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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县知青文集”投稿箱
雨后斜阳
帅哥哟,离线,有人找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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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县知青文集”投稿箱

经与彭老师商议,投稿不设公用邮箱,采用投稿箱,这样既减少了技术上的麻烦,又直观些。步骤是先选定自己认为优秀的稿件,07年的文章修改后复制地址,将作者作品名、网名、真实姓名、从什么学校毕业、何年何月下放到何处、目前基本情况及链接地址逐一粘贴至本帖的跟帖里,既便于大家点击欣赏,又便于编委会定稿后分工编辑,相片投稿情况也是一样,

06年的文章还是先复制到个人文挡里修改,再复制文章注上作品名贴至投稿箱,未尽之处请彭老师作详细补充说明。












ip地址已设置保密
2007/4/14 12:02:23
秋日私语
帅哥哟,离线,有人找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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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日私语

         (一)老麻

http://www.hnzqw.com/dispbbs.asp?boardID=53&ID=24128&page=1

       (二)金霸强

       http://2007.hnzqw.com/dispbbs.asp?boardID=53&ID=15529&page=4 ;           
        

       (三)明生

http://2007.hnzqw.com/dispbbs.asp?boardID=53&ID=21202&page=1 ;       


            

      (四 )苗乡听歌                                                                                                                                                

http://2006.hnzqw.com/dispbbs.asp?boardID=53&ID=14939&page=1

                
         (五)冬秀

http://2006.hnzqw.com/dispbbs.asp?boardID=53&ID=14342&page=1
      

       (六)黄牯

    http://www.hnzqw.com/dispbbs.asp?boardid=53&id=22479&star=1#22479          

         (七)山里人

http://www.hnzqw.com/dispbbs.asp?boardID=53&ID=21619&page=1

         (八)翻翻

http://2006.hnzqw.com/dispbbs.asp?boardID=53&ID=14181&page=1


        (九)疤子
http://www.hnzqw.com/dispbbs.asp?boardID=53&ID=25180&page=1
         (十)谭会计

http://www.hnzqw.com/dispbbs.asp?boardID=53&ID=26534&page=1

         (十一)亲家

http://www.hnzqw.com/dispbbs.asp?boardid=53&id=28284&star=1#28284
        (十二)张伢子

http://2007.hnzqw.com/dispbbs.asp?boardid=53&id=21850

        (十三)瘪汉

http://2006.hnzqw.com/dispbbs.asp?boardID=53&ID=14825&page=1


网名:秋日私语   实名:汤望成   65年10月下放至靖县铺口公社五星大队转头湾生产队   长沙电业局退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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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4/14 15:57:42
雨后斜阳
帅哥哟,离线,有人找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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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语兄已作了示范,大家可以跟进,07年改好的文章可先复制地址逐一“依样画葫芦”贴进去。

06年的文章因占空间可一帖一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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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4/14 16:31:08
大肚子
帅哥哟,离线,有人找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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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朋友见明兄趣事

     我与见明兄在雅礼高中同一班级,放学回家又是同一条线路,朝见暮处,顾相交颇深。见明兄在读书时,可谓品学兼优,爱好广泛,本应是考上名牌大学的料子,但因为其父解放前当过两年经理,划为资本家,见明兄也就只能与我们这些需要接受再教育的同学为伍,于六五年下放到靖县,落户五四园艺场。

农村生活的枯燥,文化生活的贫乏,再加上当时的客观环境,知青们大都是得过且过,对前途没有信心,至少是缺乏远大的理想。为了今后的打算,许多人都学习了木匠等(靠山吃山,靖县有的是木头)好掌握一门手艺,将来能吃碗安稳饭。见明兄则学习了针灸,可能是由于他的心地好,为人善良的选择吧。记得他从长沙带来不少银针,有长有短,有粗有细。我记得最粗的叫三棱针,作为放血等用途。就这样,凭着一副针灸协会的挂图,一本小册子,就学起了针灸。因为靖县风湿重,许多同学都不同程度的患有关节痛,肩痛,腰痛等毛病,一为治好病,二为好奇,前来找见明兄排忧解难的不少。见明兄则来者不拒。说也奇怪,还真为不少人减轻了痛苦。

队上有一知青,叫张如意,小名“贵老倌”,是北区街道上下放来的,此人极为崇拜见明兄,每天见面总是曹哥哥、曹哥哥的叫个不停。一天上午,张自称关节痛,请曹哥哥去扎几针,见明兄也未细问,一番准备后,对“足三里”等穴位扎了下去。谁知不一会儿,张老弟眼睛翻白,口吐泡沫,不醒人事。吓得一旁的我们一身冷汗,见明兄也慌了神,急忙将针退出,往人中上扎了一针,喂了点白开水。不久,张自然醒了,一脸惨白,细问之下,方知该老弟未进早餐,空腹一上午,发生了晕针现象,大家这才松了一口气。见明兄更是哭笑不得。

文革开始后,五四园艺场三队被强制解散,我与见明兄就此分开,相距数十公里之遥。不久,两人相约回到长沙,逗留了一段时间。

见明兄在家兄弟姐妹五人,他排行老三,家中称为三爷。父母亲皆为天下之好人,待人接物有礼有节,茶时喝茶,饭时留饭。我成了他家的常客,若有一两天未去,伯父母都会问大肚子野到哪里去了。在长沙日子待久了,也觉得无味,看人家上班赚钱,我们则整天游手好闲,心里真不是滋味。伯父看到了这一点,有一天对见明兄说:“你们为什么不学一门本事?将来也好安家糊口。(那时还没有招工,病退等)明天我给你们做点准备,后天就去学剃头。”第二天,伯父钉了一个木箱子,放进买来的推剪、手剪、梳子、两条毛巾、一块马头肥皂,对我们说:“城里没人找你们剃,你们到乡里去,乡里人不讲究,每次收一角钱。”我们满心喜悦的答应了。

次日清晨,我早早的到了见明兄家,两人扒了两口剩饭,就匆匆忙忙的上路了。我们一路步行到城郊结合部,便开始吆喝“剃头啊、剃头”。碰到坐在路边的老人和小孩就上前询问,可惜无一人做答,一直喊到快要到朗梨镇,围着乡里的堂前屋后搜寻要剃头的人。可是直到太阳快要落山,还未找到一个敢与予头相试的人。口也喊干了,鞋也走破了。见明兄见此情况说,看来今日开张不利,还是回去算了。我巴不得,与见明兄匆匆回了家,后来才知道乡里人是包头,每年多少钱,随时可以剃,怪不得无人应诺。回到家中,伯父一看到我们的样子,知道肯定是一无所获,想了一会,他说:“开张不能空开张,今天你就给我剃。”说罢,提张凳子往当中一坐,围上围巾,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事已至此,不能再犹豫了,见明兄操起推剪就靠了上去。伯父年近花甲,早已谢顶,只四周还可以见一些头发,倒是有十几根头发很长,从左过顶梳到右,见明兄哪知这些,上去就将那些长发剃掉了,然后四周也修剪了一下,说了一声“好了”.拍拍伯父的肩膀,俨然一副大师傅的样子。伯父接过镜子一照,气得一下跳了起来,“鬼崽子,老子就剩了这几根头发,被你一下子剪了个精光。”说罢将围巾扯下来丢到地上,见明兄看见父亲的样子哭笑不得。我本还想留下来吃顿晚饭,一看情况不对,拍起屁股就跑了。

剃头之事失败后,见明兄又学起了裁缝,将弟弟老四老五的裤子拆了缝,缝了拆,还按当时的时髦改成了小裤脚。看来手艺还过得去,穿起来也还精神.我的心发痒了,买了段蓝色的卡其布,叫三爷帮我做条裤子,见明兄满口承诺,有模有样的帮我量了身,并要我第二天来取。

次日,我兴高采烈的来了,裤子果然做好了,还是小裤脚。见明兄得意的要我试试看,我赶忙往腿上一罩,咿,怎么穿不上去。我再用力缩了缩肚子,还是穿不上。旁边见明兄也急了,怎么可能呢?我帮你量了长短,量了腰粗的啊。可是几经折腾,仍然穿不上。只得脱下来看看,我是白师傅,看不出什么名堂,碰巧见明兄的姐姐回来了,闻讯过来一看,捧腹大笑,说:“裤子有前页有后页,你裁的都是前页,屁股往哪里放哦。”众人见了大笑不已。见明兄在旁边也忍不住呵呵的笑了起来。我虽然想笑,但还是心疼那几尺卡其布。

后来有了招工病退的政策,我们都先后回了城,见明兄从事教育工作。他教的英语学生去北京比赛还获得了名次。见明兄的小提琴有相当的造诣,几所专业艺术团体都看中了他。但由于种种原因,未能如愿以偿.但他教的学生都很是不错,有的已经进了专业团体。其子也从艺术学院毕业。

见明兄虽已光荣退休在家,但仍然带有不少的弟子,终日其乐融融。

此文发表未曾与见明兄相商,见明兄如看到了,请勿怪小弟.                                  

作者;郭文祥     网名;大肚子  65年从长沙市五中高中毕业,9月下放至靖县“五四”园艺场,后分配至坳上公社大开大队,回城后在长沙市煤炭工业公司工作,已退休







阿弥佗佛·,善哉!善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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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4/15 13:47:11
大肚子
帅哥哟,离线,有人找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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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精神病院历险记

             在靖县县城里,有一所地区级的医院.那就是黔阳地区蜻神病医院.当时还未设怀化市.  该院大门常年紧闭,我们每次路过既看不到一名医生,也遇不上一位病人,看上去阴森森的,又叫人有点恐怖。据城里居民说,里面关了不少疯子,谁也不敢乱闯进去。

我们队上的水稻田和旱地加起来有百余亩,虽然在使用不少化肥,如尿素、碳酸氨等,但远不及农家肥料效果好。而我们五十几位插友每天所产生的肥料又远远不足,大家为此事有点焦头烂额。有一天,当时的县委副书记李跃同志来我们队检查工作,当他了解到这一情况后,说:“你们可以进城去担粪嘛,县里所有单位包括县委县政府都可以去,谁也不准阻碍你们。”大伙高兴极了,一阵鼓掌。

次日队上即派张淼兄(已故)去县城生资公司购买了用具,同时组织了劳动力较强的八位同学担负这一重要任务。我有幸分在其内。

三天以后,我和李晓二、项振模、黄家义,孟铁强、尹喜云等同学(很对不起,另外几位同学我记不清了),挑着崭新的粪桶往县城出发了。一路说说笑笑,十华里的路程一个小时就到了。当时很多分得离县城较远的插友都羡慕我们,说你们可以经常去县里吃马打滚、米豆腐,真是好过。我们当然也悠然自乐。

进城后,直往县委县政府奔去,因为考虑那里人多,肥料想必也多。去了后,大失所望,池底空空如也。然后再奔县委招待所,结果同样如此。一是去的人多,二是去的人早,等我们到时,已经见底了。我们只好挑着空桶失望的从县委招待所出来。刚好路过精神病院,大伙一想,这是地区级的医院,人多粪多,别人又不敢进去,我们进去肯定不会空手而归的。然而医院的大门紧闭,毫无生气,怎么办?去还是不去?真是可谓初生牛犊不怕虎,更何况有县委领导的尚方宝剑,还有什么可怕的。不约而同,上去一顿捶门。门拍得很响,还夹杂着“开门、开门”的长沙话。可是约5分钟过去了,里面没有丝毫反应。于是乎大家加大音量,加大力气捶打起来。这时门外围观的城镇居民也不少,大约过了10分钟,里面传出一声吼叫“干麽个,在这里大吵大闹?”我们也大声回答,“我们是长沙知识青年。”这句话喊的出奇的整齐又自豪。也许是好奇,或是其他原因,门居然打开了。未等到看清人样,大伙一齐挤了进去,慌得看门的大喊“搞麽个,搞麽个”。谁也不理睬他。

我依稀记得进门后是个院子,两侧有厢房,后面还有两排房子。大伙正在纳闷厕所在哪里呢。正在此时,从屋里出来一个人,中等身材,略瘦,但颇有精神的样子。后来才晓得此人姓王,是会计,因脸上有几粒麻子,俗称王麻子。你别小看了会计,在乡里会计可是炙手可热的人物,权利大得很。公社、大队、生产队的公章都是由会计保管,可见一斑。

他见了我们一个个摆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说“干麽个,你们干麽个,跑到我这里来吵事。”我们上前说明来意,递上香烟,并着重强调县委领导的意思。谁知此人不但不买帐,把香烟一扔,说:“我们这里是地区管的,这里我说了算。”说着动手推起我们来。   本来我们还未摆脱书生之气,文质彬彬的与他论理,既然动起手来,大伙呼的一下放下肩上的担子,对他说:“你今天让我们掏也得掏,不让我们掏我们也要掏。”说着便兵分两路去找厕所。  “在这里,找到了。”传来了黄家义的喊声。我们几个人闻声赶过去,崽啊,好多肥料。由于这里医护人员和病人较多,加上外人又不能进来,所以这里还聚集着不少肥料。我们赶忙干了起来。心里想,事情怕不会这么顺利,赶快掏赶快走,此地不宜久留。  突然项振模喊了一声“快走,疯子来了。”我们回头一看,果然20多个精神病人,其中还有3个女的,正推挤着朝我们走来。原来王会计见逝不妙,打开病房,放出了一群疯子来与我们对抗。 我们以前哪里见过这等场面,一时间也惊呆了,不知所措。这时不知谁说了一句“操扁担”,一时间八根崭新的扁担分别握在八条汉子的手中。我们背靠背,挺起扁担,向那群疯子逼去。  这时,精神病人中有一位身强力壮的汉子领头向我们包围过来,王会计在一旁喊“拢去、拢去,别怕,出事我负责。”人们都说疯子什么都不怕,只怕医生,果然不假。有七八个疯子向我们逼来,胸脯都几乎撞上了我们的扁担,情况十分紧急。此时晓二喊了一声“打”,说时迟,那时快,八条扁担在半空中飞舞起来.说是打,其实也是吓唬吓唬。这一下还真有效,有几个都后退了几步,但其中还是有一个直逼黄家义.这人衣裳敞开,肥头大耳,口里流着口水,一副令人生厌的样子,嘴里说些话谁也听不清。我当时正在黄家义身边,就上前推了那人一把。谁知那人外强中干,其实纸老虎一个,一下子就被我推倒在地,形势立刻大转。那群疯子树倒猢狲散,一下子跑开了,   我们知道再拖下去形势还不知怎样发展,擒贼先擒王,于是几个人向王会计扑去。平日里耀武扬威、不可一世的王会计哪见过这种阵势,加上我们又是省城来的人,扭头就跑了。那群疯子见群龙无首,也都退到房里去了。此时不走更待何时,我们见状挑起粪桶一溜烟出了医院大门。一边快步如飞,一边回头张望,生怕这群疯子在后面追上来。

