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文本方式查看主题 - 动网先锋论坛 (http://2007.hnzqw.com/index.asp) -- 常德知青 (http://2007.hnzqw.com/list.asp?boardid=52) ---- [原创]——湘姐(二) (http://2007.hnzqw.com/dispbbs.asp?boardid=52&id=23555) |
-- 作者:峭壁松 -- 发布时间:2007/4/7 11:18:14 -- [原创]——湘姐(二) 湘姐(二) 昨晚喝了酒,睡得晚,早上醒来比平时迟一些,睁眼一看,天已大亮,我忙叫醒仍在酣睡的易明。 我猜测湘姐今天也没起得那么早,可走进厨房一看,湘姐的饭菜早摆上桌了。 湘姐说:“看昨晚你们睡得晚,没喊你们,让你们多睡一会。” “你自己怎么没多睡会呢?”我说。 “你们是细伢子,瞌睡当然大些啊!” “湘姐,你未必不是细伢子,你蛮老了是啵。” “我在你们面前算得上老姐吧。” 此时易明进来插嘴道:“湘姐是有蛮老,老得外婆一样。” “你是早上起来冒嗽口呗,快去嗽口吃早饭好啵。”湘姐嗔怪地说。 刚吃完饭,只听得队长在喊:今天全体人员上山摘茶籽。 “哎呀,我还没茶籽篓咧!”湘姐突然想起来说。 “那你先拿我的用,我去找李运田借一个。”我说完就往外走。 此时,只见李运田背上背一只,手上拎一只篓子进来了。他将一只篓朝湘姐面前一放:“湘姐,快背上走吧。” 易明说:“怎么李运田成了宋江。” 湘姐问:“怎么说他是宋江?” “水浒里面的及时雨—宋江,湘姐连这还不知道?也太孤陋寡闻了吧。” “那是你们男人知道的事。”湘姐毫不相让。 湘姐谢过李运田后,背起篓子跟着他们出门了。我暗忖:李运田也真够细心的,就像刚才易明说的及时雨。 湘姐跟在我们三位男子的后面,看着我们的背影竟逐一评价起来:“易明虽然身体单薄一点,但在乡下适应能力倒是蛮强的;刘东不胖不瘦,劳动力好,你这样的人不论到哪里都会受欢迎;李运田虽是乡下人,却有 湘姐一番评价,说得我们三人哈哈大笑,不知不觉到了茶树山上,众人分散后开始忙碌起来。 我和易明在一起兴奋地采摘茶籽,摘满后随即倒进附近的箩筐里,有专人挑送下山。 李运田紧挨湘姐,他待自己的背篓装了一半茶籽后,就将湘姐背篓里的一半倒进自己的背篓,然后再送到远处倒进箩筐。这样就减轻了湘姐的一点体力。 我当初以为采摘茶籽跟玩一样,但时间一长就觉得不是滋味,山上有坡度,时刻要小心滑倒;眼睛还要搜索树上的茶籽,不能漏掉;背上还背着越来越沉重的篓子。 易明则更为难,高一点茶树上结的茶籽有点看不清,后悔没戴上眼镜,于是跟我打商量,要我专摘高处的,他专摘近处的。看着易明那熊样,我只好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谁知我俩摘茶籽的速度还比不上湘姐,不一会她就摘到我俩的前面去了,此时猛然想起湘姐是林场出来的,怪不得在这山上干起活来如履平地。 湘姐围着茶树窜上跳下,两只手像鸡啄米一样采摘着茶籽,不一会背篓里就装满了。 她的速度之快,连李运田都感到惊讶:“湘姐,你慢点行吧,我跟着你倒茶籽都倒不赢呢。” “那让我自己来倒吧。”湘姐说着将摘满的一篓茶籽送到箩筐边倒掉。 突然,只听得易明“哎呀”一声,失足滑倒在地,随即又从坡陡上滑出好远,背篓里的茶籽散得四处都是。我连忙跑过去将易明拉起,为他拍掉身上的枝叶,帮他捡起地上的茶籽。 收工后,湘姐正洗头。李运田来了,对我说:“我妈请你们三人去吃晚饭。” “什么好事啊!”我惊异地问。 “没什么事,就是叫你们三人上我家玩玩。我妈说我经常在你们这里麻烦,而你们来这么久还从没到我家吃过饭。” 易明听说李运田请吃饭,连忙说:“那好,我们马上去。”接喊道:“湘姐,快点洗好啵,要赴宴了。” “你这个饿痨鬼,从冒吃过饭似的。”湘姐边说边抹干了头发。 李运田先回去了。我们三人高兴地向他家走去。 一路上,我对湘姐说:“他们一家人都好,可惜出身富农,似乎有点抬不起头,其实队上人都没把他们三兄弟另眼相看,只是三兄弟年纪大了难找对象。” 易明补充道:“他父亲以前在家里被斗怕了,干脆一跑了之,听说好几年没回来过。” “跑哪去了?”湘姐关心地问。 “谁也弄不清,可能在外面做零工吧,我们从未问过李运田,怕伤他的心。”三人说着话,不知不觉就到了李运田家。 他们一家四口站在门口欢迎三位长沙知青的到来。李运田他妈亲热地说:“你们是从不来的贵客,到我们家里没什么好招待。”湘姐拉着李运田妈的手说:“您太客气了,我们来吵闹您了。” 四人还未坐定,李运量就将茶送到了我们手中。李运量是李运田的弟弟,长得也是高大魁梧。 大哥李运盛递来经济牌香烟,我接着点上火抽了起来。 “你们三兄弟还住这草屋,怎么不盖瓦房?”易明扫视这房屋后问道。 “哪来的钱盖瓦房,糊得住这张嘴就不错了。”李运田回答。 “即使有钱也不敢盖呀,像他家这种情况。”我不无感慨地说。 “你们一直住这草屋?”易明又问。 “哪里,五八年前我家还全是大瓦房,墙壁是一寸厚的木板,刷了漆,照得人见。” “那怎么拆了?”易明也是不问出个究竟不罢休的人。 “大炼钢铁时,山上的树砍完了,公社干部下令拆房子烧,先拆成分不好的人家,再拆其他人的。” “真有这样的事!”易明瞪大眼睛显得非常吃惊的样子。 菜上桌了,有七八样,其中有一盘白切鸡。易明惊讶道:“你们还杀了鸡!”李运田妈连忙说:“一只子鸡,你们试试看味道好不好。” “你们家把我们当上宾啊!这些好菜只有过年才吃得到的。”我说着夹了块鸡肉一尝,味道美极了,这是我第一次吃如此美味的白切鸡,不由惊叹李运田妈的精湛厨艺。 “这鸡太好吃了,大妈,您这是怎么弄的?传授一下经验好吗?”易明平时烹调手艺虽不错,但他想自己无论如何是弄不出这美味的,于是对大妈赞不绝口。 大妈听了高兴十足,也就毫不保留地将这鸡的制法公之于众:鸡不能老,像这样的子鸡最好,放锅里清煮时一定要掌握火候,不能煮得太过,过了就不好吃了。捞上来切成块后趁热及时放佐料,比如姜末、细葱什么的,这样味道才能进去…… 易明张口听着,忘记了夹鸡肉吃。李运田一块一块往湘姐碗里夹,直说要她多吃点。湘姐虽然在乡下干了这么些年,还真是没吃过这么好味道的鸡,于是也没讲客气,一个人大块朵颐。 “可惜我们没带点酒来。”易明说。李运田的妈连忙道:“真是对不起,不是我舍不得买酒,其实酒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们年轻人喝了容易坏事。”大妈接着讲:“有一年过春节,生产队聚餐,打了好多红薯酒,他们三兄弟都去了,结果运田一个人喝得最多,回来后我连忙打好热水要他洗澡。他进屋后好久没出来,也没听见水响。我急了,赶忙叫运盛打开门去看一看。你们猜他是个什么样子?” “妈,您不要讲了好吗?”李运田阻止他妈讲下去。 “您讲,您讲,讲了好让我们长点见识。”易明催着大妈往下讲。 “怎么讲不得,让他们听听也好嘛。”大妈接着说:“他洗什么澡,一身拖得精光,坐在澡盆里睡着了,还在打鼾!” 屋里顿时响起一阵大笑声。 饭毕告辞,大妈亲热地拉住湘姐的手:“湘姐,没事常上我们家来玩,粗茶淡饭还是有吃的。” “大妈,以后我和刘东能常来吗?”易明站在一旁开玩笑说。 “来,当然三人一起来。”大妈拉着湘姐依依不舍道:“你要是我闺女就好了。”湘姐也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大妈,我就做您的闺女要得!” “像你这水灵灵的姑娘能做我的女儿,那是我今生今世修的好福分喔。”大妈越讲越舍不得我们走。 走出好远,大妈和三个儿子还站在那目送。 从李运田家告辞,想起大妈讲的故事说的话觉得有意思,三人边走边谈笑。 “湘姐,今晚这顿美餐我和刘东怕是沾了你的光呢。” 易明对湘姐说 “沾我什么光?”湘姐显出吃惊的神色来。 “怎么我和刘东来下队这久,没吃过这样的美味?不是你来了给我们带来的口福吗?” “瞎说,李运田一直是你们的好朋友,是我沾了你俩的光呢。” “大妈拉着你的手尽说些挨肉的话是为什么?李运田只给你碗里夹鸡是为什么?” “我不知道,你说说看?” “我又不是神仙,说不清。”易明接着问我:“刘东说得清吗?”我摇摇头。 平时快言快语的湘姐,此时却沉默无语。三人没再说话,嘴巴像突然贴上了封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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