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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石冲水库轶事（二）
一九六七年春，石冲水库修好后，不到三年时间水坝又被冲垮，七零年的正月，我们又来到石冲修水库。这次比六六年修水库规模大得多，水坝面积要加厚，加宽。铺口公社十个大队共抽出两千多人参加，知青有一百多人。我们金麦大队就有两百多人参加，知青有九人。和木山大队社员及知青一起，扎住在石冲水库的上端------石冲生产队，离水库坝上有五里多路。
水库指挥部还是扎在原来的坝边，与六六年不同的是，安装了一台柴油发电机，水坝周围都扯上了电线，装上好几盏电灯，因为要分三班倒轮修。早班为上午八点至下午六点，二班为晚七点到一点，三班两点到天亮。水坝上日夜忙过不停，因为要赶在春雨之前完工。做白班还稍微好一点，最吃亏的就是做三班，睡到十二点起床，吃了饭后，便打着火把和手电，走上五里黑路才到水坝上，那天老天爷好象专门跟我们金麦，木山两个大队的人过不去一样，每次轮到我们做三班，不是下雨就是下雪，在那北风潇潇的水坝上，挖呀，挑呀，只要稍微停一下手脚，一身就象泼泉水一样冷得发颤。尽管装上了几盏电灯，但毕竟人多忙挤，时刻都有人摔倒。
有一夜做三班，我们金麦和木山分在一处，北风口上挖土，那个北风吹得呼呼的叫，喘气都喘不赢，再怎么使劲干，一身还是冷得发抖。木山几位新人知青，实在冷得受不住了，捡了几只破粪箕烧起一堆火，有几位小社员也帮着去捡破粪箕，火一烧起，大家都围拢来烤烤手脚，到底要好一些，就在这时，公社某干部从指挥部冲出来，“哪个要你们烧粪箕，哪个要你们烧的火？”说完几脚将火踩灭。大家都不做声，他破口大骂起来，：“干革命，怕冷，红军爬雪山时怎么办？还烧粪箕，这是革命的武器。”当他见到一小社员捡来几只破粪箕时，走上前去：“是你烧的火吧，你什么成份？”那小社员吓得手上的粪箕一跌。“我问你什么成份？”那小社员低着头：“地主”。“什么？地主成份，你还敢破坏修水库，贫下中农不怕冷，你地主崽子就怕冷了？”那小社员吓得直打罗嗦。“把衣服给我脱下来，快脱，快脱，”这位公社干部说着，居然动起手来，他把小社员拉到中间，用手扯住他的衣领：“快脱，快脱！”那小社员挺老实，真的把衣服全脱光了，赤着上身，冷得直颤。
“冷是不是？跟着我围着圈子跑，跑上几十个圈一身就热了。”那小社员被逼得围着圈子跑，哎呀！解放这么多年，长这么大，还第一次看见这种场合。不知是木山那个社员，可能出身好的社员在轻轻的念叨了一句：“这样会冻死人的啊——”这时，公社干部才叫他停。把衣服穿上。又大训了一顿话，句句都是对着知青来的，知青们都明白，他这是“杀鸡吓猴”。
那时候的老知青，个个都“牢起牢起”，正碰上那“三清三反”运动，好多知青都被工作队喊去，有时候甚至被捆起来，知青们再也没有六六年修水库时那种“革命精神”和“昂扬斗志”了，想当年，手拿语录本，精神焕发，斗志昂扬，唱着：“听党的指示，毛主席的话-------天不怕地不怕，敢把皇帝拉下马，”那文化革命的“十六条”早已派不上用途了，那些当年的走资派，现在仍然掌权，而且权利大得很，随时可以捆人进学习班。六八年“九九”行动后，每个男知青的家都被抄一遍，连身上都搜查。“反到底”的负责人孟铁强被逼自杀，其余的捆的被捆，进的进学习班，总之，老知青都有一种受骗上当的感觉。
六八年新来的知青 ，到农村后还没受那一“补”，还有点“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味道”。有一天晚上，木山新知青张**与水库贫下中农电工，为扯灯发生了口角。等天一亮，指挥部传来喇叭声：“张**，到指挥部来一下！”
