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文本方式查看主题 - 动网先锋论坛 (http://2007.hnzqw.com/index.asp) -- 靖县知青 (http://2007.hnzqw.com/list.asp?boardid=53) ---- 长篇纪实:天堂何在?(五 ) (http://2007.hnzqw.com/dispbbs.asp?boardid=53&id=35091) |
-- 作者:雨后斜阳 -- 发布时间:2007/8/3 12:28:00 -- 长篇纪实:天堂何在?(五 ) 苦我如同身受。你在那边虽然失去了自由,然而我在这又何尝真正快乐过?我只愿你不要放弃对新生活的渴望,也不要因暂时的失去自由而使光阴虚渡。那样会让我对你失去信心,更会让你的亲人失望。 双哥,你我的感情所归,就让其顺其自然,随缘行吗?我愿和你做兄妹,更愿与你结连理。不要再和我说让我忘记你的话,如果我真的能忘记,我怎么会苦苦地等待。 …… 双哥,你给我写的信我几乎都能背下来了,什么“忘记过去让我们做世间最要好的兄妹”,什么“你快点找个人来保护你和照顾你”。我有时感到不安,信中的语气就如同哥哥对妹妹的关心,不要认为爱我会因此而耽误我,更不要有自卑的心理,我不是说一切随缘吗?我不希望给你带来负担和各种烦恼,我只是想着能陪你渡过这段难熬的时光,朋友还能做到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更何况我们了。如果这样会使你为难,会增加你的烦恼,给你增添压力,让你觉得我是在敷衍你,那好,我以后不会再说如何地想你,我把对你的思念放在心里,不说就是了。 我希望你乐观地看生活,太阳依然从东方升起,西方落下,能够改变的随着时间的变化也都所改变了,那永恒不变的,任时光再流逝也不会变,那就是我对你的爱。 双哥,我们现在生活的环境虽然不同,你的周围都是些陌生的面孔,但你并不是孤单的一个人,你还有我。学会爱护自己,那些叮咛的话,需要注意的一些事不再说了,要知道我在盼着你。 …… . 亲爱的双哥: 近来身体好吗?一切都还好吧?有没有再惹事啊?我相信你能从这次的教训中有所改变。望你珍爱自己,不要牵挂我,我一切都好,身体也很好。对我你就尽管放心吧,你的媳妇已经长大了,我就一点不好,总想你。 双哥,答应我一件事好吗?就算随着时间的流逝,我们减少了彼此的思念,就算有一天由于诸多原因,我不能等你回来。双哥,答应我不要忘记我。你要记得曾经有一个傻丫头深深地爱着你,你永远都在她心中,在她心中你永远都是好哥哥,她永远爱你。双哥,不要忘了我这个曾被你称为“小毛驴”的妹妹行吗?如果真的那样,你还会来找我吗?你会不会怪我? …… 双哥,听见这样的称呼你有什么感觉?在以往的岁月里,每当喊你双哥,我心里都有一种幸福感和安全感,对你有所依赖,只要有你在我什么事都不怕。可现如今呢?和你分开的这段日子心里空荡荡的,突然失去我所拥有的感觉,让我无法接受。最后的一个学期我如同坠入山谷一样,无人可信任,无人可以依赖,无人替我分忧,心中有苦只有暗自流泪,那时的生活真的是无法表达,没有你连世界都改变了。我就像一只孤零零的燕子,一个人来来往往迷失了方向。平时还好些,一放假就更不习惯一个人生活,有时就去看电影打发时间,在别人眼里我很坚强,很自在,但我心中无数次在默默地呼唤:“双哥,快来吧,雪儿需要你。”有时我自己一个人出去走,在树林里放声地呼唤你,你是否听见?我们学校里刻着你我名字的那棵树虽然历尽了风吹雨打,上面的字也有些模糊,但还能辨别你我的名字。可以说在我们读书的那座城市的每一条大街小巷都有我们走过的身影,没有课的时候我总去我们曾去过的每一个地方,静静地想你,也就是在想你时,感觉你离我好近,然后是更加的难过。特别是有别人欺负我时,那种失落的感觉你可以想像一下——在你最需要帮助或保护时而那个你最需要的人却不能帮你,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 …… 双哥,告诉你我好想你,答应我无论如何,不论将来有什么事发生都不要忘记我,哪怕只是模糊的印象。只要你知道有我这个人我就知足了,人和人是不一样的,我不要求你像我对你一样来对我,只要你记得我。 双哥,我又感冒了。现在天气渐渐冷了,你更要注意身体,不要总生病,那样会使你更加思念亲人,就算你不生病,总思念亲友也会积劳成疾。不要总惦记我们,要保重身体。只要你好好的,我们总有相见的那一天,有学习的机会千万不要错过,虽身处逆境应更知自爱。 …… 我没有勇气去看你,但这不能代表什么?你不要有什么想不通的,更不要胡思乱想,相信我对你是真心的。我也能猜到你希望我去看你。我现在有时间可以去看你,但马上就要参加工作了,就会导致长时间的不能去,那样我就会很担心你。只要我们心中有爱,分久必合。我相信有情人终成眷属。 双哥,不要总追求一些不现实的东西,也不要总争一时的长短。我举个例子来说:“也许有一天你的兄弟们都去看过你,就我没有去。有的人会对你说,我对你变心了,要不然怎么不去看你?那时你就会以为我真的变了心。” 双哥,你有时犯这种毛病,还总说我耳朵根子软,总相信别人说的话,其实你才那样。你总会轻易相信别人的话,对自己没有信心,你我之间如果不是我坚持不愿放弃你,也许我们早就各走各的路了。你这个人有时很虚伪,对感情也只在乎浪漫,你需要的往往是口中的爱情,只要嘴里说我爱你,就能表明我对你是真心的,我说的对吗?