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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创]知青岁月[十六~二十]  (http://2007.hnzqw.com/dispbbs.asp?boardid=70&id=20349)

--  作者:三人
--  发布时间:2007/3/6 0:50:54

--  [原创]知青岁月[十六~二十]

知青岁月[十六]


第二天早上是银来叫我时才醒,我很快地将被包捆好,又跑到井边去洗漱完毕,才同他挑了行李往煌家去。煌家的早饭已经做好了,我们一去就吃饭,吃饭时,他父母又向我们交待了一番。从他家出来,一直到渡口,路上没有遇到一个人,摆渡的老人家说,我们是最早过渡的。

我们到公社时,公社已经有一些人报到了。这次我们公社到麻阳去的不到六十个人,除了一个当连长的有二十多岁,其余的清一色的小伙子,都不到二十岁。就是这些人,代表着全公社十七个大队,一万三千多贫下中农去支援国家的三线建设。

当天,在公社举办的学习班上,公社革委会的领导就再三嘱咐我们,一定要牢记全公社贫下中农的委托,听毛主席的话,发扬“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革命精神,坚决修好战备路,为中国革命和世界革命作出自己应有的贡献。同时,全体修路民工也纷纷写了决心书,向公社革委会领导表明态度,决不辜负公社领导的期望,以自己的实际行动修好三线铁路,以优异的成绩回来向贫F中农汇报。学习班上,公社武装部长向我们说明了此次前往麻阳修路的具体任务,和会同县三线铁路建设指挥分部独立团的安排。

此次修三线铁路,全部民工以民兵建制。县设兵团,下设团、营、连、排、班。固为去“麻阳”的人数比到“新晃”的人数少了几倍,县“铁分指”的重点全在那边,“麻阳”这边九个连队,就称为了建设兵团的独立团。我们“广坪”公社六十来人与“连山”公社的六十来人合一个连,编为XX连。我们大队三个人同分在一个班,X连四班。

元月八日,也就是到公社报到的第二天一早,在公社吃了早饭,就在公社革委会和宣传队的锣鼓声中,挑着行李向目的地出发了。在县城与连山的民工会和后,打着连队的旗帜朝第一天的宿营地前进。第一天的宿营地是堡子脚,六十七里路,走了将近十个小时。

因为是第一天行军,晚饭前,连长和指导员针对行军作出了讲评,同时,还交待了第二天的行军任务和要求,并再三强调,晚饭后一律不准外出,全部要上床休息,第二天早晨四点起床,四点半出发,要赶二十里路吃早饭。饭后,连队所有人员都按照连队的要求,铺开被子睡觉了。

在大家都睡得迷迷糊糊时,一阵叫声把大家都吵醒,原来是叫起床集合了。大家连忙起床收拾行李,集合出发。

冬天的夜晚是寂静的夜晚,一百多人在公路上行走,只听得见沙沙的脚步声。头上,虽然能见到几颗星星,可月亮被云层遮掩住了,地上的路看上去就是朦朦胧胧的,不是很清楚。公路在山谷中婉蜒,我们在公路上行走。

在大家都估计着时间和路程,三个小时,二十里路程,应该要走到了,而天也应该要亮了时,可天就是不亮,而吃早饭的地点也没有出现在我们的眼前。

难道大家的估计都错了?思维都出了问题?真让大家迷惑不解时,连长下达了原地休息的命令。这时,大家担着行车也确实走累了,听到休息的命令,一个个马上就放下了肩膀上担子,往地上一坐,都向领导要求着,等天大亮再走。

因为天黑,也因为路上没有遇到一个行人,没人可打听,也就不知道我们到底走了多久时间,也不知走了多少里路。

连长、指导员自己也搞不清这原因到底出在那里,走了这么久,怎么会还不见天亮。为了弄清距离吃早饭的地方还有多远,连长专门安排了二个人去找老乡打听。这里大家一边休息就一边议论着这是什么原因还不见天亮?

议论来、议论去,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起床出发的时间不对。十点四十,听成了四点四十,提早了六个小时出发,不然不可能天还不亮。

那个年代,一百多号人的连队,连一个有手表的人都没有,还喊是半军事化管理的民兵连队,你说悲哀不悲哀。

打听的人费了好大的神,才找到一幢老乡的屋,叫醒屋里的人后才问清楚了距离吃早饭的那个地点还有五里路。

五里路,那不远了。休息了一阵以后,连长要求大家继续前进,到吃早饭的地点再休息。于是,大家在连长的命令下又挑着行李朝前走了起来。估计又走了五里路,还不见指定吃早饭的地方,大家又议论起来,这是怎么回事啦。连长感到有些不对劲,也就不敢要大家继续前进了。

再次原地休息,再次按排人去找老乡打听。这次打听来的结果让全连人都膛目结舌,惊骇不己。还有十里路,怎么是越走越远了呢?那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开始问路时就没有问清楚,到底是走过去了五里,还是还相差五里。笼统的问人家到那里还有多远,人家又不知道你是从那里来,要往那里去,他也只能是笼统的回答你有多远。

五里路不错,只是没问清楚是走过身了五里还是差五里,以至自己理解错误,以为还差五里路,才造成了又走了五里路后相差更远了,变成了十里路。

怎么办,已经走过身十里路了,又往回走己是不可能,继续向前走呢,黑灯瞎火的,又不知前方还要走多远才会有集镇。没有集镇,这一百多人的吃饭问题就无法解决,总不可能走到黔城再吃饭吧。原计划己被打破,只有另想办法了。    

