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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篇纪实] 浮夸年代 2  (http://2007.hnzqw.com/dispbbs.asp?boardid=53&id=31465)

--  作者:雨后斜阳
--  发布时间:2007/6/28 8:59:51

--  [长篇纪实] 浮夸年代 2
没走几步,听到一片笑声,发现好多人在单杠下面拍手叫好,走到跟前一看,原来是专三班的一位同学在上面表演。这位同学生得瘦小精干,一副猴相,挺滑稽的,单腿挂在杠上,翻一个筋头便直起身子眨眨眼皮,跳下来一手搭在眉上,一只胳膊收在怀间,来了一个金鸡独立的动作,活像一只顽皮的猴子,人们好像在马戏团里看滑稽表演,轰地一声,笑得流出了眼泪。

  我心里烦得很,想找个僻静的地方静一静神,来到跑道边上一丛灌木荫影下,刚要坐下,听得有人说;“半夜三更的不睡觉,哈哈,都他娘的神经了!”吓了一跳,谁这么胆大包天?仔细一看:原来是张志勇,正双手抱着双膝坐在阴荫下,跟专三班的一位同学说风凉话,卷起嘴唇露出那白牙冷笑哩。想到班里因他引起的争论,慌忙走开。这时天已冷了,便沿着跑道小跑。一直到凌晨两点,大喇叭里才宣布休息。

  第二天,课间休息时间,许大杰陪着团委冯书记、孙主任来了我们教室,一进门冯书记就斜眼瞟了闫芝兰一眼,然后走到《生活园地》仔细看了张志勇的文章,又沿墙观看了两边墙上挂得众人所写的大字报,直到上课铃响了方才走出。我发现孙主任满脸的愠怒,狠狠地扫了张志勇一眼。下了课,老大哥靠在窗台上闷闷不乐,我看到众人都出去活动了,悄声问:“怎了?是不是因争论的事?”他转身向外瞅了一眼,叹了口气说;“本来运动就够多的了,占去了好多学习时间,想不到咱们班又多了这么件事,看来以后还得为这事争论不休,耽误学习时间。唉!咱们来这里不容易啊,学习时间多么宝贵?事情一惊动团委就闹大了,以后成天的就干这些事了,哪有时间学习?”原来老大哥是为此担忧,怪不得要和班长写了那篇息事宁人的文章,可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只好听天由命了。

  我们排着队,按顺序轮流上双杠练习。当闫芝兰上时,冯书记又来了,看到她起跳动作力度不够,双臂搭在双杠上跨不上去,冯书记立即上前双手托住她的臀部抬了上前,笑眯眯地说:“放心哇,动作要连贯。我保护。”闫芝兰受宠若惊,含笑起立,竟忘了下一个动作,冯书记伸手捉住她的腿:“往这边跨。”她刚要跨过因为没有掌握住中心,身子便跌了下来,冯书记眼疾手快,上前架在她两腋下,面对面地把她搂抱在怀间了——她看到他直直的眼神,燥得她满脸通红。

  许大杰也扑上前保护,可惜迟了一步,只抓住她的双肩,醋劲儿大发,使劲把她从冯书记的怀间拽出——同学们大概是看出了两人的心思?嘴角上流露出了会心的笑意。

  到了后半夜,大家实在精疲力尽,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了,操场上一片寂静,才允许我们回宿舍。

  翌日,我看到老大哥愁眉不展,心里也挺担忧,心中一动,立即找到闫芝兰她们宿舍,正好碰到她,小声问道:“对张志勇写得那两篇文章,怎不表态?”“正经的功课还没有时间学哩,哪有工夫写那?”“连老大哥和班长都亮明观点了,你还能不吭声?”“有他俩表明态度就行了,我还多说甚哩。”我向身后瞧了瞧,见无人注意,悄声说:“各人是各人的观点,他俩哪能代表了你的?”她乜斜了我一眼,笑着说:“你替我写啦?”“好吧,你好不容易开了口,”我笑着说:“还能不答应。”吃完午饭,趁同学们丢吨儿休息的时间,我独自在阅览室以闫芝兰的名义写了一篇《我的观点》的文章,引经据典地将老大哥和班长的那篇文章发挥一番,又用毛笔抄写在油光纸上,悄悄地贴在教室里面。这两天晚上,操场上仍然热火朝天,轮我们班做体操,霍老师又让郄晓月倒立,她本来害羞,素日为人端庄静淑,上次倒立看到一些同学窃窃私语,可能是感到不雅观,这回任凭霍老师说破嘴皮也不倒立了,站在队列中不出来,弄得霍老师挺难为情的,后来点名让闫芝兰出列。她倒挺大方,笑嘻嘻地瞅了我一眼,便倒立在那里。本来是女子的项目,可冯书记颇感兴趣,虽然没上前做那蜻蜓点水式的穿越,可一直在旁观看,后来竟情不自禁地上前,指导女同学们如何掌握要领,竟管说得错误百出,然而装得博学多才,动手动脚的,害得许大杰一直偷眼瞟那边——十点多钟,校长陪着专体委的领导来了,各班的同学,还有那些年老的教职员工,像油锅里倒上了冷水,立刻沸腾起来了,在雄壮的进行曲中,跑得跑,跳得跳,翻跟头、仰卧起身——都加快了速度,如同热锅上的蚂蚁那样的奔跑,那样的跳跃。第三天的晚夕,冯书记终于由孙主任陪着来了我们教室,他背抄着手仔细观看那些文章,忽然发现了闫芝兰的名字,一边看一边不住地夸赞;“好,以毛著精神立论——政策水平相当高,以理服人,本来嘛,对学生的思想问题,哪能戴帽子?应当重在教育——看来参考了不少的书哩。”


--  作者:雨后斜阳
--  发布时间:2007/6/28 9:00: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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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主任听得笑逐颜开,不住地点头。我想,她所以不像上次来那样的愠怒,总是怕把事闹大,影响了当红旗班主任的荣誉,怕人说在她领导的班里竟然出现了敌我矛盾的问题。要不,她怎会听得满脸笑容呢?临走时她做了明确的指示:一、要帮助张志勇认识问题。二、今后不准许便在《生活园地》登文章,草稿必须经团支部的审查。想不到这件事竟这样轻而易举地了结了。后来老大哥在宿舍里,笑着骂我:“你小子真鬼啊!鬼点子还挺高明哩。”过了几天班里好多人窃窃议论,说冯书记根本不是甚的“抗大”生,只不过是上了几天“陕北公学”而已,还说他也是个陈世美式的人,也是离了婚来咱医专的,等等。本来对于替闫芝兰写文章的事,我心里就有些不安,总认为有点儿不道德。听了这些议论,心想这也好,让闫芝兰听听,自已拿主意去吧。这些话是谁传出来的?我以为,除了许大杰还能有谁呢?要是冯书记知道了,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到时候肯定没他许世杰的好果子吃——谁让他传这些话来呢!

