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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旧山河
--  发布时间:2007/5/20 13:19:13

--  给每一棵树一角蓝天

窗外的梧桐树上的喇叭花一直在瑟瑟缩缩地探着她的花筒,六七天了,并不曾放肆地将她的身姿展开,也没有芬芳扑来。我想这不会是因为开在我的厨房窗口的缘故吗?但是我的厨房里远没有别家厨房那种勃勃生机和香味的;我不会作菜而且就是拼命劳作一番那菜的结果是被我作践得更难入口了,所以我做菜的基本要求是熟了就行。而菜们也无须尽展各自的特色去适应不同的主人,它们知道,反正到了我的锅里后不是一样的味也变成一样的味道了,倘若端上别人的桌子,那是会被拒绝或是被作垃圾处理的,这状况颇象我和我的逃到国门外打工的同胞们,在那里我们是被他们当作一碗碗出逃的垃圾的。

我是一个拙劣的厨师,或许就是一碗菜,一碗不能端上别人餐桌的菜!我与芬芳无缘,所以这枝头上的几株颇有点寥落的梧桐花,大抵是原本就没有香味的吧。

我就仔细地看着她们,看着她们的花筒呈白色,间或有淡淡地血样的紫红,从花筒的底部一直浅浅地延伸到了那即将展开的花瓣的边缘。这花瓣还没有完全展开,正如同那十四五岁的瑟瑟的少女一般,全部的灵魂里都涌满了羞涩。

我忽然就想有个女人来和我一道看花。看这将绽未绽的淡淡的夹着些血样紫红的梧桐花。

但是没有,这么些年来陪伴我最多的就是电脑了,当然还有电脑的荧屏下的时常更换的书本,这是因为急着要找点什么东西时就从书柜里翻了出来,查找一番后就丢在荧屏前。而此际和电脑一道陪伴我的是一本《共产党宣言》,翻着的一页上有一行字:一个幽灵,共产主义的幽灵,在欧州游荡。

我从小就对幽灵充满了恐怖!小时候那些说幽灵故事的大人说:要碰也要碰个女幽灵!我现在明白了并且对这话抱满深切地同情。只是老马干什么要用这样的比喻?干什么不用一朵“共产主义的梧桐花”来做比喻哩?因为不管怎样这共产主义兴许与梧桐花还有所牵连,譬如法国人卢梭就与老马做过相似的工作(他们在某些方面是同仁),他常常漫步在林中去寻找消除人类不平等的根源的灵感,谁知道那林中的梧桐树是否向他讲述过杀伐并不是丛林唯一法则并且确曾给过他灵感哩?

窗外的梧桐花没有给我灵感,倒是日子一天天过去,花朵儿忽然就布满了树梢,早些的花朵儿便也张扬起那洁白的花瓣,在我的眼前吹奏起她的生命的乐章。

然而这只是我的幻象,梧桐花就是梧桐花,虽然时间让它益发的美丽起来,但时间最终还会是她的终结者,况且这是花朵不是女人,甚至连女幽灵也不如!我颇有些失望,因为我是希望有个女人常常陪着我的,虽然女人远远没有花那样美丽,但男人终究还是醉于女人而未必醉于花。这原因大抵是古人说的花不解语吧。

只是这幽灵与灵魂有什么区别吗?我沉思着。我依稀记得我参观过上帝的工厂——专门为每个人制造灵魂的工厂,那些灵魂的配件主要是记忆痛苦蒙昧与驯服。有天使就把这几样物什倒入一个巨大的缸里,那缸就拼命地旋了起来。上帝说经过了充分的旋转搅拌之后就会产生一种新的物质,这种物质叫作浮躁。人的灵魂如若没有浮躁就都会变成神,那么这个世界上将会诞生很多的上帝。上帝说这是绝对不行的,因为他才是唯一的。上帝为了证明他的无所不能,还说了这样一个例子;他说当年为了阻止巴比仑人把巴比仑塔修到天上来想了很多办法,最后才想出一个绝妙的好主意(可见上帝也是在思考和选择中决定自己的行为),就是让每个地方的人们操不同的语言,这样人与人之间就不能进行有效的勾通,所以巴比仑塔终于在上帝的干扰下没有建成。

我听了上帝的话后我就知道自己只能操一口土语原来是上帝的错!我想怪道尼采说上帝死了,死就死吧,反正这上帝也并不是一只什么好鸟!虽然他的存在与死亡都同样的辉煌!

要想让我来爱上帝还不如让我爱我窗前的梧桐花哩!起码这梧桐花并不想要征服谁要占有谁也并没有想过自己到底当属于谁?我记得也是老马和他的哲学诞生的那个世纪,还产生了一种新的宗教,这种宗教叫做巴哈伊。它的宗旨是承认这个世界上现存的所有宗教!并且不想也不愿意扫荡这世界上其他的宗教或哲学似的宗教。我认为这种宗教所具有的宽仁足以让所有的宗教以及宗教似的哲学把脸捂了起来!并且认为这是人类学习丛林法则最成功的一个典范——给每一棵树一角蓝天!

