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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湖南安乡,在那一望无际的洞庭湖堤垸内,曾下放成千湖南师大附中等长沙中学的知识青年,三十多年过去了,这些青年忘不了这片土地,更忘不了这土地上的父老乡亲.经常三五成群回访安乡,凭着记忆中点点碎片去寻找心底渴望的情感源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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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帖]罗丹女士新作之一
洞庭客
帅哥哟,离线,有人找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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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帖]罗丹女士新作之一

作者简介:罗丹,女,现客居广州.原长沙市第四中学毕业,1964年下放至江永县白水公社.
    近日收到罗丹女士几篇新作.经征得她本人同意,现择其两篇发表于湖南知青网站,以飨知青网友.

白 水 街

    虹在白水街上出现时,村里人就说她来错了地方。她像男人一样端着大海碗,坐在门槛上喝粥,还是说她来错了,她扛着锄、挑着牛粪下地,那就更错了。他们眼里的虹就像天外来客。
    虹刚刚十六岁,水灵白净,乌黑浓密的短发衬着光洁的小脸,右边的头发用橡筋扎起一股,一摆一晃的显着孩子气;笑起来时,亮晶晶的丹凤眼天真黠慧,你看着她,会感到一种精神上的愉悦。她最动人的魅力是她袅袅娜娜的体态,看上去很苗条,但丰乳肥臀,有一种刚刚成熟的女子的美,引得路人再三的回头瞧。
     下乡不久,她就玩上了渡船。对岸的人喊渡船时,虹会跳上船去,拿起长篙,将渡船撑到对岸,又将过渡的人和牛撑过来。船拢岸时,她用篙尖,有铁锥的那一端顶着麻石,不让船头突然撞在坚硬的麻石上,然后举起长篙,插进船头的一个铁环里,直到深深地插进水里,插稳着。又眼睁睁地看着那些扛锄挑担的人上岸去,牛过时,她会拍拍牛的肚子,喊着:牛!牛!牛哞几声,然后扬起尾巴甩些泥水在虹的身上,虹会咯咯咯地笑起来。管渡船的人也就乐得坐在岸边的石头上抽喇叭筒。
    白水街人说起虹的美时总要加上一句:石林疯子都晓得她好看。
石林疯子的年龄谁也说不准,也没人会在乎。疯子两个字就足矣,他就是疯子,疯子就是他。一年四季身上就油光黑亮的一件烂棉衣和只能遮羞的吊裆裤,腰间系根草绳,一双赤脚尤如乌黑的熊掌。刺眼的是他一头四散乱叉的头发,像一蓬疯长的白茅草。你只能从草缝里看到他支离破碎的脸,黑得像一团牛粪,使这蓬茅草开得特别茂盛。
    石林疯子原是县城农业部门的干部,因为犯了错误,下放到白水街当了农民。刚下放的那些天,还穿着四个口袋的干部服。每天天一亮就跪在街口的石板上接受批斗,狂风暴雨天照样跪。民兵队长四苟变着法子出招:夏天给他戴棉帽穿棉农,冬天一桶一桶的凉水从他头顶上往下浇,直到他全身发抖,倒在地上抽蓄不止。他的老婆看不下去,带着孩子走了。石林从此疯了。他疯了以后,成了自由之身。走到哪里,哪里就臭气熏天。人们像给大干部让道似的给他让道,他也就叉手叉脚地走螃蟹路。
    虹下乡时,队里安排她和希妹住在石林疯子的吊脚楼上。因为疯子长年在外漂荡,房子空着。房子年久失修,几根柱子几根房梁还牢固,算是撑起了这间屋。屋里除了缺胳膊少腿的畚箕,一堆霉坏的稻草,还依稀可辨一个泥巴糊的灶台,上面架着一口盛满灰尘的铁锅。楼上连门都没有,只是一个伸长手就摸到屋顶的小阁楼。姑娘们整理了几天,支上两张床,算是安了家。
    有一天早晨,石林疯子突然回到了白水街,他就站在吊脚楼东头的聋子伯屋前。聋子伯的豆腐店刚开门,聋子伯一见他就转身进屋,随后端出一大瓦钵冒着热气的豆渣来。石林疯子就坐在街基上,把整张脸都贴进瓦钵里狼吞虎咽地吃着。抬起头时一脸白糊糊的豆渣末。
    石林,石林疯子!几个男孩跑过来,从他棉衣窟窿里扯出几团棉花然后又一阵风跑开。聋子伯就骂:小狗崽子,他是你们的爷! 聋子伯总记得石林疯子当过管农民的干部。干部有错还是干部,干部疯了也还是干部。
    疯子去追他们,用一种含糊不清的声音吼着:嗨!嗨!嗨!他一吼,街上的狗都汪汪汪地叫起来,疯子以为是冲他来的,就吼得更凶,好像要把狗的声音压下去。
    白水街原本只有一排吊脚楼,一条两米多宽的青石板路,随着人员增多房屋不断地向里扩建,就多了一些黑瓦泥巴墙的房子和瓜棚院落,自然有了几条拐弯抹角的泥巴小巷。后来公路通了,上公路过河渡的人都从此地经过,能干的人家把堂屋改成了铺面,搞起了豆腐店、炒货店、理发店、缝纫店,白水街成了像模像样的小街。白水街上的人也就比那些交通闭塞地区的农民要活泛得多,古灵精怪得多。
    一个早晨,石林疯子一闹,街上的铺面渐次敞开,吊脚楼和巷巷角落里的狗全都叫了起来。

