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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创]追梦旅游之四。回龙峰 (http://2007.hnzqw.com/dispbbs.asp?boardid=5&id=451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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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子耿子
-- 发布时间:2007/11/5 0:59:59
-- [原创]追梦旅游之四。回龙峰
追梦旅游之四,回龙峰 一到甘棠坳,我就仿佛听到龙峰八队熟悉的乡亲,大树,池塘,水井和老屋子都在叫我,在呼唤着我的名字GGM、GGM,让我恨不得一步跨到队上。 我这次是带了妻子同行的,我曾经无数次给她描绘过进山里砍柴时经过和到过的地方,那岩碗井,那独特的木桥,鲍家祠堂和它前坪的小溪,还有我曾经多次沿路播撒“茑萝”等花种的崎岖小道。如果我先到了队上,可能就没有时间带她去看看这些地方了,而先随呵呵,富裕中农他们坐镇政府的车进山,然后再返回,就有可能看到这些。权衡再三,难得来一次,能多看一个地方就是一个地方,顶多也就是晚到队上一个小时吧,还是先进山。 甘棠坳通龙峰、乐群的公路走向没有变,路面也还是原样,同车的镇纪委书记小隆说今年底要铺成水泥路了。我原来就听呵呵讲过,说进她们队可以一直坐车进去了,还说车路现在一直可以通乐群12队到顶山。我以前送石灰、砍柴多次经过她们队,那样的山冲冲怎么个通车法,我想不出,有的仍旧是以前的行路难。 我心情复杂地看着隐在山坡树丛中的生产队从车窗外闪过,车子过了龙峰邹家团前面的凉亭不久就往右边拐去。从方向上判断,前面应该是我原来在这儿当过民办老师的龙峰小学。果然,围墙上有小学的牌子,而且外表看起来比以前规模要大,我刚激动地说了句:我在这里教过书。就听车上的镇领导介绍,各村的小学都撤销合并到镇里统一办学,龙峰小学已经不办了。我。。。。。。唉! 车子在土路上颠簸前行,从龙峰二队和一队之间穿过,很快就到了鲍家祠堂。再沿着小溪继续往山里开,我算着应该到岩碗井和我向妻子描绘过多次的那架木桥了。我向车子两旁搜寻着当年的印象,但满目都是为了修路而挖出来的黄土坡,告诉我那一切已不复存在。我以前砍柴进山要走很久才到的乐群10队,在我还在努力追忆以前的印象,还没有把现在沿路看到的地形、房屋、树木和以前记得的联系起来来,不知什么时候就到了。朦朦细雨中,看着呵呵和富裕中农他们下车,看着他们和前来欢迎的乡亲们热烈交谈,我却在发楞,我没想到我抱了那么大希望想看到的旧时情景,竟然踪迹全无。我实在不甘心,在与富裕中农他们几个人暂时告别后,在返回的路上,我再一次搜寻,仍然是毫无结果。 就在我沮丧不已的时候,路上有拦车的一位妇女上车。在与她短暂交谈中,她大谈通了公路给她们生产、生活上带来的便利,还谈了她们要如何发展的设想,真让人刮目相看。我再一想也是,当年我们挑担子送石灰、砍柴那可是千辛万苦,富裕中农说他第一次挑了谷子从队上往公社送公粮,到粮站一过称竟只有28斤。山高路远沟深,曾让初到农村,年小体弱的知青们自卑和屈辱。那时,我们不就想过要是山里能通了公路该有多好?现在梦想基本实现了,农民们的生产、生活条件都改善了,我能为看不到旧时情景而抱怨么? 看着车窗外不时有骑单车的小孩和骑摩托车的青年经过,我心里不禁突然开朗起来,觉得脚下的公路是那么可爱。过两年,山坡上的黄土长出了树木和野草,车子满载着山里农民的丰收果实奔驰在石子公路或者水泥路上,会是一幅多美的风景。“村村通公路”,我以前只是把它看成一项落实“要想富,先修路”的口号,现在实地看一看,听一听,走一走,我才真正感受到这是一项能使农民进步和富裕的实实在在的好政策。当年,我曾为乐群11队、12队的知青因为大山的阻隔,要劳作得比我们更辛苦而着急叹息,现在知青们固然都离开了,但与他们一起同甘共苦过的乡亲能永远摆脱贫困与艰辛,这不是我们每个曾下放在这儿的知青早就引颈盼望的吗! 车到鲍家祠堂,我们请司机停一下车。这儿是我以前进山砍柴或是扛木头要经过的一个地方,印象中办过小学。每当下课的时候,一大群小孩子在祠堂前坪戏耍游玩,因为衣服褴褛,脑袋不是用刀刮的光头就是用剪刀剪的东一块西一块,或者中间留了那么一小撮毛,给我一群古代儿童的感觉。他们那么忘情地游戏,追逐打闹于祠堂前后,捉虾翻蟹在小溪之中,古风十足,韵味十足,活灵灵的一幅古代画卷“百子图”。 