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活工-------双抢幼儿园

在乡里，做比较轻松的事叫做恰楼活．特别是在双枪或者秋收的农忙季节，如果搞哒一件楼活事，哪怕只有半天那眼睛都会笑瞎．因为那样的日子实在是一天都难得挨．下乡第一年的双抢我就捞哒一个楼活，虽然只有半个月又被赶到田里水深火热去了，但终归比我同队的知友们少吃了十几天的苦．

　下放第一年的双抢来到了，从来没有经历过的我们一点都不知道这近三四十天的抢收抢种会有多厉害．农民告诉我们，一个双枪下来，人不死也要脱层皮，莫想吃顿好饭莫想睡个好觉．还没有开始我就已经心有余悸了．队长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安排我在双抢期间把队上未上学的小孩集中起来办一个幼儿园，队上凡是能出工的拖累妇女全部要参加双枪．幼儿园地点就选在知青屋．队上未上学的孩子还包括正在喂奶的一共有近二十人，我暗自高兴心想只要不插田扮禾干什么都行．带孩子小事一桩，搭哒还可以看书．我按奈住心中窃喜故作无所谓地答应了队长，其实心里早已乐开了花．

第二天吃过早饭，妇女们一个个把细伢妹子陆续送来了，有的一家两三个，大的抱着细的，后面还跟一个不大不细的，妈妈们手里拿着镰刀一路走一路叫，去咯去咯，知青屋里有糖恰．哄得细伢子不打通就来哒．我站在门口迎接着这群小屁股，来一个就往屋里塞一个，在队长催命似的哨声中，一下子屋里就挤满了螺佗就拐的细伢子，凳子少了，糠堆里地下到处坐的都是人，哭的喊的打的，热闹伤哒．我安抚了这个那个又开叫，刚把那个招呼的不哭了，这边又开打了，手忙脚乱中我都要哭了．一个大点的伢子突然冲我大叫，我要恰糖粒子，天啦，我哪来的糖粒子咯，那个伢子又叫，我本来不来的，妈妈讲知青有糖粒子恰我才来，你们骗人，说着就要抱起他的妹妹往外冲．大门已经被我用卸下来的门板挡住了，我就坐在门板杠子上，他见出不去，把妹妹往地下一放就来和我厮打，那种农村孩子特有的赖皮劲我真拿着没一点办法．到这时我才知道这不比双枪轻松，还想看书门都没有．无奈中，我只能坐在门杠上，看着一屋黑脸黑屁股，鼻涕龙通糊得看不见鼻子眼睛的细伢子在唱四重唱．本来想要给他们讲的故事早丢到九霄云外去了．背对着他们只望着太阳快点到头顶吃中饭好清静一下．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屋子里安静下来了，队长家的细妹子（我真忘了她叫什么了，她不过也就五六岁）把一个个睡在坐在地上哭闹的孩子抱起来，把那个赖皮伢子喊到面前，不知讲了些什么，他们都不闹了．有些小不点已经睡着了．嘿，我突然茅舍顿开，以孩子来带孩子，这是一个好办法．我赶紧坐到他们中间，把几个大点的孩子叫到一起，跟他们讲，你们几个人帮我把细点的伢子带好，我中午就去买糖粒子，下午由你们来分，你们多吃点要的不．这一下这几个人高兴坏了，我打来一盆水要他们把每个小屁股的脸洗干净，至于那黢黑的屁股，反正要在地上坐也就懒得管他了．不知不觉收工了，我收起门板，一堆小不点大的抱小的一下子就跑的无影无踪了．

饭都冒吃，顶哒晒死人的太阳跑到大队小卖部，几角钱一斤的糖粒子买了一斤又连忙往回赶，刚吃完饭队长催命的哨子又响了．大人们往田里走，细伢子笔直就往知青屋里来哒．我赶忙洗完碗又把地扫得干干净净．在大伢子的帮助下，二十个人冒费一点劲坐的整整齐齐，一声不响圆溜溜的眼睛直盯着我．我恍然大悟连忙把糖粒子拿出来，数出二十粒交给大伢子，每人一粒分发下去．他们小心翼翼剥开糖纸，捏在手里轻轻地放在舌尖上舔着，一边舔一边还互相比着谁的糖大些，谁吃的快些．一粒糖他们吃了不知多久，那幸福的感觉比我恰楼活还过瘾．