如果我早知道你是这样的人,我就不会爱得这样累,徒增这些烦恼,只要一句我爱你,就可以赢得你的信任我又何必这样呢? …… 双哥你能为我做一件事吗?好好照顾自己,尽量使自己开心,那样以后的岁月就不是那么难熬。不要总忧伤,过去的事就不要再去想了,只需想想将来——美好的生活,仍然在那里等待着你。你要戒掉所有的坏毛病,几年后的你要改头换面,从头来过。我所期盼的是一个全新的穆双,而不是一个对生活失去信心,一点男子汉气慨都没有,甚至自暴自弃的你。 双哥,不知道你有没有同感?失去的东西才是最珍贵的。那你可知你为什么会失去这么多吗?让我告诉你,你是一个不珍惜眼前,好高骛远的人。一个不珍惜现在的人注定要失去现在所拥有的东西,等到失去了才想去珍惜又太晚了,所以说双哥,人生最大的痛苦不是已失去和得不到,而是不知道把握现在,不知道珍惜眼前。 …… 双哥,希望在这段时间里,你好好检讨一下自己,改掉坏毛病,不希望看见和从前一样的你。但我希望你像从前一样充满信心,找回属于你的豪情壮志,从头来过,重新开始。不要总以为这是一个漫长而又难熬的日子,我不是和你说过了吗?要珍惜现在,把这段时间好好利用起来。所以说,你不要总想着该怎样过这几年,而是要让每天都过得充实,也只有这样你才会觉得日子过得好快,甚至不够你用。 双哥,我怕你会自暴自弃;怕你仍忘不了那些哥们义气;怕你在那里也拉帮结伙和别人打架。双哥,你和他们不同,爱你的人很多,我们都在盼你,我不知你究竟犯了什么错,但犯错就应该受到惩罚。你只要做到知错就改就行了,人家不是常说“浪子回头金不换”吗? …… 双哥,你说你我现在已是生活在两个世界里的人了,可我并不是这么认为的,我只是觉得我们是长时间的分离而已。你也不要感到自卑,好好地生活下去行吗?我相信你是一个真正的男子汉,敢做又敢当。 双哥,我想你现在已经有了新的做人的方法了对吗?我对你仍有信心,还有期盼。 双哥,回想起和你在一起的情景,你给了我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那是种什么感觉我说不清,是别人所不能给的。所以说你在我心里的地位没人可以替代。 现在已经很晚了。我不知道渡过了多少个这样的夜晚,睡不着觉就给你写信,身边没有你的滋味很难受,你应该知道你有多重要。 …… 这就是雪儿给我写的信,那信纸上分明有她写字时落下的泪水,那是怎样的一种伤心、失望、思念、痛恨、牵挂、矛盾的心理呀!看这些信的时候我的泪水也止不住地往下淌,为我辜负了雪儿对我的一片深情,为我们那段不会重来的真爱。 |
-- 作者:雨后斜阳 -- 发布时间:2007/8/3 12:29:11 -- 第十五章 给家人拉清单 97年元旦那天,禄滨市的一个文艺演出团体来监狱做帮教演出了,地点在我们吃饭的食堂,我还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呢。 这社会上的演员可不像教改科文艺队那些人,唱的都是一些改造歌曲和革命时期的歌曲。眼下流行什么他们唱什么,这才叫丰富我们服刑人员的文化生活呢! 我和其他同犯一样,在台下坐得整整齐齐地看着台上的演出。一有长得漂亮的女演员上场,不管她唱得好不好,表演得好不好,台下都掌声雷动。 唐三说只要有女人进了这个大院,都得被老改犯们看怀孕了。他说这里面人的眼睛都能射出精来。 看完演出往食堂外面走时我看见了小战。 小战比以前胖多了,脸红扑扑的,原来他就在后勤服务监区里服刑,更妙的是他还在食堂劳动。我看见他时他正站在食堂的橱窗里面往外看。 我向带队的唐管教请示了一下就跑过去和小战聊上了。 “操,我还想着你的病到底怎么样了呢?”小战笑嘻嘻地说,“没想到你都活蹦乱跳的了,还分到四监区去了,又住在我们监舍楼上。”小战说着还四下打量着我,又看了看我脖子后那块疤瘌。 “要不怎么说咱哥俩儿有缘份呢!”我握住小战的手说。 “那可不,我在食堂后灶烧火,今天有演节目才跑过来凑下热闹。没想到能遇到你。不然说不上啥时候咱哥俩才能碰上呢!”小战穿着食堂特有的白色囚服上衣,显得很英俊,也难怪他胖了,在厨房里干活的人怎么也能偷着弄点好吃的呀! “这厨房有人可好吃饭,以后时不常的,可得给哥们多弄点好吃的啊!”我开玩地说。 小战可当了真了,他语气肯定地说:“这都不用你说,只要我在食堂,只要我家来看我,有好吃的我不会忘记你的。” “你家来看你了吗?”我问了一句废话。 “来,每个月都来。你呢?” “我家也来了,只不过很长时间才能来一次。” “行啊,咱们的家还能管咱们就不错了。来多来少的,无所谓了。” “可不是嘛,我们监区里有好多人一进来,父母就和他们断绝关系了,他们也就成了盲流子,我们多幸运啊!那么伤他们的心,他们仍不离不弃的。” “等以后出去了,我们得好好报答他们哪!” “这还用说嘛!” 两天后的早上,我到食堂开饭时小战塞给我一封信。 穆双兄你好: 请允许我叫你一声,双哥。出了这次事,我想你可能恨透了我这个从小和你一起长大,共同走向社会,最终共同走进监狱,害得你失去亲人和朋友的小战弟了吧? 往事不堪回首,一转眼你我进来快一年了,说句实话,这一年来我真不知道是怎么过的。自从在法院开庭那天看到你受了那么多的苦,又得了病,我的心像被针刺了一下那么痛,我真后悔当初,不该出那损主意,是我连累了你。 一切的一切都是我的错,但悲剧已造成,后悔也就没有什么用了,如果有回家的那一天,我已想好了,不管干什么,有我的一片天空就有你的一寸土地。