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1980年代末与马来亚当局签署和平协议之后,陈平居留泰国。2000年夏天,他接受香港一家杂志的访问,在回忆他在湖南的经历时,陈平提到他在湖南曾长时间住在马来亚革命之声广播电台的播出地四方山,即衡龙桥的691。
一位曾在中联部工作,现已离休的老人回忆说:
长沙青园在当时是我们系统的招待所之一,主要用来接待正在武装斗争的东南亚各兄弟党的干部,也接待一些临时客人。所以,不单是马共和老共,也住过南越“解阵”和柬埔寨“红棉”的干部,普通工作人员住青园,负责干部住青园里面条件更好些的小院。除了长沙的青园,这类招待所在北京、广东、广西、云南等地也有,但是因为马共领导机构那些年常驻湖南,他们甚至把原来驻北京的公开常设机构“马解盟办事处”都撤了,把人员并到了湖南,长沙青园在那段时间的接待工作压力是比较大的。客观地说,青园对于马共不是很方便,并不是他们一家在用;对我们也不是很方便,其它地方的兄弟党干部也要用青园,而且有的兄弟党干部来华不是公开访问,不打算见外人。坦率地讲,这些兄弟党之间的关系也微妙,干部来华后见谁不见谁,让谁知道不让谁知道,很微妙;本党内部的关系也复杂,马共的在华干部之间也搞路线斗争和阶级斗争,人整人忙得很;这些情况他们有的会对我们说说,有的不会说,不说我们从侧面也看得很清楚。
因此,在马来西亚革命之声广播电台正常播出的大约十年里,陈平多数时间是住在四方山,在那里决策和发号施令,长沙青园的小院只是他在长沙的临时住地——遇到有的人他在四方山接待不方便的时候、遇到我国的负责干部需要会见他的时候、遇到他要到北京上海广州的时候等等,他就会下山,入住青园的小院。至于小院外面,也就是青园招待楼里,有些房间是马共长期使用的,他们把这里作为对外联络、干部和文件转运、物资采购等工作的机构,以及进出四方山的马共人员的临时住处,也就是四方山而不仅仅是马革台的窗口。
691和马革台在关系上有很清楚的界限,和青园也没有横的关系,中方在691的技术人员、后勤人员,特别是军人除了个别的特殊例外,从不到青园。马共在马革台的工作人员进四方山之后也不能自由下山,他们根本不能随便到长沙,甚至到衡龙桥的机会都极少。对于他们的行动限制,是马共规定的纪律,我们不干涉,而且马共这样做对于中方的工作也方便。我们能够感觉到他们对马革台他们自己的工作人员并不是一律很放心,而且他们私下里也说过xxx参加工作之前是资产阶级小姐,xxx上山之前是修正主义苗子之类的话……
李明女士的回忆:
2007年初,吉隆坡策略资讯研究中心出版了由郑昭贤执笔的《陈田夫人李明口述历史》。陈田是陈平早期活动时的重要助手之一,马共中委,马来亚革命之声广播电台的总编辑,现已逝世;李明曾任马共的区委书记,1952年被捕入狱,后被马来亚当局驱逐到中国。李明和陈田一道参加了四方山马革台的组建和运作,目前定居广州。陈田属于马共中的最左翼,在这本书中李明回忆了陈田和她自己在马来亚和中国的经历,包括马共党内斗争的情况和历史恩怨(例如她说陈田呕心沥血,有人却要把陈田拉下台,说陈田极左;1980年四方山电台停播后,陈田是出于政治立场和历史原因没有返回马泰边区,没有参与和谈,无奈地滞留在湖南,然后到广州等等)。在此仅剪辑李明女士有关四方山的回忆——
陈田是马共电台建设的主角,从物色合适的省份到建设的各方面工作,他都参与了策划和监督,整项工作是由陈田负责。我当时是帮助陈田搜罗人才,成立了负责为电台挑人的四人小组,这四个人是李坤华(陈平夫人)、余柱业、李明和沈天。
进电台工作的这些人需要有文化,还必须政治立场好,准备回马来亚参加武装斗争,不符合这几个条件就不行。除了以上条件,最好是单身,如果有家庭,夫妇必须一起进电台工作。
我们不挑选中国人参加我们的电台。我们是从回到中国读书的马来亚学生、新加坡学生以及泰国的学生当中进行挑选。当时北京的学校有不少东南亚学生,但很多都不符合条件,不适合。因此,我们必须从中国各个省的学校,取得马、新、泰学生的资料。中国人协助我们,到全国各地的学校收集马、新、泰学生的档案,把各地的这类学生档案集中起来,交给我们挑选。翻阅这批档案,需要花费好大的精力和好长的时间,看到我眼睛痛。经过细细的筛选,才选出电台所需的人才。挑选了所要的人员后,召集他们,还要对他们进行训练和培养,才能让他们进入电台工作。
那个时候我们吸收了一些在中国读书的大学生。像王芝、文羽山、张佐的弟弟、王惠娥以及后来她的先生林胜,这些人都是大学生。另外,马来亚民族解放同盟驻北京办事处也结束了活动,解盟在北京办事处的余柱业、Sarma(沙马)和Sudin(苏林)参与了电台工作。
1970年代中,因为英语组很弱,吸收了Juliet Chin(陈月清)等七位受过英文教育,因不满社会现实投奔马共电台的青年。这七位青年男女来到电台后,与我们相处得很好。他们来电台时还未结婚,离开时成为三对夫妇和一位单身。虽然他们离开中国已久,每当他们来中国时,一定会来探望我,他们到现在还很关心我。
陈新嵘(新加坡前国会议员)是在电台快要结束时才到电台,他在那里逗留不久,回到马泰边区后,又参加过边区电台的工作。
电台的广播分成三组,一组是中文广播,一组是马来文广播,一组是英文广播。
马共电台初期人数不很多,发展到后期人数增加至整百人。陈田是总编辑,我一直是电台华文组的资料员。
那里的生活很单调。每天就是在固定的时间上班,吃饭和休息,娱乐休闲活动并不多。一早起身后,吃了早餐就去电台上班。11时30分就是吃午餐的时间。我们的伙食、住、行,全由中国人包办,不必我们操心。我们只管我们的电台广播,中国人负责电台的发射、操作和一切技术上的事务,也负责我们的日常生活事务。
电台内马共人员和中国人员分成两个部分,住在两个区。双方人员不准往来,不准聊天,必须严格遵守。有一道大门隔开两个区。一进大门,就是我们马共人员的天地。门外就是中国人的生活区。门口有解放军站岗,有一连军队驻守电台,一方面是不准外人进入电台区,另一方面是保护我们的安全。马共人员与中国人之间不多往来,双方人员不能建立起私人友谊。在那种严格保密条件下,连我寄给母亲的信件,都必须严格地通过组织的手。
在我们的区内,有几幢双层楼房供我们居住,有两间文娱室,让我们从事消闲活动。我们只有两架电视机,大家只能集体在一起看电视。在区内,我们有机会观赏电影,影片会定时拿进来放映。此外,我们一年有两次出外旅行的机会。基本生活费我们不用理,吃集体,用集体。我们每个人每个月只领40元人民币的生活津贴,大家一样。陈田和我每月也只各领40元人民币的生活津贴。
——预报《关于四方山并未永不消逝的电波(3)》的主题:马共电台(马来亚革命之声)转移到四方山播出的原因是原在马来亚本土的马共电台(马来亚民族解放联盟广播)于1968年7月被政府军破坏,播音员与电台同归于尽。这位与电台共存亡的播音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