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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创]梦痕  (http://2007.hnzqw.com/dispbbs.asp?boardid=53&id=17169)

--  作者:艾木地
--  发布时间:2007/1/28 13:31:01

--  [原创]梦痕

  梦  痕                                                                    
    夕阳的余辉给宽广的田野罩上一张淡淡的金色的薄纱,远处大片黑色的屋顶上,升起缕缕紫蓝色的炊烟,在无风的高空中渐渐隐去。
    晚饭后,我和H在田间小路上信步走着,吸几口沁凉的湿润空气,松动一下全身的筋骨,以解劳动一天的疲乏。
    不知不觉我们走近了那片黑色的房屋,这是一堆被柴烟熏得乌黑、歪歪斜斜的木板房,真象乐群的鲍家。
    穿过狭长的小街,在房屋的尽头我们找凳子坐下,和农人们聊起天来。得知我的不少同学和熟人竟然都曾在这里插队落户,真叫人费解。好在大家都不想徒劳的去解释什么,这才不会妨碍聊天的继续。
    天渐渐黑下来,我们正打算起身回程,一个比一般农人白净的青年走过来,直冲冲的说:“老X,拿册子给我,我要去办手续!”
    顺着他的眼光望去,原来老X就是我们一圈人中的那个黝黑结实的中年人。
    “办手续?怕不那么容易吧?”X很不屑的斜了青年一眼。
    “我已经考起了。拿给我吧。”青年很急切。
    “考起了?哼,队上又冒推荐你!”X还是慢条斯理的。
    “现在是凭成绩了!”青年怒气上升。
    “去读书,要轮哒来,轮到哪个才是哪个!今年你就莫打望了。这里想去读书的人还多的是!”X环顾四周,农人们都默不作声,一脸木然。
    “你到底给不给!?”青年大声吼起来。
    “不……”话刚出口,青年已从我身边呼啸而过,顿时四周变得一片漆黑。紧接着“哐”的一声,似乎有人闯进了生产队的“办公室”,旁边又有人“呼”的冲过去了,“办公室”传来响成一片的扭打、碰撞、喘息声。好一阵,有人从里面跑出来,一冲而过。接着又出来一个人。
    “他的刀子呢?”是X喘着粗气问。
    这时四周有了微光,我才发现只有我和H还呆呆的坐在那儿。一把电工刀在H的脚旁闪出幽光,而一迭“册子”则全在我的胯下!
    “刀子呢?嗯?”X凶狠的问。
    H很不情愿的捡起刀递给X,X几乎是抢了过去,朝着漆黑的、但还听得到“噔噔”的急促脚步声的方向,狠狠的投过去,黑暗中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
    X喘了口气,将我一把掀开,抱起那迭册子,慢慢走进办公室去了,在里面发出一声又一声沉重的呼吸,还夹杂着咳嗽和吐痰声。
    我和H互相望了好一会儿,谁也不说话,终于起身,默默的走。
    走过一段漆黑的路,有间屋子透出一线光,我们走进去。漆黑的路上是死一般的寂静,一跨进屋,非凡的热闹轰然而至。似乎全村的人都聚在这里了,打扑克,下象棋,摆龙门阵,烤火,还有鲜见的麻将!围着麻将的人最多,立刻有人认出了我们,都叫起来:“过来打一盘咯!”我实在不会,推托一番,但农人们认定,城里人哪有不会打麻将的道理!不是吗,连文化不高的农人也玩得热火朝天呢。没法,我只得硬着头皮上阵。噼哩叭啦,还没看清是怎么回事,一局就眼花缭乱的打完了。我忙退下来,H接我打了几局后,轻轻对我说:“那青年在楼上。”
    我俩悄悄退出来,轻手轻脚上了楼。楼上竟如白天一样光亮。同时,楼下的喧哗也陡然消失。这里很宽敞,楼板上堆满了各种细致精巧的篾制半成品。房间尽头坐着那位青年,头上缠满了浸透鲜血的绷带,额角还挂着几滴凝固了的血珠。他的双手灵巧,飞快而无声地编着竹篓。阴暗的屋角有张木床,一顶肮脏的帐子和同样肮脏零乱的被褥。空中只有飞舞的篾丝在“沙沙”作响。青年呆滞的脸上,只有那对眼睛还掩不住愤怒和痛苦,隐隐闪出灼人的光。
    他抬眼盯了我们一下,又低头继续编竹篓。
    忽然楼下传来一阵“得得”的马蹄声,青年立刻象触了电般跳起来,扑向窗口,高声喊道:“小D,你不能走!”旋即又连滚带爬跑下楼。我和H也紧跟着跑下去。
    一位美丽英俊的姑娘,伏在一匹狂奔的白马上,从我们跟前飞驰而过。青年疯狂的追上去,声嘶力竭的喊:“你不能走—— 小D—— 你不能走啊!”
    姑娘一面用力抽打着马,一面回头喊:“我要走—— 我要去读书!”
    眼看要追上了,突然从路旁屋子里滚出一只大木桶,挡住了青年的去路。当我们跟在 他后面绕过大木桶时,姑娘已跑得很远了......
    忽然间我们回到了散步的起点,那一大片黑屋子退到了远处。
    夕阳更加金光灿烂,宽广的田野上,那张金色薄纱无声的落下来,在地面铺开一层淡淡的白云。姑娘和白马迅速远去,渐渐与白云融为一体。
    青年还在疯狂的奔跑,还在疯狂的呼喊:“你不能走—— 你不能走啊!”
    终于,他停住了,发出最后的、绝望的吼叫:“你走吧!你再也别回来!”
    这时在他身后,耸立起一座巨大的门,宏伟壮丽,金碧辉煌。青年悲愤的走进大门,大门沉重的、轰然关闭的巨响在田野上久久回荡......
    姑娘显然听到了,立即策马返身奔来,一边喊着:“哥—— 让我回家吧——”
在山一样的大门前,她跳下马,细小的双手捶打着大门,哭着呼号:“我要回家!哥—— 让我回家——”
    大门紧闭。只有那震撼田野的捶打声,在回答她那逐渐嘶哑的呼喊。
    捶打声,呼喊声,越来越小,消逝在无风的空气中。宽广的金色田野死一般沉寂了......                          

    从靖县回到长沙已经快三年了,我在一九七七年九月十三日做了这样一个梦。醒来后久久不能平静……


--  作者:呵呵
--  发布时间:2007/1/30 20:51: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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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怎样的梦?不过知青做这样的梦一点也不奇怪


--  作者:石马
--  发布时间:2007/1/30 21:09: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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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怪我们把自己最好的年华耗在那块地方了,思绪都留在了脑子中,让人梦中都到了那,难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