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次不同的狩猎

   一、猎野猪

    那是下放在靖县甘棠当知青的时候。一个偶然的机会，我认识了一个猎手，并且和他成了好朋友。他经常给我讲狩猎的故事，还会带着我到山上去检查他下的那些套索、夹子以及他挖的陷阱，看看是否有猎物落网。很多时候，我都分享着他捕获的猎物的美味。
    然而，一个挥之不去的念头始终在我心中盘绕：什么时候，我也能当一回猎人，也请他分享一次我捕获的猎物？
    机会终于来了。猎手经过一段时间和我相处，发现我的运气比较好，每次和我一起上山总是有收获，而他自己一个人上山则有很多时候是一无所获。另外，他觉得我除了身体素质较好之外，身手还算敏捷，而且胆子较大，头脑也比较镇定。具备一个猎手的基本素质。所以他决定带我去打野猪。
    我们要打的这只野猪，猎手已经追踪了一段时间了。据猎手说，这是一只很大的成年公猪，总是单独行动。而且相当老练。摆脱了数次猎手的追踪。很久没有出现了。最近听说在附近的界上出没。这次一定要捕获它。
    打野猪需要两个人，两条狗，三条枪，两把斧头，两把刀。猎人甲为主将，带两条枪，猎人乙为助手，带一条枪。两条狗由主将管理。发现野猪踪迹后，助手要迅速带着两条狗找一个合适的地方埋伏好，然后两条狗返回到主将处，在主将的指挥下继续追踪。一旦猎物出现，两条狗就会狂叫着把野猪往助手埋伏的地方赶。待野猪进入埋伏地点，两条狗就会来回左右交叉边跑边叫，造成有很多狗包围了野猪的假象，野猪就会找一个背后不会被攻击的地方坐下了，当地称为“坐堂”，坐堂的地方一般是背靠大树或山岩，这正是助手埋伏之处。猎杀野猪的战斗，这时就正式展开。
    我这次其实是作为实习助手去的，因此一共去了三个人。我的猎手朋友担任主将，他弟弟担任助手。进山不久，两条狗就兴奋起来，猎手说，借你的运气，我们发现这条野猪了。
    猎狗越来越兴奋了，身上的毛也竖了起来，连我都可以看到挂到灌木上的野猪毛了。看来野猪就在不远处。这时助猎人助手拉着我往右前方跑去，两条狗也跟在后头，猎手则继续按照野猪留下的踪迹追踪。
    埋伏的地点到了，这真是野猪的绝地。一座小山包中间凹下去一块，靠山都有很大的树，野猪一定会在这里坐堂，它会认为只有前方需要注意，其他三方都是安全的。殊不知我们就在右边的一颗大树后埋伏着等它送死。
    在我的再三要求之下，助手同意了由我开枪。两条狗也早已返回去追踪野猪了。我一边学着使用猎枪，一边激动的等待着猎物的到来。突然，狗的狂叫声响起来了，看来这次这只野猪在劫难逃。狗叫声越来越近，野猪的奔跑声也传进了我们的耳朵，“噗哧噗哧”的喘气声也听到了。一会，从树林中钻出一只很大的野猪。它果然在我们预定的位置坐堂了。
    以前我在山上也远远看到过野猪，但这样近距离的看野猪还真是第一次。野猪坐堂的地方离我们埋伏处只有两三米远，我甚至觉得我只要把猎枪伸出去，就可以抵住它的脖子。野猪坐下后，不断地随着狗叫声转动着脑袋，阴森森的獠牙闪着白光，发红的小眼显示着它的愤怒。这时，我按照助手的暗示扣下了板机，然后迅速往左边一个侧滚翻（就像以前踢足球时守球门那样）。“轰”的一声，枪响了，一尺多长的钢条钉在野猪的脖子上，野猪以意想不到的速度顺着火药味朝我们原来的位置冲过来，把我们作屏障的那棵大树撞出了断裂声，野猪一击不中，愤怒的转身寻找目标，就在它转身的一瞬间，又是一声枪响，我的猎手朋友出手了。又是一根一尺多长的钢条插进了它两腿之间的脖子上，这可是野猪的要害。野猪一下被打到在地，翻滚了几下，又爬起来，转身就跑。这时，两条猎狗扑了上来，撕咬着野猪，消耗着野猪的体力，野猪这时已经没有什么反抗能力了，只能嚎叫着拼命逃跑。不久，野猪终于耗尽了体力，被两只猎狗撕咬着死去。
    这次狩猎，我得到了这只野猪的颈圈肉，这时我第一枪击中的奖赏。（如果没击中，则只有一只后腿），猎手则得到四只猪脚，助手得到一只后腿，其余的则见者有份的分给大家吃了。
    我终于实现了愿望，请猎手朋友吃了一顿野猪颈圈肉。

