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文本方式查看主题 - 动网先锋论坛 (http://2007.hnzqw.com/index.asp) -- 老土专栏 (http://2007.hnzqw.com/list.asp?boardid=88) ---- 第十六章 家,一个美丽而甜柔的名词(二) (http://2007.hnzqw.com/dispbbs.asp?boardid=88&id=30724) |
-- 作者:老土 -- 发布时间:2007/6/20 15:57:12 -- 第十六章 家,一个美丽而甜柔的名词(二) 儿 子 儿子出生时,我正在凤凰县参加修建湘黔铁路,母亲信上说我有了一个很可爱的儿子,五官端正,哭起来声音很大。1975年回来时,我便迫不及待地去看儿子。儿子让妻子抱着,那一层细细的绒毛,那粉红色的小脸,那一睁一闭的小黑眼睛,那一动一动的像花瓣似的小鼻子,那一张一合的小嘴,的确是可爱极了。 我和妻子白天都要去队上出工,都是荷锄早出晚归,且是“黑七类子女”、“可教育好的子女”,这就非同一般了,不得迟到早退,不得携带小孩。两个孩子就只能扔在家里。女儿两岁了,自己已能行走,儿子不行,只能在地上爬。收工时,女儿便天天跑到门口张望,门前,我种了几株桃树,不知不觉中,桃树居然长得好大。女儿就站在桃树下眺望。我们没钱给她做花衣,衣服只能凑合着,苍茫暮色里,她站在那里黑糊糊的一团,便有如树上一个黑糊糊的节巴。于是,女儿便有了一个外号:我的小节巴女儿。儿子则在地上爬得满身是泥灰草屑,脸上让泪水一浸,就像一张大花脸。 儿子能说话了,便总爱缠着我给他讲故事,睁着一双大而亮的眼睛望我,一脸的希冀。我哪有那么多故事呢?只得也用我们作小孩时老一辈人哄逗我们的法子,讲蚂蚁搬粮的故事:“有窝蚂蚁去搬粮食,一只蚂蚁搬粒米走了,又一只蚂蚁搬粒米走了,又一只蚂蚁……” 儿子听腻了,便不再缠我,便去和他的小伙伴们玩。 儿子爱玩,整日和小把戏满院子疯闹。我却又担上心,既怕他摔了,又怕他与人家打架,下工回来若是不见了儿子,便会急得四处找寻。 这天,我们下工回来,儿子果然不见了,母亲早已急得眼儿红红的,四处寻找,还托人去塘里、坝里用竹竿去捞,唯恐他失足掉入水里去了。我也急得心里火烧火燎一般,像有十数只猫爪在抓。我跑了附近几个生产队,逢人便问,可谁都摇头说没有看到。 晚边,儿子居然回来了,他是跟着村上一名社员去了镇头镇。镇头距跃龙有15里路远,他一个才三岁的小孩,赤着一双脚竟然来回跑了30里。我一见着儿子,又气又心疼,狠狠地瞪了儿子一眼。儿子也知道自己闯了锅,竟然不哭不嚷,皱着眉,咬着牙,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我哪还能生气,望他时,眼里遂温和了许多。 儿子每天都能玩出新花样,一副清纯可爱的样子,常让我欢喜不已,心疼不已。一天,儿子和几个小把戏在院子里玩将军捉强盗,有一个大男孩欺负另一个小伢,不知怎么竟然惊飞起一只藏在草丛里的黄蜂,黄蜂嗡嗡地叫着追着大男孩,大男孩哭叫着奔逃。儿子便脱了衣用衣去扑打黄蜂,居然让他扑着了。那大男孩便用石头把黄蜂狠狠地砸成了肉酱。儿子竟然很伤心,和小把戏们把黄蜂埋了,学着大人们开追悼会的样子,居然默哀。儿子说:“这黄蜂是好人,不欺负弱小,他是为保护弱小而死的,我们要记住他。”并用一块小木板给它立了块墓碑,用半截铅笔头,歪歪斜斜地在木板上写下几个字:“蜂将军之墓”,“墓”字不知道写,便写拼音“mù”。 看着儿子一天天地懂事,心中遂涌出一股狂热的自得,而这种自得又使我的血液在浑身像烈酒一样火辣辣地流动,同时,还有一种岁月匆匆的感慨。
我们共同的创作 母亲每次上课后回到家里,家里就变得热闹了许多。母亲总好列举我儿时的种种顽劣,譬如,把煤球扔进水缸里,弄得伙房大师傅哭哭不得;譬如,一个人偷着下河洗澡,惹得母亲提心吊胆;譬如,趁大人没注意的当儿爬上楼去,却从楼上倒栽葱跌了下来,叫全家人惊骇……等等。每每这时,妻子便一旁抿嘴直乐。 而这会,我居然也做了父亲,先是有一个女儿,接着,又有了一个儿子。半夜里,隔壁房里传出女儿或儿子的啼哭,在静夜里格外响,引出母亲含混不清的歌子,嘤嘤嗡嗡如一架纺车摇出来的声音。这一刻,我便被一种无可名状的幸福所陶醉。 一日,下屋场的三婶子跑来告状,说我女儿抓死了她的鸡崽。果真女儿两手各抓住一只小鸡崽,一脸的天真:“爸爸,快看,鸡崽睏着了。”我还能生气吗?忍不住噗哧一笑,便拿出两元钱赔给了三婶。 一日,邻居兴婶子跑来告状,说我儿子爬上她家的桑树,摘了她家的桑叶。看儿子那副样子,一脸泥灰草屑,衣服也给挂破了好几个口子,轱辘着两只黑溜溜的大眼珠冲我嘻嘻地笑:“爸,来尝尝我给您做的菜。”