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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铁基教授访谈录--赵国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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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铁基教授访谈录--赵国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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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铁基教授访谈录

赵国华

(华中师范大学历史系  湖北武汉430079

熊铁基教授,湖南常德人,1933年出生,1956年毕业于华中师范学院,1958年华东师范大学研究生班毕业,现任华中师范大学历史文化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长期从事中国古代史教学和研究工作,主攻中国古代思想文化史,著有《秦汉新道家略论稿》、《秦汉官制史稿》(两人合著)、《秦汉军事制度史》、《汉唐文化史》、《秦汉文化志》、《秦汉新道家》、《中国老学史》(三人合著)、《中国庄学史》(三人合著)等著作,发表学术论文数十篇。在过去20多年间,笔者时常向他问学,最近趁他刚搬入新家,又多次来到他家里,在轻松愉快的气氛里,谈到他的人生经历、学术成就和治学方法以及历史学的发展前景。现在把访谈内容整理成篇,公开刊发出来,以飨读者。

问:据我所知,您在上世纪50年代初进入大学,而今仍坚持在第一线工作,回顾这么多年来的人生历程,您觉得有哪些经验和感受,最需要讲给同行学人呢?

我在1952年考入华中大学师范学院(即后来的华中师范学院),正式开始学习历史。记得上中国古代史课时,经常被老师点名发言。为了讨论王安石变法,还让我和几位同学读王安石的万言书,由此接触到原始资料。等大学毕业后,被保送报考华东师大中国通史研究班,跟吴泽先生学习古代史。经过两年的学习,回到华中师院任教,从这个时候算起,至今近50年了。

回想50年的经历,我觉得做好学问,首先要学会做人。做人讲什么?无非是待人、处世之类。人是群体动物,是社会动物,有社会、有国、有家,形成了各种各样的关系。适乎社会的潮流,合乎人群的需要,这是做人的原则。待人诚恳、忠实、讲信用、重然诺,这是我的自律。我经常有意无意地背诵曾参“吾日三省吾身”的话:“为人谋而不忠乎,与朋友交而不信乎”。所以,在日常生活里,还能跟大家“玩”在一起,保持着友好的感情。有些同事对我的评价是“热心快肠,助人为乐”,当然有点过誉。如果在学问上能相互切磋,有能够合作的朋友,那就更为可贵了。至于怎样处世,关键是一个态度。我有时想,我生活的主流方面,可否概括为:乐观、热情、积极、进取。有时遇到不太顺利的环境,也能乐观、积极;在取得一个小小成绩时,总感到不满足。近些年来,有人说我是“幸运者”,“春风得意”,高兴的时候当然有,但并没有“得意忘形”,我仍在继续努力。

说到做人与治学,我说不出什么大道理,但觉得“道德文章”的说法,很有一些道理。做一个人,特别是做文人,应该把两者统一起来。说得具体一点,一个人对自己思想、品德的要求,和他的学术成果的质量是有关系的。很难设想一个名利思想极重而又不思改正的人,会严肃认真地对待学问,会有高度的责任感去写文章和著作。粗制滥造的做法,往往和急功近利联系在一起,必须加以纠正。现在,要我粗制滥造,我也不会做的,因为至少我还要保护那点小小的“名声”。这并不是说我现在和今后写的东西没有缺点、错误,或者如何了不起,而是说我一定会越来越严肃认真。当然,“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文人常有“不拘小节”的毛病,朋友们也常常宽容对待。

现在人们评论唱歌、演戏,喜欢用“投入”这个词,好像演员一“投入”,歌就唱得特别好,戏就演得特别真。其实,做学问也是如此,总要点“癖”和“痴”吧!这两个字是指两种病态,但我这里不是讲病态,而是讲治学的状态。记得上世纪60年代初,我曾这样“投入”过:有时候一个通宵下来,人已经相当疲倦了,但心里美滋滋的,好像完成了一件了不起的事情。近些年来,写东西的机会更多,那大大小小的“每有所得”的感觉也是常常发生的,只是年龄、条件和经历等原因,情况又有些不同。我觉得没有“病”是好事,但要研究历史,没有较深的爱好和兴趣,也很难搞出名堂来。目前的情况,我们的队伍不算太小,不可能都癖且痴,但希望有几个有点“史学癖”,而且能如醉如痴的人,这种年轻人会不断有的,我是比较相信的。