想把世界象翻盘子一样翻过来的愿望最终必将给这世界带来灾难。比如马其顿人罗马人蒙古人。等等,而且这种大翻盘并非就是什么文明战胜了野蛮,恰恰相反,人类史上绝大部分的翻盘是野蛮战胜了文明。

翻盘者也就是征服者了,他们都具有一种王临天下的意识!而所有成功的征服者都是站在被征服者的屈辱之上和征服者自己同志的坟墓之上!呵呵!一个将军的孩子要由多少斛鲜血多少抛尸山野的白骨来滋润和支撑他们趾高气扬的生活啊!

一群将别人的生命放在赌桌上的赌徒!

从此我就厌恶征服者!从此我就对自然的和谐充满了向往。比如花,比如我窗前的梧桐花,她也有意志的,但她的意志是繁殖是美丽,有如女人。

然而,那所有美丽了自然的生灵的生命就一定得是短暂的吗?

因公因私出去了几天,回来就没有看到一朵梧桐花了。我知道,我走之前就知道,因为那些花瓣儿都开始有些萎缩了,支撑不了几天了。我算了算梧桐花的花期,足有一个多月。我想我从来没有注意过梧桐花的花期竟然有如此之长!

我知道所有的花都是要谢的,但我还是有点忧伤。我不仅仅是为梧桐花的谢了而忧伤,而是为了我竟对那梧桐花的杀手----时间恨不起来。

我有理由憎恨时间,但是我不能。因为按照人生的惯例,杀戮者杀戮的生灵越多便越伟大,秦始皇是伟大的----包括他的焚书坑儒,黄巢是伟大的----包括他发明了绞肉机,将活人绞成肉渣然后供他的士兵充饥。不过这样的杀戮仍有小小的差异,因为认真说起来这时间并非是杀手,它只不过是大自然的清洁工,它不过是所有丑陋衰败的生命的终结者。而人类的杀戮者却是将最美丽的生命终结在他对皇冠的无限渴望之中。人们尚且连前者都充满了狂热的热爱,我能有什么理由来恨时间,这丑陋衰败的终结者哩?

花儿是谢了,但我心中还有朵别样的花,那就是我的论坛。我知道这朵花也会有谢了的一天,但是她至少现在仍是充满了生机。论坛充满了生机是因为总是有冲突,因此我期望他永远居于冲突之中,而不要进入那种没有冲突没有渴求并且近似于各取所需的时期,因为这样的时期就是丑陋与衰败的征兆!

我走入论坛,我看到了孤帆大姐对我文字的评述,非常荣幸,能得到大主编的垂青可不容易,但我内心却是镜子样的明白,这些文字是不值得如此推崇的。我也看到了雨天的文字,看到了贴后的争论,我想我们没有理由责怪不同意见者,因为我们的宗教原本就是渗着血的宗教----哲学的最高境界也就是宗教的境界。所以大多数朋友是不太明白那以爱为核心的基督教为什么浩荡世界两千年依然蓬勃着旺盛着,也不太明白为什么我们的信仰竟如此之快就消失于发源地的原因。

其实我也不明白。但是我明白大自然的丛林法则:给每一棵树一角蓝天。然后各自绽放出自己的那份美丽那份芬芳,一如我窗前那谢了的曾经美丽的梧桐花。

2004年4月29日


--  作者:旧山河
--  发布时间:2007/5/20 13:28: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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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老贴了,发上来,报个导吧.

一并问候先来的朋友们.

我是长沙知青,1970年下在郴州.


--  作者:雨后斜阳
--  发布时间:2007/5/20 13:48: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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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迎旧山河朋友,你的文章别有见地。
--  作者:犟牛
--  发布时间:2007/5/21 10:35: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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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读!
--  作者:哥巴
--  发布时间:2007/5/21 21:11: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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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读!顶。
--  作者:呵呵
--  发布时间:2007/5/27 14:51: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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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迎旧山河来到靖县乐园!!
--  作者:三套车
--  发布时间:2007/5/30 17:36: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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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文字, 受益非浅.
--  作者:雨后斜阳
--  发布时间:2007/5/30 21:08: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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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儿是谢了,但我心中还有朵别样的花,那就是我的论坛。我知道这朵花也会有谢了的一天,但是她至少现在仍是充满了生机。论坛充满了生机是因为总是有冲突,因此我期望他永远居于冲突之中,而不要进入那种没有冲突没有渴求并且近似于各取所需的时期,因为这样的时期就是丑陋与衰败的征兆!

君子和而不同,唯唯偌偌的论坛是没有生机的,也无所谓论坛。如果大家都是积极进取的心态,胸襟开阔,我们的前景就一片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