我觉得这个祠堂还救过我一命。有次我和队上的人进山扛木头,返回快下山时,突然不远处的山凹里聚集了一些雾气,接着这团雾气变成了电闪雷鸣的暴雨,很快地向我们下山的这条路逼来,那震耳的雷声和撕裂长空的闪电,吓得我魂飞魄散,要被它击中还不一命鸣呼。我顾不得大木头的沉重,扛着它一路飞奔,而且还弯曲了腰,缩起了脖子,怕太高了引起雷击。我觉得那雷电就紧跟着我,我都怀疑是不是在山上撞到了山精树怪,身上带了妖气,要不这雷电为什么追着我打。最后,我前脚刚跨进鲍家祠堂,屁股后就响起了一个炸雷,所幸无恙。不久,那雷电就偃旗息鼓,天又放晴了。经过这次,我总觉得这祠堂有一种神圣的力量。以后每次经过这儿,一定要歇一下肩,撂一下担子,要向这个祠堂表示一下敬意。 今天我又站在了鲍家祠堂面前,真高兴离开30多年了,它历经风雨和沧桑,形制大小还都是旧时模样,且尊严不改,静静地注视着我们。可惜此时雨越来越大,又不好让镇领导久等,所以只匆忙照了几张相,没有进祠堂去看看。但我觉得在与祠堂对视的那一刻,我们已经进行了心领神会的交流。我衷心地希望也执着地相信,寄托了太多知青感情,同时也给乐群鲍家带来昌盛的“鲍氏宗祠”能够长存。 在龙峰二队前面不远,念想请司机停下了车,这是她夫君WPZ曾经下放的地方。从念想深情地眺望雨雾中的那一片房子,急切地要我给她以那片房子为背景拍照,就可以想象当年他们曾发生过怎样一段美好又缠绵的恋情。我妻子没有下乡当过知青,我这次带她来旧地重游,只能像讲故事一样地给她讲述过去。如果念想的夫君PZ也一块儿来了,他俩一定会互相畅述感想,甜蜜地回忆那松树林中的初恋,重新演绎那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 车子又到了龙峰邹家团前面的凉亭。龙峰村的村长已经等在路边。镇领导一再交待要他接待好我们,然后与我们热情告别。村长问我,要不要把我送到队上,或是要我们八队的队长来接我,我连声谢绝,我说,我不想惊动任何人,我就要这样突然出现在乡亲们的面前,我们曾经共同生活和劳动过三年,我相信他们还记得我,我也认得这些老人。 目送村长替念想提着东西,一起高高兴兴地往邹家团走去,我的心突然沉静下来。没有当年的知青朋友在跟前了,我却找到了早年知青的感觉。当年我离乡背井到了人生地不熟的甘棠龙峰,今天,我以老知青的身份,来拜访已35年没有见面的乡亲。 到我们龙峰八队有很多条路,我之所以选择从凉亭边大神树下进生产队,是因为我离开队上几十年来,不知怎么回事,每次做梦都是从龙峰三队那个方向过来在这儿进村,然后站在田塍上看生产队的房子,心里说,这次是真的到队上了。然后就是在村里到处看,与乡亲讲话,最后不是这个人变了样,就是那个人不认识我,醒来才知道又是做了个梦。这次,我就是要循着梦的路径,把以前的梦变成现实。 沿着凉亭边大神树下的这条已是杂草萋萋的小路,上一点点坡,一眼就看到了在当地人口中称为“落家山”的我们龙峰八队。看到靠着小山的那一片很熟悉的房子,我一时迷茫了。以前看过一篇古文叫“蕉鹿梦”,此时,我分不清我究竟是又在梦中到了这里,还是我在这里又做起了梦,眼前的田野和农舍都和梦中看到的一样,梦中的田野和农舍也和眼前的景致一样,梦耶?觉耶? (妻子心语:我终于看到了老G向我叙说过无数遍的他下放的小村子。远远望去,树木茂盛,竹林摇曳,炊烟袅袅,屋舍俨然,真是个美丽的小山村。他反复念叨:就是这个样子,以前就是这个样子,没有变。我倒是要提醒他,这田埂太窄了,还有野草挡路,背着个大包,小心别掉到坎底下去。) 我顺着这条以前我们到邹家团大队部开会的必经之路,同时也是我们每个月要到水电站去打米的必经之路向村里慢慢走去。我知道,此时我们走在田埂子上,早已经被村里的人看到了。下过乡的知青都知道,当有一个陌生的人出现在某个村口的时候,只要看到了他的人都会停下手里的活,挖土的柱着锄头,薅田的撑着把棍,互相猜测他是到哪家去的,最后要一直目送他进了哪个院子或大门才罢休。我们那时就笑谈,在农村出门不要锁门,贼要想进村偷东西,怎么也逃不脱群众的监视。 此时已经是中午,快要吃“泊饭”了。我望着村中隐约出现的人影,心想,他们正在猜测什么呢?恐怕让他们做十次梦,也不会想到是一个出外35年的游子回乡来了。我看着越来越近的村子,看着那熟悉的老屋朝门和池塘里呷呷叫着的鸭子,看过了老屋这边的房子又看桐树园的房子,我迟迟不愿进村,不知是“近乡情更怯”,还是要继续享受这种如梦如幻的感觉,直到梦想成真。 (妻子心语:看到老G徘徊在村口,非常激动,眼里好像噙着泪水,我要老G别太激动了,先平静一下心情。其实,我的心也怦怦地直跳,乡亲们很可能不认识他了,就是不知还记不记得他,第一个也不知会碰到谁。) 就在我盘算着先上哪家,先见哪个人更合适的时候,右边从甘棠坳方向来的路上走近一个妇女,我一眼就认出了她是队上的XWY。