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的知青岁月[十一]
木材全都转运出山并在公路边堆码好后林场又安排我们进山劈柴。劈柴又要砍树,只是这次砍的全都是大松树。砍树这劳作对我们来说己经不是很难了,砍树砍多了,握斧子的手己磨出了好几层老茧,不像刚开始学着砍时那样,手一会儿就会磨起了泡,然后又磨破,痛得好几天。现在砍树,只要选好开口,基本上那被砍的树都能听从摆布的倒向那方,其它也不再有问题了。
砍树砍到差不多数量时,我们就把砍倒的大松树用龙门锯将砍倒的树锯成四、五十公分公长一段,再把它们用斧头劈成小块小块的,收工时又一人一担的担到公路旁边,码成一堆一堆的就行了。砍树我们已经晓得怎么砍了,只有锯树、劈柴还没有干过,不过这还是容易学,农民稍微指点一下也就会了。只是劈柴时要注意,一是注意不要让斧头脱把,再就是不要把斧头劈在脚上就可以了。
那树大的直径都有四、五十公分粗,要劈成几至十几公分粗的柴火,仅凭一把斧头还是不够的,还要有辅助工具才行。辅助工具就是几个“木尖”。“木尖”是用茶树木做的,十几到三十公分长不等,一头被削尖了,劈柴时先用斧头在木头上劈开一个口,再把“木尖”打进去,让木头在“木尖”的强行挤进中“炸”为二开。一个“木尖”还不行,那么粗的木头,要打几个“木尖”进去才能胀得开。
砍树劈柴我都不怕,我只怕担,从小就听人说挑担子会长不高,还有可能将人压矮,所以我就从小不敢挑担子,总怕自己长不高。记得中学时搞劳动挑堤,同学们都是轮着挑,唯独我一个人不愿意轮,老师亲自叫我去与同学们轮流挑我都没去轮。
这年的冬季征兵消息在我们那一传开,我就积极去打听.看知识青年能否可以报名参军,在县革委知青办得到了准确的答复是“可以”后,我就打定主意要去当兵。我把我的想法向队长说了,队长说可以考虑,于是我向生产队、大队、公社三级领导写了申请,并报了名。
开始,三级领导都认为我只要身体能够过关就应该没有问题,这话还让我扎实高兴一阵,并把这个好消息马上写信告诉了母亲。可后来在体检合格以后,却始终没有了音信,一直到别人都收到了入伍通知后要报到了,我还没有接到通知。我问队长,队长说不清楚。去找大队,大队要我找公社。找公社,他们告诉我是名额有限,要我再等来年。使我这次参军成泡影,空喜了一场。
这就是我遇到的第二次去当兵机会,与第一次不同的是,头次是招兵的硬要我去而自己我不愿意去,而这次却自己想去而没有去成。
此事过后不久的一天,队长告诉我说,大队要他通知我,说省城里来了几位干部,要到队上来找我了解一些情况,并嘱咐我在队上等他们,不要出去了。
省城里来的人,那就是长沙市来的人,是什么人?找我有什么事?这可令我纳闷了好一阵,至到那几个人来了见了面,我才知道是怎么回事。原来是父母亲单位来的人,他们是专程来会同找我来了解原湖南大学副校长唐林1967年在湖大治安指挥部关押时跳楼自杀的情况。
他们认为我那时在湖大治安指挥部里领着十来个小伙伴在那里做事,应当知道一些情况。其实,唐林跳楼自杀的时候我们还没有到治安指挥部去做事,我们是他死后不久才去的,所以对于他的死我是不可能知道一点情况。我所知道的湖大治安指挥部的情况,他们并不想了解,于是,只坐了一会也就完事。
他们这次来了二个人,其中一个是我很熟悉的湖大派出所的A叔叔。我认识A叔叔己经有好多年了,那还是读小学四年级时的事情。那一年他刚从部队转业到湖大派出所来,一个人,家属又不在身边。同他一道从部队到湖大派出所来的还有一个姓B的,比A叔叔年级小一点,还没有结婚。他们俩都是河南人,在湖大也没有什么熟人,同住在派出所里,下了班也没有什么去处,晚上也怪无聊的。