  放卫星夜战还没有过了一个礼拜,我们就有些吃不消了,好多人上课的时候丢吨儿打瞌睡,有的竟然打出了鼾声。有一次讲细菌学的老师突然指着一个叫李富贵的同学发问:“结核病是什么细菌引起的?”这个问题的本身就有答案,是结核杆菌引起,想不到这位老兄揉了揉眼,迷迷糊糊地回答:“是金黄色葡萄球茵引起的。”大家听得哈哈大笑。可他还没清醒过来,瞪着眼儿说:“难道答得不对吗?”把这位先生气的,五官都错位了,盯着李富贵那发迷糊的脸面,叹了口气,晓得没法儿再讲下去了,可又不敢拉下课程,于是来了个“大跃进式的讲法”,只检标题讲几句,不讲详细内容。后来阶段考试时,只出了十道复习题,并逐题讲解了几次,谁知发下试卷时仍有不及格的。

  从此,其他课程的老师也这么“跃进”开了,进展突飞猛进,可谓一日千里,一天等于廿年了。高兴得那些从医院考来的同学,一个个眉开眼笑,再也不为功课发愁了,热衷于放卫星,忙得不亦乐乎。当然也有一些好学的人,担心打不好基础,将来学临床课学不好,有心多看几次课文,可是面对这样的现实,一是没有时间;二是精力不济,只好随大流,到操场上不停地跃进——还不到半个月,校长又请来体委的领导视察了一番,在丰盛的酒宴上,那位领导宣布;可以验收了。指命师专同我们交义裁判。霍老师更兴奋,笑得露出了闪闪发光的大金牙,跟师专的体育老师协商了半天,立即布署,四百米的跑道改成三百四十米,跳远的踏板向前移动半米,跳高的标杆重新刻写度数——还没有用了三天的时间,我们全校师生便通过了国家公布的三级劳卫制考核标准,人人胸前戴了一枚金光闪闪的证章。我们的霍老师,因为教育有方,校党委授于了“模范教师”的光荣称号,被请到其他院校传经送宝做报告去了。

  然而更加殊荣的是我们的孙主任,当天省报便以头版新闻做了报道,并且把她的讲话《敢想敢干创奇迹》全文登载(从那次讲了“沸腾”以后,讲话稿都是让许大杰写的),她被校党委评为“优秀红旗班主任”。

  没过多久,让我们感到惊异的是郝校长,竟在省里挨了批评,说他思想还没有完全解放,赶不上形势的发展,跃进的步子迈得不大,说他有右倾保守思想是“裹足女人”——省委宣布给我们医专正式任命了一位党委书记,姓童大名来庆,据说是从外事部门调来的副厅级干部,政策水平挺高。人挺瘦,个子高,演讲时经常扬手,富有鼓动性,很有风度,在全体师生的欢迎大会上讲:“——同学们,在这个大跃进的火红年代里,我们祖国的建设日新月异,其速度,一天等于二十年,工农业各条战线上捷报频传,大家看了没有?8月13日的《人民日报》头版头条登得《麻城建国一社出现天下第一田早稻亩产三万六千九百多斤》,这是伟大的创举,放出了我国农业大跃进的第一大卫星。这种大无畏的精神,难道不值得学习吗?同学们,只要我们敢想敢干,反对右倾保守思想,什么样的人间奇迹也能创造出来。因此要解放思想,不能在已取得的成绩上原地踏步,还要继续前进,还要把我们医专发展下去,要发展成为医学院!”说着把手一扬,大声问:“大家有没有这个信心?”“有!”大家兴奋得为他着鼓掌。“好!”他很满意大家兴奋高涨的情绪,接着说:“为了迎接成立医学院庆典的日子早日到来,党委号召:脱皮掉肉力争上游,苦干一个月,在文艺上也放一颗特大的卫星!”紧接着我们的孙主任、学生、教师、附属医院的代表纷纷表态,全礼堂的人容光焕发,兴高彩烈,口号、掌声的浪潮一浪高于一浪,那阵势,快把房顶都掀起来了。可能是与这位童书记从事的外事活动有关?为了交际?第二天亲自和体育霍老师组建男、女蓝球代表队。本来我们已有个女子蓝球队,在邻近几县挺有名气,常拿冠军,但他并不满意,还要一个一个的过目挑选,要求非常严格:一是容貌美,二是个头高、身材均称,三是球技精湛。费时三个晚夕才调整妥当女蓝。对于男蓝的挑选,虽然放宽了要求,但总不满意,最后只好矮子里面拔旗杆,选了十名个头高、动作灵活的小伙子。我因为个头高,能在栏下钩得一手蓝板球,也被挑选上了。

  当时附属医院有支球队,在本县的比赛中仅次于驻军的蓝球队,是县里的四强之一。当即调来跟我们比赛,结果是六十二比二十。他很失望,责令霍老师加强训练,发见人才立即补充,随时调整。这样,每天晚夕的活动时间,我便参加代表队的训练,对于班里的事不多过问了。令我高兴的是护士班的刘瑞英也被选进球队了,因为我们男队的水平太低,常常上场和女蓝陪练,她也是后卫,因而能在一起磋商球技。对于郄晓月,看到班长舍身相救,班长又是那么好的个人,尽管对她有意,可我实在不忍心插手去伤班长的心,倒不如将心思倾注在刘瑞英身上,因此有意和她深交。


