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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帖-围棋小说连载---棋王惊梦(第7章)  (http://2007.hnzqw.com/dispbbs.asp?boardid=53&id=45773)

--  作者:镇安大队
--  发布时间:2007/11/12 12:20:48

--  转帖-围棋小说连载---棋王惊梦(第7章)

棋王惊梦
第7章(上)
霹雳虎秦刚把李霆拉到赛场的一个僻静处,说:“我知道你是个讲义气的人。说说吧,什么条件才肯放她一码?”

李霆笑了,说:“俺们北方土汉能有什么条件?”

“请你喝酒吃烤肉行不行?”

“不行。除非杨锦跟我下棋,三番棋,我也不占他便宜,彩注二百元。”

距离比赛开始仅有十分钟,赛场内,棋手们三三两两地凑在一起闲聊。在一张棋桌旁围坐着四位年轻人,他们是赵家军的杨、刘、张、韩四大弟子,正等待着秦刚带来消息。

二师兄秦刚回来了,对杨锦说:“李霆的条件是想跟你下个三番棋,赌注二百元,你若答应他就放水,放张雪过关。”

杨锦先是眉头一皱,随后笑着点头答应了。

比赛开始了,张雪和李霆临枰而坐。她面带羞怯,将一颗黑子落在棋盘上。二人下了几十手棋后,她低声说:“你……你怎么老盯着人家看?”

李霆说:“你真美。”

张雪脸上一红,只顾低头下棋。盘上黑棋优势明显,李霆果然手下留情了,张雪轻声说:“谢谢你。”

李霆笑道:“其实何必跟我讲什么条件?我怎么忍心不让你过关啊。”又下了十几手棋,他说:“你赢了,拿着钟上裁判那里美去吧。”

张雪充满感激地看了他一眼,拿起计时钟报捷去了。

李霆走出赛场,站在门口的谢冬江一拍他的肩膀,笑道:“你这臭小子,还真懂得怜香惜玉。”

杨锦和李霆约好周末下午二时整,在工人文化馆进行三番棋的较量。张雪请示了谢主任之后,把二人的对局安排在棋牌大厅的贵宾室举行。这一日午后,张雪沏了一壶上品绿茶,还特意化了淡妆,一副花容月貌等待杨李二人的到来。秦刚、刘东、孙青、韩莹也早早地前来观战。韩莹见了张雪,便大呼小叫起来:“雪姐姐今天打扮得好漂亮!是不是要出嫁呀?五师兄真有福气。”

秦刚笑着说:“虽说是女为悦己者容,可是就怕玉狐不懂得这种福气。”

张雪红着脸嗔道:“你们别胡说!”

过了一会儿,杨锦手摇纸扇走进房间,依然是一副气定神闲、风流倜傥的名士气度。约莫两点钟左右,贵宾室的门口出现了一位年轻的农民,只见他身穿黑棉布料的对襟儿大褂,敞着怀,露出里面一件白棉麻布汗衫,一条抿裆裤用红稠带系在腰间,腰上还别着一根竹杆儿旱烟袋;头戴草帽,脚穿黑布鞋,进了屋也不跟人打招呼,径直走到棋桌旁坐下。仔细一看,这农民正是李霆。

屋里的几个人先是感到莫名其妙,然后都笑了,纷纷向他盘问:

“您走错地方了吧?这里不是农贸市场。”

“我们这里不换大米,您有鸡蛋吗?”

“您是哪部分的?是武工队还是夜袭队?”

在大家七嘴八舌的质问下,李霆态度十分严肃:“我是来切磋棋艺的。什么是棋艺?简而言之,棋艺就是围棋艺术,我要在棋盘上创造艺术,我换什么大米啊?你们怎么能这样对待一位民间艺术家呢?”

