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岁老人目击湘北血战

                         唐华元/文

6月16日,笔者偕一群“踏步抗日路”的热血青年,沿湘北新墙河到了上游的杨林乡傅朝村.这一带丘陵起伏,山清水秀,宽约380米的新墙河从村北蜿蜒穿过,紧靠河流北岸横立着一座不甚高的笔架山.山水之间夹着碧绿的禾稻，一片和乐的景象，怎么也想不到六十八年前的第一次湘北会战,国民党部队和日军在这里曾发生过一次激烈的争夺战.

这次会战发生于1939年9月.日军兵力除第六师团,还有第三和第十三两个装备精良师团的主力,分路向南面长沙进犯.驻守新墙河北岸草鞋岭、笔架山一带前沿阵地的是国民党第五十二军覃异之师.9月18日,日军开始进犯,草鞋岭陷落,该师史恩华营于20日进入笔架山阵地.

村里老人傅佑成虽寿高102岁,但是清晰地记得:当年日本鬼子很凶,一开始就是飞机轰炸,接着大炮轰击,再就是马队、步兵轮番冲击.史营官兵坚守阵地，用手榴弹和刺刀一次又一次压迫在山下.激战了两昼夜,敌我双方伤亡都重.

拂晓，敌人调来骑兵连,在飞机配合下,分两路包抄笔架山.该营腹背受敌,与敌人展开了激烈的肉搏战.史营长身负重伤,当勤务兵背他至南岸胡中屋场后面枫家塘墈下时,已奄奄一息,仍令勤务兵:“快转移,不要顾我.” 躺下就气绝了.战斗中,史营官兵几乎全部殉国.战后老人和乡亲们收埋尸体,在河沙中计108具,南岸胡中屋两侧计20多具,沙河北岸大屋郭东侧向家岭附近计90多具,笔架山靠近沙家冲方向的山头上计60多具,共280多具.尸体上刀痕累累,血肉模糊,可见战斗之壮烈.

老人指着一处旧房侧旁草地说:就在这里，硝烟散去后,他看到一个国民党士兵匍匐着，枪指河岸,手抠扳机.他拍拍这位士兵说:“快起来哟, 快起来哟，日本鬼子走了哟. ” 哪里晓得，这位士兵已经牺牲了!可见敌人已经冲过河岸,中国军队还坚守阵地，直到最后一刻，还手握枪杆.

激战后的次年春,国民党第五十二军派军官杨再兴等来笔架山对岸南墩桥边建墓树碑,记述了此次战况及史恩华壮烈事迹.可惜墓、碑已毁，残留的墓石还散落在附近。

当年,日军对附近来不及躲避的村民,大肆进行屠杀.仅在胡中屋、大屋郭、戴家村、胡杨毛等几个屋场就杀害了男女老少20多人,烧毁房屋300多间,烧掉粮食30多万斤.

胡中屋胡保民全家三人,就有伯父胡国兴、父亲胡堂兴两人被杀害.一个日本兵在这个村抓住70多岁的任之兰老人毒打.他儿子任华山躲在楼上,见状愤极,一跃而下,扭住日本兵痛打,不料又窜来两个日本兵,先将老父打死,再将任华山捆在窗户上剖腹剜心.他的婶娘刚逃出不远,也被日兵追踪打死.顷刻之间,一个10来户的小小村庄,被杀害的就有10人.

侵略者是没有好下场的.日军在这次进犯中,伤亡也很严重.老人指着自家屋场的晒谷坪说:在附近火烧了五堆尸体.事后老百姓从尸骨中掏出日军钢盔160顶.大屋郭的向家岭也火化了一大堆,同样掏出钢盔60多顶.还有部份是坑埋的,如湖中屋胡小平的菜园里就埋了三具,其中一具插上木牌,题为“中山季男之墓”.            

老人一边讲述，一边还带领笔者实地踏看了当年自己和乡亲们亲手挖的战壕、防空洞,以及民房墙上的射击孔，眺望了笔架山。

老人说：当年他30多岁,在枪林弹雨中,就躲在笔架山的对岸防空洞和自家屋中.60多年前的烽火如在昨天。

以上记述,还综合了笔者于22年前，即1985年实地调查访问目击者李光亚、傅佑成等五人的口述笔录。激战当年，李16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