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七十年代的第一个春天，大牛已下乡三个年头了。正月十五刚过，他就匆匆赶回了生产队。    

春季的原野到处都盛开着绚丽的鲜花，它们之所以这样争芳斗艳，其目的是招花引蝶繁衍后代，植物成熟后都知道尽力地展现着自己，何况思想复杂，情感丰富的人类呢？

知青的青春年华在悄悄地流逝。转眼间一群愣头小伙和黄毛丫头变成了大龄青年。鱼尾纹也不知不觉地爬上了他们的眼角，抬头纹也显现出来。他们在心中默默地历数着几年来的艰辛与困苦。现实对年青人原始本能的种种压抑，也让他们困惑不已。这种压抑力度越大，反弹的力量也越强烈。青年人怎会不春心萌动？他们也渴望美好的爱情，希望有能力组织自己的家庭。大牛也是个有血有肉有七情六欲的的年青人，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内心深处是不愿在农村安家的。由于贫下中农和公社各级干部对自己的肯定，大牛几次被推荐招工，不幸的是由于家庭出生问题被刷了下来。他迷惑、他痛苦，他不明白为何一碰到现行政策，自己付出了血汗的努力会如此不堪一击？前途和希望在哪里？

有次公社抽调大牛去帮忙整理知青填写的履历表，发现不少高中的女生没有填写出生年月。大牛只好根据这些女生下放时属那个年级，来推算出她们大致的出生年代。其间公社革委会贾主任过来问：“大牛，你今年有多大啦？”大牛回答：“贾主任，您别提了，我属牛的，三十岁都喊得应哒。”主任听后说：“那离三十岁还差蛮远，不过也到了该谈婚论嫁的年龄，你也该有对象啦！俺像你这年纪不但结了婚，而且小孩都满地跑了，他们挥动着小手要爸爸抱，可好玩了。”大牛讲：“我这一穷二白，上无片瓦，下无立锥之地的无名之辈,谁会要我？”贾主任笑了：“那不一定，要看谁为你当媒人。只要俺开口给你作介绍，谁都不敢说半个不字，你信不信？”他想了想接着说：“有个女伢长得蛮不错，是个回乡知青，现在大队信用社当会计，她爹爹是联校的校长。只是成分高了点，正好与你相配。”大牛一听便知道这女孩是谁了，心里有点慌乱，怕贾主任把这事当真。在一旁的公社会计立刻打合声：“要得，大牛你应当认得她。平时你们见了面都有说有笑的，应该有好印象。”贾主任又说：“大牛，只要你点头，俺马上把这女伢调来公社信用社当会计，由我做主立马把喜事给办了。公社解决你们俩的自筹粮。房子嘛也没问题，信用社有间住房，当你们的新房是不错的。怎么样？”放在个农村青年身上这可是件天大的喜事。但对大牛来说却是件头痛的事情，答应了这件事就等于在农村安下家了，这是大牛最不愿意也最不敢想象的；马上开口拒绝，又怕贾主任会说自己不知好歹。大牛心中七上八下忐忑不安，在旁的公社会计则一个劲地对大牛使眼色，要大牛答应，但是大牛装没看见，他红着脸说：“贾主任容我考虑考虑…..”幸亏这时有人来找贾主任,大牛才逃过了这场尴尬。其实大牛与那女孩多次一块在公社参加会务接待工作，但从来没敢用正眼去瞧过她究竟长什么模样，脸是园是方。即便有过接触，可转过背就忘得一干二净了。

当时知青谈恋爱的不多，大牛与男同胞们一块“扯宿嗑”（聊天）时，也喜欢议论漂亮的女孩。他们将之粗略分为两类。其一黛玉型：瓜子脸，丹凤眼、水蛇腰、身材苗条、弱不禁风，病态美惹来男人怜香惜玉之情，盈盈泪眼中流淌出一种哀怨的目光，意志薄弱的男人被她们“电击”后会失魂落魄，相思成疾。其二贵妃型：圆脸杏眼，身材丰满，曲线优美，轮廓分明，静则雍容华贵，动则妩媚妖娆，秋波流转荡漾，男人被她们“电击”后会六神无主，倾刻颠狂。在讨论中大牛、曹云跃、林木等认为：漂亮女孩虽说可爱，但他们现在还不具备去爱的条件，因为男子汉大丈夫应该先有自己的事业，如果一味拜倒在女人的石榴裙下，那才最最没出息！

说来也凑巧。晚上公社伙房的贺师傅要大牛去帮忙做馒头。那女伢晚上也正忙着制作就餐券，她拿着印好的厚厚一沓就餐券路过伙房时，快到晚上九点钟了。见大牛正在捡拾蒸好了的馒头，就悄悄的叫：“大牛，俺饿了，拿个馒头吃。”大牛听到她的声音，突然生出想要仔细端详一下她的冲动，，看她长得怎样，到底是属于哪种类型。顾不得刚刚蒸出笼的馒头还烫手，立刻抓了一个递给她，同时一双不安分的眼睛大胆地盯住她。女孩接过馒头，见平日腼腆的大牛今天有点反常，莫名其妙地盯着自己，有点奇怪，不由也打量起大牛来。哪知四目相对象触电一样，大牛迅速将目光转开，又忍不住偷偷地再瞟了两眼，女孩则窘得不知所措，不敢再看大牛，好象生怕一念之差就会失去女孩的贞操，颇有“遥被人知半日羞”之态。虽是短暂的对视，但她真的看清楚了，大牛天庭饱满，地阔方园，虽然不算知青中顶极的帅哥，但到底是大城市出来的人，举止斯文，谈吐儒雅，其独特的气质不是装出来的，需要几代人的积淀，才能自然流露。与本地漂亮的小伙子相比，毫不逊色，女孩羞涩地低下了头。大牛见她低下头，就更肆无忌惮地又看了两眼，只见她红红的圆脸，温柔灵活的双眼，中等身材，大方地往那儿一站，浑身散发出青春的气息，毫无扭捏作态的模样。在她转身的刹那间，性感曲线立刻凸显出来。大牛心想长得还不错，并马上将她划归到第二类—贵妃型。

这幕正巧被公社会计看到了，刚准备开口批评他们，又好象明白点什么似的欲言又止，想起白天贾主任讲的那些话，他笑了起来说：“呵！原来你们俩早在做地下工作啊，还假装一本正经，把俺都蒙在鼓里，大牛，你这小子行啊。”女孩听到这话后摸头不知脑，望了望公社会计和大牛，低下头急忙跑开了。不久，女孩可能知道了贾主任的意思，见到大牛后总是红着脸低着头故意绕开走，再也不跟大牛讲话了。大牛也无法知道她内心的想法。可叹一场“初恋”就这样匆匆结束了！

          非常遗憾，“初恋”早夭。哈 哈！

毛先生与武陵打油匠

知青公共频道祝>>武陵打油匠身体健康，战胜病魔.

读君好作品！愿君多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