我们在公路上休息了好一会,终于见到一个走夜路的人。连长向那人打听了好一会到黔城的路后,才决定走小路到黔城。

到黔城走小路比走大路要近十来里,而前方不远就有一个小集镇,集镇上有几家小商店。于是队伍再次前行,插近路翻山。

队伍拐上山路后,也就成了散兵。崎岖的山路又陡又滑,又天黑看不见,还挑着一担行李,怎么也难走,真是步履维艰。好不容易爬到山顶,那人真是再也走不动了。

又饥、又困、又累,上山时就有一些人滑了跤,想着下山的路更是难走,谁也不敢再摸黑走下去了。连长也不敢叫队伍继续前进,只有下令休息。听到休息令,大家就原地坐在地上,靠着行车打起瞌睡来,有的人还很快的就睡着了。

这冬天的夜晚,在山上露宿那有不冷的。刚刚爬山还热得是一身汗,这一坐下来,很快就凉了,并很快就感到了冷。于是,有人就干脆几个人挤在一起,打开一个被包,盖在身上,以此御寒。

一直到天亮,连长才令人叫醒大家继续前进,下了山。山下有个小镇,叫江西街,队伍没有进街,而是在镇外的小河边停住。

连长叫大家在河边先洗漱,另安排人到小镇上去联系,看能否找到一个可以解决吃饭问题的地方。

江西街依山傍水风景秀丽,一条小街,比我们广坪街还小。不是赶集日,集市上也没有什么人,也没有什么大的饭店,那有什么地方可以解决这一百多号人的吃饭问题?联系人失望而归后,连长只有让大家分批上街,去买一点可以充饥的食物先填饱了肚子着,只有先解决肚子问题,才有继续走下去的能量,也才有可能走到目的地黔城。

从堡子脚到江西街,将近六十来华里,剩下的还有二十来来里,我们走了半天。

那时说:“人是铁,饭是钢”,这一点不错。在吃了一点东西后,大家的精神到底多好了,队伍又挑着行李继续前行。

因为是走小路,不能整队而行,连长只好是要求大家不要掉队也就可以了。

这天,我们中午时分到达黔城,在已联系好地点安排好住宿,吃了中饭就已经是下午三点多钟了。从堡子脚到黔城,公路是90华里,预计一天走到。现在,我们走了一段近路,少走了十来里路,那也走了八十里路。这是我第一次挑着担子走这么远的路,真的是脚都走得好痛的了。

黔城集镇是一座历史名城,它位于沅水和舞水的交汇处,山清水秀,风景优美。城边有建于唐代的著名建筑“芙蓉楼”,距今己有一千多年来历史了。它倚立在河岸上,历千年风雨,体世态炎凉。多想目睹一下老“黔城”的风光呀,可人太疲劳了,那还有那闲情逸致去观赏。吃过饭后,一个个都坐在自己开好的地铺上,再也不想动了。

第三天早饭后,从黔城出发,就是整个独立团所有连队一道的大部队。也不知有多少人的大部队,二个人一排,还挑着行李,拉开有好几里路长。我们连走在队伍的中间,是前不见头,后不见尾。

那么多连队在一起行军,可热闹啦。营、团首长不断地鼓动连队互相拉歌,赛歌,使队伍中几乎是此起彼伏,歌声不断。但是,大部队行军速度可慢多了。这天,我们只走了六十四里路,到中方就是下午四点多钟了。

按下来的第四天,三十五里路到怀化。第五天,三十里路到黄金坳。在黄金坳那晚,黔阳铁路指挥部还专门安排放映人员到那里为我们团放了一场电影《地下游击队》,第六天是元月十三日,这天,我们起了一个早床,走了七十里路,顺利的到达了我们修路的工地,麻阳的白泥田工地。

白泥田是麻阳县的一个公社,离县城有十几公里,是一个非常偏僻的山沟。如果不是修铁路,上万铁路工人和修路民工驻扎到这里,那是公路都不通的地方,更莫说有电。按他们当地人说的是:第一次看到电灯,都感到好奇怪,奇怪那玻璃为什么会放亮。

上万修路大军的到来,不但使那山沟里的人口突然增加了好几倍,使山沟陡然热闹起来。而且新修了简易公路,上十吨的大卡车开进了山沟。有了发电机,山沟里也第一次看到了电灯。

有了电,就让那生长在山沟里从没有走出过山沟里的好多人又第一次看上了电影。而且一个星期能看上几场,有时还有一些宣传队跑到工地去进行慰问演出,把山沟外的文化又带了进去。这样,又大大的丰富了当地人的文化生活,使当地老百姓的生活发生了明显的变化和改观。

平静的山沟再不平静了,每天机器轰鸣,炮声阵阵,夜晚的山村,也有了与星空比美的无数的电灯。

我们连队的驻地距白泥田公社集镇有三里多路,是一个山顶上的村庄里。村庄有蛮大,有好几十户人家,我们团有几个连队驻扎在这里,营部也设在这里。我们全部住在当地老百姓的家里,村子里几乎家家都住满了我们修路的民工。

我们班十几个人,就挤在一户老乡家的堂屋里。堂屋中间用竹晒垫隔开,外面一截放劳动工具和工作衣裤。里面一截就是我们睡觉的地方。

我们靠墙用树木搭起一排统铺,十几个人勉强能够伸直躺下。我们的驻地没有电,夜晚照明仍然是用煤油灯。只是普通的煤油灯不太安全,还不防风,连队就为每个班配备了二盖马灯。马灯可以提着走得,夜晚出门时,大家都是提着马灯。我们到达那里的第一天,各个连队打前站的人把早把住房安排好了,我们一到,只要进屋铺床就行。

由于连续六天长途跋涉,大家都很疲劳,有的脚都走肿,走起泡,第二天就全体放了一天假,休息了一天。第三天开始,就是学习、总结、评比。学习七一年的《元旦社论》,和毛主席关于三线建设的一系列指示,及中央、省市的有关文件。讲话的精神。总结六天长途行军的个人感受。评比出行军中的“四好班组”和“五好个人”,并要求人人都要写出决心书,向党,向人民表示自己修好三线铁路的决心。评比结果,我们班评为“四好班”,我也被评为“五好个人”。