我想办法在禄滨市给你找一份工作,就是找不着,由我来养活你。可能我说这些话你不会相信了,这也不能怪你,是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但现在我所说的都是真心话,如果我回家办不到的话,你就杀了我。 双哥,我欠你的实在是太多了。这辈子也偿还不了。在我所有的朋友当中就数小波(小战学修车的师傅)才是我真正的朋友,他以前就劝我洗手,不让我干这种事,可我就是不听。咱们出事前几天我和他在一起喝酒,他跟我说我以后再干违法的事就不认我这个朋友了,可我不听。唉!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如果你能早比我回家的话,不妨到小波那去一趟。我跟他说过,相信他能帮你找到一份让你满意的工作。因为在他来监狱看我时,我让他当我的面发了誓,如果他不讲信用,等我回去一定不会放过他的。 双哥,请你相信我。我还是你的好兄弟。 一切的一切等解除回家再说吧!我也不多说了,祝你改造顺利。 你的好兄弟:小战 1997年1月3日 看了小战的信,我哑然失笑。我相信小战说的每一句话,他一定会奔他说的那个方向去做。可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呢,再道歉又有什么用呢?更何况我走上犯罪道路的主观原因还是在我自己,就算我不和他走上犯罪的道路,以我那时的思想和所作所为也会和别人去犯罪。也许小战救了我呢?万一我和别人犯的罪是掉脑袋的事呢? 至于未来的事只能等到未来再说了,“有我的一片天空就会有你的一寸土地。”这句话好说,可不好做呀! 不过小战把眼前的事做好了,每次遇有食堂改善伙食,有个好菜啥的,小战都会偷偷地给我多打出一份来,他也因为这事被食堂的政府干部抓到过。我原以为那干部会收拾他呢,可后来听小战说他把事情的原委和那干部说了以后,那干部还挺理解他的,口头警告了一下,事情就算过去了。 小战后来调到食堂的猪舍去喂猪了,不过他还是没有忘记我,他家里给他送点好吃的,他总是给我送一些过来。监区的同犯都说我有一个好同案犯,一般的同案犯在看守所时因为案子的事就互相狗咬狗了,到了监狱都恨不得把对方吃了,哪还有像小战这么讲究的呀! 陈彦是个半文盲,他能看个书和报啥的,但他写不了信。自从我投改以来,他给家写信的事就拜托给了我,而我向来都是个乐于助人的人,这种小事,我从来没有拒绝过他。 陈彦的家在丰平区。每次来监狱看他的都是他的妻子,他每次也是给妻子写信,我也问过他的父母有没有来看过他,他说他父母早都死绝了,他说的是气话,至于这事是真是假我也没好意思细问。 陈彦每次给妻子写信都是拉清单的信,是索要各种各样东西的信。信上的那两句悔过的话,知冷知热的话都是我给加上去的,看着在他授意下写的信我就想起了我在上学时给家里写的每封信,父亲说那都不是信,是讨债信、催命信。 想念的桂芬: 你好!近来身体好吗?厂里的活忙不忙?两个孩子怎么样了?小龙再过一年就要上小学了,他一上学就更辛苦你了,我真是对不住你。 我在这挺好的,一天到晚干点零七八碎的活,一点都不累。就是这里吃的不太好,这在以前的信里我也向你提过了,所以下个月接见日你来看我时,给我带如下的东西: 烤鹅一只、红肠一斤、松仁小肚一个、华丰方便面一箱、康师傅方便面一箱、用肉多炒点芥菜咸菜、用肉多炸点大酱、火腿肠二十根、榨菜十包、国光苹果两斤、香蕉两斤、‘老仁义’香烟一条、手套三副、胶鞋一双、袜子四双、裤头两件、三枪牌内衣一套。另外,你来给我换两百块钱监币。 桂芬,真是辛苦你了。我要的东西好像有点多了,可我也没办法,我就想有个好身体出去,那样才能好找工作,才能好好报答你对我的恩情。再有一年半我就能出狱了,等我出去以后,你就不用上班了,好好在家养着,我会好好报答你的。 桂芬,我们监区下个月的接见日是11号和12号。你哪一天来都行,我还有好多话要和你当面说。 想你的彦 1997年1月8日 我也问过陈彦:“你每个月都要这么多东西能吃得完吗?” 陈彦翘了一下嘴说:“这些还多呀,要不是我媳妇她们厂降工资了我还想多要点呢!再说,和我好不错的人那么多,给这个拿点,给那个拿点就没了。到了下半个月我又得天天啃皇粮了。” |
-- 作者:雨后斜阳 -- 发布时间:2007/8/3 12:29:51 -- “那你没为你媳妇考虑一下吗?她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多不容易啊?” “我这么做不就是为她考虑吗?”陈彦有点急急歪歪地说,“我要是在这里天天吃改造饭,还能出得了监狱吗?就是出去了也是个病殃子,那她不得养我一辈子呀!” 我看不上陈彦跟我讲歪理,我也不怕他和我翻脸,因为他不记仇,为这事我都教育过他好几次了,我们也吵了几次,可到了要写信的时候他还得嘻皮笑脸来求我。因为我这个人心不黑,我代他写信不会朝他要人情,不会向他要东西。 “咱们监区里家里不管的盲流子多了,解除的也多了,我看哪个身子骨都不错,哪个精神头都十足,就是没见到一个是爬着出去的。”陈彦自知理亏,就不和我犟嘴了,他不说话,我嘴里的话可不会停,“你也不是不知道,咱们监区有多少人一进来媳妇来离婚的离婚,要不就跟人跑了,要不就人间蒸发了。你摊上这样的媳妇你家祖上是烧了八辈子高香了,你还这么折腾人家……你知不知道,你要的这些东西是你媳妇怎么省下来的?你想没想过她现在一个月能吃多少肉?