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虱婆子是当时农村的特殊产物的话,那臭虫可是城市的特殊产物!
农村里是很少有臭虫这个玩意儿的。我听老人说:居住条件拥挤的地方,人的热气汗气加上房间又不通风就容易滋生出臭虫来,臭虫咬了人以后又痛又痒!它往往成群结队地在晚上出现,一只臭虫在皮肤上咬一口,皮肤上就会留下一个个惊叹号似的一长串小肿块,奇痒无比!这些家伙还到处躲藏在床铺的缝隙里,帐子的角落边,木板墙壁的缝里,木箱子的缝隙里……
人们迁徙搬家时,它们就会躲藏在那些带走的日常用具里面,随着人们的搬迁而来到新的地方又和人们生活在一起!本能地出来咬人,又吸着人们的血过日子!
1967年6月,长沙被47军军管了!
因文化大革命而返回长沙闹串连的我们不能在长沙呆了,全部要回农村抓革命,促生产!我们铺口巴塘园艺场的一群知青好友只好拿了不用花钱的返程票回到了靖县!那时候田里已经开始薅秧了,因为大家在长沙是被赶了回来的,心情都不好,于是勉强地在园艺场里做事出工……
一天,“红儿”在衣服里抠着抠着浑身不自在,他露出了一身尽是一个个惊叹号似的一串串连贯的红红的小点点,有些地方的皮肤都已经被抓破了!你们帮我看看这是被什么东西咬的?我定睛一看:“啊呀!“红儿”,这是臭虫咬的啊!”这么一喊大家都紧张起来啦,因为我们大家在长沙时基本上曾经都被臭虫咬过,谈虎色变嘛!那被臭虫咬的滋味谁都尝过那可不好受呀!它不象被蚊子咬,蚊子咬了它只是当时痒,坨第二天就消失了,而且也不痒了!而臭虫咬的坨是一直痒下去的!皮肤被抓破了,流出黄水了坨还在痒!“红儿”听了以后也就走开了。不一会儿,我看见“红儿”在离开我们住房50米的仓库里走过来,手里拿了些淡黄色六六六粉子,走进了他的房间。
因为他是伙食团的会计,所以他是一个人住一间房!他在学校读书时是附中无线电小组的高手,酷爱无线电!加上家庭经济条件很好,下乡时有一担笸箩的无线电零件!第二天早上我们看见“红儿”一身痒痒的走了过来。
“良良,还是不行!我还是被这些臭虫咬了!”
我跑到他房间里一看,床铺的四只床脚底下放了少许六六六粉。原来,昨天他把六六六粉放到了床铺的四只床脚底下,不让臭虫晚上爬上来!结果他还是被它们咬了。
“看来我还是要多放些六六六在床铺上才行!”“红儿”说:“它们是如何爬上来的呢?”我也随声附和说:“是啊,应该多撒些六六六。”于是“红儿”又去了仓库,拿了好多的六六六粉撒在了他的床铺上面。
因为天气渐渐地热了起来,不需要垫棉絮了,他在床铺板子上匀匀的撒满了六六六粉子后再铺上了一张席子。
“这应该可以了,我也可以美美地睡上一觉了。这几天硬是被这些臭虫搞得我好苦啊!”
过了这天晚上,“红儿”一早见到我便说:“良良,看来还是不行啊!你看我昨天晚上又被咬醉哒!今天晚上我硬要看看这些臭虫是如何爬到我床铺上来的!”“要得!我也来帮你看看!”我好奇心大发,当夜深人静大家都已经睡着了的时候,我来到了“红儿”的房间,“红儿”把煤油灯点得通明,他飞快地爬上床铺,直挺挺地躺在床上。我目不转睛的盯着地上看,我也不相信这些该死的臭虫是如何爬上了他的床的,又是如何咬了“红儿”的!开始的时候什么也没有发现,大约过了20分钟,突然“红儿”用手指着天花板叫了起来:“你看!你看……!”只看见木板墙壁的缝隙里爬出了许多小小的黑点,还有他放无线电零件的笸箩缝隙里也爬出了许多小黑点……啊呀!我的头发都耸立起来了!臭虫一排排象蚂蚁一样成群结队的前赴后继地在明亮的煤油灯光下爬上了天花板,然后在“红儿”睡的床铺上面‘刷!刷!刷!’象空降兵一样往“红儿”的身上降落……好家伙!“红儿”啪的一弹就爬了起来,我也从来没有看到过这样的场面,我俩惊得目瞪口呆!赶快,赶快,我俩当晚就逃离了他的房间,让他睡到了我的房间里。我俩回想起刚才看见臭虫出现的那一幕时真心有余悸!臭虫好聪明啊!它们知道床铺的四只床脚底下放了六六六粉不能爬,也知道床铺板子上匀匀的撒满了六六六粉也不能爬!它们却知道顺着木板墙壁往上爬,爬到有人的热气往上冒的地方就象空降兵一样往下降落。它们避开了六六六农药的威胁而来达到它们咬人喝血的目的!真难为“红儿”被它们的折磨……
但是臭虫是在他放无线电零件的笸箩缝隙里爬出来的啊!可见臭虫是跟随他放无线电零件的笸箩而一起来到我们山上的……
没有几天,臭虫在我们巴塘园艺场蔓延开来!大家都没有办法对付!幸亏我曾经听我父亲说过:解放前,上海市里居住拥挤,房间又不通风就滋生出许多臭虫来!那可怎么办呢?只好把木板墙壁缝隙用报纸贴死。臭虫是咬不穿报纸的,糊在里面的臭虫也不死,晚上那报纸底下的臭虫还爬得沙沙沙地响呢!臭虫可以在纸下面出不来而不吃不喝活好多年呢。
我们大家也只好齐心协力把所有房间的木板墙壁缝隙用文革报纸全部贴死!这样大家才安然无恙地度过了那个被臭虫骚扰的热天……
1995年9月,下乡30年后的我们七人来到了巴塘。房子仍然依旧,那些床铺还在,‘青头闷’指着那些床铺哈哈大笑了起来!“想起巴塘那年子的臭虫……”
当时臭虫出现的那一幕真是心有余悸!臭虫的聪明真是匪夷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