刘东笑着说:“主要是看您这身装束,不像是搞艺术的。”

李霆说:“不要以貌取人嘛,艺术存在于人心之中,跟衣服没关系,我们就算给一头叫驴穿上名贵的礼服,这头驴也变不成帕瓦罗蒂。”

秦刚笑道:“您别说,李霆的比喻还真有文化。”

李霆颇为自豪地说:“那当然了,我差一点就大学毕业了。”

杨锦在李霆对面坐下,说:“我们下棋吧,别贫嘴了。”

猜先结果李霆执黑,把一颗棋子轻轻落在棋盘上。张雪给他端上一杯热茶,那茶碗精瓷细做,洁白如玉,李霆手上有土,不好意思伸手接,于是起身去洗手。秦刚跟随他来到卫生间,说:“我支持你,好好下,干了这个不男不女的人妖!”

“人妖?”李霆一脸茫然。

棋局很快进行到中盘,局面是黑棋明显优势。李霆迷惑不解地抬头看着杨锦,心中顿时升起一股怒气!杨锦的脸上浮现一丝神秘的笑容,苍白俊秀的面孔朝向窗外,手上把玩着一柄纸扇。每当李霆经过深思熟虑后落下一子,杨锦想都不想,眼睛斜觑着棋盘,随手丢去一子,然后仍旧漫不经心地四处顾盼。偶尔纸扇轻摇,就有一缕奇怪的香水味扑鼻而来。

李霆暗想:莫非他怕我学招,不使出真本领来对付我?李霆故意漏算,走了一招能被对手立刻枷死的“勺子”,那种简单的枷吃,连业余初段都会下,谁知杨锦随手把棋子落在别处,收了一个极小的官子。又草草下了几招棋,杨锦认输了。

李霆心里很是懊丧。这种对局形同儿戏,简直是小孩子玩儿过家家,棋局胜负毫无意义,根本不能反映双方的真实水平。李霆处于一种被对方耍弄的郁闷中,从腰里抽出旱烟袋,又在荷包里撮出一撮烟丝,装了一袋烟,吧哒吧哒地吸了两口,自己先被呛得一阵咳嗽。

杨锦摸出一块粉色手绢捂在鼻子上,皱着眉头轻嗔一句:“很讨厌!”

李霆见张雪手托香腮,坐在杨锦身边若有所思地呆望着棋盘。他收起旱烟袋,冷冷地说:“杨棋王,第二盘棋我们赌感情的。”

“赌什么感情?”

李霆神情冷峻,一指张雪:“第二盘棋你要再输,我把张雪带走!”

他满以为这下可以激起对手的斗志,为了佳人,跟他在棋盘上真刀真枪地干一场,谁知杨锦并不着急,仍然平静如水地说:“就依你,赌感情。”

秦刚先笑了:“这恐怕没用。”

韩莹拍着手说:“你们下棋赌师姐的终身?太有意思了!我说今天雪儿姐姐怎么打扮得这么漂亮呢?原来是……”话没说完,她自己先笑上了。

张雪似怒非怒地说:“晕啊!你们把我当成什么了?”

说话间,第二盘棋已经开始了。张雪本想站起来走人,但还是舍不得离开这精彩的场面。她借着续茶的功夫离开座位,远远地站在一旁观战,看李霆斗志昂扬地凝思于棋局之中,感觉就像一位无名的自由战士,身上散发着简朴、坚韧、执着、无畏的气概。她心中荡漾起一缕莫名其状的情绪,暗想这是一个什么人啊?虽然个性鲜明,但总的来说还是放肆得令人讨厌!她盼望五师兄拿出真本事,好好教训一下这个桀骜不驯的土小子!同时也向观战诸人证明她在杨锦心中的重要性,这可是一个严重问题啊!

但她想错了,这个问题对杨锦似乎并不严重,第二盘棋仅下了八十余手,杨锦的一队黑棋已无生路,简直是自己把自己走死了,这绝不是S市棋王下出来的棋!李霆更加愤懑了。

“你不是人!”李霆低声说。

“不错,我不是人,我是神。”

杨锦温柔地笑着,从上衣兜里摸出一个乳白色精致钱夹,取出二百元放在棋盘上,又扭头问张雪:“你跟他走吗?”

