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一种心情之一 -------听雨
窗外,有雨‘沙’‘沙’‘沙’落下,把坐在窗里的我听雨的心情淋得湿漉漉的。
每年的春季,有合适宜的雨点洒下。雨声渐浓渐淡,渐大渐小,我下放的这个农村,朴实的农民在春雨洒过的日子里,犁耙好秧田,浸泡好谷种,一年的劳作又要开始了。
那个春天,有风声雨声雷声把个春夜闹腾得很惨烈,怪叫的风裹着雨荚着雷在墨黑的夜空里切割出很多奇怪的图案,我住的木板屋时时有一些叽叽嘎嘎的声音传到我的耳朵里,胆小的我缩在被子里,时不时的露出一只眼,打探着风雨雷电交加的夜晚有什么不测。世界仿佛变得支离破碎了。
‘呜。。。’‘哗。。。’‘隆。。。’夜空突然亮了,一道闪电划下,我清楚的看到,队上那个朴实善良叫开友的汉子,披着蓑衣带着斗笠出了门。风马上把他的斗笠带走了,又在撕扯着他的蓑衣,这个光着头光着脚的农家汉子象一只巨大的蝙蝠,趔趄着一步一步艰难的往前移。雷声更紧,雨声更大,夜,把一切都淹没了。
第二天,阳光抚摸着暴雨洗刷后的村庄,有袅袅炊烟从农家木屋飘起,融入湛蓝的天空,染上几道白线。村民打着‘哦呵’相邀来到队上浸泡谷种的溪港边。
‘也!哪个做好事把伏桶拖上来了。妹信是这些谷种还有个屁!’
‘也!搭帮拖上来了,妹信是今年到哪里客讨种哦!’
‘种(子)好半年粮咧,种都妹保好,还有个X子粮。’
在人们惊讶好奇的询问里,农民开友没有回答,留一个憨憨的笑脸,转身做事去了。没有谁发现他脚上新添的伤口,更没有谁发现有血在那伤口边洇开。
多少年过去了,多少个春天雨季,多少次听雨声响起,时浓、时淡、时大、时小、时远、时近,谁也不知那个雨夜,那个憨厚的开友,是如何一个人从溪港里拖出两架浸满谷种的伏桶的。在那个饥饿的年代,他默默的保全了全队播种希望期盼丰收赖以生存的谷种。因为雨,因为夜,这一切,都成了永远的秘密。
今又值春天雨季,听雨的心情掺了一份回忆。英年早逝的开友没能捱到这个春雨来临的日子,癌症夺去了他不老的生命。在他的新坟上,孝顺的儿女不可以去栽棵松插支柳,因为他们的父亲还没有跨进花甲的门槛,新坟要六年以后才能去扫墓,儿女们必须谨遵古训。开友在那个冰冷的世界里有很多遗憾,在清明时节,用我的心写下这些字,算是对开友遗憾的一种告慰,也算是自己一种心情的释怀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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