元月十九日开大会,大会上,团首长交待了我们团的任务:就是配合广铁四局的工人,并与他们一起打通“大木山”铁路隧道。


--  作者:三人
--  发布时间:2007/3/6 0:53: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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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青岁月[十七]

“大木山”隧道是“枝柳”线湖南段的第二大隧道,有一千二百多米长,目前,广铁四局的工人师傅的已经开工了,隧道口已经出来,我们的加入,就是要加快速度,提高进度,为早日修好这条战备铁路而努力奋斗。

二十二日,我们连全体民工第一次到了“大木山”隧道口的施工现场。在洞口,与工人师傅一道搬运新到的机器设备。这天晚上,天空下起了大雪,纷纷大雪落了一个晚上。第二天早上起床一看,大雪己覆盖了整个的大地,地上的积雪有几寸厚。而且,屋檐下的冰凌,长的悬挂着都有尺把长。那漂亮的雪景呀,近看冰雪,晶莹剔透。远望群山,层层堆花。

瑞雪兆丰年。望着眼前这一片美丽的雪景,那时我的脑海里真是兴奋不已,我想这一九七一年又会是光辉的一年,胜利的一年,全国人民在伟大领袖毛主席的领导下,一定会在各行各业.上夺取一个伟大的胜利,成为一个丰收年。而我,也应当会在三战建设中有自己应有的收获。

伟大领袖毛主席不是有首词叫《沁园春·雪》吗:“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望长城内外,惟余莽莽;大河上下,顿失滔滔。山舞银蛇,原驰蜡象,欲与天公试比高。须晴日,看红装素裹,分外长娆。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惜秦皇汉武,略输文采;唐宗宋祖,稍逊风骚。一代天骄,成吉思汗,只识弯弓射大雕。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我们就要当这样的风流人物。

早饭后,连队布置大家全部出门清扫积雪,把门前屋后,和各条大路、小道清扫干净,保证道路畅通。我们班从住房前后开始清扫,最后清扫到了村前的大路边。

村前的大路边有个池塘,班里有人说,这么冷的天,应当没有人敢到这池塘里去洗冷水澡。跟着就有人反驳,说肯定有人敢下去洗。说的说不敢,说的说敢,为这个问题引发的争论,后来变成了打赌,我也参与到了其中。最后,打赌的赌注是:一条烟,一瓶酒,谁下去洗了冷水澡的就赢了,没下去洗的输了,。输了的出钱买烟酒。

于是我带头,第一个跳下水去。我下水后,在池塘里游了一个来回,再问他们那几个人,下不下水来。如果不下来,那就去买烟酒去。他们看见我在池塘里也不觉得冷一样,都说下水去,谁也不愿服输,这也是年轻人的特性。何况,这已经有人下了水,“前头乌龟扒开了路,后面乌龟照着爬就是”,那个又愿意掏钱去买烟酒给别人吃?于是互相比了一起了水。

这十几个人在冰天雪地里同时下到池塘里洗冷水澡,一下子就引来了村子里许多看热闹的人。这么冷的天,落雪构凌的,居然还有人下池塘里去洗冷水澡,这还不是稀奇事呀?很快池塘边就聚满了人,男女老少都有。

一下子就跑来这么多人来看热闹,这是他们开始没有料到的,这不,他们一个个都是光着身子,赤身裸体,连裤叉都没有穿就下的水,那还能爬上岸来呀!只能是缩在水中叫着,让那些妇女同志走开。随你怎么喊,都没有女同志走开。不但没有人走开,而且人还起来越多。

我是穿了短裤下的水,就没有事,在池塘里游了几个来回后就爬上了岸来穿衣服。而他们,终究是不敢当着那么多妇女同志的面而光着屁股爬上来,只好来求助于我。我又有什么办法能把女人们喊走呢?没有。只好每人丢一条裤子下去,让他们在水中穿上裤子再爬上来。

这事,在当地成了一大新闻,很快就传遍了那个山村,那个工段,逗人笑了好久,只是没有好多人知道那是那几个人所为。

全班人都下去洗了冷水澡,谁都冇赢,我只得自己掏钱去买烟抽。

中饭后,我以去买红色纸张写对联和毛主席像来布置宿舍的理由向连队请假,同班上几个要好的人到白泥田去了一趟。

那年的春节是元月二十七日,这时离过春节只有四天时间了。按照连队的要求,每个班的宿舍里都要布置好,要有毛主席的像,要有新春对联。

二十四日天气转晴,县慰问团一早就到了我们团的驻地,上午,团里召开欢迎大会,欢迎县慰问团的到来。这次慰问团为我们送来了过年吃的肉,文艺宣传队的文艺节目和一场电影。下午,全连人马又到洞口,把早二天没有搬运完的设备继续去搬运到位。晚上看慰问团放映的电影。二十五日,听当地老乡说是麻阳县城的赶集日,这天连队又是放假,我与班里几个要好的伙伴一道到连长那里跟他请了假,到麻阳县城去玩了一次。

麻阳,又叫高村,倚在辰水河畔的一个弯道上。我们跟着赶集的人群到了集贸市场,市场不大,但人头攒动,人山人海,大多数都是采买年货的人们。从穿着上看,其中还有一些外地来修路的民工。这些人中,有的是连队的采买,为集体购物,都是大宗买卖。有的就像我们一样,是来看热闹的,除非看上了什么如意的东西,不然是不会掏钱买的。

那时的物资非常贫乏,许多年货都是计划物资,要凭票购买,这集市上是买不到的。有时即使是有,都是议价的,比计划的要贵出一些。我们在场里穿了一阵,看到好些山里野物,有野猪肉,野羊肉,有竹鸡、刺猾和山兔,还有穿山甲。出县城时,正遇上连队的事务长等人采购东西打转,就同他们一起,一路帮着他们挑一下东西返回了连队。晚上,到团部看电影《国庆二十周年》。