    没想到狩猎打野猪也会有如此科学而严密的排兵布阵，所以说行行皆学问啊！靠自己的果敢机智获得的战利品，在一个小小少年心中，那种成就感和英雄豪气是可想而知的。。。

    我弟弟15岁那年下放靖县，为了得到家里支助一支汽枪带下乡，宁愿放弃一件新“卫生衣”的购买指标，这也许就是男生和女生的不同吧。。。

    没有忘记果然记忆力非凡！今天休息，正好有时间拜读了你的多篇佳作，篇篇描写细致给人以想象空间，多亏了你没有忘记，让我们能多视角地真实地去看那段岁月。。。

两次不同的狩猎

二、打野鸭
    这是与猎野猪完全不同的一次狩猎。
    这时，我已经告别了甘棠的崇山峻岭，告别了知青生活，成为了东洞庭湖畔一个小县城的农机工程师。我的工作主要是管理分布在广大农村的各种农业机械，以及农业机械的操作管理人员。经常和各公社的农机站打交道。一两年下来，农机站的工作人员有很多成了我的朋友。
    一次，我到洞庭湖畔的一个公社检查农机安全工作，由于任务比较大，我就在这个公社农机站住了下来。
    70年代中期的洞庭湖畔，电视还没有，电也不能保证正常供给。吃过晚饭，一般只能聊天打牌，而我是绝对不打牌的，所以我一般是在煤油灯下看看随身带来的书，就早早睡觉了。
    这天刚吃过晚饭，农机站的小胡兴冲冲地找到我，说：“今天晚上有事做了，和我舅舅去打野鸭么？”“好呀！”我连忙跳起来。在前往打野鸭地点的路上，小胡给我大致的讲解了打野鸭的过程。
    原来打野鸭是个集体围猎的过程。一般要六个人、六条枪、六条船。五个人打伏击，一个人指挥。五个人各驾一叶扁舟（当地所谓“鸭划子”），每条船上按一定角度固定了一支枪，实际上就像较小的土炮，枪里装填好了火药和铁砂，预先埋伏在野鸭睡觉的地点附近，听指挥同时开枪。指挥者则在包围圈以外一个视线较好的地方埋伏，当时机成熟时，开枪发出指令，指挥大家进行围歼。
    翻过大堤，走过一片长满稻谷的“甩亩”，来到湖边的芦苇荡边。小胡的舅舅和其他三个人已经在船上等候，舅舅分配我和小胡都担任伏击人员，每人各驾一条绑好了枪的小船去埋伏。大家各驾小舟分驶往芦苇荡中，只有我不太会驾船，也找不到设伏地点，所以由舅舅把我送到埋伏点。
    这时天色还早，野鸭还没有进入包围圈。舅舅说，要到天完全黑后野鸭才会来睡觉，我们现在可以休息，到天快亮时再进行围猎。这下可苦了我了，我睡觉打鼾，自然是不敢睡觉，以免惊了野鸭。只好睁大眼睛，躺在船上，望着夜空，欣赏着蛙鸣。小船隐藏在芦苇荡中，随着湖水的微波起伏，很是心旷神怡。
    天黑不久，排着整齐队形的一群野鸭从我头顶飞过，进入了我们的包围圈，很快就消失在芦苇荡中，只传来一阵阵水响和芦苇叶杆的哗哗声，它们在找地方睡觉了。片刻之后，一切归于寂静，只有不知疲倦的青蛙时不时鸣叫着。然而，有一只野鸭经常轻轻地飞着巡视宿营地的安全，显然是它们的首领和哨兵。根据我的观察和统计，大概每30-40分钟它出来巡视一次，很是尽职。我还注意到，他每次巡视的路线都不相同，飞行的高度也时常有变化。两次巡视之间，它并没有休息，而是在一个地势较高的地方放哨。
    时间在我对野鸭的观察中无声无息的流过，东方开始发白，突然，一阵很有规律的蛙鸣声传来，这是舅舅给我们的暗号：准备开枪！
    “轰”的一声枪响，舅舅下令了，那只忠实的哨兵被击中，睡梦中惊醒的野鸭们惊慌的从芦苇中飞起。我扣下板机，“轰、轰、……”五条枪一齐开火，刚起飞的野鸭象被一只巨掌按了一下，纷纷向湖面坠落，……
    天完全亮了，烟雾也已经散尽。满湖漂着的都是中枪的野鸭。舅舅驶了一条大船来，几个渔民在打扫战场。很快船舱里就装满了野鸭。但我不知怎么，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好像心中有些愧疚，觉得自己是否太残忍了。
    后来，当我从小胡那里知道，野鸭子就是“一会儿排成人字，一会儿排成一字”的大雁时，这种负疚的心情更重了。我们儿时那么喜欢的大雁，居然被我亲手屠杀。

    从此，我再不狩猎。

精彩！落霞姐说得对，幸亏你没有忘记！

   这次狩猎，我得到了这只野猪的颈圈肉，这时我第一枪击中的奖赏。（如果没击中，则只有一只后腿），猎手则得到四只猪脚，助手得到一只后腿，其余的则见者有份的分给大家吃了。

颈圈肉比后腿好？我不明白呢。
    有一只野鸭经常轻轻地飞着巡视宿营地的安全，显然是它们的首领和哨兵。根据我的观察和统计，大概每30-40分钟它出来巡视一次，很是尽职。我还注意到，他每次巡视的路线都不相同，飞行的高度也时常有变化。两次巡视之间，它并没有休息，而是在一个地势较高的地方  

我看你比它尽职喱！

    天完全亮了，烟雾也已经散尽。满湖漂着的都是中枪的野鸭。舅舅驶了一条大船来，几个渔民在打扫战场。很快船舱里就装满了野鸭。但我不知怎么，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好像心中有些愧疚，觉得自己是否太残忍了。
    后来，当我从小胡那里知道，鸭子野就是“一会儿排成人字，一会儿排成一字”的大雁时，这种负疚的心情更重了。我们儿时那么喜欢的大雁，居然被我亲手杀。  从此，我再不狩猎。

   果真么？那太让人惋惜了！那么先前那只出来巡视、被你盯上的野鸭就是人们，特别是猎人们非常有好感的“雁奴”了，雁奴的故事很凄美。

     唉！遗憾也是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