当然,要做好学问,还必须勤奋。我个人虽难说勤奋,但也很少偷懒,为了写成一本书,往往几年当中,总和“平常”一样,无所谓严寒酷暑,无所谓节日假期,只有必要的工作、交往和生活,才会有所中断,书稿是从来没有收捡过的。身体不算太好,病病痛痛也较经常,只要坐得下来,就不会停止读书和写作。不过,为了保持精力充沛,劳逸结合很重要。“一张一弛,文武之道。”但怎么休息好呢?往往需要锻炼。我个人生来性急,太极拳、气功老是练不下去,下棋、打扑克总没兴趣,主要是没耐心。有时和老伴晚饭后散步,也没坚持多久。后来,恢复打乒乓球,运动量可大可小,又和年轻朋友在一起,每天下午一个小时左右,什么冲动、烦恼等等都被抛到九霄云外,常常大笑不止,对于我来说,应该是最好的休息。我希望每个人都能找到适合自己的锻炼方式,以保证充沛的精力,去搞好学习和研究。

问:在近50年里,除去那场大动乱的影响,您一直在从事历史研究,并且侧重于研究秦汉史,请您就最满意的著作,谈一谈自己的学术思想。

我的学术研究,主要集中在秦汉史领域,有时追溯到先秦,有时顺延到唐宋,内容涉及政治和军事制度、思想文化、学术诸层面。我写过几本书,也写过一些文章,是否有“最满意”的东西,我还是在一篇“自述”中说过的那句话:像球王贝利的下一个球最好一样,下一本、下一篇最好。说实在的,已发表和出版的论著,每一本、每一篇都多少有些遗憾。

当初,我研究秦汉官制史,是和安作璋先生合作的。1980年,我和安先生在烟台到济南的火车上,谈起合作的事情。当时我已开始了秦代官制研究,他也在做汉代官制研究,我们就决定先搞“秦汉官制史”。大家知道,前此有陶希圣的《秦汉政治制度史》、严耕望的《秦汉地方行政制度史》,我们既不能完全摆脱这些著作,又不能做简单的重复,所以,篇章结构需要仔细斟酌,资料要尽可能地收集。历时两年多,才完写成了《秦汉官制史稿》。这本书以断代史的形式,论述了秦汉王朝中央、地方行政机构的设置,各种官吏的配置、职责及其演变,以及官吏的选用、考核和其它各项制度,揭示了秦汉官制的特殊地位。这部书的主要遗憾是:有些论述仍不够细、不够周全,个别地方还需要修正,以致于人们在深入官制史研究时,找不到相应的参考。当然,新出土的资料是没有包含进去的,近几年也曾商量修订,但兹事体大,我们各自的研究重心也有所转移,无法做得更好,只能让它暂时重印,以待后来者。

《官制史稿》完成后,安先生和我也曾商量继续合作“兵刑志”。我认为兵、刑应该分开,安先生理出“法制史”的提纲,我们都已经开始了写作,但是,因为客观情况变化太大,最终未能实现。我则于1990年出版了《秦汉军事制度史》,实际上是1987年就完稿了,几十个排印字拖了一年多。这本书或可算《官制史稿》的姊妹篇,对于秦汉时期的兵役制度、军队的构成、武器装备、后勤保障,以及军法、兵法等问题,进行了较详细的论述。当时写这本书,因为资料比较缺乏,情况又比较复杂,感到难度很大。如果按旧时兵志的写法,仍不过是收集资料,作出简单的归类,有些资料还不好处理,更无法理出什么头绪。所以,就试图用新的观点和方法,整理资料,清出一个基本轮廓。记得有人评论《官制史稿》,说“无疑可以起到承前之效,但启后则尚嫌不够。而写《军事制度史》,仍觉得有这样的“不够”,因为我的注意点在于:能否真正很好地继承总结。假如能较好地“承前”,自然会有些“启后”作用,这样或那样的不足之处,也可以当作前车之鉴。实际上,能为将来写出完美的著作打一点基础,我也就可以自慰了。

