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砍 柴 归 来
刚下放的那年,砍柴对于知青来说是件很头痛的事,虽说到万夫山砍柴只有6、7里路,早出晚归一天砍两担柴累得阿祢陀佛也不为怪。那年四月初的一天,我们队的几个知青砍柴回来时天色已晚,大伙便打个如意算盘,正好顺路到大旺8队去吃晚饭,余鸟、袁胖子、瘦子三个同学在那个队,难得有机会跟他们聚聚。
余鸟他们住在8队的路边的仓库里,门口一个较大的晒谷坪,四周除了一棵没几枝新芽的无名老树外就是正在翻耕的水田,屋里散落着微弱、昏暗的煤油灯光……一切是那么平常而宁静。我们的到来无疑给茅草屋带来了欢乐,余鸟他们掏出家底,做了几道小菜,也许是太饿了,什么都好吃,以至现在回忆起来似乎还能闻到腌菜炒饽饽的香味。
都是几个男小子,手忙脚乱的做饭菜,大口大口的狼吞虎咽,席间也没聊出什么吸引人的话题,席毕余鸟爆出猛料,说是:队上有个
我没细想此事,便逗他说:“你也有
“唉!一个队的,怎么好搞咯”余鸟认真了,像是受了莫大委屈,眨了眨眼睛放开喉咙对我说:“请你老兄帮帮忙,打消他的气焰如何?”
我见天已黑了,吃完饭我们就要回去了,想那大个青年不会来了,以后也不一定能碰上,便做了做手式,讲了几句江湖套话:“人在江湖走,出门靠朋友,为兄弟我愿两肋插刀” 话音刚落,门口齐刷刷地来了三个青年农民,为首的一个哈哈大笑地说:“喂,你尊姓大名?是不是余鸟常提起的那个会武功的青山大队的知青?”
哇!好一个黑铁塔,虽不怎么英俊,右眼好像有点毛病,打不大开,但不乏威武。我猜他一定在打量我,太不起眼了,足足比他低半个头。我自知说漏了嘴,努力掩饰自己的尴尬,主动迎了上去说:“好一条汉子,真是闻名不如相见,请坐请坐。”
黑铁塔大大咧咧的直通主题:“不坐不坐,早就听说你了,我们来比试比试。”
真是来者不善,我还没有来得及做声,余鸟开腔了:“就在坪里打,就在坪里打。”大伙儿急忙出门把坪里的柴挪开,在坪的两角放两盏灯,等着我和黑铁塔挑灯夜战,好像我准能打赢一样。
这么个黑铁塔,我哪有把握赢。我小时候的个头小又个性刚直,常受街邻小孩欺侮,好几次被打得鼻青脸肿回来还受大人责骂,说我撩事;中学时读了“体育之研究”后,爱好游泳、举重、强筋健骨,长了点力气;文革时在家闲不住,便在劳动广场看摔跤,瞟了人家两手猫脚功夫就在同学中大谈摔跤要领……这回可好,挺在壁上啦,上吧!谁叫我多嘴。
黑铁塔早已摆好架势站在坪的南端,我耸了耸肩,擦了擦手,猛地冲了上去想攻其不备,抱住他的腰就想把他撩倒,黑铁塔不慌不忙拨开我的双手,抓住我的肩推着我倒退了几步,我稍稍站稳他就又压在我的背上,我完全处于劣势,只能死死地抓住它的腰带不放,但这样僵持下去是会拐场的。黑铁塔个头高,他突然抬起右脚,不知是想骑在我身上还是怎么的。呵,机会终于来了,我迅速把手插过他的裆下,用肩把他的腿扛起来,趁他未反应过来就用脚一扫,“碰”的一声,他倒柴一样倒地了。
哈哈,知青们高兴地跳起来,我明白得很,赢得这么轻松完全是侥幸,我本能地退了几步等待他下一轮反扑,料他不会善罢甘休的……
他摔得不轻,苦笑着爬起来,啪啪裤子上的灰尘,慢慢地走过来,突然跪下一条腿,双手抱拳说:“师傅,弟子拜见师傅了。”我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感到木然,赶忙扶起他,“不敢不敢,好玩的,我们是好兄弟嘛!”我感到很不好意思,原来他是那么憨厚、豁达、豪爽,完全不是我起初想象的他。
以后我还去过大旺8队,但没有见到过他。听余鸟说黑铁塔姓李,他和知青的关系很好,他还说我的武功武德比大旺的肉钵要好。70年我和杨头、尾巴在湖北石首青竹沟打湖草时与当地农民、知青发生了纠葛,是青山一队的李会计编出我打赢过肉钵的“善意的谎言”才解了围,我在想,这个“善意的谎言”的出处是不是与黑铁塔有关呢?
许多年过去了,这个谜我一直没有解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