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县往事小记（四十五）

               桂林大雾

       我在上文中曾提到。在靖县的四年中共回长探亲过四次，来回八趟，有三次是经桂林的，每次经过桂林，都有不同的感受，特别是70年的那次返回靖县，是我第一次游桂林，留给我的印象最深，难以忘怀。
已是三月中了，我邀了我们大队的何业衡，一同经桂林回靖的，我的邻居黄易星，也是我们同乐大队的，她正想借机去桂林走亲戚，便与我们同行。我们三人坐火车于当天下午到了衡阳，我们都是第一次到衡阳的，在城里转了一圈，当晚转车去桂林，第二天清早到达。
        我们商定在桂林呆两天，一下火车就去买了了第三天去通道的汽车票。黄易星由她亲戚家接走，我和何业衡就在火车站边桂林饭店住下，我俩出示了大队开的知青探亲证明，给安排在饭店三楼的大房间里，一元钱一晚，是饭店最便宜的铺位了。大房间里没安床铺，全是地铺，但有一张乒乓球桌，上面开了两个铺，我俩是当天第一批入住的，理所当然的就睡“上铺”了。
       安排好住宿后，我俩就到桂林街上吃早饭，在饮食店里吃到了肉糜稀饭，我很爱吃，何业衡却吃不惯，然后去尝沙田柚，味道果然不错，好像是两毛几一个。上午我们先游了离城较远的芦笛岩，因在火车上一晚折腾没睡什么，人较疲劳，下午就在饭店里睡了大半个下午。第二天去游了七星岩和七星公园，在公园里，意外的遇见了我们公社木山大队的张洛夫他们一行五六人，他们比我们早一天到桂林的，已在桂林玩了两天，但去通道是与我们同一趟车次。
那天晚上，我们住的大房间里一下住进来二十多个复员兵，地上睡满了，只有我俩“高高在上”，房间里很热闹，好不容易才睡着，睡梦中被何业衡推醒了，他急促的催我快起来，叫道要误车了，我慌慌张张爬起来，看到窗外仍是漆黑的，以为他搞错了，跑出房间看走廊上的鈡，果真快到七点了，我连忙穿衣和整理东西，把睡在地上的复员兵们都吵醒了，他们以为是进了贼。
        我们急急忙忙提着行李跑到一楼的服务台结完帐，一看鈡已是七点差五分了，汽车七点正发车，饭店到汽车站还有一里来路，我两没命的朝车站跑，一路狂奔，大街上一股股浓雾扑面而来，带来丝丝寒意。天色仍然是黑的，看不到晨曦，眼前一片白芒芒的雾，街旁的房子成了一幢幢的黑影，路灯只发出昏暗的光线，桂林天亮本就比长沙迟些，加上大雾，天到七点都不见光，故我们睡过头了，要不是何业衡的警觉，我们会睡到八点还不一定的。
       到了汽车站，七点已过好多了，车站的广播反复播放：“到通道的车就要发车了，请旅客赶快剪票上车，”我们一听，还有希望，迅速的找到了要乘的那辆车，一上车车就开动了。我们这才缓过神来，车上的张洛夫对着我俩说：“谢天谢地，你们总算赶来了，我们不知费了好多的口舌，才讲动司机推迟发车的”，我俩向他们千恩万谢，解释是因晨雾太大了，没看到天亮，就没起来。车开了后，心神还没定下下来，我俩互相打量着对方，一幅狼狈像，衣冠不整，头发凌乱，眼屎粑粑的，头上还不时的冒热气，又被他们取笑了一番。话又说回来，真搭帮张洛夫他们，要不我和何业衡就得在桂林再呆一天了，在路途中，人多还是有好处的。
       车子出站后朝北开去，天还是黑的，汽车开着大灯在浓雾中低速行驶。出城后，城外的雾更大，突然看到路边有一队队全幅武装的解放军战士，他们是拉练的部队，默默无声的在行走，汽车在行列中缓行，在车灯的照射下，战士们在浓雾中时隐时现，好似战争电影中的硝烟弥漫的场面，有种战争即将爆发的气氛，一股肃穆悲壮之情油然而起。
       车快到龙胜大雾才消失，到通道后已是下午了，买到第二天回靖县的车票。第二天一上车才发现，不是客车，是蒙上蓬布的货车，没坐位的，我们近十个铺口的知青，把车厢里靠驾驶室的好位置给占了，其他人都不敢与我们争。在行驶的途中，我们还与一当地人发生口角，我们人多势众，威胁要把他丢下车去，他这才安静下来。
       到靖县后还只上午十点，到铺口的班车要十二点多，并且还不卖去铺口的票，又是张洛夫找到车站卖票的胖大嫂，胖大嫂只同意卖一张票给我们，让一人带行李上车，其余的人步行回铺口。留谁乘车？大家都推荐我，原因是我就住在铺口，行李就放在我组上，方便他们去拿，我说我一人搬不了这么多到队上去，他们就说那就放在公社粮库里，我没话说了，只得勇于挑上重担。他们把行李堆到我周围后，就朝铺口开拔。十二点多，班车才到，是由安江开往靖县的车客车，下完客后再载客开往新厂。
        我赶紧先把行李放到客车的顶上，有十五六件，全都是猪油腊肉之类，我爬上爬下，好不容易把它们搬完，心想到铺口我一人怎能弄下来？发车后半个小时不到，就开到铺口的坡顶上，停在粮库门口，我下车四处找梯子，没有找到，司机不想等了，叫我踩着轮胎爬上去，我照他的方法先踩轮胎，再踩到车窗边就爬上车顶了，正巧林源大队下地团的“楚巴”从粮库经过，他也是我们附中的比我高一届，我叫住他，请他接行李，我从车顶往下递，他站在车下接，两三分鈡就将这批行李下完了，随后他又帮我将这些行李搬到粮库的营业间里，占去了小半间房间。粮库里的人并没阻止我，只是说丢了不负责，我也只能不断的讲好话，说他们就到了。
       最先到来的还是我们大队的黄易星，何业衡还在她的后面，我们各自拿了自己的行李就回队上去了，那一堆就丢在粮库里无人看管，等候张洛夫他们来领取。我还是有些不放心，晚边上还去了粮库门口看了一下，那批行李还堆在那里，我替他们焦急，不知道他们跑到哪里去了？第二天的上午，他们一行人才将行李领走，东西一件不少，他们头一天走到官团就住下了，真是放得心，可见，当时铺口的民风还是好的，我的当心是多余的。

读去西奇兄这篇＜桂林大雾＞，文中几次提及张洛夫，我看就想笑．张兄好口才，他曾经在我面前自吹是＂八级框匠＂．技术工人中八级是最高级别，＂框＂大概是靖县方言，其意是＂讲＂，＂吹牛＂．张兄在桂林汽车站凭着自己八级框匠的才能，为朋友说情，让已经发动了的汽车停下来，等候迟到的去西奇兄．到在靖县汽车站后，张兄游说胖嫂，让她破例，为知青卖一张短途客票．

最近我听别人告诉我，富裕中农兄也是高级别的＂框匠＂，我准备把富兄的故事写出来，供大家欣赏．

   到处是我们的同志，到处是我们的朋友！

   人生何处不相逢！

   知青的友谊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