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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创]援外记事(一)-(四)  (http://2007.hnzqw.com/dispbbs.asp?boardid=52&id=35298)

--  作者:武陵打油匠
--  发布时间:2007/8/5 20:18:44

--  [原创]援外记事(一)-(四)

自  序

岁月染白了双鬓,年轻时的欲望消失得无影无踪。没有欲望是件好事,心也平静了下来,什么也不在乎,也就没有了烦恼,没有了烦恼,口无遮拦无所顾忌了。

本想将自己的经历告戒诫年轻人,但是,现在社会空间太大了,不再是三娘教子,而是子教三娘的时代。年轻一代比我们想象的要聪明得多,比我们更明白事理,个个敢作敢为,不愿听长辈们唠叨,只得作罢。

好在有湖知网象块磁铁吸引着我们这个群体,可谓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我想,现在言论自由了,没有了思想犯,只要自己不过分出格,就可以在网上尽情地说话。如您在闲暇之余,在网站上见到这篇文章,能瞥上一眼,本人就心满意足了,切望不吝金玉良言指教!

《残荷》在网上发表后,身体日渐康复,心中大喜,得意起来,声调也高了许多。又异想天开,企图将《援外记事》改写成三至五万字的小说。先搭了个架子,大约有一万余字,性子又急,来不及修改,就将这提纲概要用“依麦尔”发给了笨笨先生,与之谈了自己的想法,得到了支持,胆子也壮了。

刚刚写了二周,接近三万字时,左眼刀口处肿胀,双目也朦了起来,赶急去看医生。医生告之:虽无大碍,但是件值得关注的状况,继续观察,多多休息。

凡住过医院的人,都知道住院的那种滋味,我真怕“二进宫”。特别是进手术室时,真有点“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之感。可咱爷儿们不能丢份,也学学革命先辈昂首阔步,做出“浑身是胆雄赳赳”的模样,“告别众亲人”。其实,并非有那样潇洒,目的是安慰家人,笑比哭好!

听从医生忠告,不得已,将书稿删减了不少,匆匆改了一遍,连同照片分别交给了湖边士与铜匠二位好友。在他们的帮助下,《援外记事》才得以发表。特表示谢意!

援外记亊

(一)        选派出国

八十年代初,能够出国者凤毛麟角,大多数人连做梦都不会想到去国外。牛众却接到了去非洲上沃尔特(现更名为:布基纳发索)援外的通知。虽然人们对这个非洲小国还很陌生,牛众毕竟将走出国门,使人联想到待其出国归来,将带回来原装进口的大彩电、双门冰箱,双缸洗衣机等等,简直是天上掉馅饼,是盖了帽的大喜亊。

牛众体检合格后,领到了四百六十块钱的制装费,相当于他十个月的工资,里里外外添置了一身新,仅西装和领带未买了,因为那东西要到北京出国人员服务部,凭出国证明才能买到。那一阵,牛众心里像喝了蜜,天天都笑嘻嘻的。想起自己当新郎倌时,才做了件的卡中山装和一条三合一的裤子,平时上班还舍不得穿,逢年过节才穿在身上。

一九八三年十一月二十六日,牛众提前十天去北京,参加出国前的培训学习。牛众到北京后的第二天,不知道有什么事要干,正准备上街去走走,先天去车站接牛众的处长到了招待所,对牛众讲,这次同去非洲的还有上海搞灯光的技术员和南京搞塑胶跑道的工程师,共有五人。他们都先后出过国,现在还没处理完手上的工作,等几天才能到北京。不着急,飞机是十二月六日的。这几天,你要在招待所学习。他讲完这些话,马上又严肃起来说:“我以援外司的名义正式对你谈话。你先谈谈自己对这次出国援外的想法,再给你讲讲出国的

注意事项。”八十年代初期,老百姓不能与外国人接触的政策还未解禁,在国内如果谁能陪外国人四处行走,那是莫大的荣幸,对于出国人员的审查无疑是慎之又慎,牛众不敢儿戏,望着他认真地说:“我是个共产党员,虽然不精通马列主义,但信仰马列。出国后,会时刻记住自己是个中国人,一定不给中国人丢脸。”这样一表态,处长笑了,想不到湖南派来的炊事员还真有点水平:“真不简单,行!你能讲出这两条来,我就放心了,处里人手少,近来工作又多,没功夫陪你学习,这里带来些文件,你自己慢慢地看,认真领会其中的精神,看完后还有些《内部通报》要学习。注意这是机密文件,过去只传达到县、团级干部,别把文件弄丢了。”牛众听得一楞一楞的。想当年下乡当知青,又被招工当工人,什么时候看过县长级别才能看到的文件?仿佛自己脱胎换骨了似的,要是倒过去几年,别说是能看这样的文件,就是听人传达牛众都会感到受宠若惊。