李霆没有动那钱,他站起身对张雪说:“你,跟我走。”

“好,我跟你走。”

在大家略显惊讶的目光中,张雪跟随李霆走出棋牌室,走到工人文化馆的大门口,她说:“我就送到这里吧,希望你以后常来这里玩。”

李霆头也不回地顺着大街走远了。

没过几天,S市棋界流传出一个颇具传奇色彩的故事:一位从山里来的农民,杀败了玉面飞狐杨锦,成为围棋江湖新棋王。那盘棋的赌注是一位貌美如花的棋女,本来与杨锦青梅煮马,两情相悦,杨锦竟因为输了棋,眼睁睁地看着那农民赶着驴车,载着那围棋美人回山去了。

杨锦知道这个故事是谁编的,他并不生气,他有足够的理由认为这是出于长期以来对他的嫉恨。在一个夜深人静的时刻,他拉着张雪的手说:“马上就要打碧茗杯围棋冠军赛了,我要痛痛快快地灭了那个土小子,让谣言不攻自破!”

师兄的手指发凉,面色不善,令张雪略感愧疚,柔声安慰他说:“师兄,雪儿相信你,你的棋是最棒的,你才是真正的棋王!想不到李霆竟编出那种故事来恶心人。”

“不,那故事不是李霆编的,他还不像是那么卑鄙的人。”

“那是谁编的?”

杨锦轻轻叹息了一声。


--  作者:镇安大队
--  发布时间:2007/11/12 12:3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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棋王惊梦
第7章(下)


进入五月,江南游客日渐增多,去精严寺定慈庵烧香拜佛、探幽访圣的人络绎不绝。听雨轩茶社的吴老板扩展了经营范围,把茶社改成了酒楼,经营江南风味餐饮,还请了两位唱苏州评弹的艺人,给客人们助兴。为了迎合那些吃斋念佛人的口味,餐厅二层专营素食。但是不沾荤腥的客人毕竟是少数,吴老板又把早先的茶社也开在楼上,经他这一捣腾,不但解决了来此下棋喝茶人的用餐问题,也使整座听雨轩酒楼顾客盈门,生意日益红火。

自从那个围棋传奇故事流传开后,来听雨轩茶社找李霆切磋棋艺的人渐渐多了起来,这些人中虽然没有像朱三篓子那样的“大菜”,但每盘棋挂个三五十元的彩金却也不在话下。李霆熟读古谱,有意在棋盘上走对角星、分势、大飞守角等古人的招法,来满足对手的好奇心理。他挺会做秀,俨然是一位隐居山林、承接了早已在棋界销声匿迹了的古代棋风的传人。有时找上门来学棋的爱好者多了,李霆照顾不过来,把他们分配给秦刚、孙青,一时间,彩棋的生意显得格外红火。

这一日,李霆在茶社混了一天,下了十几盘棋,赢了二百多元。晚上他想喝酒了,就叫上秦刚和孙青,在楼下餐厅要了一坛子绍兴酒,一只桂花板鸭,四碟炒菜,边喝边聊。孙青对李霆的棋艺赞不绝口,秦刚也认为以李霆目前的水平,已经与杨锦有一战了,只是还不能说完全超过了他,还要用正式比赛成绩来证明,只有在比赛中战胜了杨锦,才可以说是名正言顺的新棋王。这一年S市有两项正式围棋比赛,一项是即将举行的“碧茗杯围棋冠军赛”,另一项是十月底开战的“南湖晚报杯棋王战”。后一项比赛尤其重要,冠军得主有机会代表省队去参加全国晚报杯围棋大赛,可以名扬天下。李霆是否能够在棋界更上一层楼,就要看他在本市两项比赛上的表现了。

李霆忍不住问秦刚:“你和杨锦本是同门师兄弟,可是你为什么总希望我赢他呢?”

秦刚说:“我瞧他那不男不女假装风流的样子就来气!”