张**走进指挥部，几个人冲拢来将他捆起来，那位指挥长杨开龙大声吼着：骂贫下中农，破坏修水库，先进学习班关一关，”说完，把手一扬“押走”！张**大声说：“你们还讲不讲政策，我是无产阶级子弟。”
“少废话！押走，押走”，杨开龙张开血盆大嘴吼声好大，我们就离指挥部不远，听得清清楚楚，看见他指手画脚。“走就走，望哪边走？”张**一点也不畏惧，说完拔脚就走，跟在他后面的几个民兵，还走他不赢。社员们在议论：“老张虎死不倒威”“为归眼屎小事，就要挨索子哒”“这也太凶了，瞅哒都涨肝啊”。社员们都在为张**打报不平，但只有念一念而已，谁敢到指挥部去讲几句公道话呢？
知青们更加帮不上忙，否则越帮忙越糟，只能眼瞪瞪的望着张**被捆走。
几天以后，一个晴朗的日子，我们做白班，吃过中饭不久，突然从指挥部那边冒起南烟，一会儿工夫又冒出火苗，啊！起火了，我们隔着指挥部较远，只见周围的人都望指挥部跑，大多数都是知青，好几个高个子知青最先赶到起火现场，只见木山的李白红，熊家的陈牙子等脱下棉衣，使劲扑火，还有好多知青在搬东西，我们金麦几位知青也渐渐赶到失火现场，但火烧得太猛，一会儿工夫，那草棚就烧起了大火，一下就倒垮了，这是怎么起的火，是谁放火烧水库指挥部————————？
大约半小时后，水库指挥长杨开龙吹起哨子：“大家停工，到坝上开大会，放火烧指挥部的凶手抓到了。”大家都吃惊的望着，是哪个吃了豹子胆，竟敢光天化日之下放火烧指挥部？水坝上按每个大队分头站好，我们金麦和木山的社员站在一起，大家都等待看这位纵火犯究竟是谁。
“纵火犯”被几个民兵押上，连拖带扯推到水坝中间，高高的个子，圆圆的脸蛋，穿着学生装，我定神一看，这是位知识青年哒，我心里一惊，站在我旁边的昆俞：“啊也，是良良的弟弟小正------”，这一下我也想起来了，是原来巴塘园艺场高个子良良的弟弟，他是六八年来的新知青，因为他个子特别高，又长得特别帅，在铺口赶场时多次见到他，晓得他是良良的弟弟。他和姐姐哥哥三兄妹都下放在铺口坝阳坪大队。
“怎么是小正呢？各哦得了咯？”昆俞嘴里念叨着，脸色都变了，他好紧张，因为他们从小就认得，是很熟悉的朋友。小正被几位民兵按倒：“跪下！跪下来！”一民兵按住小正的头，又一民兵扯下他胸前戴的毛主席纪念章。因为他扯下纪念章的动作好粗暴，昆俞走上前几步，我也跟着昆俞走上前，只隔小正一丈多远，我们见小正强抬起头，对着那位扯纪念章的民兵说了一句：“对毛主席像尊敬点。”那民兵反而朝他头上一拳，又用脚踢了一下小正的脚：“跪下点！”我们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小正啊，小正，你怎么干这种事哦？”
只听见指挥部杨开龙破开嗓子大声喊到：“现在放火烧指挥部的凶手抓到了，就是他，大家说怎么办？”说完，用手指着站在正对面的那一排人“你们先表态，怎么处理”，他的话刚说完，只听一声：“杀”！他又指着站在左边的说：“你们说怎么办？”
“杀！杀！”左边的人连喊两声。
“那后面的说怎么办？”
“杀！杀！杀！”后面的喊声更大。
他对着我们这边人说“你们说怎么办？”
我们这边站着一群知青，没有人回答，大家的眼光好象都落在我们这群知青身上。
“你们表态，怎么办？”说完用手指了指我们这边。“交法办！”这是我们金麦大队的负责人黄透银回答。
“对！交法办”！这时金麦木山的社员同知青一齐回答。
顿时，水坝上安静了一阵，我心里想，还是我们金麦的人好些，还讲点道理，总之，没有喊“杀”字，回答交法办，也讲得过去，如果就象其他那些人喊的杀杀杀，那还成社会吗？就是解放初期肃反镇反时，也要政府批准后才能执行，一个水库指挥部哪有杀人的权利？
这一声“交法办”使杨开龙意识到自己的权利范围有多大，他毕竟是共产党员，国家干部，怎么还有点政策意识。他仍然扯开嗓子：“先将犯人押走，听候处理，散会，继续开工。”