回到队上,个个不若似英雄凯旋,添油加醋的将事情告诉了其他同学,大家都哈哈大笑。

初次胜利,激起了我们的信心,我们又先后去了精神病院两次,但都未叫开门。不过,八汉子大闹精神病院的事情在城里也传开了,都说“娘啊,恁几个不怕死的”。

一晃数十年过去了,中途回过靖县两趟,都未能找到精神病院的地址。一问才知,黔阳地区撤消后,归属了怀化市,可能已经搬走了。不然的话,还真想看看王会计是否健在。

                                                                                      

作者;郭文祥     网名;大肚子


阿弥佗佛·,善哉!善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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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4/15 13:53:20
大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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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斗牛记

       说起斗牛,大家脑海中不约而同的会闪现出西班牙斗牛的场面,那潇洒、英俊、勇敢的斗牛士,那发疯一般的公牛和那些比公牛更加疯狂的看客。斗牛士翩翩的舞姿、优雅的步伐、挥舞着大块红布的目的就是激怒公牛,直到最后将其活活刺死。那血淋淋的场面真是惨不忍睹,不知那文明的西方人竟会喜爱这种野蛮的东西。


  如今我说的斗牛是发生在我们队上的真实事件。我在前篇文章说过,我们队上有头公牛,力大无比,脖子粗得双手都抱不拢,此牛名叫“将军”。据良良哥考证那头牛原来是他们巴塘园艺场的,因为太野,太好斗,才卖给了我们,按时下话说就是“嫁祸于人”了。


  有句俗话:相熟才能相处。人是如此,牛也如此。为了这位“将军”,我们队上专人伺候,专人使用。它老是欺负同类,只要有牛从旁经过,它就昂起那高傲的头,脖子涨得老粗,嘴里不时发出吼声。每遇这种情况,我总是心惊肉跳,扯住牛鼻子,手握砍刀,随时准备割断缰绳迎敌。因为牛若带着缰绳和犁去斗架,肯定是九死一生的。


  队上还有头水牛,力气也不算小,只是老实的很。说实在的,我不愿意使用“将军”,因为它太有力了,耕田时你几乎要跟着小跑。而干那些冷浸田的活,又往往是我和“将军”的差事。


  怎样才能使两头牛和睦相处,成了我们头痛的事情,最后几位师傅商量,不打不相识,让它们去斗一回,一回生二回就熟了。以下则是准备工作了。时间、地点、参与人员、时间好定,选择一个两头牛都不工作的下午.地点则看了好几处,最后选中塘湖大队一个冲子。这个冲只有南北一条路,进冲不远有一块约两个篮球场大小的荒地,牛只有一条路可跑。两边是山坡,万一发生不测,人员可往山坡上疏散。最后是挑选人员,大伙都争着要去显一显英雄本色,后来黄良勤师傅说去的人一要接触过牛,二要有力气,三要能跑,第四则要胆大心细。最后经过精心筛选选定了8名知青,我有幸成为其中一员。


  一个阳光灿烂的下午,斗牛进行的日子。我们8名知青每人手捧一碗口粗、2米多长的树干,雄赳赳气昂昂的样子。其余几十位知青同学则兴高采烈地跟在我们后面一起说笑着往斗牛场走去。到达场地后看见黄师傅牵着“将军”等候在冲子的里头,而周师傅则牵着另外一个在冲外边站着。黄师傅将牛交给放牛郎“县官”后召集我们8人说:牛打架即将开始,你们要注意的也是唯一要求做的就是当胜者一方拼命追失败一方时一定要用木杆将它们隔开,隔不开打都可以,决不能后面的牛顶了前面牛的屁股,否则前面的牛失蹄倒下后果不堪设想。并按地形分布了位置,其余跟来的几十位则被安排在当太阳的山坡上,不准下来,他们的唯一任务是“打吆喝”。


  激动人心的时刻到了,一声令下,黄师傅、周师傅各自牵着牛往冲中心走来,两头牛越走越近,四周一片寂静,我自己感觉到心在“砰砰”的跳,捧着树干的手心不断出汗。这时两头牛几乎同时发现了对方,发出叫声,并昂起头。两位师傅拼命用劲才扯得住。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两头牛越走越近,越近越不安分。见时机一到,两位早已憋得满脸通红的师傅同时松开了手,而两头牛突然低下头在坪中央对视着转起圈来。“哦嗬、哦嗬”山坡上的吆喝声起来了.这时只听“将军”大吼一声,而另外那头牛被这场景吓住了,竟象狗似的摇起尾巴来。“哦嗬、哦嗬”一阵阵吆喝声又响了起来,我们更是手握木棒,严阵以待。两头牛又对视着互相转起圈子来,可能是估计在劫难逃吧,那头牛突然把角一翘竟然先向“将军”发起了挑战。好个“将军”,哪里经得如此侮辱,只是后退一步,扬角向前一冲。“咣、咣、咣”两对牛角顶上了。山坡上又响起了吆喝声。两头牛头顶头,角对角互相使劲,一下进几步,一下又退几步,眼睛血红血红的,吓死人。这样持续了大约三分钟,这时只见“将军”后退一步,然后拼命一使劲,硬是活活地将那头牛顶翻在地。那牛也乖巧,自知不是对手,爬起来就往冲子里跑。“将军”哪肯甘休,撒开四蹄就追。这时黄师傅大喊“快攀、快攀”(快赶的意思)。说时迟,那时快,我们8个人挥棒上前一顿乱打,硬是将“将军”与失败者隔开了。“将军”还意犹未尽,拼命地蹦跳着,而失败的那头牛则死命往山冲里跑了。这时黄师傅跑过来,死死的揪住牛鼻子,不停的用手摸,同时嘴里不停的喊“禾、禾”才使这头几乎发狂的“将军”制服住了。而周师傅则带着几个人去追牛去了。一场惊心动魄的斗牛大战壮烈地结束了,前后不过十分钟,山坡上的看客们还叫不过瘾,而我们几个人则出了一身老汗,还有两位老插的树干折成两截。


  原来以为经过这次斗牛,会使两头牛和睦相处,殊不知“将军”傲气不改,更不可一世,无奈只得由“县官”  专人饲养了,任其称王称霸,不可一世。
                                                                                         作者;郭文祥       网名;大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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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谈靖县生活点滴

        六五年,我和雅礼中学其他八十多位校友下放到了边远的山区小县——靖县(现名靖州),还算命“好”,分配到了县办园艺场。开始以为从此可以成为一名园艺工人了,殊不知分配到了第三队。三队以水稻为主,少量旱土,但未见什么果树之类。鄙人分配在水稻组,师从邵东来的老职工黄良勤师傅。

也不知道什么原因,承蒙黄师傅的厚爱,每天带我一起干农活,主要是犁田、耙田等。我做事有时认起真来还是挺不错的,我犁耙田工夫在队上算是数一数二的。靖县地处高寒山区,日照时间短,水冰沁冰沁的,田里的泥脚很深,犁起田来很是费力,因我的好胜,使用了一头名叫“将军”的大水牯。此牛好斗,与其他同类不与为伍,单独牛栏,专人放牧。当时放牧的是初中同学陈启琅。该同学个子矮,但肥头大耳,故小名“县官”。他因为放牛放得好,还加入了共青团,我则几乎天天与“将军”为伍。另一条懒黄牛则归了李晓二同学(现师大教授),他一边扬鞭赶牛,一边唱着“唱支山歌给党听”,一天唱到晚,练就了一副好嗓子。后来果然终成正果,在音乐界还颇有名气。得意门生更是有女歌唱家汤灿,此是后话。

靖县的习俗不让板田过冬。所谓“板田”,就是割完水稻后未犁翻的田,因此当水稻收获后,别人干轻松活去了,我还得每天去犁田。由于泥脚深,裤腿卷不上来,天凉水沁,每天都是冻得打哆嗦。无奈之下,写信叫家里做条棉短裤来。家人接信后,百思不得其解,以为我发癜了,后经解释,乃苦笑之。可见当时的生产环境之恶劣。转眼几十年过去了,想起来犹觉得可笑。
                                                                              

作者;郭文祥      网名;大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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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知青琐忆   过年呷泡茶

http://2007.hnzqw.com/dispbbs.asp?boardID=53&ID=19503&page=1

            知青琐忆    我搞资本主义

http://www.hnzqw.com/dispbbs.asp?BoardID=53&ID=21043&replyID=&skin=1

(二)修石冲水库轶事 1

http://www.hnzqw.com/dispbbs.asp?BoardID=53&ID=15663&replyID=&skin=1

          修石冲水库轶事  2

http://www.hnzqw.com/dispbbs.asp?BoardID=53&ID=15956&replyID=&skin=1

          修石冲水库轶事  3
http://www.hnzqw.com/dispbbs.asp?BoardID=53&ID=16212&replyID=&skin=1

   (三) 金麦人猎野猪

http://2006.hnzqw.com/dispbbs.asp?boardID=53&ID=13809&page=1

            炸弹炸野猪

http://2006.hnzqw.com/dispbbs.asp?boardID=53&ID=13897&page=1

           铁夹子夹野猪

http://2006.hnzqw.com/dispbbs.asp?boardid=53&id=14379&star=1#33193

           绳索套野猪

http://2006.hnzqw.com/dispbbs.asp?BoardID=53&ID=15217&replyID=&skin=1

   (四)六松伢子的故事   深山遇虎

http://www.hnzqw.com/dispbbs.asp?boardid=53&id=23215&star=1#76641

     (五)打狗运动

http://www.hnzqw.com/dispbbs.asp?boardID=53&ID=19859&page=1

   (六)排长其人

http://www.hnzqw.com/dispbbs.asp?boardID=53&ID=20114&page=1

    (七)爸已解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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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可怜的桥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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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陈晏生      网名:游客晏生

65年9月长沙市北区下放至靖县铺口公社金麦四队,回城后已从长沙耐火材料厂退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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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4/15 19:43:06
雨后斜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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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苗山买牛


       我们下放的队靠飞山脚下有一个簸箕形的大冲,大家都喊鸭冲,冲里有十多亩水浸田,因为经常有泉水从田板底下渗出,并不愁会遭旱灾,但由于长年被水浸泡,土质松软如面泥,深处踩下去可陷至膝部,冬天水温微热,夏天则冷澈骨髓,村里的牛大都不肯下此类田耕作。老实点的牛在主人的连声吆喝下尚且能深一脚浅一脚地捱,常常几圈下来,人和牛都累得疲惫不堪。碰到倔牛却是天王老子的亲戚——雷打不动,逼急了干脆扯脱犁转身就跑。队上的人望着这些田也是留之无奈,弃之可惜,伤透了脑筋。不知是谁打听到苗山里的黑水牯最适合耕这类田,黑水牯毛色油亮,骨架粗大,尤其是蹄磅宽,腿劲好,是水浸田、冬水田的克星。队委会几经商量,一致认可赶在来春前去贵州锦屏苗山去买一头黑水牯回来。
       这里苗子分两种,住在大山深处的为山苗,习俗语言与山下的汉人迥然不同,而汉苗杂居的苗人除女性衣着与汉人些微有差别外,基本上各方面都相融了。我们去买牛的地方正是锦屏大山深处住着山苗的苗寨。
     队上指派了“胡子”和我去买牛,听到消息后我既兴奋又紧张莫名。苗山,苗寨,过去只在画册里面看到过,新鲜又刺激,令人无比神往。

   “胡子”本名石光亮,嘴边一圈黑刷刷的浓胡,目光炯炯,说起话来不失机智幽默。早年在锦屏苗山里烧过炭,结识了一些苗家朋友,还会讲几句简单的苗话。要“胡子”去买牛应该是顺理成章的事,说来也可笑,要我陪他去买牛后来才知道被彻底当了一回“宝”。
        我们成行时节已是晚秋,清晨出发,沿着公路经艮山口、坳上、大堡子进入锦屏,又翻过几个山界,旁晚时分终于看到了苗人聚居的山寨。一路上“胡子”曾反复交待了一些山苗的礼节,苗子性倔却十分好客,比如主人向你致意或敬东西一定得高兴地接受,这说明你看得起他,对他是诚心的。他一旦把你视为知己了,那怕是挖心掏肺也在所不惜。话虽这么说,进得苗山,紧张和神秘感又袭上心头。苗山里多是吊脚楼,零零星星地散落在山田之间。远远的几个老人警惕地注视着这边,一群小孩围着我们又追又跑的。我紧紧跟着“胡子”,不敢多话,生怕有什么闪失。
       又走了一程,总算到了“胡子”的朋友家,老远就看见楼上有人打哦呵。这是一个四十来岁的精瘦汉子,个头不高却显得骠悍,腰里还挎着一把弯弯的苗刀。汉子畅笑着接我们上得楼来,已是身疲力竭,每人先咕咚咕咚灌了一瓢泉水。这里的人一年四季都是坐火塘,区别是有火无火。“胡子”乖巧,抢先占了靠外面的短凳,我借势坐到了靠火塘里边客人坐的长凳上。不一会,侧边“闺房”里款款走出一位身着苗装的姑娘,姑娘先敬了“胡子”一碗泡米茶,又端一碗径直朝我走来,我紧张而木然地笑着接过碗,点点头。不想这苗女可不顾那么多,竟一屁股坐到了我身边对着我一个劲的傻笑,我这下心里发毛了,不知如何是好。狡诘的“胡子”正和苗家汉子谈生意,只好对我使眼色。我不解其意,又怕破了苗家规矩。苗女趁机把屁股向我这边移一步,我本能地退了一步,她又移,我又退,不能再退了。苗女紧挨着我,干脆一把抓住了我的手。我闻到了一股猪骚味,心却砰砰直跳,也只能硬着头皮挺着,不敢造次。我这时好奇地偷偷打量一下身边这位大胆的苗家姑娘,其实她并不丑,约摸十五六岁年龄,明目皓齿,前额光光的,眉毛绞得极细极细,头发全盘在挂满银饰的布巾里。苗女仍对着我笑吟吟的,这时坐着感觉好多了,只是瞧着她那磨得油亮的衣角袖口和那股淡淡的猪骚味微微有些不舒服。
      吃晚饭了,我和“胡子”他们搭不上腔,在一边默默喝带着竹香的米酒。苗女还是陪着我,偶而下去忙这忙那。我试图跟她打招呼,没料到她并不象她父亲,竟然不懂汉话。正茫然无奈,冷不防一只鸡头惯进碗里,这下更慌了。我从不吃鸡,莫说还是只鸡头。我求助地望着“胡子”,“胡子”对我伸出了一个大拇指,仍是使眼色。我瞪着这个大鸡头,看来只有自己救自己了。我假装把鸡头夹在嘴边,乘苗女起身的当口,以飞快的速度把鸡头丢给了“胡子”。
      买牛之事出奇的顺利,当晚就挑中了一头两岁多的半大水牯,价钱也满意,只花了二百八十元,“胡子”悄声对我连喊:“值得!值得!”。我却对这次出行始终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怪怪的感觉,一定是什么地方不对头。
      第二天我们赶牛上路了,“胡子”高兴的哼着小调,象是一位得胜凯旋的将军。苗女和她的父亲把我们远远地送出了寨子,我和苗女还互相招手致意呢。路上,“胡子”道出了事情的原委。“你知道为什么带上你吗?因为你是大地方来的,在苗子面前是贵客。他家有一个没出嫁的姑娘,如果他的姑娘能够得到贵客的欢心,家里就会有好事,主人也就特别高兴,只要不是太出格,我们买牛的事基本就成了。这就是我不断对你使眼色的原因,你昨天的表现还不错!”我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幸亏有分寸,不然回去还交不了差呢。
      黑水牯买回去还真起了不小的作用,在我回长沙之前队上所有的水浸田、冬水田的耕作几乎全被它包了。