在做制度史研究前,也就是从70年代末起,我已开始涉足秦汉思想史。先是想从《吕氏春秋》、《淮南子》等著作中找资料,在阅读过程中感悟到它们的思想体系更有意义,所以相继发表了《重评〈吕氏春秋〉》、《从〈吕氏春秋〉到〈淮南子〉》等论文。1984年,在我的老师张舜徽先生和武汉大学萧箑父先生的关心下,在上海人民出版社的支持下,出版了《秦汉新道家略论稿》。这是我写的第一本书,对于秦汉新道家的思想和主张,进行了初步的探讨。没想到一本小书,还引起了学术界的广泛关注。但我很清楚,这本书并没有把问题完全弄清楚,还有很大的搞头。所以,在以后很长时间里,我仍旧关注着这方面的研究,又有了不少新的想法,经过大幅度的修改,还是在上海人民出版社的支持下,出版了《秦汉新道家》。这本书和《略论稿》相比,篇目增加了一倍,字数增加了两倍,在论述的角度和深度上,也都有较大的进展,可以说大变了样。这本书分“历史”、“思想”两篇,从纵横两方面,对于秦汉新道家的形成和发展、主要代表人物和代表作,进行了较全面的论述,力求达到历史和逻辑的统一。我认为思想如果不结合现实,那是意义不大的。实际上,任何思想的产生和发展,都和当时的现实有关。“历史篇”较集中地探讨这一问题,这是《略论稿》中所没有的。“思想篇”有的内容,虽然是大家反复讨论过的,但在本书的整个体系中,占有很重要的地位。如果单看每一篇章,大多不是新题目,但每一章的写作和修改,也都经过深入的思考,或者进一步钻研原材料,或者借助他人的论著,受到一些启发,有所体会,从而有了“一孔之见”。正是经过反复思考和修改,我对秦汉新道家的研究,总算划上了一个句号。

秦汉新道家研究,前后用了20年时间。在这段时间里,因为“文化热”的兴起,我又关注着文化史研究,先是和几位青年同志一起,选了一个“汉唐文化史”的项目。这似乎是赶时髦,其实有它的必然性,或者多少反映出时代发展的需要。我认为研究文化史,主要是研究人类文化成果的发展过程,这包括物质文化、制度文化、精神文化等内容。我写的《汉唐文化史》,主要讲的是精神文化。所谓精神文化,即上层的学术思想,下层的风俗习惯(这是钱穆的说法);表层的文学艺术,深层的心理性格(这是我的补充)。这本书就是按这种理解展开的,一方面对于汉唐文化的发展轨迹和特点,进行了规律性的探讨,另一方面,对于汉唐时期的经学、社会思潮、文学艺术、风俗习惯等问题,进行了较具体的论述。后来,我又接受中华文化通志编委会的委托,撰写了《秦汉文化志》。这是一项重大的学术工程,整套书有100册,并且同时出版。我写的这一册,概括地介绍了秦汉文化的历史背景,叙述了与文化相关的制度和政策,对于秦汉文化的几个重要方面,比如学术、思想、文艺、礼仪、社会生活和中外文化交流等问题,进行了较系统的论述。据说这套书出版后,在国内外学术界,还有很不错的反响。