花多少钱?……你以为你是谁呀?你的鸡巴拐弯了,人家离了你活不了哇……再说现在监狱的伙食不错啦,一有节日就改善伙食,平时大米饭炖菜啥的也挺好哇!这比我小时候我家里吃的强多了,你……” 陈彦彻底蔫了,他把脑袋耷拉下来了。 监区里像陈彦这样的人很多,他们就是把亲人对自己的关怀和疼爱当成向家人伸手张口的砝码,这也难怪大家伙都说:“家财万贯,养不起一个老改犯。” 有的人为了能让家里给多换点监币,多送点吃的,就写信骗家里说在这里吃不饱、穿不暖,连菜里没有一滴油的歌词都用上了。 缝纫机组有个叫隋宏江的给家里写信就是这么写的,他的姐姐精神不太好,拿着这封信就到监狱来闹来了,结果可想而知,狱政科那个彭远山科长是不可能惯着这类散布有碍改造言论的犯人的。 有一些人接完见后就把大包小裹的拎回来了,然后就是大吃特吃,再不就人前摆阔。有一个四十来岁,叫搞定的人(因说话总带搞定二字而得名),每次都让家里给他拿大马哈鱼籽酱,拿高档的香烟,再换三四百块钱的监币。他那一天活得可真是潇洒,可他的家人呢?听说他六十多岁的老父亲为了他跟着渔轮到远海打渔去了,半年才能回来一次。那半年累死累活挣的那点钱,刚刚够搞定在里面挥霍的。 监区里有好多家里不管的盲流子,每到接见日,这些人是最为难受和愤慨的,其中还有无穷无尽的羡慕。有一个叫金康哲的,一到接见日就会伤感地说:“我那爸妈也不知是怎么想的?我头一把犯罪就不管我了,其实他们都不用来看我,给我写封信就行,让我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人关心着我,我有个病有个灾的,有人能为我着着急;我要是死了,有人能为我哭一哭。” 那些盲流犯的眼神,有时让人看了特别揪心,与他们对比,能感觉到亲情留在自己身边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可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能体会到这一点,所以他们做出践踏亲情的事来就不足为奇了。 监区里就有不如陈彦和搞定的人,小猪就是其中的一个。小猪是缝纫机组的老犯人,因为伤害罪进来的,刑期只有四年。 小猪家也是本市的,可城里人也不代表家庭条件都会好。 别看小猪才二十五六岁,这次已是三进宫了。也是他频繁的犯罪把好端端的一个家弄得四壁皆空。 小猪的两个哥哥和一个姐姐对他失去了信心,索性不管他了。小猪也总是叨咕等他回家后就把他哥哥和姐姐找条板凳笃起来,让他们体会一下监狱的生活。 能让小猪在监区里出了大名的是范勇。元旦那天范勇和小猪一起去合餐室和家属合的餐。范勇回来就说小猪这个名没叫错,他真的是个畜牲,没见过那么对待自己父母的。 我们这些好事的人急忙问个究竟,范勇就把小猪和母亲的对话学给了我们。 小猪见到母亲的第一句话就是:“你给我换多少钱的监币?” 小猪的母亲是位五十多岁的老人,满头白发,她有些欠意地说:“这次就给你换一百块钱的监币。” “啥。”小猪的眼睛瞪得像包子,他的母亲像做错了事儿似的,把头低下了。 “不是让你这次给我换三百块钱吗?咋的,属耗子的,撂下爪就忘啦?”小猪大声地训斥着母亲,他们的辈份好像掉换过来了。 “孩子,你别和妈喊。你快坐这。”小猪的母亲看四周的人看着他们,就拉了拉他的衣襟。 小猪的心情特别不好,他甩甩搭搭地坐那了。他的母亲耐心地解释着:“我和你爸一个月一共就拿五百多块退休金,我们也得活呀,我们也得吃饭哪!再说你媳妇跟你这一离婚,我们还得供你女儿读书哪。” 小猪的声音仍是那么大:“你告诉我媳妇,别看她现在跳得欢,有朝一日我回家转,一顿暴操她难扛。” 小猪扔出来的这套话羞得他母亲面红过耳,她擦了擦挂在眼角的泪珠继续解释着:“我每个月给你买点东西,再换一百块钱监币,就得二百多块钱。这还是我和你爸舍不得吃,舍不得穿攒下来的呢。你要三百块钱,我和你爸实在是拿不出啊!” 小猪没体谅父母的难处倒是更怒了:“拿不出,拿不出你们以后就别来看我了。就那一百块钱好干啥呀?还他妈不够丢人的呢!” “儿啊,你小点声说话,让别人听见多不好。” “咋的,嫌丢人啦?嫌丢人你不多给我换点钱。”小猪的眼睛又变成包子了。 “不是,我……”母亲还没说完,小猪就抢着说:“不是?是你的不是还是我的不是啊?我告诉你啊,你不是命苦吗?你不是省吃俭用吗?我还不用你管了呢?你把这些东西拿回去,把这监币拿回去跟我爸去花吧。” “儿啊,你别……” 小猪又堵住母亲的嘴说:“别啥呀?我告诉你,没有你们,我一样能出去,今天你就痛快地把这些东西拿回去,以后我也不用你们管我了,我没有你们这样的爹娘。” 小猪母亲的眼泪掉下来了,她伤心地哭着。小猪看周围的人都不是好眼神看自己,火气更盛了,他用手指着母亲说:“你跟我玩阴的哈?你让我在这丢人。我走了,你自己在这哭吧!”说完小猪就往合餐室外面走。 合餐室里的管教有点看不下去眼儿了,他们有的去安慰小猪的母亲,有的去教育小猪,小猪还是“通情达理”的,最后他把母亲给他拿的东西,换的监币收下了,但是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他还是没少数落母亲…… 范勇讲完以后,满车间都是骂小猪的。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平时瞅这小子像个人似的,他咋这样呢?”“就是啊,你犯罪又不是爹娘让你犯的,他们该你的还是欠你的呀!”“我们犯了罪以后,已经给家里造成了巨大的经济损失了,怎么还往家人的伤口上撒盐呢?”“他父母多余管他。”“你说那玩艺说的,人家的儿子人家能不管吗?”“啊,管他,他才会那么嚣张的;不管他,他马上瘪茄子了。”“咱们监区有多少人一犯罪,家人就不管了,他又不是不知道,他都第三把犯罪了,父母仍管他,他咋不知道珍惜呢?”“一个连父母都不去爱的人,还能指望他去爱谁?”“把自己在监狱里的幸福建立在亲人的痛苦和血汗上,这种人该杀呀!”“对,哪天我就找碴揍 |