那个时代的电讯还非常的落后,整个湖南大学还只有一百多部电话,而且都是内部电话。而内部电话通电话都不能直拨的,都必须经过湖大的电话总机转,就更莫说是打外线电话了。当时湖大的外线电话号码只有二个,所有打进,打出的电话都要经这二个号码转,而这二个电话号码就是湖大的总机号码,都被湖大的电话总机控制了,电话线路忙不赢时,你一般人打电话就非得等。要是熟人,外线空了总机就会为你接过来。要是不熟的话,那就又要你打过去问。所以,那时在湖大经常要打电话人都与守总机的要熟,都想总机在打电话接线时提供一些方便,不要久等。而我母亲那几年就在湖大的电话总机上班,守总机。派出所里有电话,我想A叔叔、B叔叔那时就是因为要打电话方便,才同电话间的人关系好的。
湖大派出所就在我们教室旁边不远,一个院于内。因为母亲的原因,也就认识了他们俩,课间休息时都可以跑到他们所里去玩,我就经常的上他们所里去玩。玩什么呢?玩他们派出所里配备的59式的手枪。细伢子都喜欢枪,何况是真正的手枪呢。而他们都跟我母亲熟,打电话时,特别是打私人电话时,也需我母亲予以方便,所以对我也特别的好,也欢喜我时常去玩。每次去,只要是无外人,他们都会把枪拿出来让我玩,并告诉我如何打枪、擦枪和装卸检部件。B叔叔结婚后搬出了派出所,交往也就慢慢地少了。而A叔叔一直一个人住在派出所里,所以关系就一直保持到了我下农村。
读中学前一年,社会上流行穿军装,戴军帽时,我还找A叔叔要了二套他当兵时的军装,那可是最好的人字呢干部服,四个口袋还有肩章扣眼的。进中学后又问他要了一双军用烤底皮鞋,穿到学校里,在教学楼里走,叮咯、叮咯的可响遍一层楼。
这次他来会同找我了解情况,我估计他应当是自己争取来的,是要来看看我,并了解一下我在农村的一些情况。
队长见他们跟我很熟,所以在他们走时就要我去送送他们,于是我就同他们一道走到了公社。A叔叔这次来给了我近百斤粮票,还给了20元钱,并告诉我,如果有什么大的困难,可以写信给他,他一定会想方法帮助我的。
九月份就听说湖南要修二条三线铁路,一条是从湖北的枝城到广西的柳州,叫枝柳线。一条是从湖南湘潭到贵州的叫湘黔线。二条铁路都要经过我们黔阳地区的怀化,所以我们黔阳地区各县都要抽调大批劳动力前去修铁路,只是具体时间还不清楚,要调多少劳动力也不清楚。直到十一月底才听到了确信,我们生产队要安排四个人去修铁路,二个地点,其中三人是去新晃县修湘黔线,一人去麻阳县修枝柳线。
修二条铁路的人都是来年的元月份去,只是修湘黔线的民工暂定时间为半年,修枝柳线的民工时间定一年。
队长问我想不想去,这还有不想去的。对于我们来说,在生产队没有粘亲代顾的事情,无牵无挂,单身一个,不管被生产队安排到什么地方去做事,都要比在生产队做事要好,因为他首先就解决了吃饭问题。连毛主席都说“吃饭问题是最大的问题”,那一日三餐不用愁的生活比在队上有一餐冇一餐的生活要不想事,那做完事进门就有现成的吃比收工还要围了灶台转要好。
而且在队上做事,我的工分一天只有7分,比正劳力要低了3分多一天。而出去做事就不同了,按照上面的规定,凡是生产队派工出去的,按正劳力10分工一天计工,而且不管在外是休息还是做事,天天都记,那一年下来就不知要比在生产队多赚多少工分。在农村,工分就是生存的本钱呀,只有工分赚得越多,你生存的本钱就越多。
另外,在外做事每月国家还有补助,不但能多吃,连吃都吃得好些。
听说,去修三线铁路的人,每个月的伙食标准是51斤粮食,10元钱的伙食费,而这些自己只要带36斤米去,其余不管,光粮食国家就要补助17斤米一个月,而且每个月还有六元钱零花钱,这不比在生产队要好得那里去了。