李霆摇着头说:“这不是理由。”

秦刚也不解释,只是闷头喝酒。这时,餐厅吴老板背着手在大堂溜跶了一圈,见顾客们渐渐散去,只剩下那三位下彩棋的还聊着,他便走过来坐下,参与闲聊。李霆等借人宝地下棋为生,自然对吴老板十分礼敬。孙青给吴老板斟了一杯酒,然后继续聊刚才的话题。孙青说:“李霆出道晚,棋界有些事情你还不知道。六年前,秦大哥本来是咱们市第一高手,理应入选省晚报队去征战全国晚报杯,可不知什么原因,却选中了杨锦。第二年秦大哥拿了首届南湖晚报杯冠军,省队还是没用他,据说是嫌秦大哥下彩棋骗钱,结果又把杨锦选走了。靠!不下彩棋让咱们喝凉水活着啊?那杨锦能有机会跟省里的围棋高手切磋,棋力突飞猛进,再加上他天资本来就聪明,此后秦大哥再也赢不了他了,他就这样一直坐在本市棋王的宝座上,已经四年了,你想能不让人生气吗?”

李霆点头说:“这个理由比较可信。可我一向觉得围棋应该是客观公正的,怎能凭主观好恶取人?棋力强弱分明,优胜劣汰,不服可以在棋盘上决斗啊,省晚报队舍强取弱,就不怕影响成绩吗?”

孙青神秘地笑道:“这是最说不清的地方,可能是因为杨锦年轻,模样又长得好看。”

李霆连连摇头,表示不信。

吴老板说:“李霆还是太年轻,不知道这社会有多复杂,中国人早就对公平观念没感觉了。你认为理所当然的公平,只要参与了人的行为,只要有人的权力、利益、欲望搀和进去,那你就别对公平抱太大的希望。比如我这听雨轩酒楼,还有旁边那家新开张的洗浴中心,按照条文规定,是不允许开在自然风景区的。可条文是死的,执行条文的人是活的,我不跟死条文打交道,我跟活人打交道,凡是活人没不爱财的,只要把钱使对了主儿,我照开不误。在权力不受监督和制约的地方,权力是直接可以换算成金钱的,在死条文的框架内,本着个人利益进行交换,不服行么?你看咱们市新上任的徐副市长,早先在基层当干部时,衣著朴素,骑车上班,谁不夸他德才兼备、两袖清风?可是刚走马上任不到一年半,整个儿换了一个人。城南新区的建筑工程,直接导致一群人发了大财,没有不和徐副市长沾亲带故的,你不服行么?”

李霆说:“这些腐败现象局限于官场和商场,我对升官发财没有欲望,我服!可围棋毕竟是竞技,棋盘上人人平等,胜负完全凭个人实力,来不得半点虚假啊。”
孙青笑道:“那也不见得,围棋也是人玩儿的,只要是人玩儿的东西就没法绝对公平。比如你在升段赛上不是也放水了吗?让徐昆张雪保住了四段,可你小子对我和秦大哥却一点都不手软啊。”

李霆不好意思地笑了,忙把话茬儿又引到杨锦身上,说:“听你们话里的意思,那杨锦能够长期入选省队,是因为得到了特别的关照。”

吴老板说:“我去年见过杨锦,外表看上去风流潇洒,可仔细一琢磨,总觉得那小子身上有股怪怪的味道,就跟练了东方不败的功夫似的,八成跟棋院的单学军有一腿。”

孙青说:“那倒不是,人家单学军有老婆孩子了,估计没那种癖好。我听说杨锦的相好是省城一位挺有钱的大老板,这人喜欢围棋,经常出资赞助业余围棋比赛,他要是出面为杨锦说句话谁敢不听啊。什么叫走后门?这就叫走后门,隔江犹唱后庭花嘛。”

吴老板等听出了孙青话中的隐喻,不由得大笑了几声。

李霆心里暗想:那杨锦虽说有走后门的嫌疑,但他那高超的棋艺却是货真价实的。孙青与秦刚是好朋友,话语中自然对杨锦尖刻阴损,李霆不太相信他的话。无论如何,自己若想入选省队去参加全国业余围棋大赛,总之是先要在棋盘上堂堂正正地战胜杨锦,否则说什么都没用。