--  作者:雨后斜阳
--  发布时间:2007/6/28 9:04: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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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然而文艺放卫星任务具体落实在班内,我们班的任务在优秀红旗班主任孙主任的教导下,比其他班订得高,诗歌一千首、大型歌剧一部、长篇小说一部、中、短篇小说五十篇——将这些任务落实在每个人头上,而且是限期交稿,争取在校办的刊物《卫星》上早日发表。诗歌、中短篇小说问题不大,可是歌剧和长篇小说,谁也不敢接受。别的不说,题材就是个大问题,老天爷!从哪里找去?再说创作时间只限于每天的晚夕,因此班长和团支部书记愁得眉头不展。经过多次的讨论,把我、张志勇和老大哥,还有两个笔头硬的同学召集在一起,许大杰说:“经过团支部的研究,长篇小说和歌剧的题材,决定以孙主任的事迹为原型,进行创作——”张志勇说:“那就请把她的事迹,详细介绍一下吧。”老大哥说:“要想写好一个人,爱情生活很重要,请在这方面说得详细些。”许大杰掏出笔记本说:“这是从孙主任的档案里面抄出,和她本人多次的谈话中整理出来的。”接着便讲了她半生的经历:这是个很有特色的人物,从小个性就要强,无论在那方面,从来不肯落后,对于上级布置的任务,总是要想尽一切办法,坚决地完成。她出身在一个贫苦的农民家,因为家里兄弟姐妹多,十五岁便给一家县城里的商人做了童养媳妇,因为受不了婆婆的虐待,十八岁上就逃出商人的家。那时她们村里已经解放,正赶上土地改革,积极参加了斗地主、分田地的斗争,十九岁参加了村里的妇代会,发动妇女们做军鞋支援前方,廿岁和一位解放军战士结婚,后来因为那个战士性格粗暴,经常吵架,建立不起感情离了婚,廿二岁上前线送军粮,曾立过三等功,廿四岁进了城在县妇联工作,因为在“三反、五反运动”中参加了工作组,抓了几个“大老虎”,曾受到县委的通报表扬。运动中经领导介绍和一位姓崔的干部结了婚,因为那人生性也要强,而且有大男子主义,妨碍进步,不喜欢她起带头作用,结婚半年便分手了。运动后调入商业部门,历任百货、食品公司等单位的党支部书记,后来和县委的一位部长结婚,她因为工作繁忙,顾不上照顾小孩,不甘心做家庭妇女,一直分居——她公而忘私,宁可牺牲个人利益,也要坚持原则,以革命事业为重,从来不讲私情,而且每次运动总是坚决地完成任务——“张志勇瞪大眼说:”好家伙,离过四次婚,这怎写?“老大哥说:”这种公而忘私的,不屈不挠,处处带头,坚决完成任务的精神,世上少有,人间罕见,的确是个典型人物。可是思想境界太高了,写不好很容易流于公式化,为了写活,还需要有大量的细节描写,而表现一个人物的内心世界,爱情最能打动人心,是不是介绍得再祥细些——“许大杰说:”爱情?我——怎的——开口问她?“张志勇大概是觉得失言了,急忙改口:”四次离婚,说明了反封建意识强——“”我看,还需要了解对方的情况,“老大哥说:”可能这些男人都有问题。要不——怎能跟这样的优秀女人打了八刀哩。“许大杰说扫了张志勇一眼:”你写作好,你来写吧。“张志勇像吃了黄连,苦着脸连连摇头说:”我——没有那本事。哼,咱这思想?哪能塑造了这样高尚的人物。“班长说:”程志诚,你写吧。“我想起那蓝宝石戒指的事,至今没有消息,心里好笑,可又怕许大杰传闲话再受害,听了张志勇惊讶的话,早憋不住了,此时趁此机会笑出声儿说:”咱没有那么高的水平,得有创作能力、艺术细胞,方能笔下生花。“班长愁眉苦脸地对许大杰说:”那——该怎办?这个长篇任务,看来落实不下去了。“”这么典型的人物,没人写,“老大哥说:”多么可惜啊!“张志勇歪着脑袋,故作想象的样子说:”是啊,我想,这四次结婚时,想其坚决性也一定精彩、动人——“”可是,“我怕张志勇反唇戏谑的态度,让”小报告“打到孙主任那里,连忙打断他的话说:”让谁去了解这些心理活动哪?“张志勇笑眯眯地扫了一眼许大杰说:”我看,咱们团支书跟孙主任不是一般关系,他去最合适不过了。“”学生问老师的爱情,怎的开口?“另一位同学说:”要是写老大哥时,也好了解——“老大哥摆手:”不要瞎说,放的这样的典型不写,却想树立一个下游人物?小心把你也漩了下去。“我看着张志勇喜皮笑脸的样子,也忍不住了:”咱们许大杰最了解孙主任的情况,孙主任心里想甚,也能猜出来——有这么高的水平,肯定能问出当时的细节来。对孙主任又有感情,写的时候一定会笔下生花,总能写成刘胡兰式的英雄。因此我提议:请团支书带个头,坚决地完成这个光荣的任务,好不好?“众人立马咐和:”好啊,就这么定了。“说完便笑嘻嘻地出了教室。

  回到宿舍,我笑着问吕百顺:“老大哥,你怎想到从她的爱情生活上作文章呢?一直要许大杰介绍这方面的情况哩。”老大哥笑着说:“你笑啥,在哪种场合能笑出声吗?难道你忘了在礼堂笑,吃的亏?至于我一直问她的爱情生活嘛,”他眼望着窗外笑眯眯地说:“那还是在炼铁的时候,在建造土炉的时,她说一不二,我看她是瞎指挥,根本不在行,说照那样造出的炉子,根本炼不出铁。她听得火了,反倒说我是乱弹琴,不听老师的话。我怕出铁时发生事故,据理力辨,她竟摔门而走。我好歹在钢厂待过几年,懂得点儿炼铁的技术,知道出了事故的严重性,还想去党委诉说自已的理由。一位同学劝我算了吧,免得惹事生非。这位同学是从她那个县里来的,说她太要强了,在家里专横惯了,经常和男人大吵大闹,打得人家眉青目肿,嫁了好几处,闹得家家不宁,在县里是出了名的人物。因此,我要许大杰多介绍这方面的情况——甚的”大男子主义“?我看呀,她是个蛮横不讲理的大女子主义哩。”啊!原来是这么样的一个人,怪不的把老大哥这么好的人,打成了“下游”,真是老虎的屁股摸不的,笑着说:“我倒要看看,他许大杰是怎样写哩。”“你呀,尽出些馊点子。”不到半个月,大家都完成了任务。我在每天晚夕的创作时间里,也写完了分配给的作品。说到小说的质量,跟中学主的作文差不多,那些诗歌,大多是顺口溜,要不就是豪言壮语写成行。在这规定创作时间里,地点不限,可以在校园的每个角落里思考。我穿过路旁的那一排白杨树,发现郄晓月正和班长面对面地坐在枯黄的草地上,可能是在讨论创作上的问题?自从在山上破庙里谈话后,见我有意躲她,和班长走得更近了。此时看到两人坐得那么近,心里不是滋味儿,扭头闷闷地走开了。在水塔下的木椿上,发现许大杰也正和闫芝兰谈话哩,想到冯书记这些天也常找她谈话,看到她投来的目光,慌得如同见了斑烂的老虎,急忙转身回了宿舍。

  老大哥听到脚步声,慌忙合上书本,发现是我又翻开了书。他早就完成任务了,独自钻在宿舍里补习老师们没讲解的课文。心想这倒是补习的好机会,于是也翻开了书,可是怎么也学不进去,便走了出来,四处寻找刘瑞英,想和她谈谈。她和女友们在教室前面的阳光下,围坐成一个圈子正嘻嘻哈哈说笑哩。心想要是上前约她,哪还能不引起那些女同学的疑心?只好耐心等待,到处溜达熬时间,等到活动时间练球时再相会。

  好不容易盼到日头西斜,阳光穿过跑道外边那排白杨树稍,洒在球场上。老远地瞅见霍老师正站在场上,一边两腿上下弹跳,一边鼓起腮帮子吹哨子——队员们立即换上运动衣服跑来报到。刘瑞英穿一身红色的秋衣,那微微隆起的乳房,丰满的臀部,越发显得腰细了,站在队列中甩着那剪发报数。听着那清脆的嗓音,顿时,我的烦恼一扫而光。今天的项目,是我们陪女蓝练球,全场人盯人。刘瑞英也打后卫,和我彼此防守。球在我方她便张开双臂阻止我接球,球在女方我就防她,滑着细碎步子满场的来回跑。可她的弹跳力不如我,而我又擅长钩蓝板球,常被我抢到随手传出。她急了,举起双手跳起拦球,那微微隆起的乳房撞在我的胸前,顿时心头热呼呼的,觉得满是饱满、温柔的感觉,不由得心悸魄融,全身发颤,感到一种无比欣快的感觉,不禁神迷惑乱,竟将球传错。赛完后总结经验,她主动找来,要我教她抡蓝板球的技术。我正巴不得和她交谈,便站在蓝下一边告她要领,一边做示范动作,很快就和她谈在一起了。