-- 作者:雨后斜阳 -- 发布时间:2007/8/3 12:30:51 -- 他一顿。”“我看行,你揍他的时候叫上我,我宁可不要百分了,被政府塞小号去也要帮他父母出出这口恶气。”“哎,说是说,你们可别惹事啊?” …… 后来,也不知道小猪因为点什么事被李平、大耗子、唐三、范勇他们给揍了个鼻青脸肿。小猪一挨打,全监区的犯人都拍手称快,管教们好像也对这件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因为打小猪的那些人当月没被押小号,也没被扣百分,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小猪呢,该接见还是接见,只不过态度有所收敛了,特别是有监区的同犯和他一起去接见或合餐的时候。他也知道他为啥挨揍了。 在监狱里很少能见到女性,大家伙对女性的思慕也都溢于言表。最有趣的是一个叫范勇的,整天张嘴女人、闭嘴女人地神侃,像在外面处过几个女朋友啦,和几个女人上过床啦,哪个女人性感,哪个女人风骚等等。我刚听他说这些事的时候都有点脸红,心想这个人怎么这么不害臊?把这种事天天挂在嘴边。可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变得越来越爱听,越来越想听了。 范勇是犯了强奸罪进来的,判了八年,他已经减了一把刑了,再有三年多就能回家了。他好像从未对自己犯罪入狱后悔过、伤心过,整天都嘻嘻哈哈的快乐极了。因为他会修车,总给监区修那台“卡地拉壳”(监区的一台用来送货取货,破得不能再破的吉普车),又因为监区里会这种手艺的人比较少,所以他在我们监区吃得挺开,也没有人管他。 有一次范勇谈起他想要娶个什么样的老婆时深有感慨地说:“小时候,我就想娶演黄蓉的翁美玲那样的,长大后我发现我没那能力;就想,能娶个像巩利那样的国产货也行了,等成年了我发现我的这个愿望也实现不了了,我就想,娶一个长得差不多的就行了。” “那你现在呢?”坐在范勇旁边干活的唐三插嘴问道。 “现在呀?”范勇眯着眼睛叭搭两下嘴说,“只要是个女人就行了。” “深山呆三年,母猪赛貂禅。”这是大家伙经常说的一句话。事实也确是如此,只要见到一个女人,不管她有多难看,大家伙的回头率都在90%以上,尤丽就属于这个范畴的。 尤丽是与监区联营生产打火机的厂家派来指导和监督我们干活的。这位女同志长得可真没法形容,就好像刚买了一块水灵灵的豆腐,没拿住,“叭叽”掉在地上了,没等捡起来呢,那边过来一个人又在上面踩了一脚,就那样。 尤丽不仅仅是脸蛋儿长得不好,身材也不好,要屁股没屁股,要胸脯没胸脯。 范勇说尤丽的父亲肯家是搞建筑的,有人就问他是怎么知道的? “你没看她爸把飞机场修在她胸脯上了吗?”范勇说完满车间的人都疯狂地笑了起来。 虽然大伙都说尤丽这样不好那样不好的,但尤丽一进生产车间,立即就成了焦点,那几十双冒着绿光的眼睛总围着她转。 尤丽应该感觉得到大家伙那种眼神,可能在法外从来没享受过这种青睐,她有点儿沾沾自喜。 尤丽在车间总会有一个管教陪着她,想是政府怕出点啥事吧!可就连林大忠那样的人也说尤丽这样的人走到哪儿都不用保护,因为没看到她时裤裆里的老二还是硬的,一看到她就软下来了。 尤丽是指导监督员,我们问她技术方面的问题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可有些问题到了某些人嘴里就变味了。 范勇几乎天天都有问题要问尤丽。她也不烦,对范勇提出的每个问题都认真地回答。从这点倒是能看出她是一个很负责任的人。 有一天范勇挑了一个粗了一倍的火石问尤丽:“尤师傅,你看这个怎么插不进去呢?”范勇说完指了指打火机头上那个放火石的孔。 尤丽走过来看了看火石说:“这个太粗了,是残次品,肯定放不进去啦,别用这个了。” 范勇用眼睛瞄了一眼正窃笑的我们继续套着话:“哎呀,尤师傅,还是你有经验,一看就知道这个插不进去,不能用,你真厉害。” 尤丽也没多想,谦虚地说:“你别夸我了,我干这行都三年多了,能看不出来吗?” “你都干三年了?”范勇装作很吃惊的样子。 “嗯,三年了。”尤丽全然没发觉范勇的话里有话,可车间里有好多人忍不住都笑出了声,其中笑得最欢的就是范勇。 尤丽被这突如其来的笑声给笑蒙了,她瞪着她那双不太大的眼睛四下看着,想从我们的脸上找出答案。这样一来就更显得她傻了,周围的笑声也就更大了。 因为没有思想教育等课要上,六点钟收工回到监舍以后,我们可以自由地到学习室和活动室下象棋、军棋、跳棋啥的了。我还是不爱下棋,也懒得去学那些玩艺。在别人都下棋、喝茶水聊天时,我在窗前找了个空坐来了个凭栏远眺。学习室和活动室在监舍朝阳的一面,从这面往外一看,除了十米之外的监狱大墙,全都是法外绿油油的庄稼地。 紧挨着监狱大墙的是一片西瓜地,西瓜地的旁边是一大片果园。此时正有几个农家女在西瓜地里锄草。看见她们在田地里辛勤劳作,我就想起了远在家乡的父母。