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文本方式查看主题 - 动网先锋论坛 (http://2007.hnzqw.com/index.asp) -- 常德知青 (http://2007.hnzqw.com/list.asp?boardid=52) ---- 原创——《易明》 (http://2007.hnzqw.com/dispbbs.asp?boardid=52&id=22119) |
-- 作者:峭壁松 -- 发布时间:2007/3/24 18:43:01 -- 原创——《易明》 易明 一日,天气有些热,收工后去菜园“视察”,只见易明打着赤膊,锄头扬起老高在挖土,身上的排肋骨像块插衣板,大颗汗珠从单廋的脊背上滚落。 “又在这大干资本主义啰。”我开玩笑。 “你信不信,在自留地干活与在生产队出大寨工的感觉硬是不一样。” 易明边擦汗边说。 “有什么不一样,不都是出汗?” “不错,但大寨工流的汗感觉总有些难受,而在自留地里出的汗却有一种痛快之感。” 他抹了一把汗继续道:“我还有这样的体会,在外头出工,太阳就像颗钉子一样钉在那里,越想它走得快,它却偏走得慢,。可只要一进这园子,一切都反过来了,太阳刚还在头上,再一抬头,不见了,躲到山那边去了,你看怪不怪。” “你知道吗,你这是资本主义思想在作怪。”我诡秘地笑道。 “真是这样,我倒觉得这资本主义还真有点意思。” 两人边说边在自留地里笑起来。 自留地,真是块好地方,在这地方讲话都放肆些。我这么想着,怪不得易明总是一个人霸着这块宝地。 我俩是初中同窗好友,自从两人下在一起,队里分了块菜地后,什么挖土、整土、施肥、下种,两人起初干起来真来劲jin动。oi。 有次易明去老乡家修收音机,没时间忙菜园,我一个人给辣椒秧子去浇肥,想让秧子快快长,于是将积了数天的尿水全泼了下去。 第二天清早,易明从园子里气急败坏地出来对着我大声嚷:“你昨天做的好事,你去园子里看看!” 跑进园子里一瞧,傻了眼,昨天还好好的的辣椒秧全焉了。易明跟在后面没好气地说:“给嫩秧子施肥,要多兑水,不然会烧死,这都不明白?” 我将功补过,找老乡讨了些辣椒秧子,交易明补种了事。后来他收工后总一个人往园子钻,我争着去,他总说这里有他一人就行了,要我干别的去,我于是干脆将种菜大权交给了他,自己也落了个省心省力。 以后约定俗成:易明菜园里的活全包,我负责打米、挑水、砍柴、做饭等杂活。 后来,他居然把园子当成了研究所,一早一晚钻进去就不晓得出来:浇水、施肥、扯草、搭架、摘菜全靠他。有时园子里实在没什么事了,他可以一个人在园子里这瞧瞧,那看看,仿佛一位画家在欣赏自己的杰作;有时,他在园里测量着棚架上的黄瓜一天能长多长;观察昨天刚割的韭菜今天是不是又长出了新叶;搜寻结出的豆角、丝瓜、苦瓜、南瓜等是不是还有躲在刺蓬或草丛中没被发觉;研究茄子开了花是不是都结了果,因为他听说茄子无假花,即开一朵花必结一只茄。 易明侍弄菜园,其实并不容易。 有天清晨,他起床后即往园里跑,看一看辣椒秧子、黄瓜秧子是否又长高了。