--  作者:武陵打油匠
--  发布时间:2007/8/5 20:22: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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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的人都蛮老实听话的,牛众吃了早饭就坐在招待所认真看文件,十几份文件,用不了一天就看完了。牛众惦记着开证明买西装、领带的事,平时看别人穿西装非常潇洒,心想自己穿上西装会是什么样?只怕会有蛮神气呢!但是,又不敢开口。第二天又反反复复将文件翻阅了一遍,再看也没味了,处长已两天没来,牛众终于忍不住趁机上街去蹓跶,走出招待所是《体育报》社,不远的地方就是天坛祈年殿,过去是皇帝祭天的地方,祈求上天保佑五谷丰登,国泰民安。牛众想这也许很灵验,就在祈年殿虔诚地默默祷告:“盼上天能保佑父母安康,妻儿平安。”

十二月三号,人都到齐了。援外司的处长召集大家开了个会宣布南京的古工程师为负责人。古工曾多次出国,是国家首批派往国外学习塑胶的专家,南京五台山体育场的塑胶跑道就是他的杰作。古工组织大家又学习了一天,并去援外司领了五美元,换成三十五法郎,每人发了七个法郎,叫大家放在身上保管好,是准备在巴黎如厕用的。古工讲:以前出国的同志可没有这样幸运,他们在国外的大街上内急时,没有零钱上厕所,只好憋着,时间长了脸都憋得通红,实在憋不住,只好霸蛮(方言:强迫忍着)夹着,在大街上扭来扭去的,外国人看这些中国人个个西装革履,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在大街上扭来扭去的,还认为中国人善舞,高兴时就在大街上跳起民族舞,还蛮有意思的。有的老外还拍手称快,举起大姆指,大声称赞“OK”, 弄得个个啼笑皆非。后来有关部门听人反映了这个问题,就给出国人员发点零钱,别再在繁华的闹市跳“民族舞”了。

古工开了介绍信,带大家去出国人员服务部。牛众从来也没有穿过西装,更没系过领带,象六十岁的老太婆嫁人,老拿不定主意。看别人东西都买妥当后,才走到一位他认为服务态度最好的营业员那儿,操起带有浓重地方口音的蹩脚普通话对她说:“大姐,我是个搞饭的人,这回被派出去搞饭,不晓得买么子样的西服和领带,只好请您帮助我挑选一下好啵,反正都听您的。”那位大姐大概听懂了牛众的话,哈哈大笑说:“你就这样相信我?”“是的,您说了算。”那位大姐瞅了牛众一眼,看牛众样子挺认真,决定帮他一把。她进到

商店的库房内取出两条领带,又建议牛众买了一套不错的西装。牛众把东西拿回招待所,大家正拿出刚买的东西在比较,居然都一致认为牛众的西装买得不错,领带也买得好,他高兴了老半天。

(二)初出国门                    

一九八三年十二月六日,是个难忘的日子,古工带领牛众等五位同事来到首都机场,乘坐飞机前往非洲。

牛众还是文革大串连时到过北京,一晃十几年过去,对首都机场的印象,只限于《新闻简报》影片中一晃而过的镜头。这下真进了首都机场,直把脑壳摇得像拨浪鼓,到处都觉得新鲜,眼睛像甩流星四处看不够。像牛众这二佬倌(方言:没见过世面的人。)样子的人,连做梦都没有想到,今天也能坐上国际航班,飘扬过海去国外当专家。他还听说,这次航班是波音七四七飞机,号称“空中大客车”,是目前世界上最先进的飞机,能坐二百多人,比篮球场还要大,里面是恒温的,不冷不热蛮舒服,比坐火车要強得多,没有那种哐珰、哐珰让人厌烦的铁轮子撞击铁轨的声响, 起飞后要穿过云层,离开地面一万多米,高度相当于二十几里路远,中途在中东加一次油后接着飞。将在十七个小时后到达巴黎。牛众过去只在小说的文字描述中见过神仙腾云驾雾,现在即将坐上飞机,感觉自己也同神仙一样可以腾云驾雾了。

