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文本方式查看主题 - 动网先锋论坛 (http://2007.hnzqw.com/index.asp) -- 常德知青 (http://2007.hnzqw.com/list.asp?boardid=52) ---- [原创]——湘姐(四) (http://2007.hnzqw.com/dispbbs.asp?boardid=52&id=23558) |
-- 作者:峭壁松 -- 发布时间:2007/4/7 11:27:08 -- [原创]——湘姐(四) 湘姐(四) 一日,邀易明去四十里外的另一个公社去走走,那里有众多同学。当初下乡时,班上第一批报名的只有我和易明,后来陆续下来的都分在了其它公社,因相隔太远,相互之间很少联系。 两人兴冲冲地沿着公路前行,走了大半天时间终于到达目的地,见到了一些久违的同学,像是见了亲人。 王同学拉着我俩的手惊讶地说:“哎呀,你们这是两位天外来客啊!” “我们两人的脚都走痛哒,这鬼地方好远啊!”易明有些痛苦地说。 王同学带我俩去拜访分散在各处的同学。我察觉:有些同学的脸上已没了往日的稚气,一些女同学的打扮简直跟当地老乡没什么两样,她们终日出工,皮肤晒得黝黑,本地话跟老乡讲得一模一样。 了解到一些同学被招工走了,留下来的同学难免牢骚满腹甚至悲观失望,有的干脆破罐子破摔,三五成群偷鸡摸狗;有的则奉行什么“不想主义”,即大脑不再想事,有意思地麻木自己,因为越想越烦恼,不想还不烦恼;还有的甚至同居起来,过起了一家一室的小日子,有一位女同学和一位高两届的男同学居然不小心做了父母,当了大人。看着襁褓中的婴儿,我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拿出身上仅有的两元钱,塞进了婴儿的襁褓中。 我和易明来到一位姓梁的同学处,这梁同学嘱咐王同学在家先料理,自己出门采购去了。王同学诡秘地说:“他手脚快,就会来的。”果真,不到半个时辰,梁同学高兴地撞了进来:“今天手气好,好大一只凤。”说在从怀里魔术似的掏出一只肥鸡。 “这鸡多少钱一斤,这么肥?”易明好奇地问。 “要什么钱啰,刚踩的。”梁同学有些得意地回答。易明顿时显出非常难看的表情。 开饭了,十几个同学将桌子围得满满的,大个子卢同学拿起酒瓶,将每人杯子斟满,然后致祝酒词:“让我们为刘东和易明的远道而来干杯。”大家高兴地一饮而尽。 王同学说:“让我们为罗氏和胡氏的幸福结合并已抱贵子而干杯。”大家又是酒杯见底。 蔡同学说:“让我们为‘不想事’干一杯。”众人在大笑中一干而尽。 “让我们为这只凤的主人干一杯,非常感谢他为我们养育了这么肥的凤。”梁同学用幽默的口吻说着,然后高高举起酒杯先干为敬。众同学哄堂大笑,喝下那杯不知是苦还是甜的浊酒。 几杯酒下肚,我不竟心生感慨,端着酒杯站了起来:“感谢各位同学的盛情款待,也欢迎各位有机会到我们队上去玩。我想我们生活在这大浪淘沙的时代,我们这些所谓的筛子脚下的还不知道哪天有出头之日,难以预料在这黄土地上还要撒下多少汗水和泪水,但我想有一点应该值得我们庆幸:我们所受的心灵和肉体的煎熬,也许比别人的时间要长一些,这也许是上帝刻意安排的,上帝在考验我们的意志和忍耐力。鲁迅说过,不在沉默中爆发便在沉默中死亡。我想我们都这么年轻,决不会想什么死亡吧,那么只有爆发了,让我们为‘爆发’而干杯!” “好!为‘爆发’干杯!”众同学吆喝着,举起酒杯畅快地喝下了这杯红薯酒。 碗里的那只鸡在十几杆“双筒枪”的围剿下,很快被消灭殆尽。 几瓶劣质酒将同学们醉得东倒西歪,我和易明还算清醒,分别扶着那些醉汉走回各自的“营地”。 第二天,告别众同学打道回府。在回家的路上,我的心情并没因这次长途旅行而有所轻松,只是和易明默默地赶着路。 就在我和易明到同学处玩的当晚,李运田又悄悄来到湘姐身边。 “湘姐,今年招工的又走了好几批,你们怎么连风都没听到一点。”。 “你想我招工出去吗?”湘姐试探着问。 “站在我个人自私的角度讲,我不愿意你走,但凭良心说,你能出去当然好,不管到哪里总比这穷山窝强。你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会为你祝福的,祝你在工作岗位步步高升,也祝你嫁一个如意郎君。”说到这,李运田的脸上露出了不自然的神色。 “你这是讲假话,你这鬼样子,脸上写了字,还想蒙我。”湘姐讪笑着说。 “我可以对天发誓,不管多喜欢你,多想娶你做媳妇,但只要你能招工出去,我会高高兴兴地送你上车。我想真正爱一个人就应该唯愿所爱的人好,如果只考虑自己个人得失,我想那不是真正的爱。”李运田继续表白。 湘姐想不到他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别看他书虽读得不多,但说起话来却是头头是道,有板有眼,令人信服。她于是说:“你这个人还是蛮有良心的,那就看是不是有你送我的那一天了。” “我听候命运的安排,我相信幸福的一天一定会来到你和我的身边。”李运田说着握住了湘姐的手,两人久久无语。 很晚了,李运田还没有回家的意思,湘姐提醒他:“不早了,明日还要出工。” “我今晚就坐在这里陪你一晚,反正他俩不会回了。 “你不走,我怎么睡?” “你睡你的就是了,莫管我,我坐一晚没事的,明天照样出工。” 湘姐其实也根本没什么睡意,两人坐在床沿上聊着,感觉无拘无束,随心所欲。她甚至丝毫察觉不出两人文化上的差异,抑或地区城乡的差异。冥冥之中,她仿佛觉得上帝已经将自己托付给了他,今后终身相伴的人就是他。 两人簇拥着,度过了即漫长又短暂的一夜。 李运田第二天出工时碰上了我,竟不敢正面看我一眼,心里像做错了什么事似的。 不几日,湘姐收到了母亲的一封来信,说最近身体不太好,十分挂念她,要她接信后务必速回,以释妈心头之念。 第二天,湘姐即跟队长告假,李运田也不管刘东对自己的看法如何,借口说要到镇上去办点事,一路送湘姐去车站。 一路上,李运田心事沉沉,仿佛换了一个人似的。 “你今天怎么了?耷拉着脑袋。”湘姐笑着说。 李运田沉默半晌才说出心里话:“湘姐,你这次回去我好担心的。” “担心什么,我回自己的家。” “我担心家里给你找了对象,这次是要你回去见面的。”李运田不无忧虑地说。 “你的想象力蛮丰富啊。”湘姐讪笑。 “湘姐,如果真是这样,你立场要站稳点啊,你要时刻记着,有人在这里望你回来呢。” “要是我一去不复返了,你会怎么办?”湘姐故意问。 “湘姐,求求你莫跟我开这样的玩笑好吧,我现在心里好脆弱的,像一只玻璃瓶吊在半天云里,一松手就会打得稀烂。” 湘姐上车了,汽车摁了两声喇叭绝尘而去。 李运田一个人默默地走在回家的路上,心里感觉十分沮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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