                    桃花盛开的地方


       当知青时,我们工闲之余最喜欢去的地方是屋背后的一个小山坡。因为正对着飞山半山腰的白云洞,所以这里又叫白云坡。坡上开着很多不知名的小花,红的白的黄的蓝的,一丛丛,一片片,争香斗艳,煞是好看。尤其是桃树开花的季节,满坡的山桃花格外俏丽,含苞欲放的花骨朵怯生生缀在枝梢头,疑是冬月的腊梅,与坡面上的野花交相辉映,更显一派生机勃勃。坡的背阳一面是大片连绵起伏的刺蓬,冷不丁会有一两枝新竹从刺蓬中窜出,直冲云天。
      人常说,桃树开花落夜雨。一夜春雨,空气中腾升起泥土的清香,也正是春笋破土的时机。挖笋要赶早,天还没亮,我摸黑背起背篓,拿着柴刀就上山了。阳春三月,乍暖还寒,雨后的凌晨更是寒气袭人。我爬上屋后的山坡,穿过疏疏落落的山桃树林,来到刺蓬附近寻竹笋。约半个多时辰才挖到几个小的,不免有些懊丧,我耐着性子继续寻找。焉然,刺蓬中似乎闪过一点亮光,莫非是鬼火?我猛一惊,再仔细一看,嘿!里面隐隐约约是一片菜土。我沿着旁边走了几步,推开一张虚掩的荆棘门,哇!真是别有洞天,地上种着一排排清翠欲滴的大白菜,还有甘蓝、大蒜和不知名的山药。正好这段时间被小菜亏了,天助我也!我俯身砍了两兜肥实的大白菜,正欣欣自喜,忽然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拱脚,一看,这不是石大伯家的小花狗嘛?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赶忙起身一回头,石大伯提着马灯带着小孙女就站在那头。这才恍然想起,原来刚才的亮光就是这盏马灯。我本能地缩回柴刀,两人都挂着强笑,惶恐地对视着。小女孩机灵地跑过来,抱住我砍下的白菜捧在我面前,“叔叔,给!”“拿着吧!拿着吧!种了好玩的。”石大伯笑着说。我的心松驰下来,抱起小女孩,在她扎着翘尾巴辫子的圆脸上亲了一下,算是缓和了气氛。
       其时这里正在搞割资本主义尾巴运动,每家就限在房前屋后一点自留地种菜,自己吃的都不够,就谈不上什么发展副业了。也真难为石大伯了,硬是从刺蓬中生生地辟出一块沃土,每天摸黑背点鸡粪、狗粪上坡,又在天亮前背点菜上面遮点干柴什么的回去再上早工。
      那段时间风声正紧,为抓典型,工作组连夜开着动员会,要社员们斗私批修,互相检举揭发。一些社员们扛不住,交出了所谓多余的自留地,石大伯为此整天提心吊胆。而村里一个工只一角多钱,他老人家就靠种菜和药材换点钱来买煤油和盐。想起他老实巴交大半辈子还要为自己的一点点辛劳所得发愁,心里很不是滋味,我劝他无论如何也要挺住。因为他是在坡上开荒,一旦发觉,不但苦心经营的成果化为乌有,还会正好作为“割尾巴”典型上台挨批斗,后果可想而知。
      从此以后,我心里就多了一份牵挂。为坚守我们共同的秘密,我常常爬到坡上为他堵严刺蓬中稀疏的缝隙。有时石大伯也约了我去他悉心经营的小菜园里砍些菜回来。那些天,坡上常常能见到这么一幅画面:天边透出一抹晨曦,老小三口荷着小锄,背着背篓,满是惬意地行走在桃花盛开的山间路上。
    “割尾巴”运动又持续了一段时间后最终不了了之。工作组撤了,“左”的阴影依然存在。然而僵死的教条到底抵挡不住淳朴的民风和人们最基本的需求,村里人又纷纷在房前屋后挖开了已荒芜的菜地。石大伯带了头,白云坡上的刺蓬地也被开辟了许多出来,当然刺蓬没有了,大多种上了红薯和包谷。
      这年冬天我没有回家,就在石大伯家过的年。我和石大伯家的关系因为那个春晨的际遇越来越融恰。坐在他家熏得墨黑的火塘边,烤着糍粑,喝着泡米茶,感觉出一种特别的温馨和祥和。年三十晚,正好他家在省城师院(现师大)读书的老二回来了,我们俩就着一碗血圆子腊肉、一盆磨芋、一壶老酒,古今中外、天南地北的一直扯到破晓时分。
       又一个春天来了,山桃花再一次开遍了白云坡,蓝天白云下山桃花更显俏丽妖娆。石大伯们再也不必摸黑上山了,田野里、山坡上到处都洋溢着清脆爽朗的笑声。盛开的桃花印证浓浓的春的气息,也使人隐隐感到了由远而近世态即将变化的鼓点声。后来每次听到蒋大为的“在那桃花盛开的地方”这首歌,就会重复一次这种感受。
    很多年过去了,我置身于物欲横流的喧嚣而浮燥的都市里,为求得起码的生存权利与人竞争。后来娶妻生子,再后来衣食无忧,事业小成。每在遭遇挫折,心神疲惫的当口,我总会独自一人木然地凝视着窗外满街的灯红酒绿,心却在久远的年代倘佯,我情愿又回到那长天碧水田园诗般的意境中,体炼纯真净的感受。有很多次,我仿佛都梦见在那桃花盛开的山坡上,一个荷锄的老者笑眯眯地向我走来,旁边是梳着翘尾巴的小女孩和欢蹦乱跳的小花狗。我紧赶几步,一把抱起小女孩,在她红扑扑的小园脸上上下左右亲过不停……


网名:雨后斜阳   实名:李小维   65年从长沙五中初中毕业9月下放至靖县飞山公社塘湖大队杨家团生产队,回城后从事包装设计工作,现退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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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飞山脚下的诉说


     一本旧书中夹着一片干黄的人形树叶,偶而打开它,眼前便浮现出秀花那鲜活的形影,很多年过去了,尽管如今已物是人非,然而一想起秀花,想起异乡那凄婉多雨的夏天,仍使我感怀万千。
    我下放的地方叫飞山,据当地老班子讲,远古时女娲补天,不留神掉下一块五色石,电闪雷鸣中,五色石一半深深的嵌入地下,地上的一半就形成了现在的飞山。它隔着蜿蜒穿城而过的渠江与气势恢宏的城墙界遥遥相望,孤零零地拔地而起,凭高远眺,赫然象一只沉睡的巨兽。一股股清洌的山泉水沿着山腰山脚的崖缝奔涌而出,这泉水就是后来名声遐迩的飞山不老泉。终年在这里休养生息的人们,虽说不上真会长生不老,却个个显得精神爽朗,耳聪目明。
    我们一行十个知青就被安排住在巨兽胯下一口大泉眼旁的旧仓房里。其实我们在学校时各方面表现并不比其他人差,就因为出身不好才入学无门,尽管心头还隐隐作痛,我们慨然与所谓旧家庭划清界限,决心投身到广阔天地好好改造自己。
    说实在话,那时我们的思想境界还是蛮高的,就如当时一首歌里唱的那样:“脚下踩着山和水,怀里揣着全世界”。先辈们打下的江山靠我们改造它、建设它,我们肩负重任,很有一种神圣的使命感。
    因为正赶收割季节,下乡的第二天起我们就和村民们一起开始了紧张的秋收。大约一个星期后的一个大晴天,碧空如洗,骄阳似火,地上烤得象蒸笼一样,热烘烘的,汗水刚一流出来就蒸发了,人们机械地挥着镰刀,田野里一片整齐的嚓嚓声。我开始还勉强跟得上,渐渐地汗水迷糊了眼睛,手脚越来越沉,不知不觉落后了别人一大截。我一时心慌意乱,镰刀狠狠地割在左脚的当面骨上,顿时皮肉外翻,血直个冒,痛得我呲牙裂嘴,差点喊出声来。
    在学校时也曾下乡搞过双抢,割禾割到手指上并不稀奇,割到脚上却闻所未闻。我下意识窥视周围,还好,似乎没人注意,我坐在地上打算处理一下伤口。
    “哈哈哈哈哈!”一阵清脆的笑声破空飞来,惊得我头皮发炸。惶然四顾,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女孩正对着我笑得喘不过气来,我又羞又恼,那一刻,真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你不要动!”女孩收住笑脸,飞快地跑到我跟前,迅速扯了一把田根草嚼烂敷在伤口上,然后撕开一条麻布手巾十分专注地包扎起来。“没关系的,你们城里人来我们乡里不容易,以后习惯了就会好些。”
    第一次被一个女孩轻柔地包扎伤口,我的心难以拟制地砰砰直跳,情绪却缓和了许多,伤口似乎也不觉得痛了。“真是谢谢你。”我搜罗着想再找几句客气话,怎么也想不出来。
    可以说从这天起,我和农家姑娘秀花这段非同寻常的情缘就这么开始了,以至于后来这段情缘在各种因素的作用下裂变成一道伤痕深深底刻在我的心坎上,影响到我一生一世。
    岁月磋砣,不经意又过了五个年头。长年与村民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品尝了生活的艰辛,也感受到收获的喜悦。当年少不更事的我们,如今已多了几分世故,几分深沉。其时文革正如火如荼,运动初期的那份热情早已消褪,剩下的只有理性和淡漠。生活是单调的,我们学会了苦中求乐,劳累之余聚在一起吹拉弹唱,和老班子摆龙门阵,晚上就打着火把沿着田埂叉泥鳅、摸鳝鱼。心里却时时涌动着一种莫名的企盼。
    或许是沾了飞山不老泉的灵气,秀花已长成匀称标致的大姑娘了。长辨子一甩一甩,风风火火的,山野的风吹得秀美的脸蛋黑里透红,流光溢彩。
    秀花家她是老大,还有四个弟妹。母亲长年卧病在床,家境的艰难使她只读了三年书就和父亲一起下田劳作,工余还要料理家务,喂猪浇菜,照顾母亲弟妹,家里虽破旧,却被她安排得井井有条。
    和很多农家姑娘一样,秀花爱笑爱热闹,有事无事隔三岔五地往知青点跑。看女知青唱歌跳舞,听男知青捏白说笑话,有是玩得晚了,就和女知青们共枕而眠。
    秀花是很羡慕知青的,在她心目中知青个个有本事,什么都知道,其实我们也不过比她多读了几年书而已,而且她自始至终也没弄明白,我们为什么不在城里继续读书,要跑得乡里来作田。
    我经常去她家帮忙做点杂事,,忙完了就坐在熏得墨黑的火塘边添柴,一边喝着湘西农家特有的泡米茶。秀花最喜欢听故事,我就搜肠刮肚地捏些奇闻趣事编给她听,说得活灵活现的,往往听得她张开嘴望着我,很久回不过神来。
    这年夏天雨特别多,有时不能出工就只能待在仓房里。我独自在床上捧着书,眼睛却时时瞟着窗外,只要看见秀花的斗笠出现在窗前,眼睛就为之一亮。我发觉我真的离不开秀花了,喜欢她什么呢?她的俏丽?她的纯朴?或者兼而有之?不过我想和秀花好至少还有一个现实的原因,象我们这些家庭出身不好的知青,要想招工招生参军的机会是渺茫的,按当时的看法,那就只能在农村干一辈子,而找一个贫农的女儿做妻子是最保险的,也是最现实的,何况秀花还是百里挑一的好姑娘呢。
    村里人似乎也感觉到了我和秀花之间的不平常,风言风语渐渐多了起来。或许是沉溺在爱恋之中,我们全然没有留意到周围异样的目光。
    一次,秀花不知从哪里摘来一片酷似侧面人形的叶子:“维哥,你看象不象你。”说象我不敢苟同,心里却暗自惊叹大自然的神工。“有点象,有点象。”我恭维她。“是给我的吧。”“当然可以,只是记得莫把你自己弄丢了啊!”她俏皮地笑着。我美滋滋地小心翼翼将叶子夹在记工本里,没成想,这叶子却成了她给我永恒的纪念!
    这天,队长宣布突击抢插鸭冲八十石谷田的中稻。动员会上采用抓阄的原始办法分组分片包干,也是鬼使神差,我和杏花居然摸了同一个组号,我俩将号码一比,都会心地笑了起来。
    晚上,我兴奋难眠,脑中时时浮现出秀花的音容笑貌.。睡不着干脆扯秧去!约摸三更时分,我爬起来轻轻打开仓门,挑起秧箕来到村外的秧田边,月光下依稀有个人影在扯秧。嘿!居然还有比我早的,我颇觉奇怪。“是维哥吧。”身影直起了腰。“啊!秀花,想不到你也这么早!”我一阵惊喜。
    山村的夏夜格外迷人,月光星光洒落秧田,鳞鳞闪闪。田头堪脚,不知疲倦的青蛙们此起彼伏地欢叫着,煞是热闹。“秀花!”我悄悄喊。“哎!”她曼声答。“我喜欢你。”我壮起胆子。“......”没了下文。青蛙的叫声似乎也小了下来,一切的一切那一刻都凝固了,唯听见两人轻微的喘息声,我紧张得额头沁出了汗珠。瞧瞧身边的杏花,她仍是默默的扯秧,头埋得更低了。我有些怪自己太冒失,不过心里反倒轻松多了。“休息一下好吗?”我终于打破这难堪的沉默。
    田边的小树旁,我们依偎在一起。月色如霜,天穹下,飞山寨上那黝黑的、尖尖的堡顶就象传说中的月下老人,静静的,慈祥的俯视着我们,仿佛在为我们祝福。我轻轻撩开她那乌亮茂密的黑发,捧住她那圆圆的俏脸,有生以来第一次吻了一位姑娘......
    “秀花!秀花!”是她婶娘的声音。天麻麻亮了,通往村里的路上,隐隐约约出现了一些人影,我们慌慌张张跳下秧田,泥水溅了一脸一身。一会儿秧田陆陆续续站满了人,其中还夹着几个拿着麻绳的基干民兵。我们木然地扯着秧,只觉得背后无数双眼睛象看稀有动物一样盯着我们,有人怪声怪气地喊:“起得这么早,发扬点风格帮我们扯点好不咯!”
    我们不知道是怎样回到村子里的。早饭后,秀花没有来插秧。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秀花不会来了。这天我拼命地干活来麻木自己,一个人整整插了六石田的秧。接下来几天我到处打听秀花的消息,才知道秀花被关在家里了。照她父亲的说法,和知青恋爱是无从谈起的事,她那个当大队会计的伯爷子更是坚决反对:“地主崽子也想和我们家攀亲,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有好心人劝我:“趁早忘掉她吧,你们之间不会有结果的。”
    我们这一批知青大多数都是由于家庭出身不好,失去继续升学资格才报名来到农村的,并没有谁逼迫我们,如今却被人无端地说成地主崽子,真使我苦笑不已。
    不久她的婶娘传出话来,秀花已看了婆家了,男方是坳上崖背脚的,刚刚对了八字,选个日子就要过门了。
    我眼前一阵发黑,急冲冲地跑到秀花家,她那老实巴交的父亲劈面拦住了我:“求求你这个时候就别再找她了,她是不会见你的。”越过他的肩头,里屋门边一双凄怨的眼睛正噙着泪水无助地望着我。“秀花,你真的要走吗?”那一刻我有话真不知从何说起,我们默然相视片刻,里屋的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一个月后的一天,外面细雨蒙蒙,忽然人声喧嚷,原来是接亲的来了。霎时间我觉得四周黑沉沉的,天地之间陡然矮了许多,胸口一阵揪心的酸痛,我的最后一丝希望从这天起彻底破灭了。
    后来我再也没见到过秀花。她偶而也回娘家,都是来去匆匆,尽量避免与我见面,只听说她和她那又黑又矮的男人经常吵架,日子也过得紧巴巴的。
    又过了几年,我招工回了长沙。这么多年来,我对秀花还是保留一分愧疚的牵挂。直到一天遇见队上的一个老乡,我特意问到秀花,才知道她早已在我回城的半年左右就去世了。据说是生第三胎时死于产后血崩。崖背脚那个地方是原始森林边缘,交通不便,根本没有什么医疗条件,加之发作的时候又是晚上,她男人一家子就这么围坐在她身边,眼睁睁地看着她在声嘶力竭中断了气。
    听到这个消息,我的心震撼了,一种负罪感透心袭来,我真不敢相信杏花的结局竟会是这样。我仿佛又看见了秀花那双噙着泪水的凄怨的眼睛,接着是她老实巴交的父亲,还有她那当大队会计的伯爷子,都在狠狠地瞪着我,好象要说我就是罪魁祸首,是我害死了秀花。
    平心而论,我总感觉对不住秀花。如果在当时那种情况下,我来个破釜沉舟,勇敢地担负起这个责任。秀花的人生轨迹也许不会是这个样子。可我又想,这里面应该还有深层次的社会原因,象秀花这样纯真可爱的农家姑娘,也曾有自己美好追求,也曾有改变自身命运的强烈愿望,为什么会那么早就失学,那么快就匆匆嫁人呢!难道谨谨是一次偶然的变故或其他什么原因造成的吗?其实,一切都是显而易见的,这正是那个时代的她们,同时也是我们的缩影,这是一个时代的悲剧啊!
    历尽沧桑!过去那些荒蛮年代的很多人和事大部分在脑海中淡忘了,唯独秀花还深深地印在我的记忆里。随着时间的久远,我对她的愧疚感依然还在。夜阑人静时,我打开那本旧书,抚摸着干黄的人形树叶,陷入久久的沉思。我常想,如果秀花健在的话,应该早已做了奶奶或外婆了吧。她要是活到今天多好啊!我一定会重返飞山脚下去看一看,因为那里有我和她在一起的仓房、火塘,一起插秧扮禾的田野,一起摘茶籽的山坡,然后去崖背脚见见她,谈谈彼此的经历和近况。不过我想,她的后辈们现在一定比那时的她活得幸福、活得自在,能感受到更多的现代文明气息,毕竟时代不同了。
    人世间很多事物是不好用得失来衡量和感悟的。飞山脚下的十年,耗费了我最宝贵的青春,也给了我最宝贵的人生体练。然而,我那刚刚迸发出情爱火花又被生生浇灭的初恋,却真真切切失落在茫茫远方那个多雨的夏天。