进入90年代,我开始关注道家和道教文化,从秦汉新道家转向老学拓展,邀约本单位的几位同志,撰写了《中国老学史》。一部《老子》,不过五千字,却有一个博大精深的理论体系,涉及自然、社会、政治、人生等方面,历来受到特别的重视。人们从不同的角度研究它,形成了一个庞大的学术流派,同时构成了一部老子学说史。我们从考证老子其人其书出发,着眼于分析社会文化背景,叙述每个时期的老学概况,揭示老学发展的内在规律,评介有代表性的老学成果,确定老学的历史地位。我们用自己的看法,为老学研究抛了一块引玉之砖,尽了一份责任。接下来,作为《老学史》的续篇,我们又写了《二十世纪中国老学》,对于近百年来老学的发展历程,分不同的阶段和专题,进行了较系统的总结。我们没有成见,力求全面客观地介绍,但是否全面,是否客观?也许还会有问题的。当然,作为中国学术史的重头戏,老学史有很多问题,都需要进一步研究。

......

——载于《史学史研究》2006年第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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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铁基教授访谈录--赵国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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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铁基教授访谈录 2

赵国华

(华中师范大学历史系  湖北武汉430079

1995年,《老学史》出版后,自然会提出是否写《庄学史》?我当时有所考虑,一是写作的难度,二是时间和精力,还有老学史的那些问题,有待于深入地研究,所以好几年里,都没有考虑庄学史。直到2000年底,在一次庄子学术讨论会上,我作了一个“《庄子》历史地位”的发言,中国社科院的余敦康先生问:你是不是打算写《庄学史》?就这样,我才召集了几位同志,参照研究老学史的思路,撰写了《中国庄学史》。虽然用的时间不长,但我们是全力以赴,包括利用酷热的暑期,甚至是加班加点。当然重要的是,几位合作者思想更成熟,思路更明确。所以,能借鉴原来的经验,扬长避短,使水平有所提高,或者《庄学史》比《老学史》略胜一筹,这不是自夸,而是一点自信。现在,我们已经成立了道家和道教文化研究中心,专门从事这方面的研究,还有一批博士、硕士研究生,也在做这方面的课题。我相信今后一段时间,对于道家和道教文化的研究,还会取得更多的成果。

问:历史研究成果的取得,在很大程度上需要适当的方法,您能取得这些学术成果,在方法上有哪些奥妙呢?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说到研究方法,我觉得并不那么神秘,除了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外,说得直白一点,主要是考虑几个问题,包括历史和现实、理论和史料、博通和专精、学习和思考、求实和创新,当然还有其他问题,也要认真考虑。

俗话说无古不成今,历史是不能割断的,忽视历史的传统,会造成严重的后果。站在今天的立场上,如何看待历史?是一个重要的问题。我认为,研究历史为现实服务,是不应该也无法回避的问题。自古以来,学习和研究历史,都是为现实服务。司马迁写《史记》,“究天人之际,通古今之变”,就说得很明白;司马光修《资治通鉴》,意思更为清楚。直到今天,讲爱国主义,讲传统文化,都是为了现实,也是为了将来。而要讲传统文化,就离不开研究历史,历史研究为现实服务,应该是毋庸置疑的。然而,如何为现实服务,却大有文章可作,需要正确对待。我觉得服务的方式,不外乎有直接的、间接的两种。直接的服务,必须避免“评法批儒”式的影射史学。研究历史问题,适当地找寻历史根源,未尝不可以,可什么都来个“古已有之”,有时就不恰当了。间接的服务,往往带有根本性的意义,属于精神文明建设的内容,是史学工作者的主要任务,应该有明确的认识。

