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十月中,凤凰城还是赤日炎炎。天天盼那姓秋的铁扇公主来降温,可她迟迟不肯下凡。我们一帮生活,工作在这“火焰山” 上的哥们实在热得不耐烦了,想找个“花果山” 去凉快凉快。隔壁加州的海滩是不错,但这大热天,那里恐怕早已是人满为患了。去石尖!不知哪位哥们出了个主意。石尖是在墨西哥境内加里弗利亚海湾边上的小镇,离凤凰城只有两百多英哩。太好啦!打酒,备车,找客栈。。。一切就绪。
去墨西哥挺方便,不须签证,有驾照就可以,但一定要另买保险,因为他们的警察特别黑,弄不好敲你一竹杠让你吃不了兜着走。我们一行,六家,二十几口,分乘四辆车朝南,上了路。气温华氏100度,在车里冷气开着倒还舒服,透过赤日炎炎下柏油路上蒸腾而起的热气看去,前面的车晃晃悠悠的就像行驶在水中。路边的灌木丛无精打采地搭拉着头,时而撩起“头发”漫不经心瞟一眼疾驶而过的车辆,只有那一棵棵骄傲的仙人树在火辣辣的阳光下挺得直直的,像是在宣布它们才是沙漠的主人。
国境线上没有铁丝网,也没有士兵,是路旁的大红大绿的建筑上的西班牙文的标牌提醒我们墨西哥到了!墨西哥不是发达国家,和中国比,差别也很大。我们越往里开路旁的房屋就越旧,一路上几乎看不到任何新建筑。想起当年看电影“白玫瑰” , 好像墨西哥还挺不错的。墨西哥曾经也神秘过,辉煌过,玛雅人和他们的金字塔至今还是个谜。墨西哥人分两种,西班牙混血和印第安人。他们生性开朗,热情,能歌善舞。他们是为今天活着,今朝有酒今朝醉对他们来讲最恰当不过。这也许是墨西哥不发达的根源吧。
一股海水的腥味不知从哪里钻进车来,快到了!前面隐约可见蓝蓝一片的就是大海!打开车窗,湿凉的海风顿时灌满了车厢,我们伸开臂膀拥抱久别的凉爽。车缓缓地开近海边,眼前一片开阔。阳光下,郁郁葱葱的棕榈树,黄色的海滩,在蓝天和一望无垠的大海衬托下尤如一幅美丽的油画。
石尖有两个海滩,在老港西面的黄沙滩,和东面的长滩。我们下榻在长滩的一座大约有一万多英尺的“豪 宅” 。近来美国的房地产飞涨,这风也刮到石尖来了。一些投机的老美们争先恐后在石尖置地建房,希望几年后能卖个好价钱。他们不在这里长住,大多数的时间出租给来海边渡假的游客。租金不便宜,但几家分摊还是十分合算。
车停进车库,孩子们,叫着,笑着,冲进“豪 宅”抢占他们的地盘。大红瓦下的“豪 宅” 粉得雪白,有两层,干打垒的结构,是西班牙风格的建筑。开放式的客厅和厨房连成一体,巨大的落地窗透明得像没有玻璃,凹凸不平的墨西哥地砖,别有风味。凭窗望去蓝蓝的大海就在眼前。
民以食为天,住处安顿好,该去找吃的了。沿着海边的沙石路我们开车去老港买鱼虾。一路上,只见血红的夕阳还在天海之间盼顾,被晚霞“烧”得通红的海浪懒懒地拍打着沙滩,一群海鸥盘旋在浪尖上,等待着潮水送来晚餐。这里温暖的海水养育了无数的生命,也使这海湾成了富泽的渔场。
还没进老港,远远就看到耸立在海堤上的雕塑--骑在一只巨大的蓝虾上的渔人,不言而喻这里胜产蓝虾。渔港里挤满了讨价还价买鱼虾的游客和散发着浓浓的鱼腥味打鱼人。我们穿插在人群里想找新鲜蓝虾。阿密哥!(西语,朋友) 过来看看吧,一位露着一口雪白的牙,皮肤黝黑的墨西哥渔人拦住了我们。我的虾又大又新鲜,他操着生硬的英文说,来,凑近点,你听这虾还在唱着歌儿咧,一只足有6寸长的蓝虾在他手中活蹦乱跳。要多少? 买得多,我给你们最好的价,他微笑着说。天不早了,再看这虾也不赖,没有还价,买了一大堆蓝虾,又称了十几磅鲨鱼肉。墨西哥渔人把手上的蓝虾放下,忙着收钱打包。奇怪,刚刚还活蹦乱跳的那只蓝虾躺在那一动也不动了。拎着鱼虾离开鱼摊,墨西哥渔人又叫卖起来,忍不住回头一看,嘿,那蓝虾摇头摆尾在他手中又活了!神了!不信邪,定眼看,原来他用两指捏住那蓝虾来回搓动,那死虾立刻摇头摆尾“活了”。我们乐了,那渔人也呵呵地笑,阿密哥,你们没上当,那些虾真的是很新鲜,他笑着说,眼里闪烁着狡黠的目光。
回到“豪宅” ,我们如法炮制,一人举着只蓝虾在手中搓得摇头晃脑,孩子们惊叫,老婆们直夸,我们得意洋洋。晚餐是由我主厨,做我刚刚问来的墨西哥烧烤蓝虾和鲨鱼,用盐将虾和鱼腌十来分钟,淋上柠檬汁,放到炭火烤架上边烤边淋上带大蒜粉的牛油。烤架上的鱼和虾香气扑鼻,大家都等不及,凑过来自助。轻轻一剥,嫩白的虾肉从壳里蹦出来,透着柠檬,大蒜,牛油的香味,一口咬下去油汁直流,鲜!
红葡萄酒瓶开,歌儿从心里流出来,“我爱这蓝色的海洋” ,“洪湖水浪打浪” 。。。,歌声,笑声和海浪声回旋在海上。。。夜深了,酒劲儿也上来了,大家都回屋休息,我依着门框坐下,望着深深的大海,心绪像断了线的风筝随着海风飘向远方。。。一丝乡愁又涌上心头。
起大早,去看日出。顶着依稀可见的星斗,赤着脚走在湿湿的沙滩上,温柔的海风轻轻撩开我们的衣襟抚摸着我们的胸膛。被海潮抹平皱纹的沙滩又被海螺和小蟹画满了图画。潮退了,海边露出一大片黑黑的岩浆石交错不齐远远地延伸到海里。不知多少年前,这里曾经是火山和海水争夺的战场,火山没有战胜大海,只留下一大片冷却了的岩浆。这里位于海湾的顶部,石尖由此而得名。
天边翻滚的紫云悄悄地换上了红妆,为日出拉开了序幕,一轮旭日慢慢的从天和海之间露出了红色的脸庞,照得大海像炉火红的钢水。太阳渐渐升高撒下一大把金币在,坑坑洼洼的岩浆石上一潭潭的积水里,金灿灿的让人睁不开眼。新的一天来到了!
冲浪,驾快艇,骑摩托。。。尽情的玩了几天。工作的烦恼,家庭的琐事,不知道抛到了哪里。可惜没有不散的宴席,假期一晃而过,该回家了。我们带着石尖的阳光(晒得黑黑的),包好吃剩的鱼虾,踏上归程。一想到又要回到凤城的水深火热之中,禁不住回头再看一眼这没有如织的游人,没有文人墨客的遗迹,没有钢筋混泥土的建筑,没有工业的污染,没有。。。只有赤裸着黑黑胸膛的岩浆石和湛蓝的海水的石尖。石尖,我愿你永保童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