                                   我的插友老兄


    初识“滑头”,是在分到知青组的那天。他是高中毕业下放的,比我高三届,理所当然成了我们组的组长,我们都不清楚他的高中同学为什么会给他起这么一个外号。
   “滑头”其实一点也不滑,倒是天生一个执拗地蓬松着的卷毛头。戴着一副高度近视的眼镜的样子看上去满腹经伦,却于言词,一遇到紧张的场合,常常是憋得满脸通红,说不出话来。
  因为是书香世家,父母亲都是老师的缘故吧,“滑头”读书是极有天赋的。在五中时就是同年级的佼佼者,尤其数理化方面是强项,从他的学名叫“励志”就可看出他家里对他的期望值了。如果不是那个唯成分论的年代,我想他一定会迅速成为国家的栋梁之材的。没成想,命运的使然竟造成与我们这些初中刚毕业的毛头小子混在一起,搭上了奔赴广阔天地的“光荣车”。
    飞山脚下那段岁月是艰难的。那时我个子小,他总是象兄长一样扶持我。犁田时帮我套缆绳,砍柴时帮我削扦担。一天我俩去邻村换种粮,路上下起了雨,我脚下打了一个滑,连人带筐绊得路边的涧里,幸亏涧壁长着茅草,只是手肘破了一点皮,我茫然无措地瞪着散落的谷子发楞,情绪十分低沉。这时只感觉一双手在摇我的肩,“莫想哒!莫想哒!不然谷子都冲走哒!” 他帮我冒雨把种谷一捧一捧重新捧入筐中。回来后一连几天不见有人提起此事,我也觉得奇怪,后来才知道他结结巴巴把事情全揽在了自己身上,就为这点小事我至今还对他怀着感激之情。
    那时我们寄住在队上的仓房里。他床边小桌子和书架上总是堆满了书,一到农闲时,他就一头扎进书堆里,读英语,做习题,搞个不停,两耳不闻窗外事。
    由于受当时读书无用论的影响,我们都笑他有点宝气。一般人读书都派不了用场,你这种家庭背景还想出人头地不成。 他倒从不与争辩,只是说拿着书心里就显得踏实一些。
    文革后期,我们都陆续回了长沙。我在一家印刷厂搞包装设计,而他却招到了市一运输公司拖板车。在一个骄阳似火的大热天,我碰到他拖着满满高出他一人多的老糠在爬冶金厅那段坡。沾了几点糠壳的头几乎倾于地面,眼镜片湿朦朦的,黄豆大的汗珠顺着鼻尖跌落在柏油地上滋然作响。眼见得他回城后混得如此艰难,我帮他推上坡,心里骤然掠过一丝莫名的悲凉。难道他以前的努力全这么白费了吗?后来还是带队下放时的张胜良老师慧眼识珠,把他借调到五中代课,才结束了长达两年多的搬运生涯。
    不多久,包括众多老三届们在内翘首以盼的高考制度恢复了。真是天赐良机!他赶紧抓住了这一稍纵即逝的机遇,突击复习了半个多月,凭着扎实的功底,在三十多岁的高龄考取了西安纺织工业学院,搭上了命运之旅的末班车,这回应该是真正的光荣车了吧。得知这一消息,我第一时间跑去狠狠擂了他一肩,“我们怎么都没想到呢?还是你“滑头”啊!
    一年后他放假回到长沙,谈到大学生活的感受。时隔十多年又坐在教室里,聆听师长的教诲。周围都是坐着比自己几乎小一辈的同学,真是恍若隔世啊!
    八八年他拿到博士学位后携夫人留学去了美国,十年后他才第一次回国探亲。几个当年的插友相聚在知青酒楼,大家举杯相邀,畅谈无忌,感慨良多。
    他们一家现在生活在美国罗得岛州一个环境优雅的小镇里,买了一套带花园的小别墅,他和太太同时就职于一家研究公司,间有成果面世。
    我们还看到了他儿子的近照,刚满十六岁的年轻的脸显得英气逼人。同样架着一副深度近视的眼镜,胁下夹着一包书,正昂然行走在绿草如茵的校园路上。
    我蓦然想起了三十多年前,同样是十六岁,那时的我们却实在是可笑又可悲。虽然激情满怀,却透出的是一脸茫然,义无反顾地行走在缺乏知识的荒漠中,只有少数象龙励志这样的精英在艰难地探索着自己的路。
    插友老兄龙励志,第一次插队是在边远闭塞的山城靖县,第二次插队到了远隔重洋的彼岸美国。如果说第一次对他来说是人生的挫折,第二次就是他人生新的起点。皇天不负苦心人,命运之神最终还是眷顾了他,他有幸抓住了七八年那稍纵即逝的机遇,靠坚忍的信念和不懈的努力扬起了命运的风帆,这对于我们这些都是那个时代走过来的人来说,不是一种深刻的反思和启迪吗?

挑食


听老妈讲,偶从出世到两岁左右时长得虎头虎脑,一双眼睛清澈明亮,蛮招人喜欢的。打从出了麻疹后情况就变了。一是爱哭闹,感觉不如法时,就一展哭功,抽泣中间或看看大人脸色,大人们如不理睬,又开始哭。按老妈的说法,要把楼板哭穿。大人们整天忙忙碌碌,小孩子在一边哭哭啼啼,谁不烦呢。久而久之大人们一般都不怜惜偶哭了,哭就哭呗,那时也就在周围哭出名了。二是挑食,从记事起,荤菜只恰(吃)精肉,其他一概不尝,小菜也只选点白菜叶子,其余一律不沾,眼见得偶日渐消瘦,大人们想尽办法哄偶,收效甚微。偶儿时一段时间有尿床的毛病,听说狗肉治尿床,大人们把狗肉和精肉炖好混在一起端在偶面前,只要鼻子一闻,什么都完了。说起挑食也怪,不恰鸡鸭,偏偏喜欢恰捆鸡,捆鸡炒辣椒,可以光恰一盆。虽说后来经历了过苦日子、下农村那种缺油少菜的艰苦岁月,这个痼疾始终不见多少起色,莫说这挑食大人们伤透了脑筋,偶自己也十分不得其解。如果追根朔源,祖上从没听说谁有此怪癖,查阅医书或相关资料,也找不出个所以然,如此看来这种困惑就这么一直伴随偶度过这辈子了。
    初中毕业下到靖县,还是因为挑食,又生出一些故事来。
    有一年夏收时组上养的半大鸡一下子被药死了四五只,不巧知青组只有偶一人在家,望着死鸡不知如何是好。辛辛苦苦喂大的,埋了又可惜,自己又不恰,送给社员万一出了事负责不起。有人在一边撮掇:“鸡都不恰,有点宝气咧。只要把它洗干净,绝对冒得问题,味道好得不得了,不信试一下罗。”想想也是,在乡里这么长时间一直油水不足,鸡的味道又被他们讲得水上点得灯,试一下又如何呢。于是横下心,将鸡一只只钳毛开膛破肚,仔仔细细清得干干净净。脑壳是肯定不要的,首先一刀连颈根剁了,接着又砍了屁股和脚爪,犹豫再三,然后又把腋夹剁了下来,最终干脆连皮也剐了,光剩一个个肉驮垛。盯着一堆忙乎了大半天的战果,左瞧右看,想多少看出一点食欲兴趣来,喉咙却一直是紧紧的,脑壳里始终撞击着一个念头,莫试!莫试!试不得。几个被搞得干干净净的肉驮垛最后还是分送给了喜得眉开眼笑的社员们。
    周平有次回长探亲,去了偶家,问老妈要搭什么东西波,当时家里情况很不好,她以为偶在乡里苦了这么久应该不会挑食了,于是花两块钱镇紧一大霸缸卤猪尾巴托周平带着。唉!不是偶不看重老妈的一片心,只是猪尾巴实在无法下咽,原封不动交给周平作了代劳费。
    还有一回滑头不知从哪里抓到一条一米多长的乌梢蛇,剐了洗净后整条蛇盘在一只大钵里,再放胡椒等作料去蒸,一时香气四溢。滑头把偶拖到厨房里,“先莫管咯多,试一下噻!”可能被香气镇住了,麻起胆子尝了一丁点,嘿!果然鲜香无比。左莫开哒头,恰呗!闭煞眼睛恰,反正恰得肚子里就不管了,恰嘎再漱口。于是两人你一络偶一络,把一条整蛇歹个精光,鲜香仍在记忆中,然而从那次以后仍然还是不敢恰蛇。
    修水库修路搬树等外派活一些人是最愿意和偶在一起的,十天半月难得打回牙祭,每次牙祭多少有一些肉,哪怕再冒得油水,只要看见肥肉毫无保留的全赶给了别人,至于其他什么荤味就不要打到碗里来,直接给别人好了。和知青们偷鸡摸狗,只要一喊,从不塌场,恰不恰是一回事,多少体现点群体意识吧。
    还好,尽管咯不恰那不恰,这么多年熬过来,只是身体不够强壮,却很少生病。偶感概为人之本性难移,挑食,不光在艰苦环境中挑,而且到老还挑,不光别人觉得怪,偶自己也觉得怪。不过有一点值得庆幸,现在除了荤腥之类还挑得厉害外,蔬菜绝大部分都能尝了,看了相关知识的文章偶的饮食营养结构应该还算合理,而且偶还操出了做一手较为可口的菜肴的功夫,这也算是老有所乐的一方面吧。