他居然在办酒酒,桑叶便是他做的菜肴。我气也不是,笑也不是,瞪了儿子一眼,便只得给兴婶子赔了许多好话。 屋子下面是座竹山,我们出工收工都要经过那里。我们出工去了,两个小家伙就在竹山里面玩,居然学会了爬竹子,这让我们担了不少心。一日我们收工回来,却见女儿爬到屋柱上面,我和妻子腿都给吓软了。我忙站在下面张开两手,唯恐她从上面摔了下来,妻子轻声地喊着:“下来,下来,要抱住屋柱慢慢下,崽、乖——对,慢慢下!” 待她爬了下来,我额间和手心都沁出了冷汗。 我便列举小儿女们的种种顽劣。 这时,妻子撇嘴道:“遗传,遗传,有其父必有其子嘛!”说罢,便掩口直乐。 忽然,我对她说:“我给你念一段文字。”说着,便带着感情朗诵起来: “上帝创造蜗牛时候,就给它背上一个厚厚的壳,肯背也罢,不肯背也罢,它总得背着那厚壳在蠕动。一来二去的,它对这厚壳,发生了情感。没有了这壳,它虽然暂时得到了一种未经验过的自由,而它心中总觉得反常,不安逸!我所要钻进去的那一个壳,是远在海外的东京。和以前许多的壳一样,据说也还清雅,再加上我的稳静和丈夫,和娇憨的小女,为求安取暖,还是不差!” 妻子认真地听着,秋苇似的睫毛掩映着明澈的湖水,这眼睛分明在笑,笑得很甜,很温柔。 “是壳也罢,不是壳也罢,‘家’是多么美丽甜柔的一个‘名词’!……” “这是谁写的?”她问。 “冰心,一位我们都很尊敬的作家。” “她写得很真实。” “的确是很真实,我很喜欢读,你看我都能背诵下来。” 她咬着细碎的牙齿,不出声地笑,眼睛在垂下的睫毛下面炯炯地闪着光。 我说:“不过,有些话我并不赞同,怎么说是‘它求安取暖的时间很短,而背拖着厚壳,咬牙蠕动的时候居多’呢?应该说,谁都需要一个家,而不能把家作为自己的拖累,家,是人生的需要。家是由父母、孩子组成的,有孩子才成为一个完整的家。也许,我们这小屋算不得是个家,只能说是个小窝吧,但这是我们的世界,我们的港湾。” 她便笑着说:“就这,我已很知足了。在这小小的屋里,我的心,总是静静的,甜甜的,一种和谐的诗意,是我们共同的创作。”
母亲与妻子 人家都说我是懒人有懒福。做孩子时,衣服有母亲浆洗,一日三餐有母亲做好。后来结了婚,家里的事便有妻给母亲做帮手,我仍可以百事不探。 母亲去世,妻子哭成一个泪人。这日睡至半晚,妻子又呜呜哭泣,我忙把她摇醒,问:“你哭什么?” 她说:‘我看见妈妈了。”说时仍在哽咽。 我心中遂添了些许哀楚和感动。 天亮时,妻子却又说:“我又看见妈妈,我和她说了好久的话,后来她要走,我抓住她的手求她别走。可她说:‘天亮了,我得走了。’说后便乘着云彩冉冉腾空而去。” 有人说,这是母亲给妻子报梦,我自是不信,但妻子作梦是真。俗话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许是妻子思念于怀,便夜有所梦吧。 不少家庭,婆媳关系极难处理好,常闹得沸沸扬扬。然而母亲和我妻子她们婆媳俩,多年来确是一直相处得极好。也许是都经历过苦难和艰辛,便倍加珍惜已有的一切吧。 大姑妈从台湾给母亲寄来了件皮大衣,是加拿大的名牌产品,质量极好,皮色光泽且软和。母亲却让给妻子:“你拿去穿吧,你穿合适。我这么一大把年纪了,又不出去,要穿皮衣做什么。” 妻子却说:“皮衣还是您自己穿,穿上暖和,免得受寒。” 谁也不肯穿,一件皮大衣推让了许久,最后给了我女儿。我每每看到这件皮大衣,那份亲情,那份关爱,总轻轻地拨动着我的心弦,心里便生出一种温馨。 妻子每次回去,总要从城里带些什么给母亲,譬如糕点,譬如蜂乳,全是老人爱吃的东西。她交给母亲时总说:“这是我爹爹送给您的,您一定要吃。”我知道这全是妻子自己去买的,唯恐母亲不收,便推说是我岳父送的。果然,母亲便连忙说:“还要你爹买东西,这怎么要得?”便把糕点打开,让家里人全尝一点。妻子便忙对孩子使眼色,悄声说:“要让娭毑吃,懂事。”孩子果然不吃,母亲便摇一摇头,只好把吃食收好放进柜里。这次母亲去世,我清理柜子时,居然在柜里发现许多盒装的、瓶装的吃食,原来母亲全舍不得吃。她曾多次要我把这些东西拿到我房里去,说妻子身体不大好,应该多吃点补补身子。捧着原封未动的瓶瓶罐罐,泪眼朦胧中,我忽然又看见了母亲,从母亲那双慈爱的眼睛里溢出来的爱,永远是深情,是挂念和祝福。我便感到温馨和幸福蓬蓬勃勃地占据着家的每一个角落。 记不起是谁说过:“家庭是我们了解自己的地方,在家庭里,除了爱,其他都不存在。”我想,每一个人都在编织着自己的爱,无论婆婆,还是媳妇,抑或儿子,这才组成一个温馨的家。 |
-- 作者:良石1124 -- 发布时间:2007/7/14 10:17:11 -- 感动------流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