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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靖县知青  (http://2007.hnzqw.com/list.asp?boardid=53)
----  [原创] 记得那年子年三十  (http://2007.hnzqw.com/dispbbs.asp?boardid=53&id=16853)

--  作者:雨后斜阳
--  发布时间:2007/1/23 13:24:42

--  [原创] 记得那年子年三十
中国老百姓最看重的传统节日就是春节了,每年这个时候,不论路途多远,不论事情如何繁忙,人们总是从各个地方赶回来,合家团聚,其乐融融,就为感受那一份久违的温馨。上世纪刚进入七十年代,我们四个留守知青却由于各种不同的原因没能回长沙,只能缩在异乡的山旮旯里,度过了一个凄苦而啼笑皆非的春节。
    看了良良哥的“巴塘趣事”,笑后不由得心里阵阵发酸,这是只有亲历过的人才有的那种真切的感受啊!在那个精神生活极度篑乏的年代,活力旺盛的躯体内总有一种东西在莫名涌动,寻找渲泄口,“穷极无聊偷猫卖”,那时的一些行为看似匪夷所思,却又在情理之中。由此联想到那年子三十晚上的“荒诞”经历,不由感慨万千。
    当时清理所谓阶级队伍,五十多岁的爸妈及老妹都被“遣送”到湘西北的龙山县务农。长沙是没有家了,因为怕互相连累,龙山一时又去不了。眼看着其他的知青同伴陆陆续续都回长沙过春节,我心里空空的,如一个被世间抛弃的化外之人,感到孤立无助。那个腊月又是出奇的冷,我木然望着萧条的知青屋、清冷的灶台,情绪低落到了极点。
    一闪眼年三十就来了,社员们家家户户忙着杀猪、宰鸡、冲糍粑,搞得热火朝天。我百无聊耐的这里走走,那里看看,一切都与我不相干。在社员家吃了晚饭后,碰到洪家冲的学礼:“你怕真的哦!叫化子还有个年节噻,三十晚上都到我那里守岁算哒。”于是又喊了盘上的“饶老板”、“董二老板”,四个同病相怜的“孤坟野鬼”相约来到马路边洪家冲的学礼屋里。
    晚上,四个人围着一盆热烘烘的炭盆烤火,扯四季卵谈,暂时驱散了心中的孤寂感。学礼拿出一副扑克牌,又玩起了当时的流行玩法“争上游”。我一眼看见柜子上放了一瓶墨汁,还有毛笔。于是就想出一个点子:“这样玩起来太枯燥哒,来一点刺激的。咯里有现成的笔墨,每打完一盘上游往下游脸上涂一笔,天亮看结果,要得啵。”大家一听,纷纷响应。“要得!要得!咯是个好办法,玩起来通晚都不得想睡觉。”讲好头一个当下游的脸上写乌龟,接着是王八、兔子、贼,以此类推。并且还讲好天亮后做一排从马路上走进县城,到车站面铺里吃了面再走回来,不准临阵脱逃。
    学礼第一盘当了下游,上游“饶老板”就在他左边脸涂了乌龟的“乌”字上面的一撇。第二盘上游一下就变哒下游,于是被还以颜色,脑门上被狠狠的画了王八的“王”字的一横。等得“乌”快画完时,我第三个当下游,理所当然的列为兔子。“董二老板”坚持得最久,第四个当下游。上游“饶老板”是随北区街道上下放的,只读过几年小学,不记得写“贼”字。我捉住他的手写,不料他手一动,变成一个弯钩,干脆就势往下一点:“不算!是他捉我的手。”结果多画一笔,成哒一个疑问号,笑得我们直个滚。论到他们两个脚色互换时,“董二老板”就不客气了,浓浓的一笔从“王”字下面的鼻梁上一直拖到人中,也就势在下巴上打了一点,赫然一个大惊叹号,又把我们笑饱哒。风水轮流转,“董二老板”从此就走背搭子(霉运),脸上大大小小的疑问号一个接一个,一脸全部是疑问号。其他的人脸上就五花八门,什么都有。到天亮边子不晓得俄失(怎么)又找出一瓶红药水,内容就更多哒,“饶老板”脸上还被圈哒一个“犯”字再打一个红叉……
    整个晚上笑声不断,不知不觉天大亮了。走得院子里四个人你望着我,我望着你,越看越好笑,那笑起来的表情就更可笑,四个人足足笑了十几分钟,眼粒水都笑出来哒,学礼还弯在那里笑岔了气。这样才想起肚子饿起来哒,约好进城恰面的,于是四个人做一排从马路上旁若无人的往县城里赶。
    大年初一的清早马路上没有什么汽车,行人也很少。偶然碰见一两个行人都以为是大年初一碰哒鬼,赫(吓)得往路边头的堪下面躲。“饶老板”赶得路边大队代销店买烟,代销员姣娣打开板子一看,赫得哇哇大哭,幸亏她妈妈在里面,解释半天才买了烟。
    走得汽车站斜对面的面铺里,这里的人就多起来了。好多人远远的围着看,不晓得来的几个是些么子人,都是用困惑的眼光打量着,不敢拢边。面铺里的人看见我们这个样子,可能是怕影响生意,好话都讲尽就是不肯打面给我们。“饶老板”气得把桌子一拍:“俄改(怎么)不卖罗!看人不来哦,又不少一分钱!”总算才恰哒咯碗面。
    正准备开路,估计是有人报告这里有阶级斗争新动向,从武装部跑步来了一队解放军。一把拦住我们,问是哪里的。我讲我们都是知青,再把情况跟他们介绍了一遍。当官的哈哈大笑,要我们在面铺里洗了一个脸就让我们回来了……
    后来我们在一起讲起那个年三十晚,总要忍不住暴笑一顿,笑过之后都会显出一脸的怅然和苦涩。