父母现在一定在地里忙呢,他们都那么大岁数了还要干这么累的活,也是受我这个做儿子的连累呀!我正在触景生情呢,在学习室另外两扇窗户那往外看的那些人却开始撩骚那几个干活的农家妇女了。 “大姐,你们在那干啥呢?”一个尖尖的嗓音传了过去。 那几个农家妇女听到了喊声,抬头往我们这边看了几眼,没吱声,又低下头干起活来。 “大姐,这是你们家的地呀!”又是那个尖嗓子,他没有放弃努力,继续套着话。 那些妇女中有一个穿着入时,体态丰满,梳着马尾辫的大姐放下了锄头,抬起头应对那个尖嗓子:“这是我家的西瓜地,她们几个是我雇来帮我锄草施肥的。” “大姐,你家挺有钱哪!那片果园也是你家的吧?”这次说话的是个男中音,声音挺浑厚的。我本想看看是谁在和这个女人套话,可这时窗口挤满了人,我根本就看不清。 那位大姐傻傻地笑了笑,默认了那男中音的猜测。 “你家我姐夫呢?”那个尖嗓子又开始喊了。他也开始往岔道上引那位好心和他聊天的大姐了。在车间我已听惯了这类人用语言撩骚尤丽,所以他一撅屁股,我就知道他要拉出几个粪蛋儿来。 “他在屋睡觉呢。”那位大姐说着还用手指了指不远处的一所房子。 那尖嗓子抓住这话题笑嘻嘻地追问:“他干啥了累成那样,大白天的还睡觉?也不帮你干点活?” 那位大姐被一步步引了下来,她憨憨地说:“昨天晚上他加班了,挺累的,今天晚上还得加呢,所以我就不用他帮我干活了。” |
-- 作者:雨后斜阳 -- 发布时间:2007/8/3 12:32:40 -- 在学习室里看热闹的人们开始淫荡地笑起来,那个尖嗓子也压低了声音对屋里的人说:“听到没有?昨天晚上他男人加夜班了,至于在哪加班?加的啥班?就得你们自己去猜了。” 许久没发话的男中音利用这间隙放出声来;“大姐,你家我姐夫老加班你能受得了吗?”他问完自己先笑了起来,可笑了两声又没了动静,像是捂住了嘴。 “我能受得了。”那位大姐刚说完,楼上这帮人就哈哈地大笑起来,拿下流当有趣的确能给人带来瞬间的欢乐。 那位大姐听到我们不怀好意的笑声,马上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她一改刚才那通情达理、温柔憨厚的形象,双手叉在腰上,冲我们大声地叫骂起来:“你们这帮死老改犯,想女人想疯了吧?咋不憋死你们呢?” 她这一骂楼上的人笑得更欢了。 “你这个泼妇、骚货……”那男中音也脱下了文明的外衣,嘴里的脏话成串地往外冒。 “行了,别喊了。再喊把政府引来了。”在学习室里下棋的方德祥没好气的命令着。刚刚还兴高采烈的人们听孙德祥这么一喊都灰溜溜地离开了窗口,我则回到监舍找人侃大山去了。 6月9日晚上收工以后,易春和冲床组的犯人组长刘大勇,还有缝纫机组的犯人组长大耗子一起向值班的李监区长做了请示,让全监区的犯人到学习室看了电视。 易春坐在最前排,那台康佳牌彩色电视的遥控器由他拿着,选台换台什么的基本上由他定了。 易春、刘大勇、大下巴他们专挑那有女人的画面来看。他们可不管演的是啥,只要有漂亮点、性感点的女人就行。 晚上八点多,禄滨电视台开播《音乐电视》了。这个节目不错,我在家就爱看。好在易春他们也爱唱个歌啥的,也就没换台。当电视屏幕上出现了女歌手辛小茹的身影时,范勇发出了一声感叹:“唷!这骚货越来越红啦!” “这妞的灯真他妈大!”老九一兴奋没收住声。 “真性感。”大头嘎也整出了一句。 “哎,你们知不知道,这个辛小茹以前是干什么的?”范勇回过头来问我们。他见大家都摇头便接着说:“她以前在市东方夜总会唱歌,不过她也是个高级卖肉的,我有很多朋友都干过她,就是贵了点。想不到三年多没见,出名出大发了。” 易春嘴里磕着瓜子,眼睛一刻也没离开过电视屏幕,可他听见范勇说啥了,就问:“你咋知道的呢?” “我呀?”范勇看着易春用手指了指自己说:“我在法外是跟天里区那个傻大海混的,辛小茹唱歌的那个地方就是傻大海看的场子。”傻大海是禄滨市有名的刀枪炮子,手下的小弟据说有一百多人。 “我跟你说……”范勇说完后发出了淫邪的笑声。 也许是范勇讲的别人的隐私很吸引人,在学习室看电视这帮人都把目光移向范勇,一个个耳朵都支愣起来了,生怕落下一个字。 范勇一见大伙都爱听他讲的事就更来劲了,唾沫星子从嘴里直往外喷,易春怕崩脸上往旁边直躲。 我不是很在意那些明星们的绯闻,因为我知道他们在歌曲中、影视剧中向人们展示的形象与他们在现实生活中怎样去做人是两码事。做为一名歌迷,一个观众,只要他们能唱出让我喜欢的歌,拍出让我感动的影视剧就行了。至于其他的?那可真是家事、国事、天下事,关我屁事! “你别管人家以前是干啥的,人家现在可红了。”易春好像看不惯范勇那猥亵的表情。 “是啊,谁也没想到她能这么红。”范勇感叹地说。 “人的命天注定啊!”易春说完瞅了瞅范勇调笑着说,“哎,要是你在法外,哪个爱干后门的大款看中了你,让你跟他睡一宿,然后给个二十万、三十万的,你干不干?” “干,我当然干了。”范勇不假思索地回答,“我要真那么值钱,我就开始卖了,那可真是两腿一劈,白面大米呀!我还强什么奸哪?有钱后那女人还不排着队等我上她们哪!”范勇一点都不脸红,说得理直气壮。 “真他妈不要个脸。”我暗里骂了一句,起身回监舍睡觉了。 因为自己是犯人,知道失去自由以后,那种爱与恨,情和仇不得渲泄的滋味很是酸楚。有时我就想,那些女犯一天到晚都做什么呢?她们的改造生活是什么样的?有时我也会淫秽地想,女犯是不是也想男人,也憋得难受,是不是也…… 第一次听别人聊女犯的事,是在5月10日,我和小兵、细狗、老贼去教改科参加歌咏比赛初赛那天。