我走上前去打招呼,“你是XWY吧”?她一下子楞住了,说:是,接着她迷惑地问:“你是。。。。。。”,“我是队上的知青”,她犹豫着说:“你是GGM”?我还没有说“是”,我妻子在旁边拍起手来了,连声说:“是,是。”所谓的我一眼就认出她,并不是我的记性特别好,而是去年队上的知青朋友回乡后发了一些村里人近况的照片给我,有了这些照片打底子,我才敢直接叫人。而她在听我介绍是知青后,居然能马上与我的名字对上号,我倒的确有点出乎意外。 这位XWY当年是队上年轻妇女里最聪明能干的,长得也好,可惜她妈妈被划成了坏分子,说是会放蛊,害死过人。她妈妈ZJW给我们的印象是很有知识和教养的一个人,与一般的农村妇女完全不同。虽然被划成了坏分子,在大队免不了办专政班,但生产队的贫下中农倒也没有谁欺侮过她。队上的女知青曾私下给我们讲,说只要一提起她会放蛊,她就会难过地哭。言语间表露出的感情明显是阶级立场出了问题。可能是我们的出身或是接受再教育的地位使然,也许是我们对这类颠倒黑白,冤枉好人的事听得多了,对她自然也充满了同情。文革后,她的坏分子问题平了反,这位XWY也当上了大队的妇女主任,还是县里的政协委员,算是见过世面的人了。 我向她妈妈问好,她说,她妈妈跟着孙女到江苏去旅游去了,听她说到此,我感慨不已,真是三十年河东,四十年河西,天日昭昭!就这样,水到渠成地,平平静静地,我们跟着她进了村。 一进老屋的朝门,我就知道乡亲们早就看到我来了,但他们的确不认识我了,又不好贸然出来围观,只是三三两两地用一种猜测的目光在看着我。 我看到了老生产队长HX,上去激动地叫他“队长”,他只楞了一下,没有犹豫,马上就说:是小G吧。接下来碰到的人,都是我一用当年的称呼叫他,他马上就认出了我是“小G”。35年了,“小G”早就成了“老G”,我能够一眼叫出名字的也都是六、七十的老人了。在他们眼里,我还是当年的那个知青‘小G’。 随着围住的人渐渐增多,也随着原来的生疏、拘谨气氛的缓和,我们的谈话热烈起来了,更多的人和我打起了招呼。有年长的,有比我年轻些,现在也是近五十的人。那些站在一边友善、腼腆地向我微笑的中年人,不用说,当年还都是几岁的小孩子。 我进村后就一直背着大包与他们讲话,跟这个讲,跟那个讲,一点也没有觉得累。其间好像有几个人劝我:先进屋,把包放下再说,我也没有理会。直到有人来给我接包,我才想起是应该先把包放下。而此时我突然怀疑起来,怎么眼前的情景和梦中的一样啊,我倒底是不是又在做梦? 放下包以后,我马上就说要见还没有见的老人。老队长他们好几个人陪着我去看了老会计HQ,然后又去队委H雄家。 在与H雄一家互致问候时,我看到他身后有一个年轻人一直向我笑着。我于是对他说:“35年了,我走的时候你还没有生呢,你姐姐‘布谷老’还只有几岁”。谁知他说,“不对咧,布谷老是我妹妹。”我吃了一惊,“你?你是年霸?”去年,回了一趟队上的知青发给我一些照片,我把其中认得但变化很大的都牢牢记住,不认得的也都与想象中的人对了一下号,自认为能叫出人来了,没想到还是出了错。 在来靖县甘棠前,我特地印了几张我以前在生产队时与乡亲们的合影。我把其中的一张给周围的当年参加了合影的人看,另一张给H雄和他的妻子,照片上是他们的大儿子与我一起在田里插秧。我要他们辨别一下,看能否认出照片上是谁。没想到,看了好一会,年纪大的还戴上了我递上去的老花眼镜,他们认出了照片上的我们几个知青,却怎么也不认识照片上的自己。H雄大儿子的这张插秧的正面像很清楚,他们这做爹妈的却左看右看,硬说不认识,真让人不可思议。 难怪人们把电子计算机叫做电脑,原来它和人类的大脑有着相同的功能和毛病,就是会遗忘,会替换。电脑的文件如果没有做备份,你修改了再保存时,它就会替换以前的文件,原有的东西就没有了。人脑也是这样,如果没有照片把以前的形象进行备份保留,随着时间流逝,人的相貌不断改变,人就只会记住最近看到的模样,而把以前的形象忘掉。 多年来,村里的年青妇女在我印象里一直是那么活泼漂亮,青年小伙子一直是那么健壮有力。但这次见面后,我顿感人生苦短,青春难留。甚至想,如果我不回来,就可以永远在脑海里保留他们美好的形象了。 乡亲们拿出了过节的糖果、板栗、麻饼,端来了蜜饯茶,和我一起围着桌子述谈。我们一起回忆过去那些难忘的岁月。 (妻子心语:听乡亲们说老G当年如何奋不顾身跳进老屋前的池塘救人;谁谁的腿痛,是老G给他扎了银针才能劳动的;说某某如果不是当赤脚医生的老G判断可能是患了脑膜炎,要立即送医院,可能就没人了,等等。35年的岁月,在历史的长河中是可以磨灭很多记忆的,但有的记忆刻骨铭心,永远也不会被忘记。老G给乡亲们做了一点点好事,可能老G早就忘了,因为我没有听他提过,但乡亲们记住了,而且35年来还经常提起。