--  作者:雨后斜阳
--  发布时间:2007/6/28 9:06: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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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去年考进护校的,从小好跳好跑,喜欢蓝球活动,在初中已是校代表队了。她说早就看上我这一手绝活,很想请教,可是没机会。今番能聆听教诲,感到特别高兴。她好笑,未曾开口便笑眯眯地瞅住我,瞧得我的心砰砰乱跳,真想敞开心思,向她倾吐爱慕之情,可是初次交谈,哪不显得荒唐吗?只好慢慢来,等到有了感情再说吧。

  这天夜里我兴奋得很,望着窗外明净的夜空,弯弯的月亮,想到球场上发生的事,像喝醉酒似的,久久不能入睡,只要给她一个好的印象,不怕她不答应,感到幸福就在眼前,然而想到饭厅墙壁上贴得那“下游”的名字,又有些担忧了,觉得有必要找机会向她解释——一直到后半夜才迷迷糊糊地合上了眼皮。

  一连好几天找不到话题,解说“下游”的事,冒然提出,又恐怕她多疑。仅仅有一个多小时的活动时间,而且谈得时间稍微一长,就招致霍老师的多心,不住地向我俩瞟来。我发现霍老师凡是看到姿色好的女同学,那双眼睛便不住地扫来扫去,有时笑得还露出那两颗金牙——俗气极了。我想,他总是奈不住单身的孤独?急于想物色一个意中人,是不是也看上刘瑞英了?弄得我心神不安。

  从和刘瑞英三言两语的交谈中了解到:她是共青团员,在班里很积极,学习成绩名列前茅。她们家有四口人,爸爸是她们县委的常委,妈妈在县委机要室工作,姐姐读省里的医学院,妹妹念初中,是个美满幸福的家庭。我想她有这样的父母,绝不会让女儿嫁给个离过婚的人,这样想着,稍微放心,可是看到霍老师那瞟来瞟去的眼神,总觉得不舒服。有一天,蓝球队的人谈起同学们自办的一块黑板报《大家谈》,上面最近登载出的一篇杂文:《漫谈体育卫星》,作者对同学们达到的三级劳卫制的成绩提出了质疑?大家都很气愤。刘瑞英说这是怀疑大跃进的成绩,否定大跃进,是典型的右派言论。《大家谈》的主编是专三班一位很有才气的同学,据说曾在省级的文艺杂志上发表过作品。原先和张志勇在高中是同学。从那篇文章的风格上,我猜出作者张心力是张志勇的化名。这小子一定是孙主任不准在班里的《生活园地》发表文章了,不甘寂寞,借《大家谈》又发牢骚了。对刘瑞英的评论觉得有点过火说:“那是个认识问题,是人民内部矛盾,哪能说是右派言论?”“啊呀,你还同情哩,”刘瑞英惊讶地说:“看来,你的思想也有问题!”“本来嘛,”我不服,哼着鼻子说:“考核的时候就有问题。”“有甚的问题?”我发觉霍老师正捩脸看我,不敢开口了。后来,我们又陪她们练球了,她还是紧盯着我,想学蓝下勾球的动作,商磋球技。不过看到她不像平素那样的高兴,心里很后悔不该和她争论。

  周末,童书记约来师专的蓝球代表队赛球,由于党委书记亲临球场,全校师生都来观看了。我看到郄晓月、闫芝兰身后站着甄志、冯书记和许世杰,连眼也不往那边看。偶尔一转身,发现郄晓月、闫芝兰的眼光一直不离我,还为我远距离投球拍手,而闫芝兰竟高兴得跳了起来。尽管大家为我们男蓝呐喊助威,可是由于体力弱技术差,结果以34比52败北。当女蓝上场时,刘瑞英脱下外衣,扔到我怀间,笑眯眯地冲我做了个双手紧抱的手势,便上了场。我受宠若惊,也笑着向她点点头,连忙将衣服双手抱在怀里,立即嗅到一丝儿她的体香,令我神醉心迷,要不是人多眼杂,正想亲吻哩。只好紧紧地搂紧好似搂抱住她的细腰那样地陶醉——抬头一看,正好和郄晓月的眼光相遇,只见她面色一变,冷眼扫了我一眼,嘴唇紧闭,噙着泪水转身挤开人群走了。而闫芝兰却转身绕了过来,站在我身后指着场上悄声问:“她叫啥名字?”我看到冯书记和许大杰正注目相看,假装没听见,挤到一边和我们男蓝的一位同学评论开师专女蓝的技术——“喂,程志诚,”闫芝兰不甘心,挤了过来说:“你给我讲解讲解,师专打得是甚战术?”我怕刘瑞英看见引起误会,又怕和她挨得近了,冯、许二人生嫌怀恨,悄声衍敷:“刚开球,哪能看出甚的战术?”说完便拉那位同学圪蹴下,两眼直视球场——哪敢回头?闫芝兰挤不到跟前,只好站在我们身后观看。

  对方的实力,远远不如我方,特别是在个头方面,要比我方矮些,这正好发挥蓝下抡球的优势。刘瑞英跑过我面前时,我情不自禁地抬手指蓝下的左侧位置,她笑着跑到那里,正好对方投蓝未中,她起跳勾球立即传出,中铎又迅速传至前铎,对方的队员还没撒了下来,前铎已经三大步带球投入,立即得到全场观众的掌声。刘瑞英乐得冲我直笑,有时还向我直眨巴眼皮。结果这场球以62比43大获全胜,为我们男蓝争回了面子。党委童书记脸上也露出了笑容。刘瑞英连蹦带跳地跑到面前,一边穿衣服一边笑着问:“钩的怎样?”闫芝兰可能是看出点儿眉目?在旁边冷眼瞧了刘瑞英一眼扭头也走了。

  霍老师总结这场球的经验时,表扬刘瑞英立下了汗马功劳。她那高兴劲儿,直冲着我乐,那冲动劲儿,要不是众人在场,说不定会拥抱我哩。

  我心里乐融融的,像喝了蜜似的,将外衣搭在肩膀上,哼着小曲儿回了宿舍,在门口碰到班长,他伸出手说:“祝贺你。”我不禁一愣:“祝贺?打了败仗了,有甚的祝贺?”他紧紧地拉住我的手:“你在场外指点的好么,那位后卫叫甚名字?那样活泼可爱,真是个好姑娘!”啊?!甭看他长相粗笨,心眼儿还挺灵哩,一定是看出我当着郄晓月的面,表现出和刘瑞英亲近的关系,气走了郄晓月,趁了他的心愿,因而感激我,所以前来祝贺。我苦笑地摇了摇手:“她和我都是后卫,我们互帮互学。”这天晚上,天空云净,银河耿耿,圆月高挂,流光下照,校园里的树木、房舍、操场上的运动器材如披上银装,风景清丽如画。我在球场上回味着赛球时发生的事,如醉如迷,真想到刘瑞英她们宿舍找她出来谈心,倾吐情愫。可又怕她当着女友们难