散会后，小正被押走，我们望着他那瘦高的身躯，和那张惨白的脸，心里讲不出的滋味，在场的知青哥哥姐姐百多人，现在谁都帮不了他，他年幼的心灵能经受得起么？他能挺得过这一关么？我和昆俞及其他知青，一直目送小正那瘦高的身躯好远，好远，直到看不见----------
昆俞沉重的对我讲：“良良和小莉可能还不晓得，唉！晓得后会急死克呢。”
是的，良良和小莉如果晓得自己的亲弟弟犯了这么大的事，该急成什么样子，还有在长沙的父母晓得后又该怎么办三兄妹无一人在身边，真是不可想象--------
我和昆俞几位参加救火的知青中得知一些情况，原来，小正今天本是可庆的日子，一：他哥哥良良从长沙回来了，二：他昨天被评为水库“学毛主席著作积极分子”，三他刚满十六岁。他从不抽烟，因为今天高兴，买了盒烟开给知青大哥们抽，没想到划完火柴随便一丢，把旁边的草棚给点燃了，酿成这场大祸，在他的一口袋里搜出了那张刚发给他的“学习毛主席著作积极分子”奖状，还搜出一把打麻雀玩的弹弓和几颗石头。
听知青们这么一说，我和昆俞稍微松了一口气，晓得小正不是故意放火，等这风头过去应该不会有多大的问题，再则，指挥部里的东西都搬了出来，没有多大的损失，指挥长杨开龙在搬东西时手表弄丢了，是五星大队一位知青捡到交给了他。众多救火的知青中，就只他得了表扬。.
水库下马不久，从长沙来的知青慰问团到我们金麦来慰问，小正的妈妈也随慰问团来了，在夏姐的家里，我和翘妹子见到了她，她那张慈祥的脸给我的印象很深，见到她就象见到自己的母亲一样，当我问到小正的事怎么样时，她高兴的告诉我们：“没有事了，没有事了，小正已经从学习班回队了。”我们听后真为小正松了一口气。
最可幸的是，她是湖南附二医院妇产科医生，那时，翘妹子正好怀上我大儿子快七个月了，她好热心的帮翘妹子检查了胎位，并告诉我们胎位正常，还嘱咐我们今后要怎么怎么做，说心理话，我那时好感激她，在这偏僻的山村，交通又不方便，能遇上家乡来的医生真是可幸有缘。
一九六七年春，石冲水库修好后，不到三年时间水坝又被冲垮，七零年的正月，我们又来到石冲修水库。这次比六六年修水库规模大得多，水坝面积要加厚，加宽。铺口公社十个大队共抽出两千多人参加，知青有一百多人。我们金麦大队就有两百多人参加，知青有九人。和木山大队社员及知青一起，扎住在石冲水库的上端------石冲生产队，离水库坝上有五里多路。
水库指挥部还是扎在原来的坝边，与六六年不同的是，安装了一台柴油发电机，水坝周围都扯上了电线，装上好几盏电灯，因为要分三班倒轮修。早班为上午八点至下午六点，二班为晚七点到一点，三班两点到天亮。水坝上日夜忙过不停，因为要赶在春雨之前完工。做白班还稍微好一点，最吃亏的就是做三班，睡到十二点起床，吃了饭后，便打着火把和手电，走上五里黑路才到水坝上，那天老天爷好象专门跟我们金麦，木山两个大队的人过不去一样，每次轮到我们做三班，不是下雨就是下雪，在那北风潇潇的水坝上，挖呀，挑呀，只要稍微停一下手脚，一身就象泼泉水一样冷得发颤。尽管装上了几盏电灯，但毕竟人多忙挤，时刻都有人摔倒。
有一夜做三班，我们金麦和木山分在一处，北风口上挖土，那个北风吹得呼呼的叫，喘气都喘不赢，再怎么使劲干，一身还是冷得发抖。木山几位新人知青，实在冷得受不住了，捡了几只破粪箕烧起一堆火，有几位小社员也帮着去捡破粪箕，火一烧起，大家都围拢来烤烤手脚，到底要好一些，就在这时，公社某干部从指挥部冲出来，“哪个要你们烧粪箕，哪个要你们烧的火？”说完几脚将火踩灭。大家都不做声，他破口大骂起来，：“干革命，怕冷，红军爬雪山时怎么办？还烧粪箕，这是革命的武器。”当他见到一小社员捡来几只破粪箕时，走上前去：“是你烧的火吧，你什么成份？”那小社员吓得手上的粪箕一跌。“我问你什么成份？”那小社员低着头：“地主”。“什么？地主成份，你还敢破坏修水库，贫下中农不怕冷，你地主崽子就怕冷了？”那小社员吓得直打罗嗦。“把衣服给我脱下来，快脱，快脱，”这位公社干部说着，居然动起手来，他把小社员拉到中间，用手扯住他的衣领：“快脱，快脱！”那小社员挺老实，真的把衣服全脱光了，赤着上身，冷得直颤。