有这份情意和友谊,难怪老G经常谈起下乡的岁月,谈到众乡亲,也难怪他经常做梦回到了这里。) 乡亲们最津津乐道的还是我们这些知青的趣事。尤其是DYN,当年出大寨工的时候,谁都愿意与他一起干活,除了是他手脚快,主要还是从表情到言语,他都是天生的滑稽。一边干活一边可以开怀大笑,你说谁不愿意?以前乡亲们是撑着薅田的把棍,一边听他讲话一边傻笑,现在一提起他,还是眉开眼笑,说“小D最好玩了”。 突然,队委H雄妻子的一句拖长了声调的长沙话“恰饭达咧!”让我们都大笑起来。 我们刚下乡时就在H雄家的灶屋做饭。每天下工后,总是三个女知青做饭,而我们四个男的却在住处,即生产队安排的仓库里。饭做好后,女知青就会到老屋的朝门口来喊,这时,整个小村子都会听到那一声悠扬的“恰饭达咧”。接着,仓库里就会回应一声长长的“哦----”,然后,四个男知青就会低着头,一个接一个地走过通仓库的跳板,到H雄家的灶屋去吃饭。我估计这么来了两次以后就变成了当时生产队一道最靓丽的风景。因为不时会有贫下中农拿腔拿调地喊“恰饭达咧”。我们当然不愿意变成取笑的对象,以后收了工就到厨房去与女知青一起烧火洗菜做饭了。这句“恰饭达咧”我都快忘记了,今天骤然响起,几十年前的情景就在眼前,真是愉快的回忆。 1、从到顶山下来
2、岩碗井边的小木桥,可惜现在没有了。这张相片好像是艾木地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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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子耿子
-- 发布时间:2007/11/5 1:03: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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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笑间,我问他们,鲶胡子H炎家的老屋子房顶这几十年拣过瓦没有,他们都说他家的瓦盖得厚,从没有拣过。我心中闪过一丝希望,强压住激动,说我现在要去他家看看,我在他家的仓房顶上还藏有宝贝呢。接着,我就把几十年来没有对人讲过的秘密说给他们听。 我69年元月下乡时带了很大一摞文革中的传单和资料到了生产队,其中有几期“湘江评论”,有杨曦光的好几篇文章。到71年底要招工离开时,因为当时的路上经常会有那些拿着枪拦路检查,强行搜包的,我怕出什么意外,不敢把这些东西再带回长沙。也不敢把这些东西托付给别人。于是,用纸把它们包了起来,外面再裹上两层塑料布,用绳子捆紧后,就搁在我当时住的仓房顶上。我当时想过个年把有机会去把它取回来,事实上后来很难有机会去靖县。过了几年我想起这事时,认为它存在的机会很小了,一则屋主拣瓦或是往仓房顶上放东西会发现,另外屋顶较潮,虫蛀鼠咬,很难保存。于是把这事就丢开不想了。最近几年,知道经常有知青回靖县,我也动了抽空去一趟的念头,于是这一摞文革的传单又让我割舍不下了,那一个蓝色的塑料包不时跑到我的心头。倒底它们还在不在?我决定只要是到了队上,一定要去探查个究竟。 现在听说老房子一直没有拣过瓦,我想当时我放的地方较隐蔽,屋主没事也不会上去,说不定真会有奇迹发生,我那摞传单还在呢。哪怕已经纸质发脆,字迹模糊,只要东西在,不说别的,丢失了35年的东西又回到我手上,就是宝贝。他们听我这一说,兴致也来了,就跟着我一起到鲶胡子家去。 鲶胡子也近七十了,与他见面问好后,我说要到他家的仓房顶上去找宝贝。他说,东西早没有了。我吃了一惊,问他怎么回事。他说,你是要找那些屋子上梁时放的镇宅的那些东西吧。我说不是,是放了一包文革的传单,并问他是否拿过。他说不知道,他没有上去过。其实此时不管再发生什么情况,旁人再说什么,我是非要查个水落石出才罢休了。 他们一大帮子人跟我上了楼。此时我也顾不得先看一眼这曾住过的仓库,踩着靠墙的烂桌子,攀着房檩就翻上了仓库顶。 仓顶上灰尘很厚,光线很暗,但眼睛一扫我原来放置东西的地方,心就凉了,那里没有包!虽然这个结果早在预料之中,还是让我难以接受。我从屋架中爬过去,蹲到我放置东西的地方仔细看,仿佛这个地方的灰尘比其它地方的要厚些。我拿出随身带的袖珍电筒仔细照,灰尘的确比别的地方要厚。我也顾不得脏了,用手在这堆灰尘中摸索起来,可是除了灰尘什么也没有。我此时已经不指望能找回完整的传单了,只期盼着摸出几张小纸片,哪怕只有指甲盖那么大小的几片呢,也算给我一个确切的答案。但除了满手黑乎乎的灰尘——也许我感觉比其它地方的灰尘要粗糙些,有点渣渣末末的,还是什么也没有。