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什么,在湖知网一周年的日子里,我想把这篇旧作贴上来.人老了,总喜欢捡起一些思维的碎片,这些碎片是否投其所好,我没想过。只是记住了胡适先生那句名言,“该怎么说,就怎么说”。于是上贴几句笑话,当无大碍罢?
相忘于江湖
---为驴坛五周年记念而作
题记:论坛的周年纪念,引出一些虚化的思维片断。有朋友致信说:
“师兄: 如果没有某种体验, 绝对不知道您的文章在说什么。然而正适合我的口味,云山雾罩,痴人说梦一般。是否能够适合更多人阅读习惯。
在中国文化的语境中要想说清楚任何一个问题,不能不先提到其哲学体系的中国特色:没有任何一个定义是明确的,有其客观界定的。任何一个定义的内涵都是大到无所不包,任何人都可以根据自己的需要去阐述,”
相忘于江湖
---为驴坛五周年记念而作
一
驴坛的生日是一个收获之后,有几分肃杀的日子。在金秋的阳光里,驴们大多数从山水原野间远行归来,还在路上奔波的行旅,也大多接近了尾声。
年年岁岁,五周年的驴坛有一种别样的沉寂。说这话,斑竹们也许是不赞同的。但毕竟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逝者如斯,总有些什么在不知不觉中消逝了。
有人说,那是网络的特性。她指出:那些活泼的有才华的善良的张扬的ID们,悄无声息的就离开了,甚至来不及或者没资格去挽留人家.网络里为什么那么多人喜欢回忆,因为网络让人看不到将来.“我们谁也不敢说再过一年,这里有多少人甚至包括我自己,还能在这里”。 这些话很像《红楼梦》中那首葬花词:“桃李明年能再发,明年闺中知有谁?……
这也许正是更迭生长的法则。五岁、四岁乃至三岁的“老”驴们大多数在一度钟爱的驴坛里己不见踪影。近一些日子以来,两岁的我也不大上网了,上网也不太去爬墙头。对我而言,这里面没什么斗转星移的事儿,病毒掠走了电脑中的存盘图文,我索性借势一倒,安下心来读书、走路去。很快,网络生存的苦与乐,也就渐渐淡忘了。
记住一些该记下的东东是困难的.而忘记它们,则更加困难。记住该记下的可能是快乐的,而忘记它们,则不仅更快乐,说是幸福也差不到哪儿去。
但是,驴坛你能忘记吗?那些素未谋面却心意相通的驴友们,以及他们那些精彩的作业,为什么却总是不能忘记呢?
二
有一句庄子的名言说:相濡以沬,不如相忘于江湖。老实说,这句话并不好懂.因为泉涸,鱼们已相与处于陆,用呴(嘘)点化沫来保持濡(湿润),己是一种于危难中的互助自救,是一种了不起的高尚情操了.怎么就不如相忘于江湖呢?这江湖到底是什么?竟有如此魅力?!
细读庄子,好不容易才弄明白,江湖原来是一种大自在.处于江湖中,鱼儿们自可畅游,眼睛自由了,灵魂也就自由了.那是陆上车辙印儿里不能比拟的大天地.所以走入江湖,那份挣扎着的哥们儿义气或卿卿我我的真爱情怀,还真不如相忘算了。在一部《庄子》中,这个爱做美梦的老先生说了不少故事,其中以“相忘”为主旨的还真不少.比如这一段对话:
颜回曰:“回益矣”(自吹:有进步了)
仲尼曰:“何谓也?”
曰:“回忘仁义矣”(大胆!把夫子传授的根本都忘了?J
曰:“可矣,犹未也”(啊???,先生不仅认可,还以为不够啊?)
过了几天,这家伙又来了.
颜回曰:“回益矣”(天天向上??)
仲尼曰:“何谓也?”
曰:“回忘礼乐矣”(这就更大逆不道了)
曰:“可矣,犹未也”(啊????)
且不管老师的话是不是正话反说,颜回自衬,好歹算是夫子的三好学生,于是就大着胆子忘下去.直到有一天,全忘光了.去找老师说,又有进步了.老师照例问:“何谓也?”
颜回曰:”堕肢体(忘形!),黜聪明(变傻!)。离形去知,同于大道.此乃坐忘.”(坐忘为何解?发呆?)
这一次,老师没说“犹未也”,而是说:“….果其贤乎,丘也请从而后也。”
竟连他老先生也要坐忘,跟着学生去了。
瞧这一对圣人师生,这么神圣的东西都敢忘,这种明目张胆的背叛还要说出道理来,了得!
儒家如此,道家也好不到哪儿去,“同则无好也,化则无常也”。一千多年后,张无忌学太极剑,真人也是这样教的。忘吧,忘光了就好,忘了才能收拾赵敏家的阿大,阿二,阿三!
当然,这一段对话,《论语》中是找不到的.是不是《庄子》拿孔家二大爷说事儿开涮,也不可知。但是,我猜想,离形去知.要的只是一种感觉.那就是忘光了一切.赤条条来到江湖上,“乘云气,骑日月,而游乎四海之外,死生无变于己”,“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气之辩,以游无穷”。
江湖就是江湖!江湖不至高山仰止,什么“没有比脚更长的路,没有比人更高的山”都不存在。水路走过,了无踪迹。既有山穷处,就有云起时。实在的虚拟的也都一样。,再没有什么比张嘴就倾、破口就倒的网络更江湖的了!看来,还是相忘了好!忘掉干干净净最好。忘光了,才是真洒脱,才有几份大自在的禅意。
痛快!
三
其实在岁月中,容易忘记的东西也不少,比如生日。忘记了自己的倒没什么关系,忘记了情人或爱人的就不妙了。问题在于,这么重要的日子都记不住,遑论其他。
歌中唱到:“春风不解风情,吹动少年的心,让昨日脸上的泪痕, 随记忆风干了”。这是说,日子过下去,那一天天很像一阵风掠过,了无痕迹。“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御风而行,轻轻地就把我们送到远方。但是,走着走着,连日子都忘了的事时有发生。有谁总能记住某一刻的微风呢?
于是,有不少人写了诗或歌,用来记住它。台湾有个叫庄奴的,就这样写到:
“风儿多可爱,……风从哪里来?来得急,去得快,有欢乐,有悲哀。莫非这样就叫爱?”
从哪里来,我从不加理会。到哪儿去,我却是分外在意的。皇天厚土,山高水长,无论是行走在途中,还是小憩于驴坛,一阵风似的匆匆来去,其中的欢乐与悲哀,我也不知那叫不叫爱。
驴行的全部感觉,只是像风那样轻柔地拂过,山川并没记住风,也没记住我和我们,人们彼此擦肩而过,记没记住呢?要记住干什么呢?驴坛水小水大,ID留声不过数日.混到脸熟几天不去,也就“落花流水春去也”.那一忘字你从上看到下,分明是死了心了,“哀大莫过于心死”,既然都死了心塌了地,它叫什么,抑或被一风吹了,又有什么关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