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眼前好多秧子成了光竿司令,带小叶的头不见了。 见状,肺都差点气炸,难道有谁在搞破坏?他疑惑不解。我要他赶快去告诉黄大伯。黄大伯听后哈哈大笑,告诉他这是地老虎在搞鬼。 “地老虎是什么东西?” “地老虎长大了就叫土狗子,最喜欢躲在土里吃嫩秧子。你必须每天清早用竹签在秧子旁边挖,保准能挖出一些来。”黄大伯耐心回答易明的提问。 第二天天刚麻麻亮,他悄悄来到菜园,照黄大伯的吩咐,用竹签在菜秧子旁边挑挖着土,果然一下子就挖出一条蚕样的虫子,灰灰色,头上长着一对锋利的钳子,像老虎钳,一副凶相。他咬牙切齿用竹签将其处死,然后继续挖找,几天下来, “地老虎”终于销声匿迹,后来重新补种的菜秧子开始茁壮成长起来。 他悉心照料菜园,菜土里的杂草拔得一根不留,菜土整得平平整整,象一封书;瓜藤还没长起来,就给它搭好竹架,让它放心地长;热天水亲,傍晚收工后,再累也要从很深的沟渠里挑水泼菜,不让菜儿渴着。 易明曾欣喜地告诉我:昨天还只有拇指粗的黄瓜,今天再去看差不多就有香蕉粗了;豆角、扁豆这东西,昨天摘完了,今天一看,又魔术一样变出不少,让你感觉如同进入仙境,遇到了一座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花果山。 菜园子丰收了,我俩不时将一些时令菜送给杨声和周英,让他们尝尝鲜;有时也送点给大队的其他知青,让大家共同分享自己的劳动成果。 一天,我悄悄走进菜园,想看看易明在忙些什么,只见他站在园子里发呆。“你这种菜高手又有何宏伟计划?”我笑道。他居然一本正经地说:“刘东, 要是我能拥有一大片土地该多好!可以栽种大量的果树和时令蔬菜;也可以种桑养蚕,栽花养蜂;还可以挖好几个大鱼塘,养鱼捞虾,喂鸡赶鸭;更可以砌上漂亮宽敞的瓦房”。 “再找一个贤惠漂亮的堂客如何。” 我补充道。 “真能如此,此生不亦足乎?”我俩此时在菜园里哈哈大笑。 晚上,易明高兴地在煤油灯下给家人写信,写完要我看看是否通顺。在学校他是数学课代表,而文字功夫他总说不如我。我见他是这样写的: 亲爱的爸爸妈妈: 二老好!离家半年,十分想念二老,为儿不能在二老身边尽孝,心实有不安。 我目前在乡下一切都好,最近还经常利用业余时间帮老乡修手电筒。有时还自己花钱到镇上买配件,也没收老乡的钱,因为他们都很穷。我最近还学着给知青和老乡理发,虽然理发技术还是九六(比较差),但他们还是很高兴我为其效劳,因为可以省些钱。 我还要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我们的菜园大丰收了。有豆角、苦瓜、茄子、番茄、土豆、南瓜、丝瓜、辣椒等十几个品种。我和刘东吃不完,还送给其他知青吃,有的知青还老远跑来向我取经,连生产队的老乡都夸我种菜不错。虽然菜园主要是我在侍候,其实没有刘东包揽了几乎所有的杂活,让我精心照料菜园,我是不可能种出这么肥实的菜的。所以功劳只能算是一人一半。遗憾的是爸妈不能亲口尝尝我种的菜,但我知道,你们即使不能吃到我的菜,也会为我高兴的。我在此这么好,你们千万不要挂念我了。今天就写到这里吧! 祝爸妈身体健康,顺心顺意!