　我觉得是幼儿园就应该有幼儿园的样子，趁他们吃糖不作声我就开始讲小白兔大灰狼的故事，几个大点的孩子听得蛮认真，至于小的我早已分配给大孩子每人负责一个不用我操心了．一粒糖维持了大半天，我也轻松了大半天．在大孩子的协助下，每人两粒糖迎来了妈妈们的到来．要做晚饭了，拖累妇女们回家其他人还要在田里做到天黑．

　有了糖的诱惑，以后的日子平平安安．哪知道一斤糖连不经得吃，开始每人每天吃得四粒，慢慢就三粒．四天不到就又要买了．那时家里每月给我寄拾元钱，除开基本花费也就剩个四五块钱．平时就用这些钱，队上几个知青邀起去县城打打牙祭补充油水．可现在顾不了这么多了，没有了糖就去买．等口袋里的钱差不多了，就实行每次发半粒．农村的孩子真好．我告诉大孩子快没有买糖的钱了，每次只能发半粒，他们只点头，一样帮我把小的招呼得好好的．双枪还没有说起，买糖经济发生危机，今后怎么办？

　正在这时，队长通知我幼儿园停办，队上人手实在不够，由婆婆老老来带孩子．怎么这么好？钱刚用完我的楼活工也结束．十几天禾基本割完，接下来妇女们就是扯秧插田了．我还没有试过钢火，到底有好厉害，那半个双枪叫我领教了．后话不用说，知青个个有同感．

　　明年我们就要回安乡了，还能不能认出那些小屁股，他们已经是四十多岁的人了．他们的孩子都不能叫小屁股了．糖，现在的人谁还稀罕它！在那物质匮乏的年代，它让我楼活了十几天，也让那些孩子天天能吃到几粒他们的父母也舍不得买的糖．说给当今孩子听，谁相信？

   双抢幼儿园的园长，用‘恰’镇服了全队的‘小屁股’，半个月生活费换来了半个月的‘楼活’，还揣测出大孩带小孩的管教方法。实在不简单。

   我猜想，那时，‘恰’的功能已初露端倪，‘恰’带来的快感已开始扎根于楼主心中。为现在的‘恰’文化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马沙的原创总是带给我们一些鲜为人知的故事，让我们看了痛快淋漓。我只知道安康民办中小学老师多，今天才知道原来幼教也有我们知青的身影。洋气啊！马老师，还有什么故事都来吧！

     马沙还享受过这样的待遇，

我们可没有这么好过。每天闹

钟拧到3点半，按时起床，明矾

洗手，带着镰刀就下田了。

我也搞过这种喽活事。

调到学校教书后，我转到了11队，双抢，队里安排我带哒细伢子插田。我咯个人手笨，凡属是要用手的事都做得慢，还做不好，那些乡里细伢子，插秧一溜烟，一下子就把我关起哒。我想了个主意，跟他们讲故事，从猴王出世讲到盘丝洞的女妖精，把细伢子听得一个个都抻起个腰不插田哒。我班上一个比较大的细伢子建议，不要我插秧，只讲故事，大家努力插，每天要完成队里的任务。于是，我就天天坐在田塍上讲，讲《西游》、讲《水浒》、讲《烈火金刚》、讲《红岩》，记得的就按书上讲，不记得的就临时自己编，还有细伢子给我带菜瓜、带水呷。细伢子被我调教得归服归一的，我享哒福，任务也完成了。后来，队上一个刁钻古怪的会计直说我狡猾。

那个大细伢子是队长的崽，留了几年级，和他的两个弟弟同班，成绩不好，还经常在班上捣乱。我想着，要以夷制夷，就任命他当了劳动委员，他把班上那班调皮佬管得严丝清缝，对我充满感激之情，衷心耿耿。

从七星女动脑筋，用上“静静的顿河”，马沙的糖粒子，到山人兄的孙悟空，真有意思！这就是真正的知青趣事，有味！叫人联想浮篇……。又美又妙！

有一年在虾趴灭螺，都住在一个棚里，我跟社员们讲“三国”、“水浒”。

只是没有工分，献给我的仅“红桔”烟抽了。  

      马沙你个子不高，能恰到几天“楼活”就算做了几天神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