牛众几个人拿着护照,排队进行出境检查,看前面排队的有不

少人,检查时将口袋里的东西全部拿出来,放在一个托盘中,再从一个安全门中经过,是否会发出怪叫声,有的人还要打开箱子检查,才在护照上盖章,检查完一个人要蛮久的时间,确实太慢了。

突然,有个穿海关制服的女同志向古工这几个人招手,示意叫他们排到前面去,牛众想这不是明目张胆地加塞?那女同志见几个人有点迟疑,就大声喊:你们几个怎么啦,快上来!你们是国家派出去执行公务的,可以优先,他们是移民,看看你们的护照,与他们的不一样啦!牛众这才注意看看自己手中的护照,再瞧瞧他们的本本,确实不一个颜色,牛众这几个人拿的是蓝色的,后来听说是外交护照,而他们护照的颜色是赭色的,是普通护照。过海关时没要牛众等人开箱检查,只过了安全门,就盖了章,很快就办完了出境手续。

上了飞机,里面确实蛮大的,特别是每个坐椅都可以自由调节,可以使坐椅向后靠躺着休息,连灯光都蛮人性化,想看书灯光可直射在书上,不影响旁边人的休息。飞机起飞了,几个漂亮的空姐在前面演示自我救护知识,牛众听人讲过,坐飞机变数多,心中又忐忑不安起来。飞机腾空而起收好起落架,自己这百十来斤和这几位美丽的空姐在内,就都与这飞机同呼吸共命运了,如果真的要去实践空姐传授的救护知识,那十有八、九就到阎王那儿报到去了。牛众根本无心再观看空姐的演示,心中惶恐,又毫无办法,只能听天由命。被选派出国时的喜悦心情,一下子荡然无存,只好闭目养神,強作镇静,尽量不去想这些令人心悸的事。对!应当想些高兴的事,比如出去后回来就能带回二十吋大彩电,还有双门的大冰箱、双卡收录机、双缸洗衣机。还有带“大象鼻子”(长镜头)的照像机……


--  作者:武陵打油匠
--  发布时间:2007/8/5 20:25: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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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甚至想象自己好拽味(方言:很得意)的背着相机,耀武扬威地走在故宫、天安门广场、八达岭长城上,那儿云集了好多的照像高手,看见牛众背着这种高级照相机,以为他是个摄影家(牛众归来后,买了部尼康照像机,还配了长镜头,说明书都没看完,就拿出去照像,确实有很多人问摄影方面的问题),都来向他咨询疑难问题,牛众也牛屎(方言:神气的样子)一样的,装模作样地看看照相机内的自动测光数据,一本正经地告诉别人。他们都不晓得牛众其实还是个梗段的“白师傅” (方言:地道的外行)咧 !想到这里,牛众心也放宽了许多,现在长沙的万元户也不过如此,还不一定都买得到这清一色的原装进口货。真是杞国无事欲天倾,想想刚才多虑了,为什么买飞机票还要开证明?说明还是安全的吗!如果都会出事就没人敢坐飞了!牛众像阿Q那样,情不自禁地笑起来,他自己安慰自己,会设事的,一定会平安无事!

“先生,您要喝点什么?”甜美的话语,打断了牛众的沉思。身著宝蓝色制服的空姐,推着送饮料的小车来到了牛众身旁,一阵清香沁入心脾。牛众要了杯可乐,头也不抬,一饮而尽,似牛饮水知足不知丑的模样,没有丝毫绅士风度。这辈子在牛众的心灵深处,深深地烙下了知青的烙印,经常忘记自己所处的环境和场所,流露出当年在田间地头的作派,改变不了的泥土气。空姐好奇地望着这位身著时髦,举止粗俗的乘客,“您渴了,这儿有热茶,您喝吗?”牛众立刻意识到,刚才失态了,不免自惭形秽。还好!这是在中国的飞机上,没在外国人面前现出丑态。牛众又要了杯热茶,彬彬有礼地从空姐手中接了过来,轻轻地说了声:“谢谢。”浅尝一口,就轻轻地将茶杯放在托板上,面带微笑望着空姐。空姐看着牛众与刚才判若两人,脸上马上释放出满意的笑容。