儿:明 草于
第二天,易明起了个大早,赶到镇上发信去了,他临走说一定在出工前赶回来。 生产队出工的哨声已经响起,没见到他的身影,又过了半个时辰,仍不见他的影子。平时到镇上发信或买东西,他都能很准时地在出工前赶回。此时,我产生一种不祥的预感,即刻向队长请了假,匆匆向镇上赶去。 出村口,上大路,仍没见到他,我更是忐忑不安,继续快步向前。 一路上,我实在不能预料他今天怎么了,他的时间观念可说无人能比。记得我俩去北京串联,参加毛主席第八次接见红卫兵时。带队军官在我们的队伍出发前训话,说经过天安门时任何人不得停留,要尽快通过,还说如果每个人在天安门前多停留一秒钟,毛主席在城楼上要多站多长时间?易明站在我旁边立刻说:“如果一百万红卫兵每人多停留一秒钟,毛主席要多站二百七十多个小时。 “真的?” 我惊讶地伸出了舌头。当红卫兵队伍半夜里走走停停向天安门进发时,我说这样的速度也许要走到上午10点才能到达。易明说十点还到不了,可能要到中午十二点。“你怎么知到要十二点?”我不解。“我算了下,从我们驻地到天安门的距离是九里路,刚才一路上我数了电杆,仅仅走了三里路,足足用了三个小时,剩下的六里路估计至少也要六个小时,现在是早晨六点,加上六小时是多少呢?”我信服地点了点头:“到底是数学课代表。” 此时,大路上远远出现了一个身影,这个身影迅速打断了我的思绪。那身影像易明,但又不像,易明走路没这么慢?我快步向那身影迎去。 真的是他!此时站在我面前的易明已是面目全非:眼睛周围乌青的,肿得像包子,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路都走不稳了,衣服上粘满灰尘泥垢。 “你怎么搞的!”我急切地询问。只见他“哇”地一声哭出声来,断断续续将今天发生的事诉说: 这天,东边天际刚露出鱼肚白,易明就上路了。他在乡间小道上不急不缓地行走,计划到镇上发完信,买点生活用品,再为老乡买点手电筒配件,然后返回生产队赶上出工。 镇上距生产队约八里路,不到一个时辰就可赶到。易明自从下乡后,就摘掉了眼镜,他想戴眼镜老乡看不惯。眼镜摘掉不久也就习惯了。此时他心情很好,一边走,一边哼着小调,还一边欣赏路边的景致。 田里的禾苗早已开始发兜,嫩绿的苗叶自然散开,微微弯曲,像一把把小伞。这一把把“小伞”相连,已将水面遮住,远远看去,只剩一片绿了,煞是好看。 他想到爸妈不久将看到自己写的这封信,不由加快脚步向邮局赶去。结果邮局还没开门,他只得先到其它地方转转。 在供销社买了牙刷、牙膏之类的东西,掏出钱包付完款,突然想起要给我买包沅水烟。他想我这家伙烟瘾大,天天抽喇叭筒太伤身体,今天买包香烟好让我高兴高兴。 他再次付了款,正要走,突然发现地上有一分钱硬币,他想一定是刚才自己不小心掉的,于是将钱捡起放进口袋。此时,易明捡钱的动作被柜台内接待他的那位男售货员看到了。 “这钱不是你的吧?” 那男的说。 “怎么不是我的,我刚才进来还没看见,不是我掉的是谁掉的。” “你们长沙来的男知青个个是贼,昨天还有人在这里偷东西!” “你不要血口喷人!昨天有人偷东西与我有什么关系?” “你们都是一伙的,我一看你这样子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人,一副贼相。” “你屋里的爷老子才是贼呢!”易明气得两眼通红。 “你还敢骂老子,你这骨瘦如柴的家伙是想遭打。”说着那人飞快冲出柜台,一手揪住易明的前胸衣领,一手挥拳打向易明的眼角。易明顿觉眼睛金星直冒。他强忍疼痛,抬脚向那人踢去,谁知那家伙早有防备,用手接住易明踢来的脚,然后残忍地将他的脚朝后一抬,易明仰天重重摔在地上。 躺在地上半天没有爬起来,他知道自己不是这人的对手,这家伙近 易明忍着满腹委屈和伤痛爬了起来,盯了那家伙一眼:“我会找你算账的!”然后跌跌撞撞走出供销社大门。 他并没忘记发信,走到邮局买了信封和邮票,从口袋中抽出已经皱巴巴的信,封好口,将信缓缓丢入邮筒,然后拖着受伤的身子,蹒跚在回队的路上。 听完易明诉说,我顿时怒从心起,拉着他即往镇上奔去,到了镇口,我在一家农具店买了两根扎实的木扁担,两人一人一根,直奔供销社。 “就是他!”易明指着那家伙。 我迅速冲进去,二话不说,举起扁担就砍,第一下被大汉躲过。