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沙来了个“老怪物”(图) |
讲演火遍长沙城 |
来源: 长沙晚报 |
徐特立经常用讲演的形式进行抗日救亡宣传。徐特立的讲演当时在长沙非常有名。当时的《观察日报》这样评价:“……以他那滑稽的口吻,把国家的大事说得很周详,抢去了不少说书人的买卖。”
给中学生讲“怎样打游击战”
有一回,徐特立在广益中学讲演。原定是在教室内讲的,哪知道他来讲演的消息早传遍了全校,结果全校的学生都来了,全校的老师也都来了,教室内外,人山人海,脚都插不进了,最后有人提议:“移到食堂去。”食堂里没有讲台,人们搭拢两条长板凳权当讲台,徐特立就站在板凳上讲。
徐特立是位教育家,这次讲演的对象又是中学生,大家以为他要讲一些如何读书的问题,结果不是,他讲的竟然是“怎样打游击战”。
他说:“人们都说,共产党会打游击战,我今天就同你们谈谈怎样打游击战。”
全场鸦雀无声,大家都竖起了耳朵听。
徐特立说:“我们打游击战是不发枪的,因发了枪,士兵只知道保卫自己的枪,而忘记了去抢敌人的枪。我们有一个师,开头全是梭标,后来个个都有了枪,有的还不止一支。”大家哄堂大笑。
徐特立讲演时语言急促,唾沫星子四溅,不时用手去擦嘴巴,显得非常兴奋。这场讲演,约摸一个半钟头,他始终精神饱满,毫无倦容。
“这个老头儿,我非写不可”
版画家彦涵曾在接受媒体采访时回忆说,他在南下逃难途中,听了徐特立的讲演后,决定步行去延安。
他回忆说———
“有一天一个进步的同学告诉我,说在一个中学里头,徐特立有个报告。我说徐特立是谁?说他是共产党。因为一分好奇心,我们就去了。他(徐特立)在台上讲话,我就跑到最前头去,挨得很近,看得很清楚,他是小老头,有点胡子,穿着棉军装,还勒着个皮带,是冬天嘛,穿着一双童子军的皮鞋,热闹地在讲话,讲了很多。他操着湖南话,虽不能完全听懂,但是主要的我听懂了:八路军,共产党领导八路军,华北抗战,平型关大战……还讲到了延安。延安我还是很生疏的。他说欢迎你们学生去延安,不要钱,免费,管吃管住。”
曹禺也在长沙听过徐特立的讲演。大概是1937年12月中旬的一天,他听说来了一个老头儿,抗日讲演讲得极好,就赶到长沙银宫电影院去听。闻讯赶去的听众约三四千人,把电影院里里外外挤得水泄不通。这个演讲的老头儿,就是徐特立,讲《抗日救国十大纲领》。曹禺回忆说:“听过之后,我感动极了。第二天,天不亮我就跑到这位老人住的地方去了。他已经不在了,房间里只有他的小勤务兵。他们同住一间小房。勤务兵告诉我,他和老头睡在一张床上,老头子还教他读书。现在看来,实在不稀奇,但在当时,给我的刺激之大,是我一辈子也忘不了的。当时我觉得,这个老头子,我非写不可。这位老先生给了我极大的启示、鼓舞,我才写了《蜕变》中的一个人物——梁公仰。”
“抢了说书人的买卖”
火宫殿是旧长沙一处热闹地方,徐特立在那里进行的讲演非常成功。他在讲中国共产党是怎样抗日的这一问题时说,国军把大量土地给了敌人,八路军则从敌人手中夺回来,这叫“人弃我取”;人家打仗有枪炮,八路军打仗用双手,打死一个敌人,把敌人的枪拿来武装自己,这叫“打一个得两个”;在战场上“八路军是老百姓,老百姓也是八路军”;敌人来进攻,“我军得了情报,派军队埋伏了要隘,当敌人趾高气扬的时刻,出其不意而歼之,所有枪枝都武装了老百姓,八路军就是这样武装起来”。
当时的《观察日报》报道说:“徐先生是深入民间的,以他那滑稽的口吻,把国家的大事说得很周详,抢去了不少说书人的买卖。听众越来越多,徐老讲了又讲,到了午餐的时候,大家公请了徐先生一顿,这充分表明了那一群的民众,并不是不关心国事的。”
“军中老伙夫”干大事
徐特立是湖南教育界的名流,堪称长沙教育界的“长沙王”,离乡十余年后此番返回,引起空前关注。
徐特立回忆说,自己到达长沙的当天,《国民日报》就登载消息:“湖南老教育家徐特立须发近白,然精神颇佳,身着灰布短衣,乘武汉特别快车回湘。”
到达长沙后的第二天,即1937年12月10日,《力报》也报道说:“湘教育家徐特立氏,离湘十余年,昨下午二时由武汉来长。徐鬓发皆白,着灰布短衣,精神奕奕,不减当年气概……”徐特立成了一个热门人物,每天去拜访他的人络绎不绝。
不过,人们见到的徐特立的“真人”,与其的鼎鼎大名距离有些远:60多岁的小老头,鬓发皆白,门牙掉了二个,身穿八路军的粗布装,腰间勒一根皮带,脚上是一双步兵的皮鞋,看上去完全像个军中老伙夫。
