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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创』靖县往事小记(五十一)——钉被子  (http://2007.hnzqw.com/dispbbs.asp?boardid=53&id=34260)

--  作者:去西奇
--  发布时间:2007/7/27 10:17:22

--  【原创』靖县往事小记(五十一)——钉被子

                            钉被子

    我下放靖县四年,农活没能学精,倒是学会了钉被子,提起学这门手艺,还引出一个故事来。
       下乡前我是从没钉过被子的,当上了知青,被子得自己钉,为减少钉被子的次数,我尽量少洗被子,一般是半年折洗一次。一年虽只两次,但这被子总归还是要钉的,我只好手拈大针,把被单裹住棉絮缝钉,因无名师指点,那被面钉得一头长,一头短的;一边宽,一边窄的,走的线歪歪扭扭象蚯蚓,长短不一,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好在我这被子不常公示于众,外人难以觑见,我也不在乎它的长像,只要能给我温暖就心满意足了。
       并没有打算学钉被子,只是想找一个能给我钉被子的人。已是插队两年多了,我们所在的一、二两队的知青已走了一半,各队只剩下两男两女,日子越过越苦闷,想获得一丝丝的温情,就打起了那两位女生的主意,按理说兔子是不吃窝边草的,况且这两位知妹有恩于我,允许我到她俩这里搭伙,说不好听就是收留了我,我竟不知好歹,不感恩投报,还成了白眼狼。追根究底,一方面是受了外界的影响(眼红大队那几对过小家家的);另一方面是同在一口锅里吃饭,时间久了,难免产生一些菲薄之想;何况她们是花不是草,不採白不採。
       我只想与她们套近乎,但苦于嘴笨,无法入手,碾转不安,与我打隔壁的小H也看出我的一些端倪来了,那些天他常唱电影《五朵金花》的插曲《蝴蝶泉边》“......丢个石头试水深,有心摘花怕有刺,徘徊心不定......”唱得我更心烦意乱的,同时也提醒了我,何不以钉被子的名义来试探她们一下,投石问路。
主意一定,我就赶紧洗被子,半年过去了,夏天都快过完了,我这被子还没折洗过,这回花了双倍的时间把被子仔仔细细洗了一遍,怕洗不干净让人笑话。
       我又患难了,并不是担忧她们不给我钉被子,她们是会帮这个忙的,小H请她们钉被子时,随请随到,不过她们都是一齐来的,她俩整天都形影不离,很难把她们分开,我只想请其中的一位,难就难在这里。还有,请谁好?两位高矮都差不多,论身材:一人圆润,一人苗条;观面色:一人泛红,一人较白;一人梳两根麻花小辫,一人长辫垂腰,两人不分上下。我找小H参谋,他也不好替我决择,看到我左右为难、难于取舍,他建议听天由命,要我马上去女生那儿,碰到的第一人就抓住她,这个不是办法的办法,我竟采纳了。
还没到吃晚饭,我就早早的去了她们厨房,只有长辫子一人在做饭,机会难得,心中窃喜,就是她了。当我把邀请她的意思结结吧吧说出来后,她爽快的接应了,我麻起胆子又吞吞吐吐的添了一句:“小Z她太忙了,就不请她了。”这一刻,我的狼子野心肯定暴露无遗了,长辫子没作声,只埋头炒菜,我默默的坐到灶边拨弄着柴火,厨房里只有锅铲翻动的响音,直到吃晚饭她都没和我再说什么话了。
       晚饭后,我赶快回到住处,要赶紧把零乱的房间收拾下,我是住在舒家二队的知青屋里,离她们一队的住所有几十米远,要拐三道湾。一进大门我就兴奋的告诉小H是长辫子来,小H说:“不错”。随后我忙着整理房间,也没什么好整理的,总共没几样东西,我把房门打开透透空气,就等着贵客到了。等人的时间总觉得特别的长,怎么还不来?是不是变卦了?我着急起来了,不时的到大门外张望。见此情景,小H唱起了《小二黑结婚》中的插曲《青粼粼的天......》,当唱到“......站也站不定,坐也坐不安”时,我更心神不定了,此时的心情与歌中唱的如同一辙。
       盼星星,盼月亮般的把她盼来了,我那颗悬着的心才定了下来,她一进大门就热情的向我们的房东打招呼,又问小H吃完饭没有?小H指着我对她说:“他眼睛望你都望穿了”,我尴尬的笑了笑,长辫子为她的姗姗来迟感到抱歉,说是收拾厨房给耽搁了,我看了她一眼,她把自己也收拾了一番,头发重新梳理了,衣服也换了。