牛众想:刚才不得体的作为,推本溯源应对过去所受教育中去反思。这一代人生长在造反、闹事、动荡的文革年代,不能好好地读书学习文化科学知识,却被人撺掇,去停课闹革命,像虔诚的教徒,每日像朗诵圣经那样,敞开喉咙高声读:革命不是请客吃饭,不能那样雅致,那样从容不迫,文质彬彬,那样温良恭俭让,革命是暴动,是一个阶级推翻另一个阶级的暴烈行动。因此,连爱美的女孩,都不爱红装爱武装了,个个都争穿时髦的军服,头戴军帽,腰间扎着根武装带,双手杈腰,动不动就挥舞着“群众专政”的铁拳头,没有丝毫女人的温柔,“要武嘛”男孩不谙世事,像群无头苍蝇,四处乱闯。牛众出身不好,被剥夺了参加革命群众组织的权利,却目睹参加造反的同学们,并没有成为革命的“闯将”,也统统被撵到湖荒旮旯,边远的山地丘林中“大有作为”去插秧、割稻、种红薯。

此前,在教育要为政治服务,与生产劳动相结合;知识份子劳动化的口号下,有些人以大大咧咧,不修边幅为荣,将文雅当成小资产阶级的专利品。更有甚者将陋习作为知识份子向工农群众学习的标尺。有一次,学校织动全校同学去听讲用报告,有位学习什么的积极份子的女士说:她有次到附近的郊区劳动,口渴了,农舍讨水喝,见茶杯底下有黄圈圈,很脏,不敢喝,经过思想斗争,才喝下了这杯不干净的水,她居然将其提高到不忘本的高度。当时,牛众听到后很受感动,还拼命为她鼓掌。现在牛众回想起来,讲文明、讲卫生应当是人类社会进步的标致,如果这算是忘本,岂不让人类再回到茹毛饮血的年代!

学生们在幼儿园、小学时学到的讲文明,讲卫生的好习惯,作了无言的批判,顷刻间都被抛到九霄云外。这代人知识化、劳动化都粘不上边,变成不伦不类的样子,连自己也不知道将己归划为哪种类型。牛众心想,这次走出国门,正是重新认识自己的时候了。牛众在心里暗暗地提醒自己,从现在开始要时刻牢记,自己不再是当年的知青了,而是位西装革履的援外专家,言行举止不再代表个人,而是代表自己的民族,自己的祖国,这不是坐着断港头的拖垃机,在原野上奔驰,而是坐着波音七四七国际航班,在阿尔卑斯山脉上空敖翔。哎,牛众也不知自己怎么落下了这么些没药治的怪毛病,如乌龟在水中浸泡了一辈子,也漂不白,莫非本性难移?

牛众又回想起,这些天在北京的培训学习,对出国人员的培训过多地突出政治方面,应当注意自己形象的知识不多,感到培训工作似乎有点缺失。中国素称礼仪之邦,出国人员应当做到温文尔雅,有些简单细小的行为缺点,可能在幼儿园就应当纠正过来,有的人自己也明白,却认为这是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于是积习难改。其实小事不能因其细小而忽视,当带着这所谓细小的缺点走向社会,走出国门后,这样的小缺点就变成了定向的素质缺陷,在外国人的眼中造成不良的影响。出国人员应补上幼儿园小朋友的这课。在外时刻注意细小而又容易忽视的小事,如:不随地吐痰,讲究卫生,遵守纪律,例如在大街上、坐公共汽车和禁烟场所,就有人像马大哈一样刁起根烟,翘起二郎腿吞云吐雾,有人善意去提醒,他还会认为是多管闲事,跟你急。古人云:“有害自己,有害于人,小人不为而恶人为之。”

                (三)旅途见闻

                    

牛众在飞机上听到了一则笑话:有位建筑工出国援外,身著西装革履乘坐飞机时内急,去上厕所,推开门,发现里面有人,连忙退了出来,还点头道歉。等在门外,过了好大一会,不见人出来,却见人进去,又出来了。他纳闷,里面好像只能容下一个人呀?但又亲眼见别人进去有出来,这时他实在憋不住了,壮着胆子推门而入。仔细一瞧,镜子里面的人,正是西装革履的自己。他这才明白,开始厕所里并没人,只是平常自己从来没被这样豪华包装过,自己都不认识自己了。其实,不管镜中人衣著如何更换,乃是同一个人,何缘会有自己不识自己的道理呢?这是个简单而严肃的笑话,究其根源,又得从专制社会留下的痕迹谈起:自古以来读书人穿长袍,劳力者著短袄。各人的社会地位,用不同的服饰装束标示出来,根深蒂固地灌输在每个人的头脑中。