史论关系是上世纪50年代就讨论过的问题,有“史论结合”、“以论带史”、“论从史出”等说法。或者可以这样认为,这些说法各有一定的合理性,也出现过“以论代史”的错误。我是从这个过程中走出来的,但并不了解全部的情况,只有一些经历和体会。当时似乎有一种倾向,写书作文章,靠引用几条马列的论述,乃至苏联专家的著作,再用一些历史资料作证,就完事了,好似“文化大革命”中,任何一篇文章的前面,都先来一段“最高指示”。这种倾向是有问题的。再说我个人的情况,对马列主义原著的学习,在看问题的观点和方法上,可以说是一种训练,除了“具体问题具体分析”之类的语录外,那些著作所体现的立场、观点和方法,都对我有很大的影响。当然,我也受过教条主义的影响,甚至有过很“教条”的表现,但在仔细地阅读史料的过程中,又会自然而然地克服某些教条主义,不会以“论”去代“史”,有些“论”也就自然从“史”中出来了,特别是一些具体的论点。现在看来,历史研究决不能说空话,也不能没有理论,因而必须以史料为根据,做出合乎理论的思考。我是“在游泳中学会游泳”,也许教条主义的影响越来越小,马列主义立场、观点和方法的优势越来越大,不知道这个看法是否符合实际?

许多学者谈做学问,都会谈到博通和专精的问题。其实,这两者的关系并不太复杂。没有广阔的基础,建不起高楼大厦,没有广博的知识,做不到专精深刻。况且做学问和建楼房,还有很大的不同,知识的关联性更为复杂巧妙。因此,对于浩瀚的历史文献,既要博览,又要精读,还必须由博返约,才能做出学问来。汉代是一个经学时代,那时的知识分子都读“经”、讲“经”,有的人皓首穷经,一辈子连一部经书也读不下来,可能是因为专攻一经,相反,有的人会读各种经书,经书以外的书也读,往往成为某一经的大家。像这样的事例很多,都能证明由博返约的道理。然而,博到什么程度?如何博?怎样由博返约?如何约?谁也说不出十分有效而且人人适用的一套方法。我觉得博览的要求,不一定涉及所有学科,但必须掌握和史学相关的知识,精读除了死记硬背外,更重要的是推敲琢磨。只有反复地推敲琢磨,才能搞出一点名堂来。

学习和思考,是两个相关联的问题,我觉得学习的关键,主要在于提出问题。提出问题是一个思考的过程,它把学习和思考连在一起。有的学者谈历史研究,说要弄懂五个wwho谁、what什么、why为什么、how怎么样、where什么地方,是很有道理的。孔夫子也说过:“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这个道理人们都懂得,只是做起来不太容易罢了。我不是一个勤于思考的人,虽然有朋友说我“才思敏捷”,反应比较快,但我自知天赋并不很好,并不太聪明。这不是谦虚,人贵有自知之明,有时候有点“小聪明”,是从哪里来的呢?也还是因为认真学过一段时间,而且读书是学习,使用也是学习,从书本中可以学习,从实践中也可以学习。这样,有时候会产生一点思想火花,特别是阅读原著,更能启发思路,再经过深入的思考,就会形成自己的观点。

现在,人们都喜欢创新,时代也需要创新,事实上任何事物都在更新,治学当然不能例外。问题是:你是否真正在创新?有些东西本来不新,或者你不知道它,却把它当成新东西,那不是真正的新。较早些时候,史学界有人刻意构造新理论、新思想,其实并不是什么新东西。在历史研究中,我看真正的创新,主要有以下几种情况:新材料的发现和研究、对于老材料的新解释、新问题的提出和探讨、新理论和方法的运用。炒冷饭当然不是新,一般也不受人们欢迎。在具体研究工作中,有没有老实的态度,有没有扎实的功夫,是学术创新的前提。创新不能哗众取宠,必须老老实实、扎扎实实,总是离不开求实。说到求实,来不得半点虚假,需要花费时间和精力,在书本上搞“调查研究”,也不能粗心大意。现在有些自以为新、被捧为新的东西,之所以缺少一点“实”,就是一个功夫问题——扎实,更是一个态度问题——老实。不老实,急于求成,急功近利,那是不能真正创出新东西来的。因此,我可以概括地说:创新必须求实,求实才能创新。

  

问:目前,随着中国社会的变革,历史学面临着一系列问题,就您的认识和推测,对于历史学的发展前景,我们应有怎样的期待?