二十六日是大年三十,我应班长的要求,一早就提笔写了一幅对联,贴在我们班的宿舍大门上。上联:破四旧,立四新,欢度新春,下联:修铁路,为人民,火炼赤心,横联:胸有朝阳干革命。

早饭后,连队没有安排,我就在宿舍里给小石、宏和郭他们三人一人写了一封信,然后托人去白泥田发,而自己就跑到食堂里去,帮炊事班的人干活。

炊事班的人正忙着准备第二天春节会餐的菜,搞手脚不赢,正需要有人帮忙而我去帮忙,他们也高兴。

我们连,只有我一个长沙知青,特别显眼,所以随到那里,都有人喜欢找我聊天。而那时的我,在连队也还好讲,人也大方,所以,在那里也受人欢迎。加之,连长。指导员都喜欢打篮球,跟我也合得适,我也好打篮球。而我们驻扎的村子里有一所小学校,里面就有一个三合土的篮球场,冇事时,他们总喜欢叫我去打球,还和其它连队比一比赛的,关系也就不一样了。

有了这一层领导关系,在连队基本上事事都有人关照。

五十一斤米一个月,全连只有我一个人还嫌饭少了,吃不饱。炊事班的人每餐就给我留一份锅巴。那时连队是柴米煮的大锅饭,每餐都有锅巴。而他们都不喜欢吃锅巴,一般情况下,锅巴都拿去喂了连队上的猪。那柴火焖出来的锅巴喷香的,我就喜欢吃,这个顺水人情他们又何乐不为,于是,每餐都有我的吃。所以,一般人不准进去的厨房,我可以自由出进。

吃完中饭,连队按照当时的集体生活的新搞法,召开了一个忆苦思甜大会,会上请当地的老贫农为我们作了忆苦思酣报告,会后还吃了忆苦餐——野菜伴米糠煮的稀饭。这个忆苦餐,他们贫下中农的后代都喊不好吃,一个一碗,是完成任务式的吃的,而我觉得也还好吃,一下喝了它三大碗,弄得他们都望着我笑,说我不知是什么东西变的。

我记得革命导师列宁曾经说过:“吃饱了的人对于一块面包是‘冷淡的,’‘漠不关心的’,饥饿的人在一块而包问题上永远是‘有党性的’。”这可能就是问题的根本所在,只有吃不饱的人,才能够享受到吃的乐趣。

传统春节的习俗被文化大革命当作四旧革除了,革命化的春节除了忆苦思甜外,再就是开了一个联欢会,吃上一餐,也就过去了。

元月三十日,大年初四这天,我们大木山隧道工程从零点正式开始民工同工人合作进洞,我们民工也从这天的零点开始,与广铁的工人师傅一道同时进班。大木山隧道是从二头往中间打,我们进班打的洞口是出口。工人们实行的是四班三运转的上班制,我们跟着工人一道也是实行的四班三运转。

四班三运转,就是每天二十四小时分成四个班,由三个班的人运转,每十八个小时进一次班,每个班六个小时。我的第一个班叫零点班,早班是称做班,时间是早上的6时至中午的12时。第三班为中午12时到下午6时,第四班晚班6时到午夜12时。

这天,我们是4·30起床,4·5O吃饭,5·1O集合,5·15出发,6时以前到达洞口接班,6点准时进班。我们民工的任务就是出碴。

出碴,就是把隧洞内放炮炸下来的石碴清理出隧洞,为下一次放炮腾空场地。隧洞里都铺设了小铁轨,每打进一截,就铺设一截,石碴是用矿车拉出洞的,而我们人只要把石碴扒进筐后再倒进矿车,然后,把矿车从铁轨上推出洞口,倒掉就可以了。听工人师傅说,过去,我们没有来时,他们每个班是放一次炮,出一轮碴。现在,我们民工来了,上面要求,就是每个班要放二次炮,出二轮碴。任务增加了一半,进度也要提高一倍。工人师傅们负责打炮眼,放炮,我们民工就负责出碴。

每次放炮大约能推进二米多一点,一个班就是将近五米,五米就有六十多个立方米的石碴。一个立方米的石碴要装二车多,一个班的石碴就有  150车左右。除了二次放炮的时间,要出完这么多的石碴,装一车的时间就必需控制在五分钟以下,而区每车还要争取装满、多装。每一班进隧道的工人只有五、六个,而我们民工却有三个班,四十来个人。我们民工三个班,二个班的人负责装车,一个班的人打杂。装车是二个班的人轮流着装,一班装一车的转。打杂的把负责推车、清道。第一次进隧道,看见那己经打好的遂洞只有4米来高,想起这一点点高,那火车怎么能够通过呢?问工人师傅才知道,原来这隧道要分上下两层打,先打底层,再打顶层,两层打好后,再去掉中间的,这才成了一个完整的火车隧道。上班一进洞子就是出碴,出上一个班交班时放炮炸出来的石碴。我们民工出石碴时,工人们就忙着打炮眼。我们必须赶在工人师傅们炮眼打好之前把石碴清完,等工人师傅放炮。放炮完了,又进洞清理石碴,工人师傅又打炮眼。为了抓紧时间,我们总是在烟雾还没有排净时就进洞了,那难闻的烟雾呛人,把我们的眼泪水都“呛”了出来,还“呛”得咳嗽。但是,大家都还是乐意这样做,因为,早进去一点,就可以早一点清完,为放炮提前一点时间,也就能保证自己这一班完成好任务。这一轮炮眼打好后再放炮,我们就交班。这第二次放炮,炸下来的石碴就交到了下一班去出。洞子里闷得很,进去做事都只能穿单衣,而且动手就是一身汗。