第一次出国的人,都会按规定携带行李,免费托运的箱子不会超重,牛众在这个方面做得非常认真,把要带的东西都反复过磅,正好够数不多不少(可惜,为减轻重量拿下来的都是书),随身带的手提箱也按规定的尺寸购买,上飞机后正好将手提箱放入头顶上的行李箱中。

其他的几位仁兄都曾短期出国,时间大约有半年左右。他们的行李托运后,还携带着很大的旅行袋,里面塞满了东西,开始牛众还认为他们可能替公家节省昂贵的托运费,便带些设备上易损易耗配件。后才知道,他们带的全是日常生活用品,为了省点钱,买大件家用电器,个个累得像驴似的,牛众既同情他们,又后悔自己带少了。

半夜里,抵达沙特阿拉伯的沙加机场,飞机在这儿加油。开始牛众认为坐飞机比坐火车舒服,其实坐久后,被发动机的轰鸣声搞得头昏脑胀的,真想下飞机去伸伸筋骨,透透风。可走到出口处,沙加海关正在例行检查,他们要求乘客双手举起,像日本鬼子投降那样,让其搜身。牛众很气愤,这是在汚辱咱中国人!要拒绝他们的无理要求。正在那儿踌躇不前。古工过来了,他可能看出了牛众的心思说:“这是他们的国土,他们在维护自己国家的主权。”当牛众看到不管是白人、黑人、男人、女人都一样接受检查,就无话可讲了。以前牛众对尊重人格的认识浅薄,其实尊重人格就是自己尊重自己。牛众通过这次出国,越来越觉得知识的贫乏,要学习的东西确实太多。

走进机场休息大厅,牛众见商店陈列的商品琳琅满目,但口袋中仅有七法郎,这可是专款专用的方便用款,再则,口袋中的银角子,只够买几个一次性的打火机,自己不吸烟,要它也没用,他无心进去去观看,就找个椅子坐下小憩……

飞机在清晨到达巴黎,在巴黎上空盘旋,等待降落的指令,牛众鸟瞰刚刚从睡梦中苏醒的巴黎,心情异常激动,公路上的汽车如无数各色的火柴合,排成长龙有序地缓缓流动,还有不少的车没关闭照明灯,还在发着微弱的灯光。牛众情不自禁地挥挥手,心中默默地叫喊着:“巴黎,早上好!我坐了一个通宵的飞机,你也不向我问声:‘辛苦了!’”  

            



--  作者:武陵打油匠
--  发布时间:2007/8/5 20:26: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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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巴黎轶事  

到达巴黎,自然会让人们想起高耸入云的艾非尔铁塔、凯旋门、卢浮宫、巴黎圣母院、巴黎公社墙、赛纳河边的旧书市场和遐迩闻名的红磨房。但是,接大家的汽车穿过繁华的巴黎市区,到达了拉丁区经参处的招待所。这地方距市中心很远。那时,牛众才三十出头精力旺盛,初次来到异国他乡特别好奇,处在高度亢奋期,彻夜未眠、倒时差都不当回事,两眼瞪得像对灯笼,毫无睡意。等办好有关手续就出去逛街。出国前夕,几位老师傅结伴来牛众家说:“巴黎的西洋婆子漂亮……”现在可好,离市中心太远,牛众听不懂半句法语,又不识路,没胆子上街,想看西洋婆子的愿望落空了……

古工曾来过巴黎,知道距招待所不远有个大超市,原想下午带大伙一块去。牛众听到“超市” 这新词,就急着要去看超市。牛众是个性情中人,遇事不冷静,吃饭也不细嚼慢咽了,随便扒几口,饭还含在嘴里,迫不及待地想去超市。古工但见牛众猴急的样,不好扫他的兴,就带大家走出招待所。