有人故意指着一间牛栏屋对石林说:疯子,这才是你的屋呢。疯子不理会,晚上还是进自家屋,还是睡在楼下他原先睡的草堆上。
    虹求助于聋子伯,聋子伯却说:怕什么,他又不是鬼!
    对,鬼都不怕,还怕他一个疯子!虹口里说着,夜里却悄悄地在枕头底下放了一把柴刀。
    十天半月过去,相安无事。石林疯子从不上楼,对两个姑娘的存在视而不见。每晚回来,苯重的身体倒在草堆上的嚓嚓声没响几下,如雷的鼾声就搅拌着一股污臭飘上楼来。
    有一天,两个女孩回来晚些,大门已被闩了,她们敲了好一阵门仍然只听到不变的鼾声。希妹打算去邻队女生那里挤一晚算了,虹说再试一次。她用刚刚学会的土话喊:石林大伯,开门啰!石林大叔,开门啰!连喊了数声以后,鼾声停了,听到了石林的脚步声。 来了,来了。
    门开了。
    虹说:谢谢石林大叔。
    石林疯子竟然“嗯”了一声。万赖无声中重重的一声。虹像被弹簧弹了一下,心猛地一紧。虹是第一次正眼看到了石林的眼睛,她惊诧地发现,石林的眼神中还流露着一种对虹的怜惜。
    虹异常震惊。这个疯子不一般,他的眼睛不疯,心不疯,至少此时此刻有一根神经是醒着的。虹蓦地想到要为他做些什么。她拿来兄长的衣服给石林换洗,又找人给石林理了发,那一头白茅草去掉以后,聋子伯就说,又有点干部模样了。
    以后的夜晚,两个姑娘很少外出,就在楼上高高兴兴地唱歌。这时,石林就坐在楼下门前阶基上,像个门神似的,傻傻地笑着。即使有不怀好心的人溜到了门边也会赶紧缩回去。
    白水街就有人说:石林疯子是美女的门神。