--  作者:雨后斜阳
--  发布时间:2007/6/28 9:07: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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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情,不好意思出来——一直徘徊到熄灯铃响了,方才看了一眼她住的那排房,那间明亮窗口的房子,在月光下,仿佛罩了层银色似的那样神秘,一直到那窗口上的灯光灭了,方才恋恋不舍地回了宿舍。还不到廿天,校刊《卫星》出版了。上面有我的一篇短篇小说《走娘家》,写得是小俩口回娘家在路上看到一堆一堆的骆驼粪。男的想检,女的嫌回家祝寿检粪不吉利,又怕人看见笑话,不准检粪,俩口子发生了争执。男的强调大跃进亩产要打万斤粮不多上肥还行?女的终于让步。这本来就不近人情,但因为是写的是大跃进,时时处处想着亩产万斤粮,主编选在了短篇小说的首位。连我自已也看得脸红。其余的大多是顺口溜所谓的诗歌,倒是有一部歌剧《护士之歌》,出自附属医院一位大夫之手,写得曲拆动人,十分的精彩。党委童书记,是位行家,立即召集会议要成立业余文工团排演这部歌剧。不仅如此,还带了好多本《卫星》到处散发,扩大影响。在医专选女演员问题不大,可要在有数儿的男生里面选,不亚于是选风毛麟角,可又不能没有男角儿,不知是哪位的意见?竟把我给选上了。本来我正热恋着刘瑞英,恨不得全天都待在球队,哪舍得离开球场去排练?还好,童书记每到专、省办事,总要带领文工团和女蓝到处演出,比赛。这样,我和刘瑞英又能在一起了。


  这次选进文工团的还有张秀英。别看她学习成绩在下游,在班里不起眼,可身材长得苗条、均称,眉眼还端正、俊俏,只不过脸儿有点儿黑些,班里的人当时重才,对她并不注意,没有人追求。可她生得一副好嗓子,唱出的歌儿特别的甜美,温柔婉转,韵味无穷,想不到选进文工团里面,竟是拨尖的演员。她在《护士之歌》里饰演主角,化装之后星眸晶荧,面色红润,身材婀娜,一恣一招,楚楚动人,排演的时候,常引得附院的好多大夫不住地偷眼瞟她。

  经过半个月的紧张排练,终于在大礼堂内演出了。童书记在开幕讲:“——经过这些天的努力,已见成效,全校师生已经写出诗七千首,中、短篇小说八十篇,长篇小说两部,大型歌剧一部。除登在咱们《卫星》上的外,全都送到专署、省城了。为了扩大影响,达到我们的目的,早日挂出医学院的牌子,我们还需努力,不达目的,绝不罢休!”说着把手一扬问:“大家有没有这个信心?”“有!”“好!现在演出开始!”我在剧中演得是一个脾气暴燥的患者,忍不住病痛就对护士发脾气,唱词也不过是十几句,可受了气的女主角刘秀英就得忍辱含泪唱半天,蠃得了护士班好多同学的同情。当女主角忍辱负重帮助我战胜病魔时,我表示感激不尽,又得唱十几句,立即得到观众热烈的掌声。当童书记上台跟我们握手时,对我说:“你最后唱得很有感情。”照完留影,童书记又笑眯眯地发表演说:“在国家的体育队里,运动员在国际比赛中拿了冠军就成了国宝。在我们医专,这部歌剧演好了,球打好了,你们就是校宝。希望精益求精,再上一层楼。”就这么一部歌剧,党委书记把我们这些演员,和在专区常拿冠军的女蓝当成了宝贝,每次去省城总要带领我们去演出,去比赛。童书记对我们这些“宝贝”真是关怀备至,体贴入微,专门让总务处的人,请来裁缝给每个队员量体裁衣,缝制了红裤义、红背心,买了红秋衣、红绒衣;给我们演员赶制了适合剧情的服装。在出发的时候一再强调姑娘们要把最好的花衣服穿上,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当我们排好队上街时,常常招来好多人围观,投来歆羡、爱慕的目光。这时,我在后面总觉得害燥,心想:与其说这支队伍是蓝球队员、业余演员,不如说是美女表演队。我们这几个男生,竟管衣饰讲究,可是人们并不多看几眼,比起前面的女生来,真是相形见绌,有点儿难为情,走起路来,连胳膊、腿儿也不知如何的摆动,总觉得有些不自然。到了省城,仗着童书记先番在外事部门工作的关系,几乎走遍了各机关,受到热烈的欢迎,每天晚夕总要赛一场球,晚上演一场戏;受到热情的招待,住得是宾馆吃得是佳馐美餐:有的是我有生以来头一次品尝的,玉芳流膏,芳腾齿颊,满口清香,妙不可言。女同学怕人笑话,小口咀嚼,而我们男生却没有那样的斯文,大口吞咽——有时还受到首长的接见,真是风光极了!


--  作者:雨后斜阳
--  发布时间:2007/6/28 9:10: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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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社会上已不准举办舞会了,只是在机关内部可以跳跳交际舞,不知是盛情难却?还是其他原因,童书记在他上午开会时间,要我们抓紧时间学习交际舞,好在晚上联欢时举行舞会。我们男生笨手笨脚的,老跟不上节拍,而女生在童书记请来的教练指导下,很快就会跳了。特别是张秀英,原来在干疗院就会跳,根本用不着指导,那水蛇腰婀娜多姿,惹得好多女生钦佩不已。

  开始上场,在乐队多种乐器的伴奏声中,在众目睽睽下,女生们还有些怯场,不愿接受邀请,后来在童书记的督催、鼓舞下,也就翩翩起舞了。张秀英是从干疗院来的,毕竟见过大世面,看到好多领导重视她这个主角,尽找她跳,受宠若惊,来者不拒,笑盈盈地抬起双手,扭着那水蛇腰,满面生春,星眸流波,容光照人,惹得那些领导笑容满面,乐不可支。有时竟跳到深夜一两点,女同学出门时,一个个满脸通红,容光焕发,像刚从热气腾腾澡塘里出来,那样的鲜艳,那样的激动。

  刘瑞英第一次跳时,看到一位小伙子,一而再再而三的邀请,看到他那直丁丁的目光,吓得面色都白了,竟跑到我跟前,像寻求保护似的,紧紧地握住我的手,要我不要离开她,一直陪她跳,弄得那小伙子挺狼狈,直冲我瞪眼。

  赛球的时候,前一两次童书记还让霍老师做场外指导,后来看出他连对方的阵势变化也看不出来,连连失利,借口不要耽误学校的体育课,就不让他来了。童书记亲自在场外指导。据他说在大学时,就是校代表队员,那时借着打球去各院校赛球,和各院校的地下组织联系,传递上级指示。他头脑反应快,善于审时度势,一看到对方改变战术,女蓝不适应处于被动,当机立断,马上请求暂停。经他调度,或是改变战术,或是调换人员,场上立即出现了转机,比分很快就上去了。