最后的双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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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后斜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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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绝咬


     三十多年前一场突如其来的大暴雨,冲垮了当地农民赖以生存的飞山水库大坝,由此引发的一段经历是那样刻骨铭心,以致后来偶然从现实中或屏幕上看到类似场景,仍惊悸不已。
    那年古历八月,连日的暴雨搅得人心神不宁,睡不安枕。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铛!铛!铛!”锣声骤然大作。“垮坝啦!赶快跑啊!”仓惶的吆喝声夹杂一阵阵哭喊声,全城储水量最大的飞山水库的坝身终于抗不住暴雨的猛烈冲击而崩塌了。伴随着排山倒海的轰鸣声,水库里的水如同脱缰的野马顺着山势奔腾而下,几小时后就淹没了半个靖县城,方圆十多里顷刻间成了一片汪洋。
    这次水灾损失惨重,飞山一带大部分社队几乎颗粒无收。人们眼看着大半年的辛劳被洪水冲得干干净净,真是欲哭无泪。上面拨下来为数不多的返销粮帮助灾民生产自救,很多人都是用红薯当主粮,或上山挖芒根充饥。
    我们下放的村子位于水库背面,灾情相对轻一些,多多少少还收回一点粮食,加上返销粮算在一起,一个正劳力每月可分到二十多斤谷,然而这点粮食对于我们这些正处于发育期的知青来说,实在是太少了。自留地里的菜也早已吃光,又赶上头年茶籽歉收,锅里长期看不见一滴油,每餐就是干焙辣椒放点盐下饭。由于缺乏营养,人人目光无神,脸上泛青,我们再一次尝到了六十年代初过苦日子的滋味。
    县里不时传来马上就要派工修渠筑坝的消息,我们留在队上的几个知青苦苦巴望着,都想去吃派工饭。
    到了十月底,派工任务总算下来了。因为是突击派工,每个工有三两谷的专项补贴,村子里人人都想争个名额。队上为此接连开了好几晚会,到头来还是僧多粥少难以落实。终于惹得队长牛脾气发作了,一拍桌子,来个快刀斩乱麻,当场敲定十六个人,由队长本人和秋子任突击队正副队长,在一个秋风萧瑟的早晨集合直奔大坝工地。
    劫后大坝的惨相令人侧目。整个坝口被洪水冲得光溜溜的,没有一丝浮土,洪水经过的村落已看不见几栋完整的房屋,到处是沉积的泥浆和嶙峋的乱石,被连根拔起的树干纵横交错……  
    我们来到工地时,其他大队已先到了个把星期。工地上人头攒动,热气腾腾,打飞硪的号子声一阵接一阵。半山腰工程指挥部前,横空扯出一条红布横幅,上面赫然写着,“狠抓革命,猛促生产,百日之内拿下大坝工程!”
    我们住在离指挥部不远处临时搭建的工棚里,棚子成人字形一长溜,里面两边是地铺,中间是过道。因为怕起火,除棚口处挂了一盏马灯外,整个棚子里黑咕隆咚的,到晚上收工时已筋疲力尽,还要打着手电找铺位,钻错被窝筒是常有的事。
    我盖的是套被,来工地不久,也不晓得被哪个缺德鬼掉了包,我那床从长沙带来的厚棉絮一下子变得又薄又硬,半夜里寒风从工棚的茅草缝里透进来,冻得人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冬夜本就漫长,每当捱到天亮边睡梦正酣时,急促尖利的哨声就响起来了,接着是民兵营长那粗鲁而不容置辩的吆喝声:“起来!起来!妈个鸟,都睡死啦!”动作稍微慢一点的早被掀起了被窝。一阵忙乱之后,人们打着呵欠,拿起行头向工地进发,开始了劳动竞赛新的一天。
    这次派工由于是突击性质,每天要连续干活十多个小时,劳动强度又相当大,我常常是勒紧裤带晕晕乎乎挑着担子随着人流机械地打来回,眼巴巴地等着指挥部前面的喇叭叫,喇叭里面一播样榜戏就意味着要开饭了。
    当时外出派工都是从队上带粮食去,而且可以优先支出下一个月的口粮。然而才干了个多月,我就吃完了近三个月的口粮,我不相信还能从队上再支到粮食。而这时我在长沙的家人都被遣送到远在湘西北的龙山县,父母亲他们自顾不遐,不可能给我任何支援。我攥着手中日渐减少的几张皱巴巴的饭票,整天忧心忡忡。
    “饥寒起盗心”,频临绝境,我想到了撬仓库偷谷子。搞这种事风险很大,邻近一个大队有社员也是由于饿极了而去撬仓库,结果脖子上被挂着半箩谷子游村两天,最后打成现行反革命。此时此刻,我也顾不了那么多了,我甚至作好了如果偷谷不成就逃出靖县,亡命天涯的打算。
    这天天气晴朗,我在坡上挖土方,心里仍在打那饿头主意,忽然一阵冷风挟着一股异样的霉气扑面袭来,我猛地打了一个激灵,抬头一看,原来那边挖开了一座不知是什么年代的孤坟,几截朽木零星散落在外面,继而又挖出了一个骷髅头。秋子走上去飞起一脚,只见骷髅头哧溜溜滚得老远,然后指着地上一根黑乎乎的人骨喊道:“哪个敢把这根骨头咬成两截,我赌他十张饭票!”人们一时还没回过神来,痴痴地望着他:咬死人子骨头?是不是听错了?
    我的心却抨然一动,十张饭票加手上的也可支撑好几天啊!虽然平素从不迷信,但要当众咬断这根朽骨还是感到很为难,一时下不了决心。“十张饭票太少哒。”我试探着说。“那就再加十张!”有人起哄。“我出两张。”“我也出两张。”人们的情绪一下子调动起来了,顿时密密箍箍围了好多人,大家把饭票凑齐后放在秋子手中。“总共三十七张。”秋子宣布。
    我心一横,顺手捞起这根黑乎乎的,足有二十多公分长的,不知是脚骨还是手骨的条状朽物,放在嘴边,闭目运气,狠命一咬,只觉“咔嚓”两声,顿时满口骨渣,怪味刺鼻,我眼前一片空白,心中感到从未有过的难受。我拼命地吐,随后一把夺过秋子手中的饭票,奋力挣脱哄笑的人群,一口气奔到大坝底下,双膝跪在水边狠命地漱口,一阵又一阵的恶心,一直吐了过翻江倒海才爬起来。
    晚上,去县城领雷管的队长回来了,知道这个事后当即把我和秋子喊去狠狠骂了一顿。后来这个事也就成了工地上的笑谈,大家都知道塘湖大队有个知青咬断死人子骨头赢了三十七张饭票,碰见我时有事没事都要调侃几句,有人还诡气地问我:“哎!咬死人子骨头是么子味道咯?”我凄然一笑:“这感觉我也说不清,你有兴趣自己试一下吧。”
    此后,每当我抽出饭票打饭时,就仿佛又看见了那根朽骨,心里就作涌,吃饭倒成了受罪的事。    苦涩之余,百感交集。我想起了阳光灿烂的校园生活,可敬可亲的师长同学,想起了曾经温暖幸福的家,想起了曾经给我百般慈爱而今却流落异乡的父母,再联想到自己竟沦落到如此境地……我强忍住盈眶的泪水,心里却在滴滴淌血。
四个月后,大坝合龙了,吃派工饭的日子也告一段落,我回到了久别的村子。虽然时隔这么久,村里很多人还是用异样的眼光望着我,仿佛我变成了天外来客。已没有人再提起那件令人难堪的事,但只要是我用过拿过的东西,人们都尽量不去接触,生怕会惹出什么病似的。
    我回城的那年赶上个丰收年,村里每个工可分得五角钱,人人个个喜气洋洋。头天晚上队上拿出十多块钱,称了几斤谷酒,买了几包劣质烟和一些点心,摆在仓库前的晒谷坪里,开了一个小形的欢送会。其间生性坦直的队长把我拉到一边,神情凝重,说了几句颇富农民哲理的话:“其实你们本就不该到这里来的,这些年真是苦了你们了……男子汉嘴大吃四方,咬死人子骨头这样下作的事不要再搞了,任何事情都要靠自己的双手,靠自己的能力……今后万一在哪里混不下去了,还回队上来吧,有我们吃干的就决不会给你喝稀的。”扑面而来的真挚情感令我激动不已,我心头一阵发热,用力点了点头,双手紧紧地握住了那双长满了老茧的厚实的大手。
    “靠自己的双手,靠自己的能力”,这话固然冒错,然而在当时那种情况下,我又能有别的什么办法呢?我心里默默祈祷,但愿那不堪回首的往事永远成为过去,但愿那种非人的一幕再也不要在任何人身上重演了。

                    莲花洞避蛇


    飞山顶上的岩层有如一个庞大的锅盔紧紧地扣住山体,莲花洞就座落在锅盔的下沿。与其说是洞,还不如说是一隙大崖缝准确些。相传莲花洞里原来是一个庵堂,终年香火不绝,后来里面的尼姑耐不住寂寞跟人跑了,从此无人打理, 也就日渐衰败下来,跟着又是文革所谓破“四旧”,我们队的知青和汤家团的知青首当其冲,把庵堂里的神龛砸烂,陆陆续续把菩萨都搬下山劈碎做柴烧了。唯有残破的框架和洞中厚厚的一层香灰尚能感受到一丝昔日香火缭绕的辉煌。虽人迹罕至,洞周围却是万物繁衍的天堂,藤青竹碧,郁郁葱葱。一汪清澈的山泉从洞旁的岩顶飞溅而下,叮咚有声,腾升起朦朦水雾,沁人心脾,恍若误入仙境。
    我在队上除了“滑头”外,玩得最好的就算周平了。周平的特点是个性鲜明,豪爽大气,不怕苦和累,有时现点小灵泛,胆子却出奇的大。莲花洞所谓破“四旧”,劈菩萨他最卖力,搞得最凶。有社员半开玩笑地对他说:“周平哎!你劈菩萨总有一天会遭报应的咧。”周平呵呵一笑,并不当一回事。
    下放三年后早秋的一天,我们几个知青和社员一起六七个人相约上山砍柴。莲花洞一带青杠树多,有人提议去那里砍,我下意识瞄了瞄周平。“走就走咯!”周平一脸大义凛然的样子。
    上莲花洞的山道又陡又窄,成连续的之字形,两边全是齐人高的茅草和刺蓬。我和周平东张西望,落在后面。正兴致盎然间,感觉头上咝咝作响,猛一抬头,妈也!一条小酒杯粗、棕黑斑斓的大蛇盘在之字路口。蛇的前身竖起一尺来高,头下部位扁成扇形,头一弹一弹的,鲜红的信子一收一吐。眼睛蛇!?我心头一炸,全身发麻。怎么办?打还是跑?我与身后的周平对视片刻,有一点达成了共识,暂且谁也不能乱动。柴刀就在身后的刀鞘盒里,却不敢轻易抽出来,人蛇就这么僵持着。莫非真是劈了菩萨要遭报应?看来劫数难逃了,真是听天由命吗?忽然身后唰唰一片响,蛇跟着往下一窜不见了。“快往上爬,蛇追刀去了。”周平从后面推着我,我们拼尽全力一口气追上了同伴。
    后来大家一分析,原来是前面的人经过时把蛇惊动了,才爬上了道口,正好被后来的我们撞上了。还多亏周平急中生智,从后面把柴刀顺着茅草扔下去,蛇闻到声响追刀去了。蛇是爬行动物,顺着茅草下去极快,要上来就难了,所以它无论如何是追不到我们的。
    话虽这么说,即算是胆大包天的周平很多天也不敢去寻那把新刀,直到进入严冬,蛇都进洞了,他才约我上山找了一个多钟头,把那把锈迹斑斑的柴刀捡了回来。