第三届碧茗杯围棋冠军赛如期举行。杨锦、李霆作为种子选手分列AB两组,不出意料,最后的冠军争夺果然又在这二人之间展开。此前二人在各自的小组一路夺关斩将、势如破竹。半决赛时,李霆执白中盘胜刘东,杨锦持黑一目半险胜秦刚。
冠军决赛是在S城新建图书馆电教室进行,经过猜先,杨锦执黑先行落子。他开局下出了错小目布局,摆出一副较量功力打持久战的态势。李霆的白棋应以二连星,从四路压迫黑棋,获取外势。二十余手棋过后,局面呈现黑棋掠取边角实地,白棋则在中腹形成了一幅漂亮的大模样。

从走进赛场直至进入对局,杨锦几乎没有说一句话,脸上像是罩了一层冰霜。他平素那双柔情似水的眼睛此时射出冷剑一般的光芒,左手紧握一柄落满国手签名的纸扇,仿佛一位卓越的天山剑客,手握利剑对峙强敌,全神贯注蓄势待发。熟悉杨锦的朋友纷纷私语:从未见过他与人对局时这样咄咄逼人,身上充满杀气!

再看李霆,仍然是布衣装束,身着青衫,一张黄瘦面孔因严肃而显得坚定;浓眉微蹙,双目精光四溢,于朴素平实中蕴涵着冲天的傲气。

对于在另一间教室观战大盘讲解的棋迷来说,这盘棋无非是一场冠亚军之争,他们仅仅希望看到一盘精彩的对局,但对于站在S市棋界之巅一决高低的二位青年棋手来说,这盘棋的意义非同小可!荣誉与尊严、捍卫与挑战,是维持一种现实次序还是打破这种次序,将高高在上已达五年之久的棋王从宝座上打下来,这些精神因素已与围棋本身无关,而是二位对弈人借助围棋来实现某种个性情绪。二人把这种情绪此时化作思维的力量,殚精竭虑地将全部心智投注在棋盘上,此刻,围棋已不在是游戏。

棋盘上的每一个局部交锋,杨李二人都认为自己走出了最佳应手,或者说是他俩自信只能这样行棋。棋局缓慢地进入中盘阶段,面对白棋的大模样,杨锦没有轻意打入,而是选择了在外围浅消一手。对这颗黑子,白棋无法全歼,只能一面围住黑棋同意给它的实空,一面借压迫那颗黑子,占取细微的利益。棋势进入后半盘,仍是两分的局面,通盘已无战斗,胜负只在毫厘之间。官子阶段,杨锦显示出了他细腻严密的收束功力,当他粘上最后一个单劫时,他确信黑棋赢了一点。他展开纸扇轻轻摇动,又恢复了平日风流潇洒的神态,身上有一缕浓郁的香水味弥漫在棋局的四周。

终局时裁判数子,结果是杨锦执黑一目半胜,他仍旧是S市围棋第一人!

杨锦起身离去。李霆如泥塑般呆坐在椅子上,眼望棋盘一动不动。这盘棋他已竭尽全力,纹枰上的每一招棋都凝结着他的心血,但他还是输了。这是两年来第四次在正式比赛中败倒在玉面飞狐的脚下,他再一次承受着俯首称臣的屈辱,在失望与自卑的情绪中,他简直想狠狠煽自己几记耳光!发奖仪式他没有去参加,宁肯让人家说他没风度。他就那样呆坐着,直到观战棋迷纷纷散去,时间已过了近半个小时。裁判谢冬江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了几句安慰话。

李霆站起身匆匆走出对局室,匆匆走过图书馆前院。恍惚间好像有几张熟悉的面孔在向他打招呼,他一概视而不见,用最快的步伐走到大街上,钻进一辆出租车,直接回到了小阁楼的住处。