--  作者:大肚子
--  发布时间:2007/1/23 13:53: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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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都知道这事,可笑之后多一分辛酸.


--  作者:安琪
--  发布时间:2007/1/23 15:0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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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涩辛酸的笑,斜阳兄的心境完全能够理解。
--  作者:呵呵
--  发布时间:2007/1/23 15:02: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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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得我哈哈大笑,你们当时的样子一定很可怕。可笑过之后,正如大肚子所说:多一分辛酸.我在靖县过了一次年,不过我们人多还热闹。
--  作者:朵朵
--  发布时间:2007/1/23 19:02: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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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逆境中.在苦难时.能有这样的心态来寻找快乐 . 总比那眼泪汪汪的你望哒我我望哒你要好过得多,这就是知青精神,凭着这股子精神,就能挺过任何艰难困苦,就能战胜任何惊涛骇浪!谢谢好文.


--  作者:哥巴
--  发布时间:2007/1/23 19:46: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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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解放军都跑来了!大年初一画着鬼脸上街,是有点含沙射影攻击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大好形势下的新年之嫌。
--  作者:蔼姬
--  发布时间:2007/1/23 20:49: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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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中作乐的往事,确实带着几分辛酸。
--  作者:雨后斜阳
--  发布时间:2007/1/23 21:13: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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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是引用哥巴在2007-1-23 19:46:59的发言:
嘿嘿,解放军都跑来了!大年初一画着鬼脸上街,是有点含沙射影攻击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大好形势下的新年之嫌。

其实作好哒打算,不准临阵脱逃,要进克一路进克,反正坐牢的人也要过年。
--  作者:石马
--  发布时间:2007/1/23 22:55: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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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十年前的画脸游,与现代快闪族有异曲同工之妙。还应是他们的祖师爷,甚至可以向他们要师傅钱。


--  作者:洁颖
--  发布时间:2007/1/24 9:5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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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嗯是角色咧,年青时代就与众不同
--  作者:三套车
--  发布时间:2007/1/24 20:36: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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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一段凄苦的回忆。咯样过春节只怕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与其悲悲切切,不若开开心心,佩服你们的勇气。


--  作者:良良哥
--  发布时间:2007/1/24 23:25: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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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穷极无聊偷猫卖”,确实是那样!

   可惜那时与小维不熟悉,不然可到我那儿过年.

   去他妈的那种苦涩的年代!

   车站斜对面的饮食店的漂亮服务员小尹当时在那吗?


--  作者:游客晏生
--  发布时间:2007/1/25 4:36: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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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真的会玩,三十晚上玩得"开心",大年初一还要到县城里去"玩",真的把别个吓哒呢.实际上这也是"抗挣".
--  作者:雨后斜阳
--  发布时间:2007/1/25 13:2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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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良良哥:车站斜对面的饮食店的服务员有几个,可惜印象已不深了,不知你说的小尹当时在不在那里。

   回宴生兄:确是一种无言的抗争,当时就包含了这个心态。


--  作者:微不足道
--  发布时间:2007/1/25 13:52: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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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种被命运管制的无奈,

一种生存拼搏的抗争,

一种青春气息的呐喊,

一个时代青年的缩影.

好文拜读了.有同感.


--  作者:雨后斜阳
--  发布时间:2007/1/25 14:04: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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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妹总结得到位!
--  作者:安琪
--  发布时间:2007/1/25 20:23: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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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也有斜阳版主家同样的遭遇,那种感觉是刻骨铭心的,是我心中永远的痛,不想再提及。


--  作者:微风
--  发布时间:2007/2/6 11:51: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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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有点费劲的翻译版(昀梅姐在微廊翻译了这篇文章)年三十,不觉得跟着笑起来。知青留守乡下过春节的事情好像我们都经历过,过不一样的年确都是一样的心情,苦中作乐。

--  作者:秋日私语
--  发布时间:2007/3/5 11:54: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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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斜阳兄在文中提到的两人(饶老板,董二老板)都是北区街道下放的,还有湾里生产队的张福相,罗祥云等,我们曾有过往来,后来都风流云散,不知他(她)们今安在?倘知情,盼告之.


--  作者:雨晴
--  发布时间:2007/3/5 12:23: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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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不出,只有心酸,心痛,心凉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