我不死心,扩大一点范围再摸,终于有了发现,摸到一块半个巴掌大的塑料布片。我拿电筒照一照,分不清是什么颜色,且已经发硬,但我基本上可以肯定,这就是那块包传单的塑料布残片。此时我脑子里闪过这包传单遭难的场景:不知什么时候,一只老鼠发现了这包东西,它好奇地用牙咬了咬,发现里面的纸给它作窝下崽很理想,于是它咬开了包,开始往窝里搬运这批东西。不知什么时候,一些蛀虫也看上了这些纸,把它当作美餐。再后来,霉菌也来光顾了,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终于变成了眼前的这些已经不成其为东西的东西。奇迹没有出现,原有的百分之一的希望彻底破灭,虽然失望,但心里却像卸下了包袱,变得轻松起来。 当年我们从生产队的仓库中搬出来后,四个男知青就住在鲶胡子家的这个楼上。我们四个人分住在两个仓房里,把门一关,分不出白天黑夜,春夏秋冬,最好睡懒觉。我们曾在这屋里大白天冲胶卷,洗相片,是个很好的暗房。 以前在生产队搞集体经济的时候,收的稻谷都是保存在生产队的集体仓库里,各家只是每个月领一次稻谷去打米,家里不需要仓房装谷子。实行包产到户以后,生产队的仓库废除了,各家收的稻谷各家自己收藏。于是,就像我在好几家看到的那样,现在正是收稻子的季节,家家堂屋都堆着一袋子一袋子准备晾晒和车干净的谷子,各家以前的仓房又都派上了用场。我们原来住过的仓房,回复了原来的用途,里面又堆满了稻谷。 以前我们在这儿住的时候,除了我们经常大呼小叫,浅吟高唱,平常也有不少大人、小孩来耍,楼上很是热闹。现在,楼上摆了各种杂物,仓库里装满了稻谷,除了屋主偶尔上来,再难有人光顾,让我觉得人去楼空,分外的凄凉。只有仓房外面木板壁上那个粉笔写的大大的“邓”字,还有依稀显现的DYN用粉笔画的漫画,仍在顽强地见证着知青在这儿的那段峥嵘岁月。我把着门框,望着这仅能放下两张小床的仓房,抚今追昔,遥思暇想。但怎么也回想不起,当时住在这样黑洞洞的一个小屋里,我们为什么会感到那么满意和舒畅。 (妻子心语:这么小的仓房,就是个大柜子呀,老G他们蜗居在这儿,居然还在刻苦地学习,勤奋地工作,顽强地锻炼,真是一群优秀的小伙子。这栋老房子倒是古色古香,粗大的屋柱,一长溜雕了花的窗格子,宽敞明亮。扑进窗来的青翠田野和山峦,让人心旷神怡。) 从鲶胡子家出来,我又到以前生产队的晒谷坪,看我们刚下乡时队上临时安排我们七个知青住的地方。当年,我就是在这个晒谷坪意识到:今后,我就要和这群人朝夕相处,一起生活和劳动。这里,就是我千里奔波的安身立命之地。安排我们住的跑马楼是生产队的仓库,四排三间,下面一层储备生产队的粮食,我们知青分男女住在楼上,隔着一间房分住两头。 我激动地向妻子介绍我们住过的这栋房子,讲跑马楼的样子,讲我们喂的鸡晚上歇在栏杆的什么地方。讲着讲着我觉得不对劲,怎么看不出跑马楼的围栏了呀?房子的柱子也和以前不一样呀?一直跟着我们的老队长HX看出了我的疑问,说:“你们原来住的那栋仓库在实行承包责任制后拆除卖掉了,这是‘近伢子’后来又另外砌的屋。”原来如此,我就像被兜头泼了一盆冷水。我回头想看当年生产队用上级拨的安置费给我们立的屋。同样,老队长说:“你们知青的屋子农村不适用,后来也拆掉卖了,这是另外又盖的屋。” 我心里感到非常失落和惆怅,就和我想见曾经熟悉的老乡亲却得知他们已作古多年一样。我这时脑子里闪出一个念头,“谢天谢地,以前还在鲶胡子家住过,他家的房子不会拆。要不然,知青住过的地方都拆了,我梦飞千里到了队上都没有个落脚的地方。” 此时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原来约好到他家吃中饭的现任队长煌U来叫了。中餐在这儿被叫做“泊饭”,我的理解是随意吃点的意思,就是劳动到半晌时打打尖,垫垫饥,就像航行的船要抛锚短暂休整一下一样。反正我下放在队上三年,只要是我们自己做饭,“泊饭”从来就没有吃过干饭,不是稀饭就是红薯。队上的社员也和我们一样。我那时最眼热的就是龙峰二队的知青,他们一日三餐都是干饭,真叫人羡慕煞矣! 今天队长煌U的“泊饭”很丰盛,鸭子,肉,菜摆了一桌子,还有米酒,他真把我当贵客了。他母亲看到我还记得,我向她老人家问好。煌U介绍,村里很多年轻人都出去打工了,他的几个弟弟,还有他的小孩也都出去了。因为母亲年纪大了,家里需要人照顾,所以他才没有出去,村里其他人家也和他的情况差不多。 他的介绍让我颇有感慨:以前是我们城里伢子下乡,现在是他们乡里伢子进城。我们那时是国家强行组织的,他们现在是个人自愿的。时下常有城市的人到农村来投资发展,农村更是有大量的劳动力外出到城市去打工学知识和技术,这种错位和反差,莫非就是螺旋式地前进?就是消除城乡差别的第一步? 