--  作者:李政协
--  发布时间:2007/3/7 12:01: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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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读到三人的大作,真高兴.我们仿佛回到了青春时代.谢谢.盼下文.
--  作者:老山坳
--  发布时间:2007/3/9 8:46: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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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每拜读三人的贴子就回想起那个年代。那时我们黄茅和高椅的十几个知青在新晃修湘黔线,想休息就得饿肚子---哈哈,装病
--  作者:阿又
--  发布时间:2007/3/9 21:35: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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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三坳:我在安乡还是冒得会同苦,的确那时候不懂事写信回家讲得大人心痛,急忙要姐姐她们联系地方就转走哒。留下小洲,后来年龄大了,才觉得对不起小洲。
--  作者:兰草
--  发布时间:2007/3/9 22:49: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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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每次拜读三人的帖子总是倍感亲切,曾经多么熟习的生活,仿佛又把我们带回到那个年轻的时代。


--  作者:三人
--  发布时间:2007/3/9 23:54: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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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青岁月[十八]

做这种劳动,又累又脏,那锋利的石头还经常把皮肤划破。上面发的帆布手套用不得二天,那手指处就磨破了,可手套要一个星期才能够发一双,所以,我们大部分时间都是戴着已经烂了的手套干活。

隧道里的风钻打炮眼,是带水打的,那水弄得隧洞里时时刻刻都是水泱泱的,溜滑的,一不小心还会滑跤子,也叫我们不好做事。

第一个班,我们班的任务是装车,装车就是将放炮炸下来的石碴装进矿车。小的石碴用铁钯扒进筐再装车。大的石碴就用手搬了直接装进车。一个人搬不起的二个人搬,二个人搬不起的三个人搬,甚至四个人搬。再大的就只能是用大锤解小了后再搬。还有更大的还只有用炸药再炸一次后再装车。

这活全凭两只手,不是用双手提着那上百斤的装满石碴的筐子倒进那一米多高的斗车里面去,就是埋头用双手握铁钯拼命装筐,只有一鼓作气地装满了一车后才容得你有片刻伸腰休息的时间。

我过去那里干过这种事,干完一个班下来,手都是酸的、痛的,连腰都伸不直。

从我们住的营房到工地要走近二十分钟,衣服穿多了去呢,进洞时又要脱,收工时一身脏得要死,即不好穿,又不好拿,这样,我只好每天出工时就只穿一套工作服,在工作服外再套上一身雨衣雨裤挡风寒。上工的路上冷呢,也就只能是克服一下了。

这样,我的一身工作服就根本不用洗,回到营房只用洗一个澡,再换上自己的衣服,把工作衣服丢到一边,等出工时再拿了穿就是。好得那时节年纪还轻,还经受得住。

为了防止塌方、伤人,隧道每推进十几米,(根据岩层情况而定)就要立一线排架。只有立排架时出工就轻松一些,因为立排架时起码可以少放一轮炮。有时要立排架好长一线,或是立排架遇到难题时,立排架的时间长了这个班也就不用放炮了。

只是这样的时候很少,一般都是还要放一轮炮的。这样,只要将前一班交班时放的那一轮炮的石碴出完就行了。

立排架,就是用树扎成一个、一个的龙门架,并连接起来,将隧洞的顶部和两边塞紧,支撑着,以防止隧道内的石头松动以后,掉落下来砸人、伤人。因为扎架子时,架子上用不了多少人,于是,就由工人师傅在架子上扎。我们民工只要在架子下搬木头,递材料就行,所以也就轻松。

二月八日,开工第十天的下午,连队开会,会议内容是:我们团当天发生了一大事情:有四个民工因为吃不住这里的苦和累,当了逃兵,私自背了行李跑回家去了。团部决定,将此事报县分指,要求县分指对此四名逃兵给予纪律处分,并在全县通报。会议还要求各连队针对此事开展讨论,并进一步强调组织纪律,给一些动摇分子敲响警钟。

连在农村里长大的青年农民都当了逃兵,也就可见那打隧洞的劳动有多累,有多苦。在隧洞里劳动,不管下雨天晴都是一身泥,一身汗。这还不管,刚开始那几天,连里所有的人都是累得是两腿发软,周身酸痛,腰都伸不直,人一不动就想坐着靠着或躺着,怎管它地上是泥是水,只要能够坐下休息一会就行。

我是一个在城市中长大的人,怎经历过这种艰难困苦?可我只能是坚持的忍受,因为在这里忍受艰难劳动比在生产队里忍受饥饿要好。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奥斯特洛夫斯基在书中早就写到,这里再苦再累总比他那个时代要强。

我并不是不怕苦,不怕累,可怕又有什么用?为了自己的理想和前途,为了在修铁路中图个好的印象,为了早日回归故里,我也不敢去怕苦怕累。

二月十日是传统的元宵节。晚上连队加餐,事务长给每个班配上了二瓶白酒。由于我们班里的伙伴大部分人都不喝酒,几个人喝两瓶酒,我就喝醉了,醉得不省人事,使我二天没有出工。为这事,连长。指导员没有批评我,还叫炊事班的人为我专门做了病号餐,让我自己都感到不好意思,跑到了连长、指导员那里去作检讨,承认错误,并保证今后不再重犯。

我是一个很少喝酒的人,也不是想喝酒,可又为什么喝醉酒了呢?那是因为心情不好。还只十七岁的我这是第一次出门在外,远离亲人,远离故土,在一个偏远的山村,与一些非亲非故的人在一起过年,那心里真不是滋味,好像丢了魂似的心神不定。

像这个年龄的人又有几个不想家?几个好玩?特别是读到家乡朋友那热情洋溢的来信时那心中的惆怅真是无法形容。那时我才第一次有了唐代诗人王维在《九月九日忆山东兄弟》中那“身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的真正感受。想上一年的春节,同学好友相聚时那举杯同乐时的欢欣,与此时独处异乡无相亲时的感受,又怎能控制住那借酒浇愁的举动?