而当时,长沙城内国民党高官都是衣装笔挺,出入乘车。
对于自己的伙夫形象,徐特立是早就习惯了的———早年在长沙时,他就有雅号“徐二叫化”:一般教师到校上课,往往坐着“三丁拐”(三个人抬的轿子)来来去去,保持一种绅士派头,而徐特立总是挟着讲义稿,在城内大街小巷穿来穿去,雨天就撑把雨伞,穿双古式钉鞋去学校上课。他家在长沙县五美农村,每次回家返城,要步行一整天,路上的午餐,多是从家里带的红薯片。
虽然徐特立自己早就习惯了这般的艰苦朴素,但还有相当多的旁人并不习惯,所以,当小老头徐特立以老伙夫的打扮去会见当时的湖南省主席张治中时,门卫想都没想就把他轰了出去:“今天张主席会见八路军代表,别人免进。”徐表示自己就是八路军代表,门卫却全然不信。张治中左等右等等不来徐特立,派人再去八路军驻湘通讯处相请,才晓得其中原委。
徐特立是赢得了张治中的尊敬的。此后有人回忆说:“张治中对于我党驻湘代表徐老表示尊敬与联络,如请徐老参加抗战统一委员会……”徐特立和中共湖南省工委则基于张治中对抗战采取开明态度,重视对张的统战工作。最后,张治中允许建立中苏文化协会湖南分会和出版《观察日报》,赞成中共组织民众抗日的主张,成立了湖南省民众训练指导委员会,支持释放政治犯。
徐特立1960年回忆说:“1937年抗战爆发以前,我们很多同志被关在国民党的监狱里。党为了营救这些同志,曾派王凌波同志去监狱看望了一次,但监狱只开了一个小门让王凌波同志看了看。第二天我去监狱看望被捕的同志,监狱开了大门,下了被捕同志的脚镣手铐,我便召集被捕同志讲话。经过这次与被捕同志的讲话与交涉,有的同志第二天就被释放了。”
1940年,党让徐特立撤离长沙。党组织发给徐老一百元钱,并派一位同志照顾他乘火车去桂林。徐特立花20来元钱买了两张三等票,坐在离车头最近的敞篷车上———这节车厢刚刚运过猪啊牛啊等,奇臭无比。剩下的钱,徐特立退给了组织。
“老怪物”徐特立坐在臭哄哄的车厢里,顶着火车烟囱喷出的层层烟灰,离开了长沙。
平息伤兵闹事
1938年抗日战争最激烈时期,前线抗日官兵负伤的多,送到长沙来的有十几万人。国民党部队有些负伤官兵仗着抗战有功,骄横放肆得很———在戏院闹,闹得长沙几乎所有的戏院不能开演;在酒馆吃好的喝好的不给钱,老板要钱就要挨餐打;有几次报馆报道了伤兵闹事的新闻,结果报馆被砸了。
全长沙人都被伤兵搞怕了。
伤兵搞得民怨比较大,政府还是要管的。当时的警备司令丁炳权就出了个狠招,主张把闹事伤兵就地正法,于是组织了几个巡逻队,荷枪实弹,遇闹事伤兵就格杀勿论,有一天就地枪毙了几十人。
但即便是格杀勿论,伤兵也只消停了几天,不久又故态复萌,搞得长沙城上下脑壳痛得很。
大约在1938年六七月份,徐特立在长沙市召集了一次座谈会,到会的大都是长沙市各机关团体学校的一些进步人士,会议主题是共商抗日救国大计,但大家议论得最多的却是伤兵闹事问题。
徐特立对伤兵问题发表了与众不同的见解。他认为伤兵为什么老是不守纪律、外出滋事,与大家对他们关心不够有关。因此他主张加强对伤兵的安抚工作,沟通伤兵与后方人民的感情,这才是治本之道。
徐的意见,受到与会者的一致拥护和赞成,于是在座谈会上大家就商定了一些安抚伤兵的具体措施。
会后,在徐持立的策动和具体领导下,长沙各界以抗敌后援会的名义,组织了几十支慰劳伤兵的队伍,分头至各伤兵收容所、各临时医院进行慰劳。他们向受伤官兵赠送各界捐募来的慰劳礼品,宣读慰问信、表演文娱节目、举行联欢会,请受伤官兵介绍英勇抗战受伤的事迹,并且定期定人为伤兵们浆洗、缝补衣服、代写书信,竭诚为伤兵服务。
这样一来,伤兵们感受到了后方人民所给予的温暖,外出滋事的日渐减少,旬日之间,长沙市秩序好转。(摘自朱费隐回忆文章《抗战时期徐特立同志安抚伤员的英明决策》)
徐特立简介
徐特立(1877-1968),长沙人。
参加辛亥革命,被选为湖南省临时议会副议长。
1927年大革命失败后,挺身而出加入共产党。参加南昌起义。
以43岁的“高龄”亲赴法国勤工俭学。创立包括长沙女子师范学校在内的多所学校,被誉为当时“教育界的长沙王”。1934年以58岁高龄参加长征。抗战爆发后任八路军驻湘代表。
1940年后,任延安自然科学研究院院长、中共中央宣传部副部长等职。
新中国成立后,任中央人民政府委员,全国人大常委,中共第七、八届中央委员等职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