饭后,我要乡亲们忙自己的事,我和妻子到以前的大队水电站去看看。没错,我知道水电站早已经没有了,但我还是要去看,一是我要沿小路再体味一下到邹家团大队部开会的情景,二是我要站在水坝边现场向妻子演示那些以前给她说过多次的趣事,讲述怎么在水坝下闹鱼,怎么从水坝挡板上翻下去,差点送命。 一路走去,我觉得邹家团和我们落家山一样,房屋、道路都没有什么变化,就是树比过去更大了也更茂盛了。妻子特别欣赏各村那些作为标志和风景的大树。我们落家山那些大树是作为护佑村子的神树来对待的,树下立有不知是哪路尊神的小庙,是不可侵犯的,别说砍树,据说在树下小解也会遭神报应。说神树、风水保护村子,表面看好像有点迷信,其实不然。从根本上说,山清水秀,树木繁茂,环境好了,人们的生存条件自然也好了。至于某些带有迷信色彩的传说,那只不过是人们朴素又自然的环境保护意识,在对抗那些无法用常规办法去抵挡的毁树压力和事件时,推出的最后一个盾牌。 大队水电站的水坝还在,水还是那么清,流量也和以前没有什么两样,但电站不见了,代之一个不知是供奉哪位神仙的小庙。我百思不得其解,这已经建好的小水电站怎么不能继续利用呢。人们既然有环境意识,就应该看到利用水力这是最清洁无污染的能源了。人们既然敬畏神仙,那么这上苍赐予的可持续利用的水利资源,人们为什么不珍惜呢?如果人们都知道这些,只是在改革和分配上还有一些政策和制度没有到位,那我就衷心希望早一天解决这些困绕人们的事,让青山常在,绿水长流,给人们带来更多的好处。 在返回村里的时候,我意犹未尽,带着妻子先是从另一条路绕过邹家团,从詹家团出来。然后又走田塍小路,到我们生产队的田里去转,去看。到田陇间的小溪去洗手,到水浚里去看还有没有小鱼。再一次从远处眺望我们的龙峰八队落家山。 转到了我们村里的那口水井边,望着井边的小路,望着井边的小草,望着清彻的井水,我激动地俯下身子用嘴直接从井里喝水。这水也不知流淌多少年了,我当年就是这样趴着喝水,今天又是这样趴着喝水,我觉得这才算是把30多年的光阴又接续上了。刹那间,当年我们每天从这井里挑水回去做饭;在井边取水打凉粉籽;在井边洗衣服;晚上在井边洗澡;看放牛的小孩在夕阳下牵牛悠闲地吃草;看村里炊烟四起;看月上东山。。。。。。各种情景争先恐后全涌上了心头,我感到时空凝固了,不知身在何处,不知今夕何年。 离开水井又走了一段,看到水浚边有个男人在独自洗衣服,我觉得好奇,这在村里是很少有的,是谁呢。我走到他跟前,一眼就认出了他是当年常跟我们在一起的小名“狗霸”的HF。我给他打招呼后,他笑着狠眨了几下眼睛,居然一下子也认出了我。他惊喜不已,我也很高兴。谈了一下,他诚恳地邀请我们明天早晨到他家吃早饭,我答应了。这时,我发现天色已经逐渐昏暗下来。 我们又回到了老队委H雄家,我们已答应在他家吃晚饭和借宿。 晚餐菜肴很丰富,我们谈得也很投机,很热闹。席间给我留下很深印象的是H雄的二儿子“年霸”说的一些话。当年我们到队上时,他还是一个没有上学的放牛娃,当那大水牯不听他牵的时候,他只会急得叫“娘耶!”现在,他是靖县一所学校的校长了。 他一次又一次地讲,如果没有当年我们知青到他们村里来,如果他没有碰到我们长沙知青,就不会有他的今天。他讲起知青给他的深刻影响,讲当时让他佩服得五体投地的我们知青的所做所为。一桩桩,一件件,让他从小就知道还有一个不同与他们村里的外部世界,还有一些不同于本村农民的知青。他说我们知青有理想,有抱负,有文化知识,能唱能打又特别能吃苦耐劳,让他从小就以知青为榜样。他说前些年他偶尔到我们原来住过的地方,看到我们写在墙上的一些话语和留下的一些图画,让他无比留念,那些“改造中国与世界”“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让他激情洋溢,豪情万丈,至今不能忘怀。 我一直认为知识青年上山下乡运动对于我们这些当事者知青来说,是一场令人可叹可悲的不是梦的噩梦,逝去的永远也追不回来了。但对于中国农村来说,却无异于吹来一阵春风,下了一场喜雨,给了农村新的生机和活力,是农村在当时条件下发生的一种与初衷相违背的启蒙运动。它的影响,远比当时官方的这个运动,那个运动意义更要深远。它像红军长征播撒种子,直观地,活生生地影响了农村的一代年轻人。没有当年的知青下乡,就没有后来改革开放后大量农民的进城,没有当年知青的磨难,就没有后来农村的进步和繁荣。 以前,我只是从一个知青的感情和感受来评价我们下乡的意义,今天,我听了“年霸”充满真情实感的叙述,我没有想到,我们竟能对一个小孩子的未来产生如此美好的影响。如果中国千千万万的小孩子都像“年霸”这样改变了自己的命运,我们所付出的磨难和代价也值了。 H雄安排我们睡在他出外打工的一个儿子的屋里,夜已经深了,我们洗漱过后也要就寝了。 