木桌上摆着一张棋盘,棋盘旁边是棋盒、棋书和一只酒瓶,瓶子里还剩下一半白酒。李霆抓住瓶颈,扬起脖子一口喝干了瓶里酒,随后躺倒在床上。他想借醉尽快睡去,摆脱那种痛楚的思想状态。

晚上,李霆醒了。他用凉水洗了一把脸,然后下了楼,茫然地走在大街上。他脑袋里一片空白,每当意念稍微流转到白天的那盘棋,以至于任何与围棋有关的内容,他便立即终止那种意念,以免遭受心理的折磨。已是夜里十一点左右,大街上一片沉寂,偶尔会有一两辆汽车从身边掠过,消失在城区深处。这时候李霆想起了那位长着一对迷人大眼睛的甜甜,他知道身上带着三百余元钱,他还知道现在最好的去处就是歌厅的KTV包间。

他坐在寻梦园歌厅一间包房的沙发上,一位男服务生站在他身前,问他要喝点什么,他问:“甜甜呢?”那男生出去了一会儿,又回来了,说:“甜甜有客人了,先生可以换一个,我们这里的妹妹都不错。”

“我只要甜甜,你去叫她来,跟她说棋王李霆找她来了。”

男服务生又出去了,过了几分钟,甜甜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一溜儿小跑来到李霆面前,先搂着他的脖子亲了一口,然后说:“哥哥,实在对不起,今晚不能陪你了,你明天早点来好吗?”说罢转身要走。

李霆一把抓住甜甜的胳膊,请她留下来,她咯咯笑着挣脱了,一边给他飞吻,一边退出了房间。李霆追到走廊里,再次用力抓住她那细嫩的手腕,说:“我不让你走,今晚陪我。”

“你放手!你扭疼我了!”甜甜恼怒了,急切间挣脱不开李霆的把握,就用另一只手攥拳在他胸膛上乱捶,口中大叫:“小流氓要干什么呀?我讨厌你!我憋死你!”

这时,一位五大三粗的保安出现在二人身边,冷冷地问李霆:“先生您没病吧?”

李霆松开手,仰望着比他高出一头的保安,说:“我没病。”

“没病就好。”保安见甜甜一溜烟地跑开了,就又回到走廊门口站着。

李霆来到一间KTV包房门外,侧耳向屋里侦听,里面有两位男人正扯着嗓子高唱“爱江山更爱美人”,比杀猪声只多了一些音乐。又听另一位男声说:“甜甜,你个小骚狐狸精,干什么去啦?”甜甜说:“一个傻蛋,围棋下得不错,就以为他是明星大腕儿了,非让我陪他。”那男人说:“等我出去看看,哪个下棋的能这么牛B。”甜甜说:“不用去啦,他早走了。”

除了甜甜,寻梦园其他小姐在李霆眼里皆是粗脂俗粉,虽然其中也有姿容出色的,但李霆只喜欢甜甜。现在她不能陪他了,他只得走人。

李霆来到大街上,找了一台公用电话,呼通了胖鸟王奎的BP机。他想:好久没有见到胖鸟了,这小子最会享受夜生活,S市的娱乐场所没有他不轻车熟路的,不知他现在正在哪儿快乐呢。

王奎回了电话,告诉李霆他在翠湖洗浴中心跟几位朋友“扎金花”,李霆忙在街上打了一辆的士,直奔翠女湖畔。

翠湖洗浴中心应该算是S市服务性行业的新鲜事物了,里面设有桑拿、温泉、足疗、按摩。除了公共大堂,二楼还开了十几间包房,包房的设备装饰不亚于四星级饭店的标准间。江南气候湿热,普通人家平日洗澡都在家里,装一个喷水莲蓬或者摆一只大木盆就可以了。公共浴所在北方流行,南方城市则比较少有。随着经济的繁荣,社会上有钱人多了起来。钱多了,人就要变着法子享受,所谓富贵思淫逸,翠湖洗浴中心平时接待的顾客,大部分是有钱享受的人。

