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了的时光

旧了的时光，在时间的河里一瓣一瓣的散去。那些风景，偶尔在眼前出现，伸手去抓，却又恍如隔世。于我，只是那淡淡的忧愁。有些东西，美丽中总是夹杂着忧愁，如夕阳近黄昏，如昙花一现。 　　只是，我们有太多的恋情，在时间的河里放了一张大大的网，去搜寻遗失的美好。我们不能网罗所有的东西，却能找到一些碎片，远的，近的……轻轻拿起，如同端详一样丢失的文物。 　　 【一】远的时光 　　清明节、七月十五、冬节、过年，这四个节气，是要祭祖的。这里，我们不讨论它的正确性。 　　祭祖，是一种上代遗传下来的仪式。在这四个节气里，老一辈找到了与先人沟通的方式，与他人无关，与政治更加无关，祭奠的是自己的祖先，我们与他们血脉相连。 　　人，一代一代从猿人进化而来，这里面有多少的牺牲流血。但一切都是那么的幸运，我们被保存下来了。如果这中间有哪一个祖先的牺牲，我们后面的历史就会随之改变。 　　在某个时间，我们总在会以各种各样的方式，纪念一些伟人。他们的名字我们耳熟能详，我们对他们的经历、贡献津津乐道。我们很少会想，我们的祖先会怎样？他们有什么样的故事？一个人，顶多能记得上面三代人的样子，以及他们对自己的影响。那些再上面的祖先早就被湮没了，但是他们曾在历史中的某个时间那么鲜活的存在过。 　　一个普通的家庭，谁会详细地知道自己的家谱？上几代的人，生活太艰苦了，我们知道他们只是最普通的农民。我们从小就以为，自己的祖先也是普普通通的人，所以我们更加不会去追究我们祖先的历史。 　　只是在农村，在这四个节气里祭祖是每户人家都要进行的。老人早几天就做好了一些“元宝”，以用来烧给祖先在另外的世界用。那天，家人早早买好鸡鸭鱼肉，还有一个菜是不能少的，就是豆腐(因为在人死的时候，有种说法叫做“吃豆腐饭”)。烧这些菜的时候，是不能尝的，因为是给祖先来吃的。而后，在四方桌子的东、北、西放上小碟子和筷子，南面放两根蜡烛，各种各样的菜也就被端上来放在桌子的中间。接着，大人就会往小碟子里倒一点点的酒，过一会儿，再加点加点。桌上的东西全部弄好，就开始化“元宝”。这时候，老人会叫我们出来拜拜，小时侯总是有点不情愿，但长大了，却倒虔诚起来。因为在生命延续的到现在，因为他们才有了现在的自己，拜拜感谢他们是应该的。毕竟，我们身上流的血是从他们那里延续来的。 　　有时候，也会想很多，但我依旧没有弄清楚我的祖先究竟可以追溯到哪里。爷爷从小就被别人领养，到现在没回过几次老家，老家也已经面目全非了。有时候，我问爷爷他的历史。他记得的也只是领养娘家的历史。每次，说到这个的时候，他都会拿出一个碗来给我看，这是家里从上面一代传下来的东西，小的时候，我一直以为它是一个文物，后来我在电脑上一查，发现这个碗顶多值100元，但我一直没有告诉爷爷，因为他心里有他恪守的美好。他说他听母亲说，她母亲还有一个妹妹，她们结婚的时候，父亲给了分别给了一个碗和一个花瓶……听到最后，我得了一笔糊涂帐，什么母亲、父亲、妹妹，还有母亲的父亲是一位算命的瞎子，什么都算的准。我弄了一大堆雾水以后，再也不敢问了。还有奶奶、外婆、外公，奶奶小时侯就死了娘，外公是到外婆家做的女婿，如果去这样乱七八糟地搞，恐怕到老也搞不清什么是什么。 　　又有一个问题，弄不清自己的祖先是谁，我们又在祭奠什么？