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生(铺口人物志)
华生是一个老实道厚而又古板的人,大男子主义十足.他不喜欢和大娘伙们说笑,也不喜欢和她们一起做事.大娘伙和他说话,他"摁声摁气"冒得一张笑脸.他喊我,总是只喊姓,不喊名字,显得温柔又亲切.和他在一起,他有时会突然大悟似地站起来:"啊!啊!今天还没有开烟给你漆!"作揖打躬,说"有罪!有罪!",于是,一边笑,一边迅速拿出烟荷包,烟纸,卷成喇叭筒,躬着身子双手送到面前,这是开玩笑.有时我也开这样的玩笑,看见他来了,老远就脱下衣服,装作把石头抹干净,喊:"坐,请坐!"逗社员一笑!
断黑时分,华生的婆娘在火堂前忙得不可开交:把鼎罐端下来,放在火堂的一边,用火炭围好,把锅端上撑架准备炒菜,忽听得屋后一声沉重的放柴声音,她心里微微一震:她男人回来了!她比她男人大两岁,她有点怕她男人.她赶忙放下手中的事,迎了出去,到堂屋接了男人手中的柴刀,插在壁上,回转身,打一盆热水放在火堂的长板凳前,华生拍拍身上的尘土,就在火堂的板凳上坐下来洗脸洗脚,悠悠地抽烟.
华生婆娘此时面对的是,六岁的儿子的吵,夹堂背铺上小女的哭,猪拦里的咆哮,她有些忙乱,她偷偷地看了一眼华生,华生不动,他在等她送过来的倒满酒的酒杯,和送过来的饭菜,象做了黄帝.
吃饭了,华生的婆娘草草地扒了两口,就去喂猪,安顿小把戏洗脸洗脚,捡场.....忙得象猴子跳圈.头发乱得象鸡窝草,脸上象起了一层锅巴.
华生家是我常去"趟家"的地方,我去的时候,她的婆娘早就带小把戏睡觉了,夹堂背不时传来她们母子的鼾声和梦呓.华生见我来,就让座递烟,就南京的城惶,北京的土地,无边无际地KUAN ,直至火堂渐成一片白色的灰烬,睡意袭来,已是月上中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