“冷是不是？跟着我围着圈子跑，跑上几十个圈一身就热了。”那小社员被逼得围着圈子跑，哎呀！解放这么多年，长这么大，还第一次看见这种场合。不知是木山那个社员，可能出身好的社员在轻轻的念叨了一句：“这样会冻死人的啊——”这时，公社干部才叫他停。把衣服穿上。又大训了一顿话，句句都是对着知青来的，知青们都明白，他这是“杀鸡吓猴”。
那时候的老知青，个个都“牢起牢起”，正碰上那“三清三反”运动，好多知青都被工作队喊去，有时候甚至被捆起来，知青们再也没有六六年修水库时那种“革命精神”和“昂扬斗志”了，想当年，手拿语录本，精神焕发，斗志昂扬，唱着：“听党的指示，毛主席的话-------天不怕地不怕，敢把皇帝拉下马，”那文化革命的“十六条”早已派不上用途了，那些当年的走资派，现在仍然掌权，而且权利大得很，随时可以捆人进学习班。六八年“九九”行动后，每个男知青的家都被抄一遍，连身上都搜查。“反到底”的负责人孟铁强被逼自杀，其余的捆的被捆，进的进学习班，总之，老知青都有一种受骗上当的感觉。
六八年新来的知青 ，到农村后还没受那一“补”，还有点“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味道”。有一天晚上，木山新知青张**与水库贫下中农电工，为扯灯发生了口角。等天一亮，指挥部传来喇叭声：“张**，到指挥部来一下！”
张**走进指挥部，几个人冲拢来将他捆起来，那位指挥长杨开龙大声吼着：骂贫下中农，破坏修水库，先进学习班关一关，”说完，把手一扬“押走”！张**大声说：“你们还讲不讲政策，我是无产阶级子弟。”
“少废话！押走，押走”，杨开龙张开血盆大嘴吼声好大，我们就离指挥部不远，听得清清楚楚，看见他指手画脚。“走就走，望哪边走？”张**一点也不畏惧，说完拔脚就走，跟在他后面的几个民兵，还走他不赢。社员们在议论：“老张虎死不倒威”“为归眼屎小事，就要挨索子哒”“这也太凶了，瞅哒都涨肝啊”。社员们都在为张**打报不平，但只有念一念而已，谁敢到指挥部去讲几句公道话呢？
知青们更加帮不上忙，否则越帮忙越糟，只能眼瞪瞪的望着张**被捆走。
几天以后，一个晴朗的日子，我们做白班，吃过中饭不久，突然从指挥部那边冒起南烟，一会儿工夫又冒出火苗，啊！起火了，我们隔着指挥部较远，只见周围的人都望指挥部跑，大多数都是知青，好几个高个子知青最先赶到起火现场，只见木山的李白红，熊家的陈牙子等脱下棉衣，使劲扑火，还有好多知青在搬东西，我们金麦几位知青也渐渐赶到失火现场，但火烧得太猛，一会儿工夫，那草棚就烧起了大火，一下就倒垮了，这是怎么起的火，是谁放火烧水库指挥部————————？
大约半小时后，水库指挥长杨开龙吹起哨子：“大家停工，到坝上开大会，放火烧指挥部的凶手抓到了。”大家都吃惊的望着，是哪个吃了豹子胆，竟敢光天化日之下放火烧指挥部？水坝上按每个大队分头站好，我们金麦和木山的社员站在一起，大家都等待看这位纵火犯究竟是谁。
“纵火犯”被几个民兵押上，连拖带扯推到水坝中间，高高的个子，圆圆的脸蛋，穿着学生装，我定神一看，这是位知识青年哒，我心里一惊，站在我旁边的昆俞：“啊也，是良良的弟弟小正------”，这一下我也想起来了，是原来巴塘园艺场高个子良良的弟弟，他是六八年来的新知青，因为他个子特别高，又长得特别帅，在铺口赶场时多次见到他，晓得他是良良的弟弟。他和姐姐哥哥三兄妹都下放在铺口坝阳坪大队。