记得那年子年三十

中国老百姓最看重的传统节日就是春节了,每年咯个时候,不论路途多远,不论事情如何繁忙,人们总是从各个地方赶回来,合家团聚,其乐融融,就为感受那一份久违的温馨。上世纪刚进入七十年代,我们四个留守知青却由于各种不同的原因没能回长沙,只能缩在异乡的山旮旯里,度过了一个凄苦而啼笑皆非的春节。
    看哒良良哥的“巴塘趣事”,笑后不由得心里阵阵发酸,这是只有亲历过的人才有的那种真切的感受啊!在那个精神生活极度篑乏的年代,活力旺盛的躯体内总有一种东西在莫名涌动,寻找渲泄口。“穷极无聊偷猫卖”,那时的一些行为看似匪夷所思,却又在情理之中。由此联想到那年子三十晚上的“荒诞”经历,不由感慨万千。
    当时清理所谓阶级队伍,五十多岁的爸妈及老妹都被“遣送”到湘西北的龙山县务农。长沙是冒得家哒,龙山一时又克不了。眼看着其他的知青同伴陆陆续续都回长沙过春节,我心里空空的,如一个被世间抛弃的化外之人,感到孤立无助。那个腊月又是出奇的冷,我木然望着萧条的知青屋、清冷的灶台,情绪低落到哒极点。
    一闪眼年三十就来嘎哒,社员们家家户户忙着杀猪、宰鸡、冲糍粑,搞得热火朝天。我百无聊耐的咯里走走,那里看看,一切都与我不相干。在社员家恰(吃)嘎晚饭后,碰哒洪家冲的学礼:“你怕真的哦!叫化子还有扎年节噻,三十晚上哈到我那里守岁算哒。”于是又喊了盘上的“饶老板”、“董二老板”,四个同病相怜的“孤坟野鬼”相约来到马路边洪家冲的学礼屋里。
    晚上,四个人围着一盆热烘烘的炭盆向火、扯四季卵谈,暂时驱散了心中的孤寂感。学礼拿出一副扑克牌,又玩起了当时的流行玩法“争上游”。我一眼看见柜子上放哒一瓶墨汁,还有毛笔。于是就想哒一扎点子:“咯样玩起来太枯燥哒,来一点刺激的。咯里有现成的笔墨,每打完一盘上游往下游脸上涂一笔,天亮看结果,要得啵。”大家一听,纷纷响应。“要得!要得!咯是扎好办法,咯玩起来通晚都不得想睡觉。”讲好头一个当下游的脸上写乌龟,接哒是王八、兔子、贼,以此类推。并且还讲好哒天亮后做一排从马路上走进县城,到车站面铺里恰嘎面再走回来,不准临阵脱逃。
    学礼第一盘当哒下游,上游“饶老板”就在他左边脸涂哒乌龟的“乌”字上面的一撇。第二盘上游一哈就变哒下游,于是被还以颜色,脑门上被狠狠的画哒王八的“王”字的一横。等得“乌”快画完时,我第三个当哒下游,理所当然的列为兔子。“董二老板”坚持得最久,第四个当下游。上游“饶老板”是随北区街道上下放的,只读过几年小学,不记得写“贼”字。我捉哒他的手克写,不料他手一动,变哒一个弯钩,他廊嘎子就势往下一点:“不算!是他捉哒我的手。”结果多画哒一笔,成哒一扎疑问号,笑得我们直个滚。论到他们两个脚色互换时,“董二老板”就不客气哒,浓浓的一笔从“王”字下面的鼻梁上一直拖到人中,也就势在下巴上打哒一点,成哒一扎大惊叹号,咯哈子又把我们笑饱哒。风水轮流转,“董二老板”从此就走背搭子,开哒咯扎头,脸上大大小小的疑问号一个接一个,一脸全部是疑问号。其他的人脸上就五花八门,什么都有。到天亮边子不晓得俄实又找出哒一瓶红药水,内容就更多哒,“饶老板”脸上还被写哒一个“犯”字再打一个红叉……
    整个晚上笑声不断,不知不觉天大亮了。走得院子里四个人你望哒我,我望哒你,越看越好笑,那笑起来的表情就更可笑,四个人足足笑嘎十几分钟,眼粒水都笑出来哒,学礼还弯得那里笑岔哒气。咯哈子才想起肚子饿起来哒,约好哒进城恰面的,于是四个人做一排从马路上旁若无人的往县城里赶。
    大年初一的清早马路上冒得么子汽车,行人也很少。偶然碰见一两个子行人都以为是大年初一碰哒鬼,赫(吓)得往路边头的堪脚哈躲。“饶老板”跑得路边大队代销店克买烟,代销员交娣打开板子一看,赫得哇哇大哭,幸亏她妈妈在里面,解释嘎半天才买哒烟。
    走得汽车站斜对面的面铺里,咯里的人就多嘎哒。好多人远远的围哒看,不晓得来的几个是些么子人,都是用困惑的眼光打量着,不敢拢边。面铺里的人看见我们咯号样子,可能是怕影响生意,好话都讲尽不肯打面给我们。“饶老板”气得把桌子一拍:“俄改不卖罗!看人不来哦,又不少一分钱。”咯哈子总算恰哒咯碗面。
    正准备开路,估计是有人报告咯里有阶级斗争新动向,从武装部跑步来哒一队解放军。一把拦哒我们,问是哪里的。我讲我们都是知青,再把情况跟他们介绍了一遍。当官的哈哈大笑,要我们在面铺里洗哒一把脸就把我们放嘎哒……
    后来我们在一起讲起那个年三十晚,总要忍不住暴笑一顿,笑过之后都会显出一脸的怅然和苦涩。

烟雨桃花上浏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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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集代表靖县知青的水平,也代表湖南知青的水平,期待靖县的文集早日出来。

是的,我们没有也不可能改变社会,但是我们可以努力改变自己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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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良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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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巴塘趣事(八)象牙

    清晨,天还没有亮,肆虐了一晚的北风还在继续呼呼地咆哮。

    好冷啊!我披着棉衣缩着脖子飞快地向楼梯尽头放尿桶的地方奔去。隐隐约约发现‘象牙’房间的房门被北风吹得来回地晃动,还发出有节奏的乒乒乓乓的声音,强劲的北风也往他房里直灌。

    等我屙完尿回来,这才看清楚:那‘象牙’房间的房门大开,那呼呼的北风继续有节奏地把门打得乒乒乓乓山响;而他的床铺已经倒塌,一头高来一头低,低的一头已经着了地啦!

  ‘象牙’他浑然不知床铺已经倒塌,他严严实实地裹在棉被里鼾声大作地呼呼大睡。高的那头还没有完全垮掉,他双脚搁在高的那头高高的翘起,头在低的这头已经拖到了地上。
   ‘象牙’,‘象牙’!你睡到地上啦!你睡到地上啦!我对着他喊,他也没有醒。

    “‘象牙’,‘象牙’!你已经睡到地上啦!”  我还是冒着严寒不甘心地喊他。只见他很不情愿地扭了扭在棉被里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身体,嘟哝着说:“我晓得,我晓得!”然后睡眼惺忪地对我说:“去吧,去吧!好冷的,你莫冻哒!”说完他又呼噜呼噜地鼾声慢慢响了起来;而那扇门,还在北风里有节奏地乒乒乓乓地响着……
    我木然,这是怎么一会事?看到他那不屑一顾也不希望我打扰他睡觉的样子,我只好悻悻地顶着刺骨的寒风拉紧披在身上的棉衣跑出了他的房间。

    缩着脖子逃进了我的房间,一头钻进还带着我微微体温的热被窝,因为还有半个小时才天亮啊!
    早饭时,‘青头蚊’眉飞色舞地在对大家说着什么,大家也一起在笑,而‘象牙’也裂开他的大嘴在笑……

   看来昨天晚上‘象牙’一头高来一头低的睡在地上的事情大家都已经知道了!

   我仔细一听才知道,‘青头蚊’也是半夜里冒着刺骨的寒风到楼梯尽头放尿桶的地方去屙尿,他也看见了和我看到的一个样!

  ‘象牙’的床铺已经垮掉,‘象牙’的头在低的那头已经着了地,而双脚搁在高的那头也是高高跷起,‘象牙’严严实实地裹在棉被里鼾声大作地呼呼地睡!

‘青头蚊’也是和我一样冒着寒冷冲进去喊‘象牙’起来,并且还要‘象牙’干脆睡到他的铺上去!而‘象牙’也用同样对我说的话回答他:“克吧,克吧!好冷的,你莫冻哒!”

   并且还对他说了一句令大家笑得死去活来的‘透鲜’的话:“算哒,算哒!咯样冷的天,铺是垮嘎哒,悃也悃得!我懒爬起来哒,明天再港!”
    那门,被强劲的北风拍得有节奏地乒乒乓乓地响着。寒冷的北风也呼呼地往他房里直灌。‘象牙’就是能一头低来一头高地安然入睡。

‘象牙’,你不怕冷么?‘象牙’,你能够睡得着么?
      作者:唐行良        网名:良良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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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巴塘趣事(十一)油粑粑

        作者:唐行良                   网名:良良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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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塘趣事(四)虱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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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塘趣事(一)比轻与比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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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塘趣事(二)害人的大寨新工分评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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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塘趣事(三)吃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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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塘趣事(五)臭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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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塘趣事(六)吃出‘湘江风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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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塘趣事(七)屙野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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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塘趣事(九)巴塘一伙爬飞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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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塘趣事(十)灶蟋蟀

作者:唐行良        网名:良良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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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4/18 16:45:15
大魏
帅哥哟,离线,有人找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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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这几张老照片欲加入靖县知青文集,其它部分照片由去西奇上传.


我们"全家人"合影照--69年8月于铺口公社同乐大队松子树脚生产队



71年7月收工回来于松子树脚团内住房门口



当年同乐大队小学两位知青民办老师的风采



两位云南知青当兵后与我的合影--右下为玉林源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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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4/19 12:54:11
微不足道
美女呀,离线,留言给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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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蒙靖县老知青的抬爱,希望我发小记文章,我真是不好意思,有不当之处,请予修改.

(一)纸船、心船两悠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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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狗尾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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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4/20 18:46:44
去西奇
帅哥哟,离线,有人找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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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排牙山顶守野猪


