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988年,我的儿子三岁。这一年,我双喜临门,一是局里新配了住房,我们一家搬进了比原来大一倍的住房。二是我的三个姑姑千里迢迢地从东北和河北结伴到柳州,爸爸通知我回去团聚。四岁离开老家黑龙江,跟姑姑们已是三十多年未见过面了,我归心似箭。
经过两天一夜的长途旅行,远离阿玛和额姆多年的格格带着她的小哈哈珠子回来了。列车还没停稳,就看见了爸爸那熟悉的身影,“爸爸!爸爸!” 我大声地叫着,声音在站台上回响。
爸爸和妈妈奔了过来,等不及地把他们的小外孙接了过去,搂在怀里,亲不够,看不够。姑姑、表妹、侄女一齐涌上,把我围了起来,有的说,“哟,芳都这么大了,眉眼可跟小时候一样,一点都没变。”有的说,“看芳的孩子,多洋气呀!这上海人的孩子就是不一样。”
我涌着姑姑们,述说着久别的亲情,重逢的喜悦。儿子圆睁着黑溜溜的小眼睛,一个人一个人的打量过去,那样子就像是一只受到惊吓的小鹿,有趣极了。在回家的路上,儿子抱着我的脖子,对着我的耳朵,悄悄地问了我这样的一个问题,“妈妈,你也有爸爸啊?”
噢,天哪,我的孩子!莫非你血管里流淌着我们满族远古先民的血液?是不是在孕育中,您就听到了七彩水泡泡诞生出阿布卡赫赫(满族天母神),她自生自育,上半身裂变出卧勒多赫赫(星神),下半身裂变出巴那吉赫赫(地母神),三位女神造人的故事?还是认为你要称呼我的父亲为姥爷,我就也应该叫姥爷呢?
惊奇,迷惘……随之而来的是释疑的喜悦。第一次带儿子回家探亲的时候,他还在襁褓之中。这是我的儿子头次听到我叫爸爸。一阵热浪从我的心头滚过,我把孩子紧紧地抱在怀里,亲吻着他的小脸蛋,轻声地告诉他,“宝贝,世界上每个人都有爸爸的,我的爸爸是个好爸爸。你看,姥爷多神气,多慈祥,多疼爱我们啊!”
冬去春来,寒暑往返,儿子幼时所提的问题已成为我们母子间美好的回忆,生活中,他与他的爸爸亲密无间,常常在我的面前自豪地宣布,“我是爸爸养大的。”那份父子亲情,让我这个做母亲的好感动,好幸福,还有一点小小的妒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