史学面临的困难,是一个相对性的问题。社会的发展,文化的传承,史学始终有它特殊的地位和作用。现在,似乎报考历史专业的学生不多,历史专业的学生找工作也有一些困难,某些高校历史教学和研究人员也有所减少。这类现象不是史学本身的问题,是社会发展和教育体系的问题。过去在一个省里,只一两所学校有历史系,现在有十来个历史系,哪里需要那么多历史教学和研究人员呢!上世纪50年代以来,历史专业的毕业生分散在各行各业,被分配教育部门的人,教什么课的都有。如果把大学的学习看作培养文化素质的基础,那么学习什么专业都可以,其实学习历史的人,干什么都不会比别人差,甚至还有过人之处。至于需要多少人,来做历史教学和研究,也是一个相对性的问题。还在70年代末,我们曾鼓励学生学习历史,说日本有500人研究宋史,那时在国内似乎找不出多少专门研究宋史的人。到底应该有多少人研究宋史?怎样算是研究宋史的人?都是一个问题。还有史学的普及和提高、数量和质量等问题,看起来都很突出,但随着各种条件的改善,总会逐步得到解决,当然也会出现新的问题。就史学发展来说,我觉得关键是质量问题。在当前普遍有点心浮气躁的情况下,如何培养一批有志之士,真正关心史学的发展,决心为史学发展做出贡献,是一件特别值得关注的事。对此,有一定成就和影响的老学者有责任,真正有志的年轻学者也应该有这个觉悟。

至于学科的发展,必须跟着时代前进。拿编写教材来说,在中国古代史方面,有范老的、吕老的、翦老的和郭老主编的教材,但是我们知道,从上世纪50年代起,全国许多高校都编过不少同类教材,后来许多专科学校也编。这些都多少被使用过,为普及历史知识和培养人才,发挥过一定的作用,有的还起过较大的作用,如朱绍侯先生主编的《中国古代史》,20多年来被广泛地采用。而今在朱先生的带领下,一批中青年学者准备用新的思路,重新编写一部《中国古代史》,这是完全必要的,同时又是可能的。教材关系到下一代的培养,今后的史学工作者都要经过一个基础学习的阶段,教材对学科发展的作用就在于此,同时它也反映着学科本身的发展。

从学术研究来看,以秦汉史研究为例,过去人们学习历史,都是从《史记》、《汉书》开始的,研究中国古代史,也多半从秦汉史开始。有的人甚至在秦汉史搞过一阵子,就离开了史学研究,因为研究的人很多,秦汉史领域的学术问题,几乎是没有新的了。可仔细想一想,事实并非如此。在新的学术条件下,仍可以研究秦汉史。新出土了许多资料,令人欣喜不已,往往会产生新观点。但要得出新观点,又必须熟悉老问题。对老问题不熟悉,不重新加以审视,新材料的研究恐怕很难进行,也不会搞出什么名堂。重新审视老问题,应该是大有可为的。我近年来在看“秦始皇的最后十年”、“汉人改造先秦典籍”、“刘向校书”等问题时,都多少有些收获。只要你不人云亦云,能熟悉地掌握资料,特别是阅读原著,认真地思考问题,就能把研究引向深入。

最后要说一点,学术是没有国界的,对于同一个国家的历史,或者同一个历史问题,我们在研究,外国学者也在研究,并且因为从不同的立场出发,用不同的理论和方法,会得出不同的观点,这就应当相互借鉴。特别是在国际汉学界,有不少学者专攻中国历史,涉及到历史的各个领域,也有不少突出的成就,更需要多加关注。

  

写完这篇访谈录,笔者觉得言不尽意,铁基先生还有不少说法,也能给人以启迪。比如他说:青年人相信许多假东西,老年人怀疑许多新东西,但愿都不犯这样的错误。又如他特别强调:学术研究中的相互理解、支持和鼓励,有利于学术事业的发展。再如他认为学无止境,对于自己的学术著作,总是说“下一本最好”。这都值得反复品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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