李霆走进洗浴中心,在更衣室脱光了衣服,这是规矩。他泡进温泉涮了涮身子,好歹冲了冲头,洗个澡前后只花了十几分钟。穿上衣服,他上二楼来找王奎。推开一间包房的门,里面烟雾弥漫,一群人正围着一张方桌赌纸牌。王奎坐在沙发上看闭路电视,见了李霆,忙站起身把他介绍给一位黑脸汉子,说:“这位是我下棋的哥们儿。”又一指那黑脸汉子:“这位是我们老大蔡哥。”

蔡老大拿眼向李霆一瞥,算是打了招呼,继续全神贯注在赌桌上。正中就坐的一位戴金丝眼镜的白胖子对李霆挺客气,操着广东话说:“这位兄弟过来玩几把不?”
“我不会。”

“随意了啦。”白胖子态度很和蔼。

王奎建议李霆去做个全身按摩,见他有点犹疑,就俯在他耳边低声说:“今天是这位金老板结账,你尽管去爽。”

李霆来到楼道另一端的按摩保健室,为他做按摩的是一位叫阿芬的女子,一件白绸背心紧绷着丰满的上身,胸脯更显得硕大突出。别看阿芬是个女流之辈,手上竟有上百斤的力道,把李霆拿捏得直想骂街。他躺在床上,感觉骨节酸痛,心情却大为好转。

阿芬身上似乎有使不完的能量需要发泄,见李霆体格清瘦,筋骨分明,在她发力捏掐时,居然咬着牙忍痛不哼一声,让她心里颇感郁闷,于是向他征求意见:“想舒服就不要怕疼,你怕不怕疼?”

李霆望着阿芬那骄傲的双乳,强烈产生一种要抓在手里的想法。他说:“就你一个娘们儿,能把老子怎么着啊?来吧,拿出你的绝活儿!”

阿芬嘴角挂着一丝冷笑,让李霆趴在床上,两手抓牢他肩膀上的大筋,说是肩井穴最易受寒,然后用力乱拽。李霆疼得呲牙咧嘴,仍咬牙不哼一声。阿芬展开手掌,顺着脊椎从上至下重拍了几十掌,又捏住李霆的脖子,说:“这是风池穴,凡人伤风中邪,都是从这里钻进去的。”她连掐带揪,嘴里还不住地问他:“舒服了不?”

“舒服死我了!你妈妈的……”

阿芬微微喘着气,不知何时,手上又多了一根二尺长的橡胶棍子。李霆侧目看清楚那根棍子外缘没缠着电丝,看来是按摩工具,不是警棍,他才放了心。阿芬熟练地操纵着橡胶棒,擀面似地在李霆腰部推了几十个来回,然后用棍头指住他的腰眼儿,说:“这是璇玑穴,生命的枢纽大穴。我把你这个穴点开,你全身的任督二脉就打通了,以后你再也不会腰疼了。”

“长这么大,我的腰压根就没疼过。”

“但是,男人以后房事勤了,这腰难免会疼,还是打开吧。我既然给你按摩,就要对你负责嘛。”

阿芬说着,使出双臂的全力,外加强健的躯体重量,合身压在橡胶棍的另一端。李霆大叫一声,翻身窜起,双手狠狠抓住阿芬的胸脯,气急败坏地说:“老子也给你通通任督二脉!”

阿芬丢掉棍子,左手扣住李霆的手腕,右手在他臂关节上一托,就把他扭住了,治得服服帖帖——分明练过擒拿格斗!

“大姐,”李霆改称她为大姐了:“我好像跟您没仇吧?”

“没仇,你好好躺着!你苦尽甘来,现在可以舒服了。”

阿芬拿起遥控器,打开了闭路电视,屏幕里哼哼叽叽的皆是A级镜头。她那只完全能够拍倒活牛的手掌忽然柔和无比,缓缓滑进李霆的内裤。

第二天清晨,李霆从翠湖洗浴中心出来,早已忘记了前一天心情的伤痛。迎着晨曦走向听雨轩茶社,他又恢复了以往的执着和自信

--  作者:呵呵
--  发布时间:2007/11/12 21:49: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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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安大队辛苦了,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