那天我们去得很早,到那才发现别的监区的选手还没有到,我们几个便在报名室里聊了起来。 老贼大名叫闫成杰,虽说他只有四十三岁,但头发已半白了,门牙也掉了两颗。老贼这次是三进宫了,前两次事小,都是教个养什么的,这回可不同了,杀人纵火罪,一下子就被判了个满贯——二十年。老贼是个特能侃、特能唠的人,我们四个一坐在下就听他在那块儿“叭叭”了。 老贼说现在改造形势太好了,改造压力不是那么大了。他说他在教养院改造那阵子,那改造形势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我不爱听别人说过去如何如何,现在又如何如何,嘴长在他鼻子下面他当然爱怎么说就怎么说了。尤其是有人一对我说“你现在享老福了,倒退两年你得天天挨揍”的时候,我就更烦了,我认为人应该到啥时候说啥话。你住在地球上总说火星上的事顶个屁用啊! 老贼胡了了一阵见我们三个都心不在焉的,就换了个话题。他的脸上有两个小酒窝,一说话就露出来,老贼说他用这俩个酒窝糊弄了不少小姑娘的青春呢。“你们是第一次参加歌咏比赛这种活动吧?”老贼问我们三个。 “嗯。”我们三个点着头。 “我一看你们就是雏儿。”老贼的酒窝里满是嘲弄。 “那你的意思是你不是处男了呗?”细狗搭上了老贼的话,他的意思是指老贼以前参加过这种活动。老贼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 在监区改造都快四年了的小兵看不惯老贼那倚老卖老的样,他气哄哄地说: “你可别跟我们吹牛逼鼓气卵子了,你投改才几天?我投改三年多这还是第一次碰到这种活动呢?我就不信你参加过。”小兵开始埋汰老贼了,“你说你什么时候参加过,是不是做梦的时候跑到教改科来了?”小兵说着还笑上了,他用手指着老贼的门牙,“我说你的门牙咋没了呢,闹了半天是梦游了,自己偷摸地跑到教改科参加比赛,一不小心磕门框子上磕掉的。” 我们三个小年轻的开始开怀大笑。老贼不是好眼神地剜了小兵。 “小兵你不懂机器别乱拧螺丝。”老贼怨小兵不懂事,“我是说我八八年在千屋教养院教养时参加过这种活动。”老贼见我们不笑了,得意之色又爬上了他的脸,“那时我们教养院和禄滨监狱,还有其他几家教养院联合办了个新飞艺术团,这几家单位各自选派了几个优秀节目,随团在禄滨市各地区、各大工厂巡回演出。我有个独唱节目被选上了,随团离离拉拉地演了三个多月,一共得有四十多场。”老贼说完后睁圆了他那对豆角眼看着我们三个的反应。 老贼没有失望,我们三个的眼神里都带上了羡慕和崇拜的色彩。 “外面的人愿意看吗?”细狗扬着他那张小瘦脸问老贼。 “你太不了解外面的人了。”老贼开始嘲弄细狗的无知了,“咱里面的人想外面的事,那外面的人也特好奇,都特别想知道这里面到底是咋回事?” 老贼说着说着突然就眉开眼笑了,晃荡着脑袋瓜子,有点显摆似的说:“和我们一起演出的还有金城劳教所马子班的二十多个女犯呢!” 一听老贼说和女犯一起演过出,我们三个来了精神头。细狗会来事儿,急忙给老贼递上一根烟。老贼嘴里说这是报名室不让抽烟,却把烟接了过去,顺手装进上衣兜里。 “那帮马子漂亮吗?”细狗盯着老贼问,他馋得都流口水了。 “漂亮,出去演出能不挑一些长得像点样的吗?那一个个长得都跟猪八戒它二姨似的,谁还敢来看演出啊?吓也吓死了。”老贼说起兴了,脑袋一梗一梗的,也许是年龄大了的原因,他一说话嘴角就泛起白沫子。 “那帮女的是不是都是因为干这个进去的?”小兵把摊开的左手掌往握成空心拳的右手上盖。 老贼用手指了指小兵,没说话捂着嘴先笑了一阵:“你小子,竟往歪道上想。那女人和咱们男人一样,因为什么进去的都有。和我们演出的那些女犯严格来说不是犯人,只能叫学员。因为她们犯的都是小罪,属于人民内部的矛盾。我们这一判刑就成了敌我矛盾了。不过马子班里因为卖淫进去的还真不少。” “老贼,你那时候那么年轻,还有魅力,跟她们在一起演出三个多月也没找个机会和哪个干上一炮?”细狗嘴里的口水终于流了出来,为了防止再流,他往地下吐了一大口唾沫。 老贼扁了扁嘴说:“要说干一炮那是瞎扯,再说也没那机会。不过趁着那些管教们不注意,捏一下手,拍一下屁股,还是常有的事。” |
-- 作者:雨后斜阳 -- 发布时间:2007/8/3 12:35:00 -- 听他这么一说,我的口水也流出来了。二十多岁的小伙子,没几个能扛住这种话语刺激的。 “她们能让你摸吗?”细狗刨跟问底地问。 “你以为她们都是石头人哪?我跟你们说,咱们在这里憋得狼哇地,她们也憋得直冒烟。她们巴不得有男人能多看她两眼,摸她两下,抠她一把呢!”老贼不屑地说。 “那可不。”小兵附和着说,“我估摸她们憋得太难受了,自己都得动手摸,动手抠。” “哈哈哈哈……”我们四个淫笑着。 7月1日,也就是香港回归那天,歌咏比赛决赛在犯人食堂对全监狱全体服刑人员公开举行。小时候我的梦想就是能当一名红歌星,天天在舞台上给观众们唱歌,可没想到这个愿望是在监狱里实现的。我都不知道我是该感谢这个地方还是继续讨厌和排斥这个地方。 轮到我上台演唱的时候,面对台下一千多名同犯和当评委的政府干部,我有点怯场了。幸好我唱的那首《忘情水》已和乐队排练了三十多遍,要不然非得跑调不可。我练了近三个月的时间,只为了台上那三分钟。这时我才真正的懂得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的道理。 经过评委的现场打分和评议,我和小兵取得了并列每三名的好成绩。 