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州有民谚曰:见蛇不打三分罪。
于是,我们打蛇,捉蛇,剐蛇,取蛇胆,吃蛇肉。
第一次吃蛇,小健坚信不能在屋里煮,说是掉了天花板上的扬尘会生出毒来。只好在屋外垒个灶。
一条尺巴长的小蛇,上十双眼睛盯着,那个馋!
人均不到两它,还嚼不厉!
吸取教训,以后就先蒸,待肉熟透,剔去骨头,再辣椒葱姜蒜小炒,那个香!(经验:煮,远不如蒸容易烂。)
都说,吃蛇胆明目。葛油眼睛有时发蒙,也就信了,还真的闭着眼睛吞过一次生蛇胆!看得我们在一旁打噤。
社员是不吃蛇的,说太腥。连鱼都不吃新鲜的,也是腥。一次强拿了社员仁成的鼎罐煮蛇,把他气得嗷嗷叫唤,硬是在涧里用稻草擦了四十分钟,还咕咕囔囔:腥惬嘎!
虽然一心与蛇为敌,也有怕蛇的时候。
之一,有回扮禾,活捉一条“三步倒”。山上扮禾已是阳历十月中下旬,出早工割禾常有白霜,要坐等太阳出来蛮高,晒干了才扮得脱。总有将近冬眠的蛇们溜到禾把子上,懒懒地晒太阳,一见人,就往草底下钻,尾巴还没来得及藏起来,已被我按住禾把子。手顺着蛇身子往前摸,迅速掐住它的喉咙。
难得活捉有名的毒蛇,便生出好奇心,想看看它怎么过日子。
在家里(知青组)找到一个当年最常见的空玻璃罐头瓶。铁皮盖上剪一条半圆的缝,翻起来,吃光里面的珍稀食物,再翻下去,还可作他用。我就把“三步倒”养在里面了,又丢进一只小蛤蟆供它食用。
瓶子放在床前的桌子上。
收工回来,小蛤蟆仍在蹦跳,“三步倒”却一动不动。用棍子拨,还有动静。于是把铁盖子上的缝加宽一毫米,以防缺氧。
再收工回来,“三步倒”和小蛤蟆均告失踪!只留下满瓶子骚味。
我倒吸一口冷气,惊出一身冷汗。满屋子翻箱倒柜,终不见两个小家伙的身影。
晚上哪里睡得着!迷糊中总感觉身下某处冰冰凉、滑溜溜!
三五日过去,平安无事。心说,我住楼上,蛇喜阴冷,怕莫它早就远走高飞?终于睡踏实了。
之二,有回独自进山打柴,春天湿气重,各种树木也充满水分,就想寻点干柴。说干柴,干柴到,前面不远就有一根胳膊粗的干柴挂在空中。我上去举刀就砍。柴刀在离干柴半尺远的地方猛然刹住,不是柴,是蛇!
通体黝黑,鳞光闪闪。它只要略一抬头,我俩就眼对眼了!
一时间,我心不跳了,气不出了。轻手轻脚,一步一步往后退,还不敢转身。好不容易撤到安全地带,才发觉,柴刀把子都被我捏出了水。
事后总有疑惑,是我看花了眼?还是那蛇睡着了?
之三,有回在厨房里煮猪食,强盗(狗)在身后狂吠不止。站起来,还叫。怪了,掀开八寸高的莆凳,后面竟躲着一条“烙铁头”!
不妨设想一下,如果真被这家伙在屁股上咬了一口,那止血带该系在何处才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