--  作者:去西奇
--  发布时间:2007/7/27 10:19: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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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领她到我屋里,她进门扫了一眼,说这里太窄了,不好钉,要我拿到小H房里去,他那里宽敞些。我的心稍微一沉,但还是按照她的要求将棉絮被单抱到了隔壁。小H的房比我的房大一倍,还放有一张空的单人床,我把空床抬到房中间,把床抹干净,她吩咐我站在床的另一边,两人将被单扯开平铺在床上,再将棉絮摊开轻轻的放在被单的中间,盖上被面,这些动作都需要两人配合默契,怪不得给小H钉被子时她们是一齐来的,今天就由我充当下手了。她把被单包住棉絮,比划比划了下,调整了棉絮的位置,当被单两边的宽窄都一样时,她就钉了起来。她在距被单边沿的一厘米处下针,每针的间距正好是针的长度,她右手中指还套着针顶,飞针走线,不大一会儿这一边就钉好了,她指使我将被子抬起来换个边,继续钉。
       在她钉被子时,我怕她看不清楚,就端着油灯站着她身旁给她照明,我是第一次这么近的挨着她站,连她身上那股香皂气味都闻到了。她躬着腰钉被子很是吃力的,身后的那对乌黑发亮的长辫子还不时的滑到了肩前,盘在被子上,妨碍她走针,她得时常直起腰来把长辫子甩到身后,我几次想伸手将她的长辫挪到她身后,但当作小H的面,我不好意思出手。后来,她干脆把那对不听话的长辫子绾起,在脑后打了一个大结才制止住它的捣乱。
       在她钉被子时,小H半开玩笑似的有一句没一句的拿我开涮,说我是怎么的夸她好,常唸叨她等等,她却好象没听见似的,最多回应一声“是吧?”或者“胡说”,但我看到从她的鼻尖沁出了一点点细小的汗珠,也可能是天热的原因。我被小H说得满脸似火烧,搭帮她没有抬头看我,我无法掩饰我的窘境,借故油灯照着太热了,将灯放在桌上,躲到暗处去了。
        好不容易她把被子钉完,而我却觉得时间过的真快,她直起腰来舒展舒展身体,我看到她脸上有了汗水,才埋怨自己粗心,只顾看她去了,忘记给她打扇。不等我拿扇子来,她就告辞离开了,我千恩万谢的送她出了门,打算送她回家,路上好乘机说几句话的,也被她谢绝了,她说:“只几步路,要什么送?”我不好强求,只好目送她消失在夜色中。
        当晚,不知是天气太热了,还是我太兴奋了,拥着这被子睡不着觉,她钉被子时的那一幕,象放电影般的在眼前来回播放,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一针一线都清清楚楚的重现出来,搅得我彻夜难眠。我打定主意,过两三个月后我再洗次被子,再请她来钉,一定要把这“水深”探实。
       仿佛是命中注定般,两个多月后发生了“肥皂风波”(见我的“靖县往事小记之十七”),请她钉被子的事自然成了泡影。往后,我又自己钉起了被子,但我是按照长辫子传授的方法钉的,确切的说是我剽学她的手艺,她并没将手艺传授过我,她那钉被子的一招一式已被我深深的印在脑海中了,我模仿着钉,居然也钉得狗模狗样的。后来,只要我一钉被子就不由的回想起她来,托她的福,我的被子也越钉越好,不比单位上女同事钉得差,再往后就用上了被套......。
     这就是我学钉被子的故事。


--  作者:良良哥
--  发布时间:2007/7/27 11:52: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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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么美好的回忆啊。

  绘声绘色的想入非非……


--  作者:天涯沦落客
--  发布时间:2007/7/27 15:00: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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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你的"狼子野心"得逞了没有?根据"之17"推断,应该是"一厢情愿"吧.不过有这样的经历也可以使生活富有生气.
--  作者:大肚子
--  发布时间:2007/7/27 16:0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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敞开心灵的窗口,写得入微入细.好文.


--  作者:楚人
--  发布时间:2007/7/27 17:23: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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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故事,人物心理描写得非常真实。斗胆地问去西奇兄一句:帮你钉被子的那位长辫姑娘是不是普通话讲得字正腔圆?
--  作者:去西奇
--  发布时间:2007/7/27 17:37: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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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好意思,有人笑话我是“三一重情”(不是三一重工),一见钟情、一往情深,还一个就是天涯沦落客说的"一厢情愿",我可不敢当。

    回楚人老弟,不是她。


--  作者:石马
--  发布时间:2007/7/27 20:02: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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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西奇兄要不是因“肥皂风波”。说不定长辫子就成了西奇嫂,还好。得到钉被子的真传和美丽的回味。
--  作者:雨声动听
--  发布时间:2007/7/27 22:19: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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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钉被子的小故事,引出一段“少年维特之烦恼”,写来情真意切。要是当年的“长辫子”现在看到你这篇妙文,说不定会悔不当初呢?


--  作者:雨后斜阳
--  发布时间:2007/7/27 23:2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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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奇兄终于在“长辩子”面前露出了小小的“狐狸尾巴”。


--  作者:九爷
--  发布时间:2007/7/28 0:05: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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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是引用大肚子在2007-7-27 16:01:10的发言:

敞开心灵的窗口,写得入微入细.好文.

好,好。好文。


--  作者:夏悸
--  发布时间:2007/7/28 0:35: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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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波老弟怎么学了崔永元——实话实说了!!好文章。
--  作者:没有忘记
--  发布时间:2007/7/28 0:44: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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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篇真情流露的好文!其实也是那时知青生活的缩影。


--  作者:去西奇
--  发布时间:2007/7/29 17:51: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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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斜阳、夏姐、石马兄等网友的光顾,又有好友在趣笑我了,说我这是“一帘幽梦”,也像;还有人说我是“一肚子的坏水”,我也认了。那个时候,我太不自量力了,用这种俗不可耐的手法去“骚扰”她们,是够坏的了。那时她们还才刚满20岁,我比她们年长2岁,按理我应该带个好样。只怪我那时革命斗志衰退,受封资修的毒害,特别是看多了那外国小说,对小说中的“男女主人公共处一室就一定会擦出火花来”的信条,深信不疑,十足的书呆子,由此造成了不稳定因素,实属不应该。


--  作者:良良哥
--  发布时间:2007/7/29 20:31: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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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啊!真情的表露,这样很好。

那时候在农村晚上的单调,苦闷困扰着当知青的我们。尤其在知青小组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