这是我人生的第一次醉,醉到了无人能够劝阻我不吵不闹的地步。我手舞足蹈地令其银和煌为我凑乐,我不是吹口琴就是唱歌,闹到了半夜,是住户有意见了叫了连长来,连长也口头制止不住,才叫寝室里的人一道将我掀翻在床上按住手脚才收场。

半夜后又酒劲发作,使我又呕又吐的,真像生了一场大病,一天多未醒。

那个时候,我对自己这种因为喝醉了酒而误工的错误行为还是深深的感到自责的,觉得对不起党和人民,对不起连队领导。检讨后,我在劳动上更加买力,更加发奋,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补偿我的过错一样。

由于我的努力,和工人师傅的信任,在工人师傅的要求下,二月十八日那天进班,就把我安排到了与工人师傅打炮眼的岗位上。

在隧道里打炮眼的风钻全是清一色的日本风钻,风钻自重就有八十来斤。因为大多数是打平行炮眼,所以,风钻下面就有一个活动的撑杆,可以随时调节高度,用来支撑钻机。

这东西,看工人师傅用起来不费力,到我手上后,抓都抓不稳,两只手下死劲的抓着,右手掌的虎口还拉伤了,流了血。打风钻时,那人一身都像是在随着那风钻在抖动着,比提着那百把斤石碴的筐子装车还吃力。俗话说:“看事容易,做事难”,还真是这么回事。

打一个炮眼要换二次炮钎。炮钎短的一米长左右,长的炮钎有二米多长,一轮要打二十多个炮眼,具体炮眼位置和多少由工人班长指定。打好的炮眼都要用六码丝(八至十个粗的钢材)缠着干布条,把炮眼内的水吸干,再装上雷管炸药。在这里,我就跟工人师傅学到了一些放炮的技术。

打炮眼,放炮,这都是危险的工作,大意不得。工人师傅也时刻提醒我,要小心又小心。打炮眼时,站的位置就是危险的地方,它顶部没有任何的防护,头顶上就是刚刚放炮炸出来的岩石,因为受风钻的振动,那松动的石头随时都有掉下来的可能。在我们这个隧道里,已经发生过一件这样的事故,砸死了一名工人,人就埋在了隧道口旁边的山坡上。

为什么要埋在那里呢?其中有一点就是为了告诫大家,一定要时刻注意安全,不要忘记这血的教训。每次放炮后,“炮工”首先就要进去清理爆炸后的现场,排除危石,如果有哑炮时,还要排除哑炮,这些,我都干过。

工人师傅认为排除哑炮最危险,我到不以为然,因为还没有听说过有人在排除哑炮时出事。而清理危石就不同了,那就是看得见的危险,你不清理不行。你在清理时不小心就有可能出事,就是小心注意了,也有可能出事,因为清理危石就必须接近危石,接近危石也就是接近危险,与死亡亲密接触。

特别是顶部的危石清理,站得远了,你拿着撬棍够不到,就是够到了也不得力。站近了,那随时都有可能砸下来的危石是真的不是人能够预料到的。你要它下来时,它不下来。你以为它不会下来了时,它又突然“轰”的一下砸了下来。我有一次排危石时,也就差那么一点。不是脚下的石头滑,让我滑倒溜了出来,那一块几百斤重的石头肯定是砸在了我身上,不死都不可能。连站在旁边观察的工人师傅发现了那危险时喊都没喊得赢,那一大块石块就掉了下来,他们都惊呆了。有意识的躲闪肯定来不及,这也是我的命不该死,所以才躲过了这一劫。

人家都说是我的命大,我想这也可能是真的。如果站在脚底下的那块石头不大,它就不可能让我滑倒。如果那块石头不滑,我怎么也不可能闪过那大一块石头。如果当时我不是一下滑出一米多远,那也不可能逃过这死亡一劫。

二月二十日,听到消息,说我们修铁路的民工有40%的人要回乡去搞家乡的农业生产。这才来了二个多月,怎么就要回去40%的人呢?我还真有点不懂解,听到这消息时,还以为是谣言。可当天晚上,连队接到上级通知,连夜召开全连大会,会上证实了此消息。开会时还说:全团民工从第二天起休整五天,且当晚我们的班都不用上了。

第二天上午,营部又为此召开了动员大会,营长宣读了县分指的决定:为搞好家乡的农业生产,经县革委和县分指研究决定,麻阳独立团下放40%的民工回乡。并要求全团民工对此一定要有一个正确的认识,要做好一颗红心,两种打算的准备,要服从组织安排,做到去者愉快,留者安心。

下午,各连分班组织了讨论,并要求人人表明态度。晚上,连队开大会时,连长就宣布了走的人员名单。我们班有四个,我们大队三人中许帮煌回家。  

第三天下午连队召开欢送会,第四天一早,那些要走的民工就离开了连队,踏上了回乡的路途。

这次部分民工回乡,尽管没有我的份,但这事在我们头脑中还是产生了一时的波动。因为,回生产队去做事,终究要轻松多了。在铁路上太苦太累了,累得几乎都有点吃不消。可一想到在队上那一日三餐为吃饭而烦恼的事就后怕,权衡利弊,还是在铁路上好,才坚定了继续修路的决心。
--  作者:老山坳
--  发布时间:2007/3/12 10:38: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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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我们也是在三线工地过的春节.年三十晚餐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烂醉如泥。半夜睡在我旁边的邵知青醉得咕血泡子,我们几个人围着他闹腾了半夜,第二天居然还能上工~~惨
--  作者:三人
--  发布时间:2007/3/13 18:0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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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青岁月[十九]