  别看他仅长我们十几岁,在讲台上讲话时有说有笑,可对女蓝却是常绷着面孔,指导的时候有一位同学娇态喊累,媚目瞟他,他却目不斜视,冷冰冰地部署战术,保持师长的尊严,因此大家在场上,谨守旨意,哪敢擅离职守?因而常常转败为胜。我们到了省城,长则半月,短则一周,每天晚夕和夜晚都有活动,累得够呛。有一天散了舞会,马路上已无行人了,路旁的华灯正陆续关闭,周围黑糊糊静幽幽的,张秀英可能是跳舞跳得疲倦不堪了,走路双手叉着腰,一拐一拐的,看到我和刘瑞英并肩默默从后面走来,问她:“怎的?走不动了?”她点了点头说:“从开始我就没休息,一个接一个的邀请,说是拒绝吧,可童书记在旁边看着,那冷冰冰的脸面,哪敢?只好舍命相陪。”刘瑞英看到她精疲力尽,上前搀着胳膊说:“有些人真讨厌,一次一次地邀你,不管人的死活。”她叹了口气,回头又瞧了瞧,悄声问我:“咱们出来快半个月了,拉下的功课,哪能补起来?真急死人了。你看该怎办呀?”我笑着说:“这你就不必担心了,有童书记给咱们作主,我保你退不了班。”“可是学不到真才实本事,将来怎给人看病呀?这种生活我早腻歪了。我来咱们医专,还就是为的是学技术,要知道也是过这种生活,就不来了。”“这——”我看到前面灯火辉煌、富丽堂皇的宾馆,加快了步子说:“想哪么多干啥?车到山前必有路,到时再说吧。”第二天她就请了病假不去跳了,我问刘瑞英:“得了甚病了?”她红着脸瞅了我一眼,低下头悄声说:“累得下面出血了,”过了几天,返校时在火车的车厢里面,童书记抑制不住心头的喜悦,对我们说:“同学们继续努力吧,我们这颗卫星放得有价值——苗副省长答应了,通过这些天的接触,看出同学们有教养,素质高,过些天便研究咱们申请成立医学院的报告。”大家高兴地跳了起来,拍手欢呼。望着车窗外面飞驰过去的电杆、田野、村庄——放声唱起那首《我们走在大路上》。我们回了校园正赶上下了头场大雪,两旁的树木,走时还叶密如幄,此时雪炼冰凝已成了玉树琼林。看着这琼枝交覆,串串冰花,璀灿交映,满眼生辉。穿着红绒衣的女蓝,在洁白的雪地里行走,显得分外地鲜艳、娇娆,尤其是瞧着刘瑞英那颀长、苗条的身材,感到无比的亲切,好似在外的游子回到久别的故里那样的激动——刚拐过弯,只见好多同学围在东墙下,仰首观看《大家谈》墙报,有篇文章的标题是《这样的卫星能上天吗?》作者是张心力,心想这是放卫星创作的时间,大家不在教室里面构思、写作,而要在冰天雪地里看杂感?这小子又发甚的谬论了?


--  作者:雨后斜阳
--  发布时间:2007/6/28 9:1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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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宿舍,老大哥独自偎着砖砌的火炉前翻阅物理学哩。我问:“许大杰的长篇写出来了没有?”他抬起头笑着反问:“你说能写出来吗?嘿,你操着这份心干啥?”“将你在太行山的事也写写。”“就那么点儿事,咱又不会生编捏造——你没看张心力的文章?问题提得多尖锐?”“你晓得张心力是谁?”“谁?”他连头也没抬:“这小子吃了豹子胆了,也不看形势。真是胆大包天。”我走近悄声说:“难道你没看出他是谁?很可能是张志勇。除姓没改,后两个字去掉上半截,岂不是心力两字?”他向窗外瞧了瞧,压低声音:“快找个机会劝劝,别写了。”从他那吃惊的神情看出不祥的兆头,忙问:“怎会回事?”他探出头向门外雪地里瞧了瞧说:“支部开了会啦,要密切注意动向。我不便出面相劝,你悄悄地劝劝,免得犯大错误。”通过前些日子和张志勇的接触,晓得他高考时,受了市政局他舅舅的影响,报的是省城医学院的公卫系,晓得这个系接触的社会面广泛,而省城公卫系的主任又是国际著名的教授,培养出来的学生将来大多分派在大城市里搞公共卫生,在城市规划、建设、卫生诸方面具有一定的权威性。他想学舅舅,在这个专业方面结合上已有的写作能力,发挥才干,可以在报刊上经常指点那些污柒环境,违章建筑厂矿的领导,要求他们按公共卫生学的观点办事。不料,考进的却是医专,而且是他不愿搞得医疗专业,因此上闹情绪,想退学明年再考公卫系,实现他梦寐以求的理想。于是写了几封申请退学的报告,不料却是石沉大海,可是拿不到户口、粮票,干着急没办法,因此牢骚越来越盛,写杂文发泄。

  第二天晚夕,我见张志勇独自在水塔下的雪地里,来回踱步,看看没人注意,便走上前答讪:“又构思甚啦?是不是又想写杂感了?”他瞧了我一眼,笑着点了点头:“想给那些头脑发热的人,用冷水浇浇头。”我也笑着说:“恐怕浇不了,反倒引火烧身,烧你个焦头烂额。”他扫了我一眼,哼着鼻子说:“我讲得是实话,是真理。”我知道他刚愎自信,持才傲物,看着他那饱满的天庭,褐色的眼眸子,两道挺深的鼻唇沟,瘦弱的身材,心想不自量力,以卵击石,也冷笑道:“听不听由你,话是——”忽地想到老大哥的话,连忙改口:“说到了,你不怕吃苦头,那就悉听尊便。”转身便走。他鄙夷地说:“胆小鬼!我这是正确的批评。”我看着白皑皑的冰天雪地不禁摇头叹息。

  后来我只顾补课、打球,无暇去观看《大家谈》。只是发现老大哥看了回来不住地唉声叹气。这次从省城归来,发现郄晓月见了我,神情冷淡,双目正视,越发显得端庄静淑,不像先番那样凝神谛视了。对甄志也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只是向她请教时讲解讲解,但神情严肃,面无笑容,不多说一句。而闫芝兰好似跟我制气似的,斜睨一眼,便找许大杰请教物理学去了。我猜总是张秀英告给她,因她俩相处得好,知道我和刘瑞英在省城形影不离的情况了。不过,这样也好,免得刘瑞英见了多心,引起误会。于是对于班里面的事不多操心了,一到活动时间就去球场上接近刘瑞英。

