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末冬初藠子上市,就想起此时在祁阳乡下放簪的日子。
簪原指一种束发用具。我插队的山村有种竹制的细长鱼篓状渔具同此音,一时又找不到适于此渔具名称之字,只好借用这竹头簪字称之。
每当夕阳西下生产队收工,暮霭中村庄飘起缕缕炊烟,一伙十五、六岁村中少男少女就忙开了放簪。他们把择菜时去掉的藠须与切成小段的蚯蚓放在瓦片上用柴草焙烤,发出炒藠子与烤肉香味,然后分置几个簪中;在村边浸冬田里用手刨出小水坑,每坑放一簪,就等着第二天清早坐收渔人之利。
水田里难捉的滑溜溜泥鳅,闻到焙藠子与蚯蚓香味,不顾一切钻进簪中,再想全身而退就没那么便宜了——簪口两层竹倒刺是无法逾越的关口。就象某些比泥鳅还滑的贪官,虽惯于钻营,不也因欲壑难填钻入“簪”内难以自拔?
清早出早工前(其实农闲时也就是撑着锄把,一边刨草皮积肥一边说“拐话”混工分),各家孩子在自己找好的区域收簪。如果运气好,一簪可收获半斤以上活跳的泥鳅及误入陷阱鱼仔,这些少年一般一次放五、六簪,有时一早可收两、三斤泥鳅。据说各家的簪都做了标记,从未听说收错之事。
在那物资匮乏的七十年代,这可是难得的珍馐呵!晌午各家主妇除了用几滴茶油浇在红锅上爆碗香喷喷的藠子焖泥鳅,多余的泥鳅与鱼仔还可焙干,积攒到三、五斤到集上换点盐钱或灯油钱。
我与同学“白皮”见跟自己年龄相仿的“垮口”,还有卷着裤脚露出白藕般双腿的香玉每早收获颇丰,也跟他们去集上买了四个簪,想收渔翁之利。不知为什么,我们次晨去冰冷的水田里收簪只有区区几条泥鳅仔。询“垮口”才知,这放簪也有讲究,要选择泥鳅多的肥沃水田,手刨的水坑宽度只要容下簪宽即可,太深太浅都不宜,深达两、三簪即可。簪口要留出一簪左右带斜坡坑口……
经“垮口”指点,我们放的几口簪有时也可收获一、两斤鳅鱼,一改饭桌只有清汤寡水白菜帮状况,常常开点小荤。
听说现在“垮口”辈和“垮口”的儿子辈多出外打工,估计村中放簪的手艺也快失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