当天晚上,李教导员特意召开了全监区犯人大会,他在会上表扬了我和小兵,说我们为监区争得了荣誉。他还宣布监区领导班子已同意将我俩当月的百分评为一等分5.5分。 我和小兵乐得都不知道怎么办好了,我俩在鼓掌的时候拚了命拍手,完全不在乎旁人或羡慕或妒嫉的目光。 两天后,教改科突然下通知到监区,内容是借调我和小兵去教改科继续排练,8月初参加市监狱系统服刑人员文艺汇演,8月末参加省监狱系统中部地区服刑人员文艺汇演。这下可把我和小兵乐坏了,小兵说这两个来月又不用干活了,我说我这舞台梦在监狱里彻彻底底实现了。 不仅是我们俩,凡是前两天参加比赛获过奖的选手都被借调过来了。文艺队队长冯利告诉我们,他通过政府把我和小兵借调来是让我俩充当舞蹈演员。我一听就不干了,我俩是来唱歌的,让我俩给别人伴舞,那回到监区还不得让人笑掉大牙呀。小兵拉了拉我的衣袖,示意我不要冲动。 “我们俩也不会跳舞哇!”小兵找了个圆滑的借口。 冯利早料到我们会有此一说,他笑着指了指爵士鼓手周成文,“没事儿,周老师早就把舞蹈编好了,你们和他学就成了。” “你安排那几个唱歌的也不见得唱得比我们好,你怎么不让他们跳舞呢?”我是指有几个在歌咏比赛中没有我和小兵名次好的人,他们被冯利安排唱合唱歌曲。 冯利见我一而再、再而三地反驳他,脸就拉了下来,像长白山一样长。他不客气地对我说:“你想唱就唱,想跳就跳啊?你是不是把这当成你自己的家啦?我告诉你们,既然教改科的政府把你们借调过来了,要你们干什么你们就乖乖地干,要不然我报告给我们科长,看谁能救得了你们。” 冯利说的科长是教改科科长汪春风。别看汪科长名叫春风,可我都没见他笑过,天天拉拉着脸,让人一见就发悚。不用说我们,就是冯利一见到汪科长都哆嗦。他一见到汪科长平时吹得挺溜的小号就跑调,听说汪科长遇有冯利演小号独奏的节目就找个地方躲起来,不让他看到自己,就怕他演砸喽!我5月份一来到教改科,一接触这里的人,他们就警告我,在这一定要规规矩矩的,谁要是敢惹事,让我们科长知道了他就是死货。其实我在这排练了两个来月也没看见汪科长打过谁、骂过谁,可我也跟着他们一起怕他。 冯利的恐吓取得了良好效果,我和小兵老实儿地接受了指派,天天“一大大、二大大”的练起了舞蹈的基本动作。 在不得不接受只能当绿叶去配红花的事实后,我们又得知这次省监狱系统中部地区服刑人员文艺汇演是在禄滨监狱举行的,我们可以离开监狱到禄监去转一转了。最让我们激动的还不是这个,是这次参加汇演的还有少管所{省少年犯管教所}和女子监狱的女犯。一想到能和女犯同台演出了,说不定还能借机揩揩油,我们这些演节目的都美滋滋的乐,好像那些女犯已经倚在我们怀里了似的。 大家伙在休息的时候总是谈论一些女犯的事。我们舞蹈队的贾志华长得又高大又英俊,他自信地说:“只要给我机会让我和哪个女犯接近一会,我三言两语就能搭上一个。” 键盘手王琪嘲笑贾志华是吃得多,拉得多;喝得多,尿得多。气得贾志华直翻白眼,其他人乐得前仰后合。 在一次午间吃饭的时候,冯利把家里送的香肠摆在了桌上。最爱拿冯利开漱的贝司手徐岩借着香肠展开了女犯的话题。 “哎,你们知不知道看女犯不让送一根一根的香肠?”徐岩大声地问我们,他还顺手在冯利的桌子上拿起一根又粗又弯的香肠。冯利上去抢了一次,徐岩躲开了。 大家伙全都明白徐岩是什么意思,想到这种香肠确实能解决某些女人性饥渴的时候,我们都开始起哄似的笑起来。冯利没笑,他坐在那气哄哄地看着徐岩。 徐岩见大家只顾着笑,自己在那解答上了:“我告诉你们吧,看女犯你要是给她送个火腿肠、黄瓜、香肠一类的东西,都得切成一片一片的。为什么要切成一片一片的呢?”徐岩提了个疑问就不往下说了,他把那根香肠还给了冯利,然后跟着我们一起哄笑。 也不知冯利是被徐岩气蒙了还是怎么的?他接过那根香肠擦了两把就吃上了。他咬了一口以后就醒过味来了,看到我们都在瞪着眼睛,嘴露谑笑地看着他,就把吃到嘴里的香肠吐了出来,把剩下的香肠也扔进了拉圾桶,然后一摔门,走了。 冯利一走徐岩更来劲了,他嘴里叨着烟,拍了两下巴掌说要给我们讲一个男犯错押在女监号的事。这个话题的吸引力是可想而知的,屋里的二十来个人全都停止了各自的活动支愣起耳朵听。 “那是在91年,我在满裕市做服装买卖的时候因为点儿小事和一个顾客打了起来,我用刀把他的大腿给捅坏了。他报了警,我被刑事拘留了,就押在满裕市第二看守所。是监号里的老人儿跟我说起的这件事,说是90年的7月份,满裕市一个我也忘记是什么乡的派出所送看守所来一个‘女’人犯。她是因为盗窃耕牛被抓住的。当时看守所的管教看这个‘女’的长得又白又嫩,头发长得过了腰,身材又挺丰满的,也没多想就把她押进了看守所里唯一的女监号。这个‘女’的一进监号肯定得挨收拾啊,那时候的改造场所可黑呢。在挨了一顿打之后,管铺的开始搜她的身,看看她身上有没有违禁品。那管铺的无意中用手碰了她裤裆一下,这一碰不要紧,她的下身竟起了反应。那管铺的又特意摸了一把,她的下面就硬梆梆的了。那管铺的当时就明白她不是男的就是个两性人,不过那管铺的没有声张。到了晚上,那管铺的叫这个‘女’的给她做按摩,在那阵工夫,她就验了一下货,原来这个‘女’的真的是两性人,不仅有女人的性器官,男人那套家伙她也有。那管铺的肯定不会放过这机会了,当晚就搂着这个‘女’的睡了,当然,睡之前肯定是一通折腾。她俩这一折腾那值夜班的能看不见吗?值夜班的就把这事报告给坐班的了。坐班的那位大姐有四十多岁了,正是如狼似虎的年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