  许大杰正集中精力写长篇,可能是写不下去了,大冬天的,也不嫌冷,经常在东南角的树林里面,踏着未消的冰雪,踽踽凉凉,苦思冥想。有时看到闫芝兰拿着课本娇声哆气地喊他,立即眉开眼笑地跑了出来,解答疑问,将那想好的情节早忘掉了。新年的前一天,我正在打球,门房的老李带着一位农村妇女喊我,说她找吕百顺,让我带她去。仔细打量:她头罩印花的毛巾,身穿对襟方格子的土布蓝棉袄,肥大的青布裤子,一双黑棉鞋,肘弯上跨着大提包。人也生得不漂亮,细长黑眉,大眼,嘴微微突出,以至露出一对大门牙,好似常带笑意。脸上有不少粘痧,步子迈得挺快,显然是从山区来的。我问吕百顺是她什么人?她笑着说:“是俺——男人。”啊?!原来是大嫂子——稀客。马上带她到了我们宿舍。老大哥正皱着眉头钻研《有机化学》,看到她立即笑逐颜开,喜得合不扰嘴说:“快坐,妈好哇?”上前接过提包:“志诚,快,帮我打壶开水。”我立即提上暖水瓶跑了出来,喜孜孜地逢人便告:“老大哥的爱人来了!”很快就传遍了全班,临赶提上暖水瓶回来时,屋里已来了不少的人,大嫂子正从提包内掏出大把的红枣、核桃请大家吃哩。她顾不上喝水,只匆匆地洗了脸,和老大哥招待我们。后来发现好多男生不住地打量她,闫芝兰只瞧了她一眼便扭头走了,可能意识到什么?脸涨得通红,坐在床上拿起本《卫星》低头翻阅。还是张志勇敏感,向我们使了个眼色说:“人家俩口子好不容易见了面,还有好多的话谈呢。走吧。别罗嗦了。”出了门,我悄声问:“怎样?”“不怎样。”张志勇摇头说:“按老大哥的人品、素质、条件,满可以找个护士,层次高的:”我也有同样的感觉,老大哥怎么会找了个山区的农村妇女?进了城他一直在医院,从卫生员、护士、到护士长,满有条件找个护校毕业生嘛——看那样子,老大哥一见面便乐得眉开眼笑,还挺有感情哩。晚上,班长动员我们宿舍的人,把行李搬出来挤到别的宿舍里睡。到了夜间,见好多同学正弯着腰向我们宿舍蹑手蹑脚地走去,我猜出是听房去了,连忙穿好衣裳也跟了前去。只见窗前好多人,还有不少女生,正弯着腰掴着耳朵偷听哩。窗内的玻璃已贴上报纸,屋里黑呼呼的。我挤了上去听了半天,听得老大哥说:“这事,别听妈的,先拖着——儿女嘛,还是亲生的好——”“可妈着急呀,说咱俩结婚四年了——听人说,两年不生,就是病,好容易有人送上门来,咱就抚养吧。要不,俺心不安,不能给你生养下个娃娃,总是俺一辈子的心病——”“这事也不能怨你,生不生,不光是女方的问题,也可能是男的问题。俗话说得好:土地好还得有好种子,刚能长出好苗苗哩——这事,等以后再说吧。”“以后?以后就能养下?”“我这不是在这里学习嘛,等当了医生,查明原因,我想咱俩会有的。”“可妈——成天的念叨,想抱孙子——”“你先拖着嘛——”“不嘛,”大嫂子娇声哆气的哼哼:“俺打老远的来——还就是为这事哩。”“你呀,不会白来的。”紧接着是一阵床板发出的“咯吱咯吱的声响。

  “啊呀——你倒是轻些。”“轻了,哪能有了?”又是一阵猛烈的咯吱咯吱的响声。

  闫芝兰伏在窗台上,伸出肘突轻轻地杵了我一肘,捩脸乜斜了一眼,扑哧一声,笑出声来。屋子里的咯吱声立即断了。我很反感:觉得她太轻佻了。一直到老大哥打出鼾声,大家才悄没声儿地溜了回去。我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想到老大哥俩口子的婉燕之情,联想到体育霍老师,还有那位冯书记,不由得心生鄙夷——当59年最初的晨曦,透过灰暗的云层,闪出微亮的曙光时,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哨声,听得班长喊:“快起床,集合啦!”我们以军事化的要求,还没用了十分钟,就排队到了操场。只见那些女生班已经在那空旷的场地,排成方队静静地等候。当那轮红日冲出云层,只闪出半圆还没发出光茫时,党委书记、校长、红旗班主任、老师们陆续来齐。校长喊:“团拜开始1”我们便放开嗓门喊:“各位领导,新年好!”、“各位老师,新年好!”党委童书记招手说:“同学们好!”他很激动,提高嗓门说:“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我们盼望已久的,成立医学院的报告,上级有关部门已经批准了,从今天起,我们正式挂牌!”顿时,一片欢呼声,大家高兴得都跳起来了,大喇叭里播出雄壮的歌声,职工们放起了鞭炮,空中到处闪着爆炸的火星,我们头上、肩膀上落满了红红绿绿炸碎的纸屑——整个校园沸腾了。

  从早上到晚夕,我们忙得昏头涨脑的,举行挂牌仪式,敲锣打鼓迎接前来祝贺的单位、客人,喊得嗓子都嘶哑了。


--  作者:雨后斜阳
--  发布时间:2007/6/28 9:11: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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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学们最关心的自已在这火红的年代里,能不能也跃进成本科大学生,吃晚饭时,在饭厅里议论开了。张秀英一边盛饭,一边对闫芝兰说:“咱们放得文艺卫星,总算没白放,终于放出个医学院——不知啥时给咱们发校徽?”张志勇插嘴:“这不合逻辑性,文艺放卫星,应该是跃进出个文学院。这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事。”“可是——”张秀英狠狠地白了他一眼:“这是事实。”“我看呀,总是批错了。”张志勇搔着头皮说:“说到校徽吗?本人倒是想佩戴个文艺学院的,做个名符其实的文科大学生。”张秀英皱眉问:“难道你还不想当个医科大学生吗?”“不想,”他那褐色的眼珠子也回敬了个她个白眼儿:“要知道医学本科还得多学二年,还的学高等数学哩。”张秀英不禁瞪了眼儿,但马上意识到他话里的意思,显然是说你连专科的课还听不懂,还想读本科?脸涨得通红。这小子真是个刺儿头,嘴巴上常不饶人。闫芝兰看不愤问:“难道你对成立医学院还有看法吗?”“本人哪敢有甚的看法?”他看她想抓把柄,摊开双手问:“办医学院得有教授,请问哪位是教授?”“这——”这小子自从来校以来,常是敲锣儿说散话,惹人讨厌,可是仔细想想,还有点儿道理。我带着他所说的这些问题,回到宿舍想找老大哥谈谈。

  老大哥和大嫂子面对面地坐在桌边,又说又笑,有滋有味地吃饭哩。我将张志勇的话讲了一篇,老大哥说:“这小子看问题倒是挺尖锐,可就是饶舌,好表现自已,我看,迟早要吃大亏的。”大嫂子看我站着,端起碗让座,我连忙说:“别客气,你坐,吃菜。”“至于说本科嘛,一是没有教授,也不可能达到那个水平。说老实话,咱们能把专科的课程完全接受了,那就不错了。”过了几天,校长宣布:除专一班的学制改为五年外,其余班不变,从今年起开始招收本科新生。专科和护士班的同学议论纷纷,说千幸万苦给专一班打下天下了,心里很不平静,然而又不敢说甚。不过当我们胸前佩戴上医学院的白底红字的校徽时,确实风光了几天,走在街上挺胸直脖,仿佛真的成了本科大学生。尤其是我们的孙主任戴上红底儿的校徽,好似身价百倍,也刻意打扮了,讲究开衣饰穿戴,说是眼花了,戴了一副黑边框的眼镜,真的当上大学的“教授”了。然而最大的受益者是学校的领导,他们的级别待遇都提高了,党委童书记、校长和团委冯书记出门时,再不用11号了,而是坐上了豪华的小卧车了。