我们会不会祭奠错了呢？其实怎么会错了，就算弄不轻，但人的祖先不都是一样的吗？ 　　 【二】近的时光 　　太遥远的东西，只能偶尔记起，偶尔想念。但那些很近的东西，我们稍稍一想起，总会让自己有许多的话要说。这里不说多，我只说爷爷。 　　家里的东西常坏，母亲看着坏了的东西，总说：“扔掉吧，再买一个。”爷爷总是舍不得，修修补补，就可以再用好久。 　　前几天，家里放水的管子坏掉了，中间开了一个口，不能用了。虽然买一个水管子顶多五块钱，但这些小东西如果不是刻意去记住，上街很容易就忘了。爷爷拿来一些他的小工具箱，先用一张薄的塑料袋紧紧的包在上面，再用尼龙绳包紧，虽然是简单的工序，我细细的端详了一番，做得真是细致。再放水的时候，跟新买的一样。 　　家里的碗柜子上的搭纽松掉了，如果里面放了荤菜，苍蝇有时候会钻进去，本来又是要叫人来重新弄过。他又拿来他的小工具箱，在柜子上面订了一个能旋转的搭子，牢固极了。 　　我们房间里的遥控器一年要换一个，他房里的遥控器从来没有坏过，还跟新的一样，他说他会自己修的，只要用起子将遥控器拆开来，用细纱布轻轻擦拭，再放在太阳下晒晒就可以再用了。 　　爷爷年轻的时候，为了养活一家人，天晴的时候要干很多的活，到很晚才回家。遇到下雨天，其他的人没有事情干，他就会找出那里那些坏的东西一件一件的补。如坏了的雨伞，坏了的锅盖，坏了的家具。他没有拜过师傅学木匠，看看别人木匠怎么弄，他就也会了。妈妈结婚时的家具都是他一件一件自己打造的，那些家具，不仅耐用，而且还有雕花的图案。细细看的话，精致得很。 　　我也看见爷爷弄过很多东西，每一样都很实用。那一年家里老鼠多得很，爷爷就亲自做了一个抓老鼠的箱子，每天都会有一两只老鼠被抓住。那年，爷爷的脚突然瘫痪了，虽然不是很严重，但等好了以后，他的脚就一瘸一拐了，我说我给你买个拐杖吧。他说，他不要，自己做得更好。不知道他哪里找来的香樟树木，原本只是一根跟平常的树杆子，经过他的手，比买得耐用多了。因为是木质的，所以如果用久，与地接触的地方会被磨平，他就用几个钉子钉在下面；他闲手握的地方不光滑，先用纱皮磨平，而后用碎玻璃的口在上面打滑，后来就光滑极了；他还用着用着闲拐杖短了那么一点点，你知道他用了什么办法移花接木，后来就正好够他用了。 　　有人说：“我们生活中，东西那么多，只是翻了新花样，所以那些东西就被稀释了。”现代社会，还有多少人会去反反复复用一样东西，商店里的东西换得太快，很多都是一次性的，用了一次就扔，还污染环境。现在的年轻人，什么东西都要最新最时髦的，用的半成新又扔掉，也不会替父母考虑考虑。 　　如果用我们这代与上一代去比，虽然只是50年的差距，但中间的差距已经天壤之别。岁月让他们懂得了什么叫珍惜，什么叫做省吃俭用；我们却在他们打下的江山里肆意妄为，不懂得幸福是要多少代人的艰苦奋斗。 　　在旧了的时光里，我看那些远的、近的东西，像是欣赏风景。 　　只是，我们不是风景中的人，却站在风景之外唠叨地说些什么。试图留恋，试图挽回，但历史的风吹过手心，全部打落，一切又开始下沉。 　　看到的，毕竟已经在心里留下深深浅浅的脚印；还有那么多没有没有看到的东西，我们只能虔诚地等待下次的发掘。

口齿噙香 Leslie_43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