去!我不仅是想去,而且是一定要去。到麻阳去修枝柳线,去干就干它一年再说。A叔叔来时,生产队已经决定派我去麻阳了。我把这事告诉了A叔叔,A叔叔听后要我到那里后就要好好干,并与领导们搞好关系,争取就留在铁路上招工不回生产队了。
按照队长的安排,这次我们三人都被安排出去了。悌现在在公社水电站工地,队上安排致去接替他,让悌去新晃县修湘黔铁路。去新晃县的有三人,其它二人就是队上年轻的农民。队长说,这次去修三线,到麻阳县去的民工要求都高,一是要年轻力壮的,二是要未婚青年,三要家庭出身好。原因,就是因为去麻阳修铁路的是挖隧洞,挖隧洞是一项艰苦的劳动,且随时都有生命危险,身体不好的吃不消。未婚青年无妻儿子女,也就无后顾之忧,万一发生意外,后事好处理。
麻阳隧洞是枝柳线第二号洞,有一千二百多米长,属该铁路线的重点工程,在那个以阶级斗争为纲,讲究成分论的年代,凡事都讲究个阶级觉悟,所以要求家庭出身好,以防阶级敌人破坏。我们三人中只有我的家庭出生最好,是工人。他们二人中悌第二,是小职员。致最差是地主。所以黄致不能去修三线,只能留在公社里,而要悌去了。
A叔叔走后不几天,公社武装部的部长找我来了,还带了二个肩上背着枪的武装民兵,武装部长见了我后对我说:“有人反映你有一只手枪,还有许多子弹,所以我们今天来找你,是收缴这支枪和子弹的。”
这是谁反映的呢?在生产队,除了致和悌,再没那个知道我有枪,照理说,他们是应该不会去向上反映的,要反映也早反映了,不会等到今天。不是他们,那还有谁呢?左想有想,那就只可能是A叔叔了。A叔叔知道我有枪,下乡前我还去找他要了一盒小口径子弹,这次来,他还问了枪的事,不然怎么在他走后武装部长就来问我要枪呢。应当是A叔叔反映的,他可能是担心我拿枪出事,影响了自己,也影响了他。当面要我上缴呢,又碍于情面,只好出此下策,要公社武装部长来收缴。没有办法,只好把那支跟随我三年多的枪拿出来交给了他。
元旦前十几天,山来找我,问我是否回长沙过节,我没有答应他,说元旦后就要去修铁路了,没有时间回去。其实这也是借口,实际上是不想回去。回去干什么呢?搞不了几天又要来,花了钱还要伤感情,还不如不回去。何况来时我就决定了,要么就一辈子不回去,要么就是回去再不用来了,不然跑起没劲。
山听说我和悌都要去修铁路,还感到奇怪,为什么他没有听到他们连山有一个知青前去的呢?这可能也是一个公社一个公社的想法不同,安排也就不同。后来到铁路上才知道,麻阳一千多会同民工中还只有我一个知青。
在新晃几个民工中有多少知青就不清楚了,总之有大部分公社、大队都没有安排知青前去当民工,就我们公社也只有我们生产队去了二个知青。
这次山来,在我这里睡了一晚,临走时在我们的仓门上信手画了一幅粉笔画:一个一身军装,头戴军帽的年青哥哥,正朝着你扬手。人物边有几个字,“再见了,哥儿们。”这应当是画的他自己,他回长沙过节去了。这幅画画得惟妙惟肖,看到过的人都说画得好,这画就在那门上生了很,没有人舍得抹去,一直到我二年后离开那里时,仍如刚刚画上去的一样清新。三十年后的二千年,我来了一趟这里,我们住的那屋己不存在,当那农民伯伯们对此画的印象却仍深。
我是十二月二十五号接到通知的,通知要求我在七一年元月四号前到粮站把手续办好,按每月三十六斤米的指标把粮食送到公社粮站,并于五号上午到公社报到。接到通知后,队长就要我不要去大队林场做事了,要我就在队上做几天事算了,一并准备准备。
从队长那里得知,我们大队这次去麻阳的整个只有三个人,除我之外,八队有一个叫银,六队有一个叫煌。这二个人我都认识,都是大队文艺宣传队的成员,并且关系都还不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