二月二十四日,送走了回乡的民工后,应工地的要求,我们班早饭后就去了工地炸药库做事,在炸药库里做了三天的事,任务就是分装炸药。把一包一包的炸药拆散,然后灌装成一小枝一小枝的炸药筒,方便给风钻打好的炮眼装药。

开始灌装时还不觉得,吃中午时吃饭,我们大家才发觉自己的那喉咙里有好大一股怪味,又像有异物卡在那里,吃饭都难己吃不下去,是这样我们才知道那炸药的粉尘灰对人体有一定的影响的,不然,那工人师傅为什么强调再三地一定要我们戴着口罩灌装呢?可我们按照要求戴着口罩还是这样,那不戴口罩还真不知会是如何。

可这也是工作,是领导安排的革命工作,总得有人干,大家还是坚持下来了。上面要求,我们每人每天要灌装一箱半的炸药,我们第一天就全部完成了任务。第二天我们每人超额了半箱。第三天,每人灌装了三箱。而且这天应工人师傅的要求,晚饭后又去加班灌了一箱。

在灌装炸药的事情上工人师傅是很满意的,可是第四天有件事让炸药库的工人师傅就很有意见,并把我们的班长告到工地指挥部去了。

事情是这样的,那天,工地接到通知,当天有一车炸药要运来,要安排我们卸车,可我们等到了下午收工时,运炸药的车还没有到。工人师傅要求我们再等,一定要卸完了车后再走,我们就只得等,一直等到天黑时,送炸药汽车才来。汽车一到,大家七手八脚的把炸药赶紧卸下车后,班长就叫我们走,而工人师傅说,这卸下来的炸药总不能堆在外面过夜,一定要我们继续留在那里,把炸药全搬进仓库后才能走。班长不同意,说这卸车的事情本来就不是我们的事情,我们等在这里帮你们卸完了,为什么还要叫我们搬进仓库去。加之当时天己晚,大家都肚子都早饿了,还要走那么远才能到家,班长不同意叫大家再将炸药搬进仓库后再走,硬是带领班上的人全走了。

我看到那么多炸药堆在外面肯定不行,那工人师傅一定会自己搬进去的,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终究会要快些。于是,我就一个人留了下来,同工人师傅们一道将炸药全部都转入炸药库后才走。

这事后来在营里召开的大会上,营长提到了此事,只是全班仅表扬了我一个人,因当时只有我一个人没有听从班长的,留下来同炸药库的工人师傅一道把卸下车的炸药全部又转到仓库后才离开的炸药库,为此班长还说了我很多气话。

在炸药库干了四天后,二十八日我们班又开始进隧洞干活了,只是换了一班工人师傅,我也不再打风钻、放炮了。这样又干到了三月十四日。

三月十五日,上级决定我们团搬迁,从大木山隧洞的出口转到进口那边去,并调整连队,我们连从原来的广坪、连山两个公社的民工组建的连队调整到增加一个吉朗公社的民工。从调整搬迁开始,一直搞了四天,到十八日才全部搞完。

十九日连队又开会,再次传达了县铁指关于为搞好家乡农业建设,仍将安排一部分民工回乡的指示精神,并于二十日公布了名单,二十一日一早就将这批回乡民工欢送走了。这次我们班长也走了。

从二十二日到二十五日,连队又调整了班排,搬了一次家,学习了一天,到二十六日才又正式开工。

这次,我们班的任务是长白班,在隧道口外面钯石碴。也就是把从隧道内拉出来倒在山坡上的石碴,扒到山坡下面去,好让他们拉车的好继续倾倒石碴。这是我们在这里被安排的最好的事情,可没有搞多久,到四月四日止,一共只做了九天,四月五日起又被安排进了隧洞出碴。

这次我们又换了一个班,而且是打上隧洞,时间上也作了调整,每班八个小时,我们的第一个班是从晚上八点钟进班,到第二天的凌晨四点。我被安排推矿车,倒石碴。一个星期后,我们改进中班,中午十二点到晚上八点。跟着后一个星期又做白班,凌晨四点到中午十二点。这段时间我只有一天是装车,其余的时间都是推车、倒碴,倒碴、推车。

装车那天,并不是班长并要我去的,也没经班长同意,是我自己斗气去的。原因是班里有人说,安排我推车是这个班长和我关系好,有心照顾我,才叫我去推车的。我听了这话,我心里就有气,于是斗气不去推车了,跑去装了一天车。第二天班长、排长,还有连长都找了我,要我不要听别人的闲言闲语,要听领导的安排,安心搞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就是最好的。在听了他们这么几个人的劝说后,才又去继续推车的。

其实推车倒碴只是在劳动强度上比装车轻松点,但同样有不好之处。洞里洞外温差大,一冷一热的。特别是寒潮来临的天气,车子一出洞口,那剌骨的寒风就吹得人打全身冷颤。矿车顺利时让车在洞外还不要多久,不顺利时要等一阵时,寻一个避风的地方都难。

四月二十七日一早,连队通知大家不进班,早饭后,全连开大会。会上,连长又传达了县分指的指示。指示要求,我们团要在近几天内打好枝柳线麻阳段大木山隧道工程的移交工作,并于五月一日前赶到湘黔线辰溪段的小龙门,去参加小龙门工段的大会战。

二十八日,独立团首长亲自到营部召开大会作动员报告,并详细说明了这次转战湘黔线的重要意义。当天下午就全体行动,清理劳动用具,打移交。第二天就清理连队物品和个人行李。因运输车辆有限,汽车只能运送公家财物和个人的重物。人都要走路步行,而且还要背上各自的被包。

从麻阳的白泥田到辰溪的小龙门工地宿营点中和铺,走大路的话,要绕道怀化,一天是无论如何走不到的。后打听到有一条小路,直插辰溪的中和铺,只有九十里山路,团部决定:走小路,争取一天赶到。