“怎么是小正呢？各哦得了咯？”昆俞嘴里念叨着，脸色都变了，他好紧张，因为他们从小就认得，是很熟悉的朋友。小正被几位民兵按倒：“跪下！跪下来！”一民兵按住小正的头，又一民兵扯下他胸前戴的毛主席纪念章。因为他扯下纪念章的动作好粗暴，昆俞走上前几步，我也跟着昆俞走上前，只隔小正一丈多远，我们见小正强抬起头，对着那位扯纪念章的民兵说了一句：“对毛主席像尊敬点。”那民兵反而朝他头上一拳，又用脚踢了一下小正的脚：“跪下点！”我们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小正啊，小正，你怎么干这种事哦？”
只听见指挥部杨开龙破开嗓子大声喊到：“现在放火烧指挥部的凶手抓到了，就是他，大家说怎么办？”说完，用手指着站在正对面的那一排人“你们先表态，怎么处理”，他的话刚说完，只听一声：“杀”！他又指着站在左边的说：“你们说怎么办？”
“杀！杀！”左边的人连喊两声。
“那后面的说怎么办？”
“杀！杀！杀！”后面的喊声更大。
他对着我们这边人说“你们说怎么办？”
我们这边站着一群知青，没有人回答，大家的眼光好象都落在我们这群知青身上。
“你们表态，怎么办？”说完用手指了指我们这边。“交法办！”这是我们金麦大队的负责人黄透银回答。
“对！交法办”！这时金麦木山的社员同知青一齐回答。
顿时，水坝上安静了一阵，我心里想，还是我们金麦的人好些，还讲点道理，总之，没有喊“杀”字，回答交法办，也讲得过去，如果就象其他那些人喊的杀杀杀，那还成社会吗？就是解放初期肃反镇反时，也要政府批准后才能执行，一个水库指挥部哪有杀人的权利？
这一声“交法办”使杨开龙意识到自己的权利范围有多大，他毕竟是共产党员，国家干部，怎么还有点政策意识。他仍然扯开嗓子：“先将犯人押走，听候处理，散会，继续开工。”
散会后，小正被押走，我们望着他那瘦高的身躯，和那张惨白的脸，心里讲不出的滋味，在场的知青哥哥姐姐百多人，现在谁都帮不了他，他年幼的心灵能经受得起么？他能挺得过这一关么？我和昆俞及其他知青，一直目送小正那瘦高的身躯好远，好远，直到看不见----------
昆俞沉重的对我讲：“良良和小莉可能还不晓得，唉！晓得后会急死克呢。”
是的，良良和小莉如果晓得自己的亲弟弟犯了这么大的事，该急成什么样子，还有在长沙的父母晓得后又该怎么办三兄妹无一人在身边，真是不可想象--------
我和昆俞几位参加救火的知青中得知一些情况，原来，小正今天本是可庆的日子，一：他哥哥良良从长沙回来了，二：他昨天被评为水库“学毛主席著作积极分子”，三他刚满十六岁。他从不抽烟，因为今天高兴，买了盒烟开给知青大哥们抽，没想到划完火柴随便一丢，把旁边的草棚给点燃了，酿成这场大祸，在他的一口袋里搜出了那张刚发给他的“学习毛主席著作积极分子”奖状，还搜出一把打麻雀玩的弹弓和几颗石头。
听知青们这么一说，我和昆俞稍微松了一口气，晓得小正不是故意放火，等这风头过去应该不会有多大的问题，再则，指挥部里的东西都搬了出来，没有多大的损失，指挥长杨开龙在搬东西时手表弄丢了，是五星大队一位知青捡到交给了他。众多救火的知青中，就只他得了表扬。.
水库下马不久，从长沙来的知青慰问团到我们金麦来慰问，小正的妈妈也随慰问团来了，在夏姐的家里，我和翘妹子见到了她，她那张慈祥的脸给我的印象很深，见到她就象见到自己的母亲一样，当我问到小正的事怎么样时，她高兴的告诉我们：“没有事了，没有事了，小正已经从学习班回队了。”我们听后真为小正松了一口气。
最可幸的是，她是湖南附二医院妇产科医生，那时，翘妹子正好怀上我大儿子快七个月了，她好热心的帮翘妹子检查了胎位，并告诉我们胎位正常，还嘱咐我们今后要怎么怎么做，说心理话，我那时好感激她，在这偏僻的山村，交通又不方便，能遇上家乡来的医生真是可幸有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