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魂绕西溪水
邓 羽
[ ★邓羽, 1964 年 7 月衡阳铁中初中毕业,19 64年报0月下放桂阳.谷田大队插队落户,现在衡阳市铁二中工作。 ]
生命的泥委弃在地面上,不生乔木,只生野草,这是我的罪过。野草,根本不深,花叶不美,然而吸取露,吸取水,吸取……
鲁迅《野草.题辞》
——献给哺乳过我的另一块土地——
儿睡了,那红嫩的嘴角也露出了甜甜的笑靥。我知猜.他在做着美的梦。
可我也有自己的梦,也有儿时的梦,而且美。电视剧《雪城》中那张张熟悉的面孔,那时而激昂、时而悲伤的声调,将我带到被遗忘的梦境;妨仿听到一个声音在遥远的天际向我呼唤: “回来巴!当年的游子…
“无奈归心暗随流水到天涯。”
西溪,至今离你而去己有二十几个春秋,是梦又将我投入你的怀抱,当你亲吻我面颊的时候,顿觉一阵泥土的芳馨扑面而来,气味是那样的清新,又是那样纯正 …..一股难以自抑的离情,一阵回肠百结的别绪,常使我从梦中觉醒,热泪盈眶,不能自已……往日离你而去时,青翠的山林,汩汩的流泉,蜿蜒的石板路,道旁拂衣的荆棘,使人真正品尝到“长条故惹行客,似牵衣待话,别情无极”的暗然销魂的离愁滋味。
遥远的六十年代中期,我们近千名知青为了一种神圣的使命,被点播在桂阳县的各个山坳、村角,开始了为成长为国家栋梁而受教育的锤炼生涯。
这儿地处湘南,山峦叠翠,路转峰回几里以至几十里才偶尔可见一座村落,几户人家。
西溪村却很大,约五、六十户人家,村西一条小溪,源头为三角冲的数股泉眼汇集,淙淙淌下山梁,两岸伴着田垅,娓娓向东流去,水清且凉,溪底游鱼嬉戏,溪畔青草碧碧,天旱洪涝,不竭不溢,数百年来,哺育着这里世代耕耘的人们。 “西溪”由此得名。
村中建筑皆青砖青瓦,高大古朴,有的屋檐上雕龙琢凤,描金填红,壁上间或有八仙过海,观音拂柳,关帝骑赤兔马,哪咤闹东海等彩像,形神俱备,栩栩如生。村前及各人行道上皆青石板铺成,蜿蜒几十里,通往万户千村。
村口一大古柏,约三四人围,古意森森,虬枝错节,长年绿影婆娑,撑开如一大伞,雄姿挺拔地立于道旁,迎送着东来西往的行客。柏下一凉亭,内可容纳十人许坐歇,石楹左右两联: “图名难,图利难,难中偷
安,且来亭中坐坐;劳心苦,劳力苦,苦中作乐,漫把故事谈谈。’酷暑烈日,确也为挑担歇脚者以惬意。
村东田畴大片,有数百亩光景。村四周皆山,山崩至山腰处梯田层层,高低起伏,环山而去…村中一大井,作工精细,分头井、二井、三井,供饮水洗坚之晶二’夏日泉清见底,沁凉喜人;地冻天寒之际却有霭锈热雾N我N们g的_到k o来,使这里人勤地腴、年丰殷足的僻野_
我们的到来,使这里人勤地腴、年手殷疋削’附封。乡增添了更多的欢声笑语。
宿舍是早已准备好了的,就在祠堂内,东厢零{房,西厢为贮藏室,床、桌、椅,笠、炊、锄,全套l新。初时有人带领我们煮饭、种菜,至于农活,,夸导1更是争先言传身教。他(她)们象疼爱自已刚.LI-亲告儿:一样体贴关怀着我们这一群十五六岁的信男信女们。时节,我们组十八个知青如同春苗般地滋润着土地的霖,沐浴着东山的朝阳,吮吸着西溪给予的乳汁…….
新的生活、多变的农活,增加了我们的见识。春里跟着大人们下田播种、插秧,上山采摘绿肥;.苎蚕农田除稗,踩田,车水,灌禾;金秋随着大队人流拶I公粮;初冬红薯收毕进窖后,就是我们最惬意肇苎要我们可以随着大人们驱唤着村里的狗儿们去山中狩獾山上的野物可多了,有出没于林间树丛中的獐、曼:.串跑于月夜麦地、咀嚼冬麦的灰兔,有一夜能用嘴譬几大块薯地的野猪……我们的任务就是持棍敲锣和狲们一起去驱赶藏匿于林中的野物,供大人们的铳枪去 取。那时寂静寒冽的山林真正地沸腾了,呐喊声、锣声、枪声、狗儿们的狂吠声,如一股浪潮卷山而起,惊天动地。狩猎归来,自然是共产主义式的美食一顿。
年底分红之际,也是全村喜庆的时节,祠堂前你可
以看见被篝火映红的一张张紫铜色的笑脸,他们持几十到几百元一年辛劳换取的现金,欣赏着我们小青年的文艺节目。在歌舞、相声、快板、对口词若干乐器声中,我们讴歌这里山水的秀美,生活的温饱,劳动的喜悦,人情的融洽……农人们陶醉了,我们的心也跟着醉了。那时我们是他们眼中的天使,而西溪在我们的眼里简直是人间的天堂。
西溪人纯朴并善良,很多成了我们的好朋友。最值得怀念的是满福妈。她是最关心最疼爱我的人了,她的 d、JI,子满福是我最要好的朋友。那时的她己接近古稀之年了,一双三十八码的大脚,走起路来还是那般硬朗,家中无论是逢年过节,杀猪屠狗,及亲属串门敬上的佳肴之类,必定叫满福来知青组里拖我去享受。她常说:“这帮城里伢子真可怜,没有爹娘照应,我们不疼他们,他们又怎能会安心在村里?”
她的唯一“艺术享受”就是听故事,诸如听到嫦娥奔月、七仙姑下凡、梁祝化蝶以及风波亭岳飞死节、狮子楼武松除霸等故事时,你可看到她那鱼纹满布的脸上时而愁云骤布,时而天霁转晴,口中时夸时骂,时而伸出拇指叫好,时而默然长叹一声,干枯的眼眶内有时还垂下几滴老泪。那时的我,简直成了她的老师。四清时 [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