按照要求,三十号一早,天还没有亮,才四点半钟,我们就起床洗漱、打包行李、吃饭,五点钟集合,五点半钟赶到团部,六点钟从团部整队出发,向辰溪中和铺进军。

出发时那太阳还没有露脸,可它的红颜却己映红了天空。晨风习习,山冲中人的空气清新,使人感到格外的惬意。

队伍在大路上走了不到半个小时,就转入了山间小路,在树林中行走,还不时的上坡、下坡。

有的路段上地面阴冷潮湿,还长满了青苔,一不小心,还担心滑倒。山路弯弯,崎岖不平,队伍只能单个行走,上千人的队伍拉起好几里路长。

清晨的山林里,空气新鲜,沾满露珠的灌木、草丛,散发着特殊的沁人的气味。路边还有一些野花,如:金樱子花、梓木花,粉红色的、白色的、黄色的,点缀在绿树丛中,飘溢着淡淡的清香。

小鸟在枝头展开那亮丽的嗓音在啼叫,仿佛是惊讶着我们这一大帮人的到来,打破了这山林世代的宁静,在它们的眼中,那见过这么多的人群。

红旗在绿树林中飘扬,连队在山间小道上前进。一路上歌声嘹亮,一路上笑语飞扬。那前面的红旗已到了对面的山头上,后面的队伍还隔着一个山头在这边山坡上。

农谚曰:“早上起霞,等水烧茶。”这话还真灵。在我们出发不到二个小时时,天空阴了下来,几片鸟云飘过,跟着就下起了大雨来。

山野间那有躲避雨水的地方,只能是冒雨前进。这春未夏初的阵雨,下起来就不小,一会儿就把我们全身淋得个透湿。下雨后的山路更不好走了,时不时的有人摔倒。为了防滑,有的人就在路旁折了树枝,将树枝拿在手上当起了拐杖。上午十点钟左右,到达打前站的人安排的吃中饭处休息并吃中饭。此处小地名叫“大水田”。

中饭后雨停了,太阳又露出了云层。为了赶时间,饭后也没有休息,继续上路了。这雨停了后的路同样不好走,在某种程度上说,是更不好走,因为行走中因路滑而摔倒的人更多了。

十二点多钟,队伍走出山路,来到一个比较开阔的山谷中。这山谷中可能有上千亩稻田,还有一个好大的村庄。村庄前有一条小溪,比我们龙孔的小溪要大,要深。

此时,正是农忙季节,我们看见许多农民正在稻田中插秧。

走出山路后,大家都以为剩下的路会好走了,于是都要求队伍就地休息一会,并就此让那些摔得一身脏兮兮的人就着溪水洗涤一下,好干干净净的再走。经领导们同意,大家就地休息。

休息时也有好事的,就与稻田里插秧的人们打起了理手讲。说某某插秧怎么怎么的,那被说的人不服气,也就冲着说他的人说:“你行,你就下来试试呀。”于是有人鼓嘲,纵拥,让说话的人不得不脱下了鞋,下到稻田去插起秧来。

有一个人下田,跟着就有一群人下田,这样几乎有一半人下田去帮着那老百姓插起秧来,我也下去了。

不知是什么原因,忽然通知:队伍今天不走了,就在此地宿营。并且要我们全体民工全都下田去帮老乡们插秧。

听到命令,田埂上的人纷纷全脱了鞋下了田。一下子多了这么多人插秧人,那田里的秧就不够,于是,当地老乡们又赶忙走上田埂去秧田里去扯秧,担秧送来,供我们这一大群人插。

到底是人多力量大,那一大片稻田看着看着就插完了,还收了一个早工。收工后,我们在溪边洗了手脚,再背上行车跟着各自的连队进了村。

这时,各连的连干部已为大家安排好了住宿的地方,各班排的人只要随着带路的人去就是。听老乡说,他们队上为了感谢我们的支援,还专门杀了几头肥猪给我们做晚饭菜。

当天晚饭后,连队的人在一起闲聊时才知道我们为什么突然改变计划,决定要在这地方宿营。

这地方叫“茶田垅”,是麻阳县的一个偏远山村。此处距离我们打隧道的地方白泥田只有三十华里远,这就是说,我们从早上六点钟走起,走了半天时间,还只走了三十里路。

按此计算,从这里到辰溪的中和铺还有六十里,而且还有一大截山路要走,而此截山路更不好走。如果不在此宿营,那么当天走不到目的地,在后面的路途中是否还有可能容得下这么多人宿营、吃饭的地方吗?这谁也搞不清楚。而当天要走到目的地已经是不可能了,只好就地宿营。

在这里宿营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当地老百姓盛情邀请我们支援他们赶插,并盛情接待我们,又能够安排得下我们这一大帮人的食宿。而且在这里住了一晚,第二天剩下的六十里路就完全有把握走到了。

第二天早饭后,我们离开茶田垅,向辰溪继续前进。

这天的六十里路,起码有一半路比先天难走得多。真是有点山高路险。高山峻岭,羊肠小道,有的路段那根本就不叫行走,而是叫做“攀爬”。

与先天不同的天气,是烈日当空,晴空万里,使人汗流浃背,热得更让人受不了。队伍一直走到中午时分才停下来休息了一会。因为没有打前站的,路途中也就没有了安排,中饭都没有地方吃,休息了一会儿又只能继续走,饿着肚子一直走到了下午三点多钟,才走完了那六十来里路,到达了目的地辰溪的小龙门工地宿营点中和铺。

到达这里时,所有的人都是累极了,把行李往地上一放,就再也不想动了。六点钟才吃晚饭,饭前,银打了一盆水叫我洗脸,我就打着赤膊全身抹了一下算是了事,吃完晚饭后,我把被包在地板上一散开就躺倒了睡觉,什么也没想了。


--  作者:李政协
--  发布时间:2007/3/13 18:58: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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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的记忆力好,这么多年了,往事仍历历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