牛众兴奋过度,刚出大门什么都不顾,两眼只盯着前面的超市,过马路没看斑马线,又看不懂地下通道的标志,连注意两头来车的基本常识都忘得一干二净,冒险闯过马路。适时,一辆小车飞驰而至,驾驶员发现前面有人突然横路,赶快紧急制动,刹车时车轮与路面的摩擦,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叫,路面被拖出两条冒着黑烟车辙,距牛众不足两米处停下。牛众被吓懵了,呆若木鸡地忤在马路上,双腿怎么也迈不开了,仿佛从小就生得贱,非得要等着开车人的臭骂一顿:“你找死啊!赛纳河又没盖盖,想死投河去,莫来祸害老子。”才会恢复自我意识,夺路飞窜。但是,驾驶员轻轻摇下玻璃,对着牛众歉意地微笑,示意叫他快走。牛众对他的宽容不知所措,沒敢动弹。驾驶员只好开车绕过牛众,又慢慢倒了回来,再次歉意地向他摆手,好像在说,这儿危险,快走。牛众这才恢复意识,赶快跑过马路。牛众发现刚才自己被吓出了一身冷汗,衬衣都湿透了。刚学会打领带,结得松垮垮的,被折腾得不知歪到何处去了,就像乡里人进城,吃糖包子烫了背(儿时的笑话:盛夏,有人赤膊进城买刚出笼糖包子充饥,不慎把包子中的糖溅到手上,糖液顺着手腕流向前臂,那人用舌头顺势舔滚烫的糖液,糖液又滴到背上,背被烫伤。)那付狼狈样。牛众像被泼了瓢冷水,冷静了,逛超市的兴致也挥之即去,变成只听话的小猫,不声不响地跟在古工他们后面走……

后来的几天,牛众格外谨慎小心,跟着大家出去,仅照了几张象,那儿也没想去了,只在招待所附近的小街上转悠。

三天后,大家又去机场,搭乘飞往瓦加杜古的法国航班。古工几个人吃力地提着大旅行包,在候机厅中挪动,引起了机场工作人员的注意。大家刚坐定,走过来一位身材修长施淡妆的金发女郎,她带着迷人的微笑,更凸显出端庄秀丽,玉立在古工身旁,用轻柔的语调说了几句,但谁也没听懂,看样子她讲的是法语。她见这几个人都哑口无言,没丝毫反映,呆呆地望着自己,女士马上又改说英语。大意说:“先生,您携带的行李太沉重了,给您的行动带来了极大的不便,我帮助你们将行李托运好,行吗?”古工听懂了,又翻译给其他几个人听。他们听后,脸色突变,心中叫苦不迭,天啦!要收咱多少运费?说不定收的托运费,要比买这袋东西的钱还贵,带日用品就是为省钱,回国时买几件好点的家用电器,这下可好,丢西瓜检芝麻,太可惜了,都不知所措,如热锅上的蚂蚁。几个人都下意识地紧紧抓住自己的包,不肯松手,生怕这女士强迫他们去办理托运。嘴里都说:NO!NO!沒关系,我们提得动,行动很方便,不需要托运,小姐,谢谢!古工用英语讲了翻译给她听。金发女郎大概也看透了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中国人心思,脸上始终带着甜甜的微笑,从口袋中掏出一个小本,迅速填写了几张纸条,撕下来交给他们每人一张,又将存根的一部分贴在每件行旅上。她才用那带有磁性的轻柔语调,指着他们手中的纸条说,凭它到瓦加杜古机场取行李。几个人都看了看纸条,才知道这是张免费托运单,个个脸都羞成了猪肝色。

金发女郎也不知道那来的力气,两手各提二个包,迈开大步扭头离去。四条汉子看着一个人女人提着几个大行李包,在西方社会男子汉不去帮忙,会被人耻笑的,在国内女人也是依靠男子汉干力气活,怎么让女人提这么重的东西呢,他们赶快跟了上去,央求金发女郎放下行李,请她带路,行旅由咱男子汉提。金发女郎轻轻地放下四个大包,生怕碰坏了行包内的物品,莞尔一笑,说了声:“谢谢!”提着东西走了。

应当说金发女郎将这件事处理得无懈可击,工作任务完成得完美无缺。过一会儿,她又匆匆地走了过来,指着卫星厅外正在装载行李的飞机,对着古工说:“先生,您看,您几位的行李正在传送带上,即将送入机仓。”又带着微笑,转身又去忙她要干的工作去了。牛众望着金发女郎的身影,觉得她更美了。

