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写这篇文章,并不是要讽刺谁。同是天涯沦落人,大家都有同样的命运和困境,互相帮助是很自然的事;就是没事,到别的知青点窜门,也会得到热诚的挽留,随便聊聊天,说些奇闻,唱唱歌,也让大家苦闷的心绪有所缓解。即便有的知青的做法有点出格,大家的态度也是宽宏大度和谅解的。
那是71年的时候,队上来了两位女知青,因为为她们起的大队知青屋还没有修好,暂且住在我们隔壁队长家里。两位女知青中有位长的很漂亮,和她一起的一位男知青,我们以为是送她下乡的兄长,样子很神气,穿着打扮也很讲究,一打听,不是,他说是那女知青的男友,是下放靖县的,因为追求她,也跟到安乡来了。
他一来就热情的递烟、自我介绍,颇有三分外交家风度,我们虽说觉得有点过分,但也没有难为他。他也就自然而然地在我们知青点吃住起来,开始头一天,我看他最着急的就是察言观色、旁敲侧击看我们对他的“女朋友”是否有意思,确定我们没有兴趣后,他就变得更加殷勤,更加健谈了。
他的话题主要就是“如何追女”,我们开始有些好奇,对他说的不置可否。
早晨一起床,他就不知从那儿拿出一面镜子,对着仔仔细细梳理自已的头发,还拿出一瓶雪花膏,梳妆打扮一番,弄得我们够恶心的。
第二天随着出工的钟声响起,我们到队长那受领任务,拿着工具按时象往常一样出工去了;他的工作也开始了,那就是开始他的爱情攻势。出工休息时,我们看见他正和那小姑娘坐在屋里轻言轻语地交谈。
他的到来成了队上的大新闻,本来也是,农村的日子本来就平淡,无聊,天天度日如年,出了这样的事,每个人都竖起耳朵听着,队里的堂客们也有事没事到队长家去搭赸。每天出工,每个社员都向我们打听事情的进展,还有他的家庭背景,农村里关注的可都是些很现实的东西;而我们担心的是,小姑娘涉世不深,会不会受骗上当呢?日子一天天过去,每天大家都做同样的事情,事实证明我们的担心是多余的。小姑娘很应付得来。
晚上,他的话题变成了“如何到手”,急切之情溢于言表,第二天他还到大队部去买了肉来,请了小姑娘和我们一起会餐,大有出点血,让大家帮忙之意。我们大家都松了口气,看来小姑娘已把他的爱情攻势化为无形。
又过了一天,他晚上的话题变成了他的家庭背景,大有傲视群雄、摆事实讲道理、图穷匕见之势。他说他的父亲是八级钳工,我们以为接下来会说到他父亲的技术,因为对八级钳工的的技术我们还是很佩服的,但他说的是他父亲的工资是六十多元,(他说了一个具体的数额,但是我现在回忆不起了)家庭富裕。。。如何,如何,滔滔不绝讲了半天,因为我对他讲的那些都没有兴趣,所以也没记得他具体说了些什么,好象他是家里的满崽,父亲很宠他,这次到安乡带了几十块钱,等等,这时,我心里他给我印象,彻底改变了,变成了对他的彻底的鄙视。正当我打着哈欠想回房睡觉时,还好没有去,要不然就错过这精彩的一幕了,我对面的刘君实在忍不住了,说“你父亲的工资六十多元那又有什么了不得,只不过是我父亲的一半;他父亲的1/4,”刘君指着我说,“人家还没做声呢。”大家哄堂大笑,这位老兄睁大眼睛,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口半天没合上。
第二天这位情圣没和我们告别就彻底消失了,是追女失败、吹牛失败,还是羞愧,不得而知。
又及:
可能存在一些误解:
"父亲八级钳工,60多元的工资也作为炫耀的资本"这些,并不是我鄙视他的原因,60多元的工资当时也算高工资,说“家庭富裕”也不过分;而是:“好象他是家里的满崽,父亲很宠他,这次到安乡带了几十块钱,等等”把父亲的工资来泡妞,把父亲的溺爱看成是自已的资本;这才是十足的纨绔子弟形象。
每人的起点(教育程度、家庭背景)都不同,但是走到那里还是多半靠自己的努力。附中的同学多半家庭条件较好,但很少有人拿自己的家庭条件说事,父母亲的事业和成就并不是自已的,自已的全靠自已去拼搏。
应该说,家境贫寒才是自已回顾过去值得骄傲的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