    村里没有特别富裕的也没有揭不开锅盖的人家。碗里的东西都差不多,吃饭时,男人喜欢端着大海碗蹲在街基上吃,小孩子捧着碗满街跑,碗里不是玉米饭就是红薯饭,再盖上青菜辣椒。白水街人家得河水之养育,碗里总有些小鱼小虾,街上常常先飘过一阵鱼腥气不久又飘散出酸辣味的鱼香。
    奇怪的是那些不疯的又会摸鱼的男人都没有石林疯子的水性好,石林疯子不仅会摸鱼,还有一手绝活,能在深水中摸到活蹦乱跳的大鱼。他的鱼不剖不洗,无油无盐,煮出一街的腥气。女人们眼谗大鱼被疯子摸到又被活生生地糟蹋,一个个气得直骂:石林疯子,去死啰。
    石林疯子摸到鱼不送给别人就送给虹。虹煮的鱼色香味俱佳,有红的辣椒、绿的葱花、黄的酸菜,香喷喷,看着就馋人。虹送给石林吃,石林也许吃出了味道,以后再摸到鱼,就都送给虹。虹和石林疯子也就端着大海碗坐在门槛上吃鱼。大鱼肉的浓香满街里飘荡,香得白水街的人受不了。从白水街经过的人看到这一老一小,一个是貌若天仙的少女,一个是黑熊般的疯子,居然相安无事地坐在一起吃鱼,便忍不住要笑一阵,还有人半笑半骂:两个疯子。
虹不管,只管津津有味地吃鱼。
    一到夜黑,白水街人家关门熄灯,街上黑灯瞎火,像一条死胡同,唯有河水的哗哗声特别清亮。这时,虹就活泼起来,只有这种时候,虹才觉得世界是她的。她会突发奇想,去游白水河。游上岸在坡地上打滚,偷西瓜地里的西瓜吃,她吃西瓜不用刀,几拳将西瓜打开,大口大口地吃完一个瓜,然后游回去。做得神不知鬼不觉。
    在月色清幽的夜晚,有斑斑点点的月光落进白水街,石板路上凉沁沁的。她就跳舞,从东头跳到西头,漫无目的地旋转着,孤独的身姿忽明忽暗,恍若月下幽灵。
    虹跳舞的时候,希妹会放开歌喉,一展宏亮的女高音为虹伴唱。她的声音带着罂粟的气味,让吊脚楼关门上床的人起来看她唱歌。
    你们排戏啦?
    排大戏!
    什么时候演?
    就演!
    问话的人笑出声后又把头缩进门里去,将一轮好月光丢在门外。
    如果这时,石林在她们眼前出现了,她们会恶作剧似的围着石林唱唱跳跳。石林高兴时,手和脚的动作都很大,手指叉开时有脚板大,虹就说他是在跳《亚非那》黑人舞,特酷。还故意学他,叉着手、跺着脚,起劲地喊着:嗨嗨嗨,嗨!
引得出门看的人大笑。