坐法航不像坐中国民航的飞机,中国人多,外国人少,在这架飞机上只有五个中国人。牛众笫一次吃西餐,不知道是左手拿刀右手拿叉,还是左手拿叉右手拿刀,怕拿错了,被人笑话,有意斯条慢理地,一会儿拿餐巾纸擦刀,一会儿拿餐巾纸擦叉,却两只眼不停地左右窥视,外国人是怎样使用这些刀、叉,又怎样吃西餐的。结果他们使用餐具并没有什么定准,好像爱怎么办,就怎样办,只要自己认为方便舒适顺手就行了,不在乎别人去讲什么。只是服务生在摆放刀、叉时要按规矩。牛众面前托盘中摆放着用透明的塑料薄膜包裹着的肉类食物,白色的,有大姆指厚,仔细一看,分三层,两面发白,中间带有淡红色,如同夹芯蛋糕,再仔细观察老外吃它的样子,我估计十有八、九是块鱼,旁边还放着一小片柠檬、食盐、味精和糖等佐料,此外托盘中还有面包、饮料。这块没有熟透的鱼块怎么吃?牛众学着老外的样子如法炮制,也要了小瓶装的液体,喝了一口,酸溜溜的像醋,是开胃酒,又将柠檬汁挤在鱼片上,撒点盐,用叉轻轻摁着,切下一小块,放进嘴里慢慢地嚼,觉得鲜嫩可口,没有半点腥味,真是原汁原味的美味佳肴。随即不客气地把食品都消灭光,第一次吃西餐,感觉真不错!

飞机在马赛加足了油料,飞越地中海,向南穿过著名的撒哈拉大沙漠,飞向布基纳法索的首都瓦加杜古。


--  作者:镇安大队
--  发布时间:2007/8/5 22:3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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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该位老同学___武陵打油匠就扎实抖哒一回洋冲睐,80年代就出国克当专家哒.还真是不简单睐.不错,有出息.
--  作者:风铃草
--  发布时间:2007/8/6 17:28: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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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陵打油匠辛苦了,我们盼望看到你的作品.你可要注意身体.文章反映了一个时代的特征.这是我们这一代人经历过的,有亲切感.同时也深深的感到改革开放是何等的重要.


--  作者:知青铜匠
--  发布时间:2007/8/6 21:19: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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油匠真棒,今天看到你的大作上到了网上.今天我们的网络有问题,下午快下班时回到办公室,上网后见到了你的文章,直到七点左右老婆打电话才回去吃饭.晚上喝点小酒后到办公室接着看完了你1-4集.
--  作者:湖边士
--  发布时间:2007/8/8 11:05: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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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八十年代能出国援外,确实是另人羡慕之事,

大彩电、大冰箱,贫穷的国人谁不想要?走出国

门的人,在高兴之余,才发现自己象个乡里人进

城,两边望不赢了!打油匠生动的描述了他这一

特殊经历,趣味盎然!


--  作者:雨后斜阳
--  发布时间:2007/8/10 17:05: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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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年代就出国援外,还是去的法国,在知青中确实是鳞毛凤角矣!

上回就有幸拜读了打油匠的“残荷”,为老同学欣然,时隔不久又是一个长篇,真是越发不可收了。

钦佩你的如掾之笔,欣赏你的执着精神,耳闻目睹,在下自愧弗如也!欣喜之余,还望老同学注意保重身体哦!



--  作者:yanyan
--  发布时间:2007/8/15 22:46: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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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味!那种头一次坐飞机的忐忑、出了国门的惶惑真切又形象.武陵打油匠第一次坐飞机运气真好,就坐波音747!到底是出国,硬是不同些.记得我第一次坐飞机是70年代中期,单位派几个人到武汉出差, 几个人中我最年轻,也只有我一个人没有坐过飞机,具那几位说就因为我没坐过飞机所以这次坐飞机.

路途不远,只有那种苏式小飞机,坐40来个人.一上飞机我们就坐飞机的前面第一排,有个外号叫"排骨"的男同事帮我把那个放物品的板子放下来,对我说:"燕妹子,写遗书络,郭块板子就是专门给乘客写遗书的."我正疑惑,大家已然哈哈大笑!小飞机噪音无比大,不一会我的耳朵就闭住了,一直到下了飞机坐上机场的交通车到了武汉市,耳朵还是闭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