  过了几天,《大家谈》又登出张心力的文章,说大跃进,一天等于二十年,人人都风光,用不了多久,我们就进入共产主义社会,要过那《各尽所能各取所需》的美好生活了。眼看就要期考了,竟管代课的老师出了十道复习题,说是只考五道,大家还是提心吊胆,于是偷偷地占用创作时间,死记硬背,想闯过这一关,免得丢人败兴。经过师生这样的努力,真是苍天不负有心人,竟然全部及格,有四分之三的还得了五分。孙主任很高兴,说这是政治挂帅思想领先的丰硕成果,立即带领我们敲锣打鼓向党委报喜,受到了童书记的嘉奖:说这是放卫星、抓学习的双丰收——经过这半年的磨炼,大家都想家了,特别是女同学,归心如箭,一刻也不愿在校。郄晓月和我所在的两个县份,倘若坐火车到省城,再坐长途汽车回去,起码多走二百四十里。如果赶上春运高峰买不上汽车票,还得耽搁一天。要是坐火车南下,经过四个小站下了车,她步行八十里,我行走六十里就可到家。而这两县的同学除我而外都是女生,她们心急火燎地找来,要我连夜带她们南下,凌晨三点上火车,六点下车,再徒步回家。

  我也急于见到年迈的父母,见她们苦苦相求,盛情难却,只好奉陪。可能是深更半夜的缘故?车厢里面好多座位空着,七八个女生都坐在我身旁,叽叽喳喳嚷个不休。惟独郄晓月一人凄单单地在前面,背朝着我呆呆地坐着。她自从看我在球场上和刘瑞英亲近之后,老是躲得远远的,没有和我说过一句话。同时和班长也保持着一定的距离,独来独往,神态庄重,脸上没有笑容——看来,我一定伤透她的心了。

  列车在飞驰,窗外的山影、田野上的残雪、树影向后闪电般地消失。我看着她的背影,心里也不好受,不知该怎样向她解释。列车在一个小站上缓缓停下。上来十几个小伙子,有两个竟坐在她的身旁,将她挤在了中间。深更半夜的,我怕发生意外,让身边的女同学均出一个空座位,走到她跟前笑着说:“晓月,同学们邀你打扑克,快去吧。”她看我盯着那些小伙子,也没作声,低头走了过来,端端正正地坐在我身边,双目直视——还是不理我。我很想向她解释,可是当着众人的面,一时又找不到话题,不知从那里说起——彼此如同路人。有时她还往那边挪动,不愿挨近我的身体。列车又缓缓进了一站,猛地煞车,她体重失去中心,猛地倒在我的胸前,但很快直起身子坐了起来。此时,新上来的旅客在我左边坐下,把我挤到她的身边,大腿跟她的挤得紧紧的。最初她还向那边躲避,可是那边实在没空当了,只好将两腿收紧,两眼仍然直视前方。我斜眼偷瞧,发现她眼里含着泪,极力忍着,不愿掉了下来。此时列车稍微波动了一下,竟管我穿着棉裤,猛地感受到她腿部的肌肉在剧烈地抽动,我的心不由地也颤抖起来了——列车又缓缓开动了,我感到心痛得很,深深地吸了口气,闭上了双目。从这短暂的接触,体会到她在深深地爱着我,可是当初为甚没有表示呢?而要和班长走得那么近?事到如今——让我怎办?舍去刘瑞英,和她谈情说爱?可刘瑞英那活蹦乱跳的身影,那红润的鸭蛋脸儿,那双笑盈盈的眼神,一直在脑海中盘旋。联想到和刘瑞英在省城演完歌剧回宾馆的马路上,像小鸟那样的温顺,依在我的胸前又说又笑,于心不忍啊!这都是当初自以为是,看到班长接近她,向她请教,认为她也有心,不敢主动接近,造成的苦果啊!不过想到班长这个老实、厚敦的人,为了追她,在崖上奋不顾身地扑上前抡救,以及赛完球向我主动祝贺的话,我能和她说当初的欣羡之情吗?哪样岂不是伤害了班长?哪样自已成了甚的人了?班里的人还不骂死自已?不,不能,绝不能办这种缺德的事。虽说和刘瑞英还没有确定了关系,可她要是知道了此事,责问自已,又该怎样回答呢?看来,事到如今,只有横下心来,劝她——此时列车缓缓停了下来,人们纷纷下车。听得有人问:“程志诚,怎不下车?”啊?该下车了,扭头一看,她也正发愣怔,连忙说:“快,快下车吧,车只停五分钟。”月芽儿已偏西,天色晦暗,要不是月台上有电灯,根本看不清人的眉眼。我查点完人数,便引大家出站。她让检了票,等到大家过去,才默默地跟在后面。

  穿过这座县城的街道,再走廿里,就要跟她们分手了。看来得抓紧时间跟她好好谈谈,于是有意放慢脚步,准备和她并排赶路,寻找机会。可她看到我却快步上前,很明显,不愿和我说话,弄得我挺尴尬。出了县城是一马平川的田地,地里的水已经结冰,在月光下,一畦一畦的冰面像一块一块的镜面,闪出暗淡的光亮。我沿着路几次追上她。她要不了跄跄地赶到前面,要不了就拉在后面,总是躲着。后来我急了,也不怕护士班的同学们多心,将这情景传到刘瑞英耳内。看到她望着横在前面的大河,听着咕通咕通封冻的声音,不敢迈步,晓得她胆小,上前拉住她的手:“走,我领你,不要怕,已经结冰了,掉不进去。”硬搀住她走上了封冻的河面。她看着暗亮的冰面,弯着腰一步一步地由我拖着走。上了河岸,她长长地舒了口气,想挣脱开我的手独自走。我看到后面的同学互相拉着手,也在低着头探索着过河,顾不上看我俩,便死死捉住她胳膊不放,笑着问她:“你记不记的?在云磨山的悬崖上,咱们班长豁出命救你?”她点了点头低声说:“想起来就心跳,那可真险啊!”她终于开口了,连忙说:“当时我就在你身后,看到你向下滑,吓得都傻了,还没有反应过来,班长就扔下面袋,扑下去拖住了你,要不是那块石头绊住,你俩个就没命了。他呀,为你连命也豁出来了。”“正因为他好,俺才帮他学习哩。”“难道你看不出,他对你——”她听到后面的脚步声,抽出我搀她的手,低下头默默地向前走。我急忙赶上前说:“他老实、憨厚,任劳任怨,性情内向,和你一样——”看到她仍是眼望前方,脸上恼不楚楚的。我有些心慌惶乱,尽管是腊月荒天,冰天雪地,寒气袭人,却觉得浑身热烘烘的,头上直冒汗:“他对你是一往情深——”她白了我一眼:“你是给他——”走了几步低声说:“还是考虑考虑你自已的事吧。”“我的?!”很想告诉她,我的心已有了归宿,可是又考虑到还没有向刘瑞英正式表示过,一时不知怎样说好,望着她的背影发了愣怔。

  “恩是恩,情是情,哪能混为一谈?”说完,连头也没回,径直向前走了。

  “你俩谈甚哩?”和刘瑞英一个班


--  作者:三套车
--  发布时间:2007/6/28 23:30: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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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纪实象小说了,且看后面的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