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永远的遗憾
从小我就是一个聪明、活泼的小女孩,有男孩子般的性格:什么打弹子、煽“洋菩萨”、“跪碑”〔就是用砖头打的一种游戏〕我都能来。在小学,“三好学生”、“优秀少先队员”的奖状记不清得了多少,63年又以优异的成绩考取了湖南师院附中。在中学,我同样是学习上的佼佼者,还当上了班学习委员。可没想到正值初中毕业之际,史无前例的文化大革命开始了,停课一直到68年。本以为复课了,又能继续学习了,谁知年底刚拿到了毕业证,就迎来了“上山下乡”运动。刚满十九岁的我,在美好的青春年代刚开始的时候,就随着学校300多同学一起,浩浩荡荡来到了安乡―――这个陌生的洞庭鱼米乡。
在生产队里,我仍然是一位好知青,吃苦耐劳,插田、割禾······那些乡下女孩子干的农活我一学就会,而且还不落在别人后边,因此,年年都被评为劳动积极分子。招工回城的知青走了一批又一批,好不容易等到了73年,邓小平刚复出不久,就传来要通过考试招收大学生的消息。我当时兴奋了好几天,并开始积极的复习功课。虽然只有初中文凭,但由于基础好、年轻,复习大纲中的内容我还是基本能掌握,遇到一些没学过的高中题目,就向别的知青学习。因为一直表现不错,我终于获得了大队和公社的推荐,到安乡县去参加文革以来的第一次升学考试。
我借了别人的手表,提前一天住到了安乡县城,记得当晚还碰到了湖南师院和湖南农大的招生老师。我们一起聊天、唱歌,那位师院的王老师还说,一定把我招上去。第二天,我早早来到了考场之一的安乡一中,碰到了一些附中的同学,她们都说,你成绩那么好,一定能考上。考试很快结束了,我自己感到考得还不错。那篇“记一件难忘的事”的作文,我写了在安乡第一次用手抓土粪的真实感受;有一道高中的几何题,我用初中学过的勾股定理也把它做了出来,虽然多转了一点弯。不久成绩单下来了,我是大队五个参加考试的知青中〔还有回乡知青〕考得最好的。我满怀欣喜憧憬着美好的未来,父亲还为我买了一只上海女式手表,等我回去上大学能用上,父亲因为我从小读书成绩好特别喜欢我。能上大学读书是我一直以来的梦想,也是我父母亲的希望。
“天有不测风云”,那个动荡的年代真是什么事都可能发生。就在我等待录取通知书到来的时候〔当时竟然有人在长沙听到我被湖南师院录取的消息〕,张铁生一封“交白卷”的公开信,打碎了我的梦。成绩单成了一张无用的白纸,100分不如打0分,全大队五个人,唯我这个考试成绩名列前茅者落选了。我不知道如何形容当时的心情:伤心、痛苦、悲哀、绝望······什么都有,我想我真的是没有读书的命了。此后,我再也不想去看什么数理化。虽然回城后又拿到了高中、大专文凭,但我曾梦寐以求的正规大学课堂,却是永远也无法实现了。
现在退休了,每当我想写点什么,做点什么时,总感到自己知识的贫乏。那一次的打击是那么沉重,那一个年代的创伤,再也无法治愈,只给我留下了终生最大的遗憾,我想,也是我亲爱的父亲的遗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