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母亲告诉祖母,泰兴药房到了鹿角,老板通知订了货的买主,请派人当晚到药店监制鹿茸。祖母派出了我--当年的我也就十来岁。--让我有幸目睹了一次中药房里蒸制鹿茸的全过程。
清楚地记得,师傅从库房里取出来一支新鲜鹿角,让大家一一过目,包括我这个小孩也没疏忽,我只记得鹿角被锯的断面整齐且呈肉红色,听大人们说还看到了血迹。然后,师傅当着十来个买主代表的面(就我一人是孩子),把鹿角过了称,记下了重量,有两位买主还签了字。鹿角被当众刷洗干净后,师傅用一块干净的湿白布把它包好放进了大蒸笼的最上面一层里。记得那个蒸笼有几层高,在里面好像正蒸着好多别的中药。隔了好大一会,师傅把它从高温蒸笼里拿出来,布包包着鹿角尖,在一把大约不足一尺长的铡药刀下,师傅用力把鹿角另一头铡成薄薄的一片片,鹿角质地挺硬,切下来的薄片因干缩也很快向内翻卷了。切不了几片就没法再切,剩下的再放进笼里继续蒸,如此反复操作到了我哈欠连天时才结束。
接着是用脚碾将薄片碾粹,最后扫出碾子里所有的粉末,又要过称,让大家看仔细了斤两。我是小孩,当时并不知道这个过程里有损耗,不知道他们老过称干什么,只见还是原来的两位代表,又在一个本子上签字。 店里另一个伙计把已经碾成了粉末的鹿茸,按照名单上的重量,一包一包仔细称好,包好,再在药包的封口上,盖上了一个鲜红的印记。终于我得到了一个一寸见方的小纸包,里面包着我们家里买的鹿茸,和大人们一起回家了。
文革中我回到老家,因家里房少人多,有时候晚上就在一位朋友上班的地方睡觉。朋友当时是在制药房里当会计。所以,我又看到了熟悉的制药房。那些日子大锅里正在煮制何首乌。一个女工部在锅旁边,打开了大木桶的盖要捣鼓什么。我好奇地爬上一把椅子,靠近冒着蒸气的大木桶,大桶边沿,乌黑的药汁里我看到了吊着许多大小不一的布袋,里面全是鸡蛋。从朋友那里我知道,布袋原来是制药工人们自己的。民间有一种说法。补药里面放鸡蛋,药性全在鸡蛋里面了。我终于明白了中药制作的过程发生了如此大的变化,想再重现五十年代中期那种景象是很难的事情了。
大前年,女儿从云南旅游回来,带了几斤当归送我。孩子是好意,我却不能说出来当归是假药--一些树根类似当归的形状,而头的部分用菜刀也劈不开, 煮出来的药水只有一点点淡淡的当归气味,估计是放进了些次当归和着树根泡煮了,后出来骗年轻人的。
中药应该是国宝,虽然它的效果没有西药快。 但是,我现在除非万不得已,是不用中药的。因为人心变得太厉害了。
有人说,用西药吧,可是西药我也尽量不用,要用就用便宜的,不是怕花钱,实在是怕这药的价值中,有许多“中间环节”不能治病.......
年终了,我祝我的老朋友们,千万要注意身体!有什么也别有病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