      作者姓名  金小波  网名 去西奇 男  原湖南师大附中68届高中毕业,1969年1月下放到靖县铺口公社同乐大队舒家生产队,1972年12月招工回城。

         在靖县插过队的知青都知道守野猪是山区独有的一种农活,就是在稻田边守着,防止野猪来偷吃和践踏。每年,当水稻抽穗后,山上的野猪就会在夜里下山来了,跑到山边的稻田里吃稻谷,边吃边踩,野猪糟蹋的比吃掉的还要多。每当这个时期,队上就要派人夜里去田边通宵守侯。
       我是69年下放在靖县铺口公社同乐大队舒家生产队的,我们这个队有不少田分散在后面的山上,队上就在这些田的周围制高点上搭起四五个高脚棚子,确切的说象了望台,台面两米长,一米多宽,刚好能并排睡下两人,离地面一米多高,棚顶盖了一点茅草,四面无遮挡,方便观望,一座棚子能看几丘田。守野猪是男人的活,两人一班,我第一次去守野猪时觉得新鲜和紧张,生平第一次睡在山野露天里,躺着就能看到眨眼的星星和皎洁的月亮,山风拂面,虫鸣蛙声,好不惬意。因害怕野猪来,不敢合眼,整夜半醒半睡的,不停的吆喝,说是野猪听到人声就不会来了。当天边透出曙光时,我们就卷起铺盖回队上出早工。守一夜可得五分工分,野猪下了田,要扣工分,社员大都不愿守,说是无多的棉被,不象我们知青一人一被。在靖县,棉被是一年四季不离床的,夏天也盖得住。
        1971年是全国农业学大寨的高潮,公社提出向荒山要粮食的口号,我们生产队在排牙山山顶开垦了几丘荒地,种上了水稻。排牙山在县城的西南方向,是靖县境内较高的一座山,主峰海拔888米。该山是东北西南走向,长约三十里,因山峰排列集中,象排牙齿,故称为排牙山。铺口公社背靠排牙山,山这面陡峭,背面坡度较平缓,从铺口翻越该山去横江桥的话,只能从山的最南边的那颗“牙齿”处越过,排牙山峰到这里落差巨大,形成一个隘口,攀登这隘口的小路就叫做“将军走”,这条小路是在一道山脊上,约一里路长,又徒又险,不到一米宽,两边是悬崖,有“一夫当关 万人莫开”之势,传说红二方面军长征时,路过这里,贺龙将军曾在此地用一挺机枪,阻挡白军一个师,此道故名“将军走”。我们队上开垦的荒地就是在最南边的那颗“牙齿”--南峰的附近,过隘口后几十米处的一道山沟里,这隘口三面空曠,背靠山的南峰,距南峰山顶不过四五十米。
        这年的八月中,山上稻子吐穗了,要人去看守了,要求日夜都守在那里。队上派上了我,说其他人抽不出来,只有我比较合适,工分就按女社员中的最高工分计(下乡两年多了,我的工分待遇仍是保留在女力的水平,每天8分工),告诉我说,山上的棚子都搭好了,只去住就是的了。我欣然受命,挑着被子、米、瓜菜等简单行头就前去,十五、六里的山路整整爬了两个多小时,大汗淋漓的到达目的地。一看就傻了眼,住的棚子只是用三根木头支成的地窝棚,长宽不到两米,棚口洞开,棚内空无一物,一切要白手起家。
       我首先砍来树棍和树丫,在地上刨两个坑,埋上两根树丫,我用四根较粗树棍扎成一个长方形的框,把框的一边架树丫上,另一边就搭在棚里的一道土埂上,然后把十几根湾湾曲曲的树棍当铺板排列放在框上,再割了两捆茅草堆在上面,这就成了一个铺,蓬蓬松松的象个草窝,勉强能承受住我那不满一百斤的身体。在棚外我用三块石头垒起一个灶,这就是我的“家”,就开始了我的守野猪生活。
       我看管的田是在南峰下面的一道山沟里,有五丘田,总共不到二亩,这五丘田沿着山沟由北向南逐级而下长约三十多米,最上面那丘田,只十多平米,最下面的田最大,也只有半亩多。稻田的水是从南峰流下来的泉水,我在田边刨了一个洞,这个洞里的水就成了我的生活用水。我的新“家”就建在梯田中段的高堪上,坐在“家”里,五丘田一收眼底,“家”后面七八米处就是悬崖,崖边崖下都长满大树,看不到山底。“家”对面是一道山梁,上面长满三四米高灌木,南面是深壑,也全是树木覆盖。
    我的事不多,要修一条小路通“将军走”隘口,在这以前是无路的,还有就是砍田堪和除除草,主要是晚上的守野猪。天黑后,我就点一盏马灯挂在棚外,天气好时,在田边烧上一堆火,人就躺在铺上睡,脸盆倒放在铺旁,不时的敲几下,实在无聊时,干吼几句“三套车”中的“有人在唱着一支忧郁的歌”,打发打发寂寞。“将军走”小道上偶尔有人走过,是林场巡山和采松脂油的,开垦前这里人迹罕至,方圆十几里无人家。
在山上,我一天只吃两餐稀饭。因通宵不能熟睡,到黎明时才能安睡一会儿,要到九点多后才醒来。另外山沟里,太阳也要那个时候才从南峰背后露脸,照进我“家”里。起来搞熟饭已十点多了,下午四点多吃晚饭,一天就两餐。我煮饭炒菜烧水用的是同一个小铝锅,锅盖变形,盖不严,煮饭要么夹生,要么烧焦,只能将就煮稀饭。做饭前,先烧好开水倒到大口杯里,储备好饮用水,然后将菜炒熟盛到碗里,再去煮稀饭,煮一锅一天吃的喝的都解决了,什么时候想吃,就挖几勺送嘴里,另外,稀饭热起来较方便,加点水一搅就可以了,喝稀饭还可以省菜。
       山下盛暑,山上已秋凉了,盖棉被正合适,奇怪的是山上蚊子很少,但我仍挂上蚊帐,棚内低矮,帐顶离鼻尖只一尺高。挂上蚊帐,主要是起到一点心理安慰作用,棚子没有门,躺在铺上就能看到田和对面山坡的树木,白天还好说,晚上就不同了,看到的只是黑糊糊的一片,奇形怪状如同魍魉,如果在半夜乍醒,睁眼一看怪吓人的,再联想到一些鬼故事,毛骨悚然,越想越恐怖,这一晚就莫想再睡了,光敲脸盆到天亮。挂上蚊帐后,就看不清外面了,眼不见心稍安。
       我不怕鬼,但怕野兽和蛇,棚子无门,任何野兽都可以闯进来的。队上老人说过,解放前这山上有过老虎、豹子、豺狗伤人的事,近年虽说没发生过,但万一有一个漏网的,我在睡梦中不就糊里糊涂进入它的口腹了?所以我柴刀不离身,睡觉也带在身边,谢天谢地,这事没发生,可能是我太瘦的原故。
       野猪倒来过两回,有一天黄昏时,忽然在对面山坡传来一阵簌簌的响声,我抬眼一看,只见对面的一簇簇茅草在摇晃,茅草下面有东西在动,由南向田边窜来,茅草有一人多高,看不见是什么东西,我立刻紧张起来,不由的握紧柴刀,那东西快到最南的那丘田时,我隐约看到两三个黑黝黝的脊背,不见头尾,我猜想可能是野猪,即拾起石头不断的扔过去,不停的大声吆喝。这一着果然有效,那群东西很快往回跑了,还发出哼哼象家猪的叫声,果真是野猪,根据茅草摆动的幅度来看,是一头大的带一群小的。还有一次野猪的光顾,我没见着,是下半夜在我睡梦中来的,天亮后我才发现,南边的两丘田一片狼藉,田里到处是猪蹄印,上面三丘田好一点,可能是离棚子近些,野猪有所顾忌。这两丘田受损,收成就少了大半,我心里忐忑不安的,生怕扣工分。但另一方面,我又有点庆幸,幸亏睡觉了,没有与野猪打交道,要不还不知后果如何?当地人说:“打老虎一身胆,打野猪一块板”,野猪性格凶残,比老虎还危险,一块板指得是棺材,想打野猪就要备好棺材,打老虎只要有胆量就行。我连半块板都没有,何必去招惹它?这样一想,就无所谓了,随他它去。
       在山中我还与蛇亲密地接触过,一天早,我起来整理铺时,把被子一掀,看到一条一尺多长拇指粗的褐色的小蛇圏在铺上,我吓得把被子一扔,跳到棚外,拾起一根柴棍,就朝铺上打。这蛇已惊醒,迅速的窜到铺边的土埂上,钻到棚后面去了。我搭这铺时为求省事,里头边就架在土埂上,这就给蛇上铺创造了便利,山上夜晚冷,这蛇可能探测到我的热气,就顺着土埂上了铺钻到被里,与我共眠。我到现在仍不明白,铺那么窄,我是穿汗衫短裤睡的,蛇应该是凉冰冰的,我怎么无一点感觉?过后,我把棚后的草都铲去,每晚睡前将铺敲打数遍,把被子抖了又抖,才敢躺下。
        还有一次,也是有惊无险,我在“将军走”的小道边采野山楂,悬崖边的比较大些,我看准了一棵,探头弯腰伸手准备摘时,突然看到树根部一个怪脸朝我狞笑,象川剧变脸中的花脸,黄惨惨的,我顿时吓呆了,手停在树梢前,不敢动了,这时从那鬼脸上飞出几只大马蜂,我立马转身连滚带爬朝山顶跑。事后回想起,那是排球般大的一个马蜂窝,蜂窝上的纹路乍一看象鬼脸,如果不是那一楞的话,我就会摇动树,惊动马蜂,在这陡峭的小路上,怎么都是跑不过马蜂的,算我命大。
       到了九月,山上的野果也快熟了,天气好时,我常在下午去采集,如毛栗、野山楂等,留在晚上当零食吃,以补充稀饭的不足,自从受马蜂惊吓后,毛栗、山楂就采少了,改采弥猴桃了,当地人管弥猴桃叫布筒子,可能因长像象个布筒的原因(我也是八十年代后才知道叫弥猴桃的)。在此之前,我在赶场时吃过这东西,个头比鸡蛋小,味酸酸的,我不太爱吃。这山上的弥猴桃多,它是结在藤上的,叶子较大,弥猴桃的藤大部分藏在山坡的灌木林中,只露出几片叶子出来,也有缠绕在大树上的,很难找。采弥猴桃首先要在坡下四处搜索,发现坡上的弥猴桃叶后,就瞄着那方向,用柴刀在荆棘中开出一条小道来,边砍边往上爬,遇到陡峭的地方,只能攀住上面的树枝,扯着藤蔓,一点一点向上挪动,当看到一个个麻黄色的小灯笼似的弥猴桃在头上晃动时,那股高兴劲儿就甭说了,赶紧摘,摘不到手的,就将藤往下扯,缠得太紧的就将藤砍断,但这种杀鸡取卵的作法我很少使用。找到一棵一般可采集半篓,约四五斤重,但也有空手的时候,遇到藤不结果实的,那自认倒霉。这深山上的弥猴桃个大,有鸭蛋那么大一个,越是陡峭的地方生长的弥猴桃个越大,我采摘过大小与现在人工培植的不相上下,那蔸弥猴桃长在有七十多度的坡上,光这一棵就采满一篓。我领会到为什么称它为弥猴桃啦,那确实只有猴儿才能摘到的桃,我每采一回,手脚都要划破不少。刚采下来的弥猴桃是硬的、酸的不能吃,要存放一个多星期,变软后才能吃,味道比山下买的甜多了。我的铺下摊了一地,晚上就挨过捏捏,有软的就往肚里塞,回城后,我再也没吃过比这更甜的弥猴桃了,从那时起,我也爱吃起弥猴桃了。遇到山下赶场那天,我就带上一些回知青组,给大家尝尝。
       我是每逢赶场的那天,下山去拿点米菜和生活用品的,七天一次,到场上与我们大队的知青见见面,了解一下知青动态,再活动活动舌头,免得僵硬,山上很少能遇到人,寂寞难忍。我第一次下山赶场时,向他们诉说山上的孤独,他们都很同情,纷纷伸出援助的手,有的借小说给我看,有位干部子弟将他父亲寄来的参考消息(每十天寄来一次)也让我带到山上看,另一同学,将他心爱的半导体也借给我了,这都是当时的稀罕物品。有了这些,山上的日子不那么难熬了,想做事就做点事,不想做事,就呆在棚里看书报,听听收音机(主要是掌握时间)。我借来的书中,有一本脂砚斋点评的《石头记》,我在山上阅读最多的就是这本《石头记》,着重看点评,可惜那时没想到要复习数理化,这是不可能的,因为我没有带一本数理化的书,要不生活将是另一个模样了。读书之余,我胡绉了一首歪诗自嘲,“一座破棚一个窝,一柄柴刀一口锅,排牙山顶守野猪,长沙知青金小波”。
       山上的治安还是好的,我每次下山赶场,都是早去晚归,草棚里一整天无人,又没有门,东西却从没丢失过,我的脸盆、锅、被子、蚊帐、半导体收音机等在那时可算是奢侈品了,但无人光顾,我也很放心。相反,我在山下时,连口琴都被人偷走了,要不在我山上还可以吹吹它,消磨时间的。
       山上的早晨时常有雾,那雾有浓有淡,有厚有薄,水田上面的雾浓厚些,山峰处淡薄些,乳白色的雾四处飘游,扑面而来,带来一丝丝凉爽和湿润,当太阳升起后,雾越来越淡,逐渐消失。如果雾久久不消失的话,那就意味着有雨啦。在山上我最怕的是下雨,尤其是怕雷雨,当雷雨来之前,北风阵阵刮起,把乌云从南峰山头吹下来,顺着山沟向山下倾泻,山沟里全是浓雾,一片灰暗,转眼雨就滴答滴答的下起来了,渐渐大了起来,突然电光一闪,一个闷雷就在耳边炸响,震得人只打哆嗦,刹时雷电交加,狂风大作,大雨瓢泼,草棚岌岌可危,四处漏水,我只能用塑料布把被子包好,坐在铺上祈祷平安。晚上的雷雨更可怕,棚外漆黑一片,猛然一阵闪电,整个山沟变的雪亮,各种景物突现眼前,被狂风刮得东倒西歪的树木,在阵阵的闪电中被定格似的摆出各种姿势,仿佛山魈魑魅,我不敢睁开眼看,索性用被子裹住头卷缩在铺上,雷电就象在棚子周围发威,狂风裹着雨朝棚里直灌,草棚在雷雨中颤栗,我在被子里颤栗,孤立无助只盼天快亮。
       山上的月夜还是美丽的,我第一次在山上观赏到了十五的月亮,不过那是七月十五的月亮,仍给我留下了深深的印象。当月亮慢慢地从山峰背后露出圆脸时,山谷寂静空荡,四周渐渐变的清晰了,平常夜晚看不到的群峰,也依稀可见,这时的月亮显得又大又圆,接近半夜,浩月当空,将皎洁的月光撒满山谷里,眼前一片银色。月光透过稻叶,碎银般的撒在水面上,萤火虫在稻穗上飞舞,好一派静谧的田园风光,令人难忘,不是中秋好似中秋,望着月亮,一股思家之情油然而生。
        傍晚,只要天晴,我时常爬上隘口处,此处比排牙山主蜂低不了多少,站在悬崖边眺望,西南北三方一览无涯,尽收眼中,“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远处的群山如静止的波涛,如起伏的大海。当血色般的夕阳靠近地平线时,把天空、群山全染红了,看到此景,脑海里立刻涌现出毛主席诗词中的“苍山如海,残阳如血”两句,我以前读到这两句时,不甚理解,站在这里,此时此景的落日的壮观,全被囊栝在这两句诗中,真不愧是伟人。随着夕阳缓缓地退到地平线下,天空逐渐由红转蓝,直至变黑,晚风渐渐凉爽了,站在悬崖边的我,形影相吊,孤单一人,仿佛是被人遗弃在大山中似的,强烈的孤寂向我袭来。我转眼向东北方向望去,乘着想象往东北,是我朝思暮想的岳麓山;山下有我的家,家,何时才能回?心里默默的祈祷着。
        国庆的前两天,队上来人收割了,稀稀拉拉的没收多少,也没有人责备我,高山的田是冷浸田,水稻本就长不好的,我与他们一道下山,告别了46天为我遮风挡雨的草棚,再见了弥猴桃,排牙山的弥猴桃最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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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4/24 15:48:46
去西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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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墙界下
    最近,军事网上披露一则消息:“美国情报部门公布中国9个洲际导弹旅分布情况,湖南的通道、会同和靖州各驻扎一个旅,其中靖州的八0三旅是使用东风4号改良型的洲际导弹,射程超过1.2万公里,威力强大,令美国人非常不安。”看到这则消息后,我很激动,因为我们长沙知青在靖县时,也为这个国防工程作出过贡献。
    那是1969年年初,元旦刚过,我们一行八人下到了铺口公社,到了生产队十多天,队上就派了我和小H两人去修312公路,队上以派去了几个社员,我俩是作为增添的劳力派去的,队上很会盘算,我身体瘦弱,小H只15岁,在队上都做不了多少事,派出去正好能应付大队下的指标(从此以后队上一有民工任务,第一人选就我们两人)。312公路是条国防公路,听说是修国防公路,我很兴奋,在学校时都认为国防建设挺神秘的,能参入那可不简单的,眼下刚离开学校就能参加国防建设,能不高兴吗?
    我们大队修的一段路是在江东公社的城墙界下,新修的路沿河蜿蜒,我们去时,路面已挖出一丈多宽的路基了,住的地方是在河对岸的农户家,一个大队一百多号人住一栋,挺挤的,我们大队的全是男劳力,整个楼板都躺满了人,我们队上先到的社员给我俩让出一小块地方。生平第一次与农民挤在一起睡,闻着浓浓的汗臭味,久久不能入睡。半夜里,我被脸上点点的凉意惊醒,是下雪了,雪花从屋档头的空档处飘了进来,洒在我们被面上和脸上,我把被子抖一抖,将头缩在被子里,竟又睡过去了,毕竟走了五六十里路,太累了。第二天,26中的知青给我们腾出一块地方睡,我和小H就搬到楼下他们的棚子里去了。他们有四人,是68年10月,作为文革时长沙市第一批下放到靖县的,他们下在王家生产队,元旦前就来修路了,也是我们大队来修路的第一批知青。他乡遇故知,见面都很高兴,他们不断的问我们长沙的形势,铺口来了多少知青等,不到半天就扯熟了,在一块儿出工,吃饭。
    一星期后,我们大队的知青一批批的到来,我们组上除了留一小男生守屋外,其他5人两男三女也都来了。新来的知青都是我们附中的,先后有二十多人,楼上住不下,都要求住在我们这个棚里。我们这棚子是临时搭起的,一边靠着农户的房子,另三方用杉树皮围着,里面开的是一溜长铺。一下来了这么多人,住不下,就又加了一道铺,两排铺连成一道,成“L”形,但我们组上的三个女生不好安排,于是在靠门边的统铺上,用杉树皮围成一个近两米宽的小空间,且当“女生宿舍”,她们用床单挂在入口处遮挡,当门帘用。这样我们这个棚子基本上全住知青了,大家仿佛又回到学校,过上集体生活,不同的是,男女寝室只隔了层杉树皮,任何细小的说话都相互听得清楚,男的倒没什么,说话注意点就行了,女生就不太方便了,一举一动都在男生的眼皮下。
    下雨下雪的晚上,我们就在棚里烧起一堆火烤,大家围火而坐,驱寒,烤干衣物等,更多的是聊天,我们称为篝火晚会。虽说是一个学校的,但仍有不认识的,不熟悉的,通过几天的接触,都相识了,连26中的四人也与大家相识了。我们聊串连,聊天南海北的趣事,其次是谈文革时长沙的武斗,我们中间有在工联司令部呆过的,有当过红旗军的机枪手和高司武攻队的,昔日的对手,在一起共同回忆战火纷飞的场面,六六惨案、攻打长纺、高司大撤退、大战易家湾、平塘突围等,他们大都亲临战场,讲叙真实生动,有声有色,我们这些局外人听得啧啧咂舌。有时讲笑话,猜谜语,等柴烧完了,大家才暖暖和和的上铺睡觉,兴致未尽的,还要睡在被窝里讲鬼故事,女生就敲杉树皮提抗议,男生哈哈大笑寻开心。
    3月2日珍宝岛事件发生后,我们的篝火晚会也改变了内容,唱起了苏联卫国战争的歌曲,《喀秋莎》、《小路》、《灯光》,唱的最多的是《共青团员之歌》“再见了妈吗,别难过,莫悲伤,祝福我们一路平安吧……”大有即将开赴战场的悲壮之举,最后,全体高唱国际歌,篝火晚会在雄壮的国际歌中结束。
    在以后的篝火晚会上有关吃的聊得最多了,听住在河东的同学介绍长纱的各种吃食,特别是宁辰同学,对美食很有研究,什么半雅亭的饺、柳德芳的汤圆、沁香斋绉纱馄饨、姚翠花的干牛肉、稻香村的鲜肉饼、麻仁香稣鸭等等,很多吃食是我们住在河西听都没听到过的,听得我们只吞口水,在精神会餐中朦朦入睡。
    工地的伙食差,虽说有半斤米一餐,但打饭的把饭弄得松蓬蓬的,看起来一满盆,压实了只大半盆,根本没有半斤,菜就是半勺罗卜片,盖在饭的上面,遇到白菜芽白那是好菜了。于是,我们常常到城墙界上的代销店买点东西吃,代销店在我们工地的上方,老板是个老头,手是黑的(如果是老太婆,我们绝对不会吃的),代销店里吃的东西永远就只有靖县产饼干、糖粒子、腐乳这三样,这饼干做的与面粉坨差不多,硬得可使牙齿崩掉,老板用他黑手抓起饼干卖给我们,卖腐乳就只用废作业本的纸包着,我们捧着这包腐乳下山,用它下饭,照吃不误,现在想起不可思议。
    最高兴的日子是打牙祭,工地上大概一星期能吃上一回肉,每人半斤左右。吃肉时,是十人一盆。这里吃肉不象在长沙那样把肉成丝或片,与小菜一起炒,而是把肉切成两三寸长、一两寸宽、半寸厚的一块,丢在锅里,放上大把的干红辣椒用水一煮,撒些大蒜就成了。用筷子夹起,那肉肥腻腻的,摇颠颠的,有的肉皮上还残留毛,社员说,这样的肉吃起来才来劲, 26中的知青告诉我说,这叫土匪肉。
    第一次吃肉是与社员一道凑了十人,将那盆肉放在地上,十人蹲着围成一圈,吃时有人叫一声:“夹菜呀,”十双筷子就一齐伸向盆里,各自夹一块肉吃,吃完了又叫:“夹菜呀,”筷子又朝盆里伸去,几次“夹菜呀”,盆就见底了,这样吃还算比较公平的。我不吃肥肉,一块肉有瘦有肥,我将肥肉咬下吐掉,社员感到惊奇,他们认为肥肉才好吃,才有肉味。第二次吃肉时,知青来的多了,一桌全是我们知青,吃起来就随意多了,但瘦肉就不够吃,于是就拿肥肉去与社员们换瘦肉,社员们也乐意。以后,只要吃肉,没动筷子前,就找社员交换瘦肉,几乎成了惯例。
    最过瘾的一次是春节的会餐,过春节都不许回队过,在工地过革命化春节,三十晚上,每人一斤多肉,还有几道菜,菜盆不够用,把我们知青的脸盆也全拿来用了,就连女生蒇在铺下的脚盆也被搜去,急得女生满脸通红的连声说:“不行不行,这盆是洗过脚的,”青年社员不懂,还以为她们是小气。会餐时,小H故意的问那桌用女生脚盆盛菜的社员,好吃不好吃?那桌人都说好吃!好吃!惹得我们知青放肆大笑,他们还不知道笑什么?春节会餐时的肉都没能吃完,我们留到第二、三天吃。初一我们又包饺子吃,个个胀得打饱嗝,我们组上的程铁鹰吃得最多,一人吃了六十多个。那几天,油水重了,肠胃不适应,很多知青拉肚子,那三天我是几乎每天拉几回,他们说,吃了油重的不能喝凉水,一定是这个原因,工地上只有凉水喝。
    在城墙界那些日子里,拉也是一件麻烦事,也就是大便的问题,对刚下到农村来的城里人来说,都有一个适应过程,这也不例外。驻地旁就只搭了一个小茅房,只四五个坑位,一百来人使用,常常暴满,特别是来了女知青后,就更不方便了。于是,部分知青就在工地上解决,一来环境好多了;二来可偷一下懒。公路是靠山修的,上山容易。于是,干活时,常看到知青三三两两的爬到山坡上,消失在灌木茂密处。
     一段时间,有些社员也学起来了,也上山大便了,时间一长,山坡上到处都是“丢的堆”,稍不注意就踩着了,我们笑称是“踩地雷”。有一天,一知青,骂咧咧从山上下来,他一边走,一边把脚在泥土里擦,他 “踩地雷”了,他懊丧的说:“谁拉屎不揩屁股的,害得我踩了一脚,一溜,好险摔在上面了。”26中的吴元龙笑着说:“下放这么久了,你还冒搞砣清,这里的社员拉屎不用纸的,用两根稻草拉几下就行了。”这我还是头一回听说,大家都感到新奇,这怎么可能?有人说纸不够时,曾用树叶替代过,一两天那里都不舒服,何况用稻草?不可思议;也有人说,有的地方的人是用蔑片刮的,将竹片削成长七、八寸、宽半寸的薄片,一捆捆的放在茅房里代替手纸(这个可能有渊源的,“手拿令牌,脚踩戏台,一声令下,唱起戏来”这令牌就是蔑片),用过集中后烧掉。还有人说,北方的农民竟用土块擦,土块来源丰富,用过不要处理,丢在田里还可肥田,最省事。这时吴元龙又介绍一少数民族的惊人之举,那里的茅坑边上都立了一根木拄,拉完后,翘起屁股在木拄上擦一擦即可,过段时间,用刀将木拄刮去一层,又是新的一样,说的大家哈哈大笑,一上午就在这有关手纸文化的讨论中度过了。
    这里以前曾修过一条小公路,是县城通寨牙的,已修通大部分了,只有桥未架通,已给报废了。这次新修的312公路,与这条报废的小公路隔河相望,地势比它低些,路面宽多了,又直又平,是条一级公路。修这条路打的是人海战术,公路沿线全是民工,下午收工时,炮声隆隆,接连不断。我们知青为了想看到放炮的壮观,收工时,躲在工地对面山上的大树的背后偷看,但没能看到像电影里排山倒海、山崩地裂、硝烟弥漫、碎石冲天的场面,令人失望,还挨了一顿批评。我们相邻的五星大队,放了一个一吨多炸药的大炮,是挖了个深井,把炸药放到井下,也只有一声闷响,地面有点震动而已。
在工地上,我们大队的知青全都聚在一堆做事的,边做事边说笑,还不太累。我们所做的事是将炸松的岩石撬下来,倒到河里去,就有撬岩石的,也有的装石渣和运石渣的。一次,在我上方撬岩石的同学,撬动的一砣西瓜大小的岩石滚了下来,没来得及通知我,我弯腰捡石头,躲闪不及,岩石从我左手大拇指上滚压过去,顿时压出一道口子,一阵阵钻心的痛,痛得我左手不停的颤抖,血流出来了,还流出一点白汁。事后,找到医生包扎,医生说,那白汁是骨髓,大拇指关节给压裂了,包扎完后我继续干。
    工地上活儿都不太重,在这里没有看到肩挑的,一箢箕石渣要两人提,要是在长沙那边,一担两箢箕一人就挑走了,工效是他们的四倍,不知他们是不会担,还是不愿担,我就弄不清了。我们组上的那三位小女生,一人负责上石渣,两人提箢箕倒石渣,老老实实的干,不偷懒,居然创下铺口公社单个完成土方的最高记录,工地把她们作为先进经验推广。可想而知,那些全劳力做了多少事了?有太阳时,大多数撑锄头把晒太阳,晒得暖洋洋的,刮北风下小雨小雪时,就烧堆火,围着取暖。虽然工效不高,但因人多,路还是一天天在拓宽,一天比一天平整。到了三月开春,要搞春耕了,我们都回到各自队上去了。在城墙界修312公路的两个月,是我们在靖县时最快乐的日子,在那段日子里,我们过得很充实,无忧无虑。
    以后,我又多次被派到这里继续修路,是锤石渣,公路要铺垫二尺厚的石渣,需要大量的人来錘石渣,需要这么厚的路面,走什么车?当时有点疑问,以为是走坦克。直至两年后,1971年的夏天,我又来到城墙界下,仍是锤石渣,我一路上看到,有些地方已划为军事禁区。但那时我已经知道了,他们是二炮部队,是与火箭导弹有关的部队,我们修的这条路是为他们服务的,我为这条国防公路也流过汗,也流过血,作出了微薄的贡献。