说来惭愧,30多年后回到村里来,对什么都感到亲切和怀念,就是对那黑黑的茅坑,却怎么也不习惯,怎么也下不了决心去重温一下感受。嘿嘿,还是临睡前去重温一下我们知青以前常有的拉野屎吧。 我沿着曲曲弯弯的田间小路往山坡上走,一直走到最高的那一丘田。山坡上的稻子都收割完了,除了留在田里的稻茬兜兜,就是那已经堆成了堆的稻草。我想,过几天这稻草也该挑回村里,码到牛栏上去了吧。 耳边传来秋虫如泣如诉的鸣叫声,秋风拂过草尖树叶的沙沙声,令人心醉的天籁之音呀,久违了!尽管夜已深,乌云密布,因为第二天就是农历八月十五中秋节,所以天还是比较亮,黑暗中迷漫着一片蒙蒙的白气。我望望远方大片的田野,望望身后密密的树林,望望已经沉睡的村子,再仰望神秘莫测的天空。噫吁嘻!35年了呀,终于又来到了这片天这片地。今夜,我就要在这儿睡个好觉,做他一个实实在在的好梦。 3、历经风雨尊严依旧的乐群鲍家祠堂
4、昔日的龙峰小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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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子耿子
-- 发布时间:2007/11/5 1:09: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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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龙峰八队落家山
6、老屋朝门
7、与乡亲们笑谈往事
8、合影
9、他父母都不认识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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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子耿子
-- 发布时间:2007/11/5 1:13: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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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当年住的仓房
11、当年我们的菜地,后面是知青房的屋架
12、当年和队上的人一起,后面是我们最初的住房“跑马楼”
13、猪栏依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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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子耿子
-- 发布时间:2007/11/5 1:15: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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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龙峰大队的电站水坝
15、再喝一口井水
16、落家山神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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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湖边士
-- 发布时间:2007/11/5 13:5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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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分不清我究竟是又在梦中到了这里,还是我在这里又做起了梦?眼前的田野和农舍都和梦中看到的一样,梦中的田野和农舍也如眼前的景致一样,梦耶?觉耶? 追梦旅游追到这儿,也总算梦想成真了,而梦想 一旦成真,高兴、激动、感概、惆怅、几十年的 记忆,所有的酸、甜、苦、辣、一齐涌上心头,怎不教人发出“梦耶?觉耶?”的疑问!