    虹下农村的第二年,正是她的母亲剃了半边头,挂着“叛徒、反革命”牌子游街的时候。
白水街人又说虹来错了,错不在她太美,而是家底太黑。虹变了一个人,变得心事沉沉。
    四苟以为有事可做了,他学着大干部的腔调说:出身不由己,道路可选择嘛。
    四苟是白水街上的特殊人物,在家排行老四。他们家男人的名字中都有苟字,好像命如狗贱生命力才强。大苟二苟三苟都是下田干活的把式,唯独他想赶上新浪潮出人头地。他的本事别人也没有,他的记忆力极强,听人说书听一次就可以学着讲,什么三国演义、西游记、水浒传等等,讲得神乎其神。因为他背语录背得一字不漏,就当上了民兵队长。
    他看虹的眼光火辣辣的,大嘴巴和嘴巴旁边的皱折一张一弛,恨不得一口将虹吞下去。虹特别厌恶他,背地里叫他死狗。
    虹憋了好多天不说不笑。有天中午,街上闹哄哄的,虹出门一看,只见石林抱着一条活蹦乱跳的大鱼。他刚刚从白水河里上来,石板上被他拖了一路水,他见到虹时高兴得大叫:嗨嗨嗨,嗨!
    石林疯子摸到大鱼了!石林疯子摸到大鱼了!几个男孩子紧跟石林,边跑边喊。
    刚刚歇工的男人们,只愁寻不到乐子,这一下来了精神,四苟起哄:抢啊!谁抢到就是谁的! 他们一窝蜂朝石林跑去。
    溜活的鱼从石林怀里跳到地上去了。他又扑到地上去抓,像青娃一蹦一跳。围观的男男女女笑得前仰后合。最后终于抓住了鱼,又冲不出人群,被几拨人车得团团地转。就像一只陀螺,转过来转过去转得无法停歇,直到他转得倒在地上,暴发出粗野的像湍流的喘气声,疯闹的人们才东倒西歪地停住。一条洁白鲜活的鱼被弄得污黑,躺在石板上奄奄一息。
    石林伸长着手,想把鱼抱起来。这时,四苟又飞起一脚,鱼的肚皮顿时破裂,一大团黄黄的鱼仔随着一股水飙了出来。
    站在一旁的虹再也忍不住了,她的脸因为愤怒而涨得通红,漂亮的丹凤眼鼓得溜圆,她突然张开双手,冲到四苟面前,狮子般的大叫:嗨嗨嗨,嗨!
四苟猝不及防,瞪眼看着虹,怎么,你也疯了!
疯了!虹憋着一股火,动作更大了,叉手叉脚地像石林疯子发怒时一样,眼睛直直地瞪着强苟:嗨嗨嗨嗨,嗨!
    嘻嘻哈哈的人们被这突来的架势震住了,女人们喊着自家男人回屋去。她们小声地说着,可别弄出个女疯子来。
    四苟撂给虹一句话:不想想自己什么出身!
    街上寂静了,有些人家把大门都关了。虹站在街中心,抽抽咽咽地哭了起来。
    这时,希妹亮开了她高亢的声音唱道:亚非那,我们要解放……
    虹一听这旋律,就抹干眼泪,起劲地跳起来。她的动作又大又有力,不知疲倦地跳着,从街头跳到街尾,又从街尾跳到街头。石林疯子坐在地上,开始只是张着嘴傻傻地看着虹跳,后来就捡起一截木板用力地敲打着石板地,嘶哑着嗓子喊着:嗨嗨嗨嗨,嗨!嗨嗨嗨嗨,嗨!

    当天夜里,四苟经过一条田间小路时,被人从后面推了一把,失足跌进了粪凼里。有人断定是石林疯子干的,因为从那天起石林疯子又在白水街上消失了。
    白水街又寂静了。每天过河渡上公路的人在石板路上拖泥带水,闷声闷气地走过,好像白水街有些晦气。只有牛群的队伍经过时才扬起一阵威武,掀起一阵热闹。
    虹在知青一窝蜂回城时离开了白水街,她再未见到过石林。
    石林后来回过白水街。县里给他平了反,还有位好心人治好了石林的疯。石林清醒以后,面对家陡四壁也许想起了离他而去的妻儿,也许还想起了那一段猪狗不如的生活。几天后的一个夜晚,他跳进了白水河。从此,再未有人见过他。  
    很久以后,有人想起他时就会说:那个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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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1/3 18:31:35
镇安大队
帅哥哟,离线,有人找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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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册:2006年10月8日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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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化革命把人变成了疯子,变成了鬼。搞得一些人妻离子散、家破

人亡,真是不堪回首。要不是拨乱反正、改革开放国人能过上这么舒心

痛快的日子吗?为此还得感谢邓小平老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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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1/4 15:04:21
水墨
美女呀,离线,留言给我吧!
等级:老知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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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派:无门无派
注册:2006年9月7日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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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的幸福生活象蜜糖,要珍惜哦

     镇安大队怎么没去参加3号的歌友会呢,附中的去

了不少啊,不会唱也不要紧的,会友嘛.以后可要多走

出家门参加湖知网组织的各钟活动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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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1/4 15:37:55
丹顶鹤
美女呀,离线,留言给我吧!
等级:知青(VIP)
文章:438
积分:3422
门派:无门无派
注册:2006年12月5日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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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应该积极参加湖知网组织的各钟活动哦,可惜的很,因家中有事,没能去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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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1/4 21:37: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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