                 八分工

    说出来不好意思,我下放了四年,工分一直没变过,一直享受妇女最高待遇的八分工,现在看来,这是对知青的歧视。但在当时我是认了,因为男劳力拿10分工的标准,就是犁得田和扛得起扮桶,唯独这两样我不行,没办法,我只能拿八分工(小H只拿七分工),跟在妇女后面出工。与妇女一道出工的不光是我们两个男知青,还有两个十三、四岁的男孩和两个老头(有时来,有时不来),自然,干活时我们这几人就在一块。
    一天出早工,不知怎的只我一个男的跟在这群妇女后面,到了山坡上,一个婆娘可能晚起了,走在路上尿急,以为今天无男人来,就蹲在路边小解,吓得我调头就走,以后我就多了个心眼,故意发出点声音来,让她们知道我的存在。
    与妇女一道出工,较为轻松,无非是砍砍田堪,整整旱地,除除草之类,稍重点的就是割麦子,收油菜,最重是插秧和双抢。堂客们出工,大都背个背篓,有奶孩子的,把小孩带上放到背篓里,功夫好的还背着孩子做事,没有孩子的,也背个空背篓,做了一会儿活,就叫歇气,这时,有孩子的就坐下来奶孩子,没带孩子的,就四处采猪菜放在空背篓里。
    有种农活,可能知哥们大都没干过,我们队上的男劳力是没做过的,就是在田埂上种黄豆,当地叫坝豆子,是妇女们干的活,我也有幸参加了,很简单,用锄头背在坝好的田埂边砸一个小坑,丢几粒黄豆在坑里,再从田里抓一把稀泥盖上,隔半尺远重复一次,不一会儿,一丘田四周的田埂都种上黄豆了,这种活不费力,还有点意思。
    我并不是一年四季都跟着妇女出工,只是在春耕、双抢时,男劳力要犁田、耙田,我这才跟着妇女出工,男劳力不犁田、耙田时,全队男女都是在一起干活的。其实,我这八分工拿得并不轻松,男劳力做的事,除犁田和扛扮桶外,我都做过,如扛树(当地叫过驳)、烧砖窑、坝田埂、榨油等,另外,打农药、当民工,排牙山上守野猪这些活,成了我的专利,妇女们是不沾边的,男劳力也是不干的,或是干得少的。
    感到最吃亏的农活是打农药,提起打农药,知个哥们可能都打干过,那是因为社员不愿干,农药有毒,这简单的道理,人人都知道。我下放之前,我们队上打农药的是由一个地主孙做的,我来后,他带我打过一次后,就由我全包了,我还天真的认为,队上量才适用,看上我们有知识的原因,使用农药是科学种田,正好发挥知识的作用。
我们打的农药是六六六粉(是国家第一批明令禁止使用的剧毒农药),那时是使用最多最广的,用手摇的喷粉器喷撒。打过农药的人都知道,打六六六粉对身体的伤害最大,水稻打农药是夏天进行,用来对付稻飞虱、钻心虫之类害虫,这些害虫都是在水稻抽穗时危害水稻的,得喷药杀死它们。夏天打六六六粉是特别不好受,一是闷,带口罩闷,口罩还得自己掏钱买;二是热,浑身是汗,六六六粉遇汗容易沾在身体上;三是稻叶划破皮肤,大腿长时间的与稻叶相擦,被划上一道道口子,沾上了六六六粉,皮肤烧得痛。打完六六六粉后得用肥皂洗,当时连肥皂都没有供应的,就在水沟随便洗一下,怎能洗得掉?不知有多少六六六(有机氯中毒),伤害着我们年轻的身体。现在看到电视报道,什么蔬菜农药超标,衣服的图案有毒,与我们那时打农药受的污染相比,相差好几十倍,简直无法相比,还享受不到一点点劳保。
    我记得有一次给山坡上的田打六六六,天忒热,打完了三丘田的药后,衣裤就全汗湿了,满头的大汗,偏偏那天逆风喷撒,六六六粉都吹到自己身上,头发上、脸上、鼻孔、衣服和裸露的皮肤上全是六六六粉,手上的汗毛是一根根竖起的,汗毛上沾着的六六六粉,整个人都成了金黄色的,汗越出越多,人就有些晕沉沉的,恶心,无力、胸闷,我以为是中暑了(也可能有中暑的因素在内),脱下口罩,找到一树荫处躺下,山上又没有水洗,就这样过了一段时间,人才慢慢的缓过气来,坚持把第四丘田打完药,才蹒跚回到队上,随便洗刷一下,便躺在床上, 睡了一个中午才好些,后来,有知青告诉我,这是中毒症状,很多知青打六六六粉时都有过这中毒症状,可能到现在身上还残留着六六六粉的有机氯毒性,这个八分工拿得最不值得。
    最不合理的八分工是扛树,知哥们大都有此体会,靖县叫过驳,过驳是由第一人将树杠上肩后,走一段距离,传给下一个人,依次传下去,直至目的地,中途树不许落地的。我们生产队搞副业,在山上砍了一批树,卖给供销社,要将树运到公路边,就得过驳,山上距公路边有四五里远,队上把全队的男劳力老老少少都招集起来有二十来号人,自然我们跑不了,每人一百五十步,用抓阄的方式决定各人的路段,我的路段不太好,是石阶路,坑坑洼洼的,还有几级是上坡。树一般长二米五左右,粗近三十公分,勉强能杠得动。各人就位后,就开始过驳了,树一根根得递过来,人跑上跑下的一根根接送,搞得手忙脚乱的,高度紧张,生怕落下。还好,一天扛了近八十多根树,只落下了一根,人可是累坏了,是我当知青以来干的最重的活,与拿十分工的干同一种活,负出了同样多的劳动,却得到的报酬不一样,还是八分工。同样,值夜烧砖窑,四人一班,每人轮流烧十捆茅柴,一直烧到天亮,一晚上轮到三四次,他们拿十分,我仍是八分,叫人过不得想。
    四年来,我年年的工分总数都在2500分左右,这是我出工300天以上才得到的,只相当于250个工。所以,知哥们常笑话我在靖县年年是个“二百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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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4/24 16:0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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