我想,老哥那天晚上,一定又是做了一晚的好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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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朋之
-- 发布时间:2007/11/5 21:14: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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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子耿子先生把我带入你的梦境,跟着你神游了一番你35年前的故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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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蔡家湾
-- 发布时间:2007/11/6 22:17: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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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一篇朴实无华而又充满激情的回乡记.特别是还有那么些的老照片. 你的这一段话 " 我一直认为知识青年上山下乡运动对于我们这些当事者知青来说,是一场令人可叹可悲的不是梦的噩梦,逝去的永远也追不回来了。但对于中国农村来说,却无异于吹来一阵春风,下了一场喜雨,给了农村新的生机和活力,是农村在当时条件下发生的一种与初衷相违背的启蒙运动。它的影响,远比当时官方的这个运动,那个运动意义更要深远。它像红军长征播撒种子,直观地,活生生地影响了农村的一代年轻人。没有当年的知青下乡,就没有后来改革开放后大量农民的进城,没有当年知青的磨难,就没有后来农村的进步和繁荣。"说得真好. 谢谢你了,子耿子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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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铁道人
-- 发布时间:2007/11/7 20:40: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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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是引用朋之在2007-11-5 21:14:48的发言: 感谢子耿子先生把我带入你的梦境,跟着你神游了一番你35年前的故地。 为你圆了回乡梦而高兴!衷心祝愿靖县人民生活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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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淮羽
-- 发布时间:2007/11/8 13:25: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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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墓地穷山沟 魂牵梦绕卅五秋 辛酸苦涩风吹去 一派新颜慰重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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