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第二下狠狠砍在了他的肩膀上,只听 “哎哟”一声,大汉被砍得趴在了地上,我拿着扁担又一吨乱砍,砍得他喊天叫爷。此时,有人欲冲进柜台解救大汉,易明手里紧捏扁担守住口子高声叫道:“那个敢上来,老子一扁担砍死他。”欲上前解救的人竟被他唬住了,没人敢拢边。 此时我丢掉扁担,用膝盖顶在大汉背上,一手揪住大汉头发狠狠往上一提:“你这个杂种,还敢不敢欺侮人!”那大汉见我丢掉了扁担,以为机会来了,狠狠用背一拱,想来个鲤鱼打挺,但他哪里知道,文革时曾在长沙天心阁练过摔跤的我,像一座铁塔重重压在他身上,使他丝毫动弹不得。 “你这杂种还不老实!”我边说边用膝盖猛一顶,痛得大汉“哇哇”直叫。连说:“兄弟,不敢了,不敢了。” 我揪住他的头发一把将他提起,其实并没费什么力气,大汉乖乖地爬了起来,就像被人牵了牛鼻子。 一手抓着他的头发,一手揪着他的前胸往外走,出店堂,走上大街,我对着他吼到:“你今天如果不当着众人的面向我们长沙知青赔礼道歉,我决不会饶了你。” 这大汉终究不是省油的灯,要他当着街上这么多人赔礼道歉,等于是当众羞辱他,今后还做得起人? 此时街上围观者越来越多,有人要上来给大汉帮忙,突然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位长沙知青怒吼道:“哪个敢上来,老子把这店子都要砸烂!”易明也在一边大声哭诉:“我买东西时自己掉的钱捡起来,他却污蔑我是贼,还造谣说长沙来的知青都是贼,你们看,他欺侮我,把我打成这个样子,好毒啊!” 一些长沙知青围了过来,知道这家伙胡说长沙知青都是贼,个个气得青筋直冒,手里拳头握得“唧唧”叫,欲上前揍这家伙。我此时对他们说:“各位老兄,我一个人来教训他就够了。 大汉仍被我狠狠揪着,没反抗,也没吱声,他是怕容颜扫地,还是在瞅准机会反击? 顷刻,只见他突然挣脱开来,欲来抱我的腰,他是想凭自己的身高和爆发力将我摔倒在地,那么他在这镇上仍是一条好汉。 见状我即刻将身子往下一矮,抓住他扑来的手,一条大腿极速插进他的裤裆,侧身,挺腚,一声吼,一伸腰,那家伙像死猪一样被狠狠摔下,地面发出一声沉重的响声。 “痛快!好漂亮的大背包。”有知青在一旁喝彩。 “再不赔礼道歉,我要你的命!”我又一次揪住他的头发拉他起来。大汉被这重重一摔,已元气大伤,全身发软,站立不稳了。此时,他终于明白,今天遇上了对手,再这样下去,只怕小命难保了。 “对不起,我不该欺侮他,请大哥放我一马。”他告饶。 “你说长沙知青是不是都是贼?!” “不是,不是,是我信口胡说。” “今后还敢不敢随便欺侮人?!” “再不敢了。” 我此时松开手,义正言词地对着他同时也是对着众人道:“我们长沙知青响应毛主席号召上山下乡,到这里来决不是受人任意欺侮的。今后谁敢再侮辱、污蔑、伤害知青,这就是他的下场。”说完,拉着易明的手飞快离开。此时有一知青追上来,将我弃下的扁担递上来道:“带上防身吧。” 易明一看,此人正是第一个站出来为我们伸腰的。易明连忙问:“大哥贵姓,在哪个队?” “免贵姓吴,名大刚,在田心大队。” “我们在河堤大队,他叫刘东,我叫易明,有空来玩,” “好,后会有期,你们放心走,如果他们还要来追,我们会对付的。” 与吴大刚道别后,我俩匆匆往回赶,此时正好遇上一辆大队拖拉机,于是跳上车赶回了生产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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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马车夫 -- 发布时间:2007/3/26 10:14:58 -- 好身手,好功夫,扬知青正气与威风,交五湖四海朋友。 |
-- 作者:桢桢 -- 发布时间:2007/3/26 12:44:20 -- 没错!没错~真的是: 好身手,好功夫,扬知青正气与威风,交五湖四海朋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