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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创]德格三日(3)  (http://2007.hnzqw.com/dispbbs.asp?boardid=5&id=33494)

--  作者:师嫣
--  发布时间:2007/7/19 22:07:12

--  [原创]德格三日(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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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月13日 晴(傍晚阵雨) 马尼干戈—阿须草原


  睡得早也醒得早,早上起来,很奇怪一点感冒的意思也没有了。但不敢大意,又吞下些药片,就爬上了三楼楼顶。环顾四周,昨晚那幅浓浓淡淡的画已不复存,天阴沉着,云层很厚,看来今日很难晴起来,但只要不下雨就好。

  “昨夜风雨声,花落知多少”,而高原的花可没那么娇嫩,草原上格桑花儿哪怕是风摧雪压,依旧美丽地绽放。走到马尼干戈,飞花覆盖。看上去,丫心中的阴霾己经完全消散了,尤其是昨日的山与水的洗礼,还原了一个清纯女孩的快乐本色。一大早起来,就喜鹊一样的飞来飞去,每个房间都能听到她的笑声。

  事实上,团队的每一个人心情都不错,昨日的一程收获太大了,应当说超过了出行前的期待。而我,却对今天的行程更感兴趣,因为,走过雀儿山、新路海的人实在太多,行前毕竟还有阅读的印象。而从马尼干戈北上、诸如竹庆寺、阿须草原却是完全陌生的。在新浪驴坛泡了两年多,还从没听各路名驴大侠说起过。

  匆匆吃过早饭,两台车冲出马尼干戈出发了。

  北上途中的视野,依旧广袤而开阔。急速的流云,像海浪一样漫过小山头。那些山不高,只是微微地从原野中拱起,很像长沙近郊的丘陵。开出不远,汽车开始爬一个缓坡,一会儿就冲上山口。腕表的海拔又跳出4000的数字。

  这就是高原!其实只要有云层,并不难判断。高原上的云特别低,常常让人觉得天空几乎贴到了原野上,天地之间的空间很小,形成一个辽阔无边的窄缝,远方若有一人一马,看过去像是摩天接地,说伸手摘一片云朵,并不让人感觉是诗意的矫情。由此感慨:高原的豪迈,并不是江南温柔富贵乡中可以凭空生出来的。

  从山口下去不远,有一片狭长的水面出现在山谷中,浅草说这是有名的木仁措。停了车,却发现这“措”并非不错,实在没什么特点,乏善可陈,很像南方山洼里的一口水塘,很难让我“倾心”。胡乱“咔嚓”了两张,上车又走。

  车开了约一个小时,驶进了一个小镇,小刘局长说,竹庆乡到了。但我们没有停车,他指点着车驶过破旧的小街,拐向镇南的山中。

  前方山形一变,一面陡峭的绝壁封住去路。轻云飘处,苍苍石壁竟呈现淡彩嫣红。石壁前是一座红色彩绘基座上的大白塔,率领一组玲珑小白塔,在守护着从峡口进山的土路。前方,该是竹庆寺了吧?

  竹庆寺建成于300多年间的清康熙年间。竹庆,藏语意为“大圆满“,是五世达赖的弟子白马仁真以“宁玛祖师莲花生大师曾莅临竹庆,竹庆为红教圣地”为名而建成的。竹庆寺也曾是德格土司家族的家庙之一。它也建在深山里吗?

  车穿过峡口,眼前突然一亮。原来峡口这边,可谓别有洞天。那是雀儿山后一片开阔的山间谷地,可以看到云层下巨大的冰川趴在山头,下面则是小溪蜿蜒着,流过绿草茵茵的草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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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山森林怀抱的盆地中,散落着一组规模宏大的寺院建筑群。它们不像别的寺院那样扎堆挤在一座山岗上,而是零星地点缀在整个盆地之中。远方的冰川脚下,有几座显得很小很精美的红墙金顶大殿与院落,像童话中的宫殿。近处的山坡下,则是独立而小巧的琉璃飞檐的经堂,被冒着炊烟小木屋包围着。而路旁的山坡上,可以望见一排华丽高大廊柱支撑起一座气势非凡的措钦大殿,甚至有汉白玉石雕栏杆的宽阔广场。能感觉到但听不见的淙淙溪流和喃喃诵经声,使这个山谷很像飘然世外的圣地。

  吉普车弯过山梁冲到寺前广场,我发现,在新大殿一侧,还有一片废墟。高高的土坯墙上长着青草,无言地傲立在灰色流云下。这是民居?不会这般高大啊!这是过去的寺院?怎么土墙上连一丁点色彩的痕迹也没有!我没有走进那华丽的新殿,而踏着草丛进入了废墟中的小巷。

  除了断壁残垣,除了荒草萋萋,小巷里还有人!喇嘛带着几名汉子在拆搬着什么,一位摇着转经筒转寺的老妪还在默默地走着。我不明白,围着这样的废墟转寺,是一种情结?还是一种习惯?

  与这片废墟形成强烈对比,雕梁画栋的新殿之华丽,让我有些晕眩。显然,这还只是一座尚未开光启用的大殿,因为空落落的大经堂里还没挂上彩缎经幢,地上也没摆上坐垫的阵列。八根彩绘的龙柱,托起画满祥云青莲的巨大穹顶,造型别致藻井更画有度母围绕的神佛。大厅之宽阔,比一个体育馆还大,举行千人法会都还宽松。正面的墙体基座上,已塑上了一排极为精致的金身大佛、菩萨造像,贴满金铂再饰以若玛瑙、珍珠、宝石、碧玉,还绘以托座的狮,力士,显得金碧辉煌。这样华贵的大经堂,大多数寺院都远远不如,记忆中只有布达拉宫能与之类比。

  经堂里,只有几位喇嘛在擦一大堆酥油灯盏,我们得以自在随意地拍摄。我尤其留意走出大殿,用门廊那一排北京人民大会堂似的华丽廊柱,去框那一片废墟。我想纪录下一种古老信仰的时代更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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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寺前平台,是用方形花岗石砖铺就。这样的广场,也是我走过藏传佛教寺院所仅见。考虑到深山建寺运输之艰难,这座钢筋水泥结构建筑的造价,要花上几千万,甚至上亿是没有问题的。在扶着汉白玉雕栏眺望冰川下另一座古老大殿时,站在身边的小刘局长告诉我,政府不可能也不会投资于此,这全是活佛筹款而自建,他们比政府有威望也有钱得多。但这是一方美丽而贫乏的土地,像这样财富的聚集,人们需要怎样的付出啊?

  大殿一旁,还有一座簇新的大院,门口围着一群很年轻的红衣喇嘛,有些还是孩子,大院门楣上写着协日森佛学院的字样。走进院落,围墙里是一圈雕花回廊,方形的广场正中,则是五彩经幡阵围绕的又一座三层大殿。想来,给孩子们讲经就在其中了。听说这里也有色达那样的五明佛学院,还是康巴地区创建最早的最高学院﹙已有280多年的历史了﹚,应当就是这里吧?

  五明佛学乃藏传佛教的精髓,分大五明和小五明,似乎不光是佛学,连梵文和藏文文法、藏医学、绘画、佛像雕塑、坛城法器供器工艺、佛舞佛乐和大手印之类以及数学,天文历算和卜算、诗学和修辞学、词藻学、音韵学、戏剧学等学科无所不包,俨然是高等学府跨学科“直博”的课程。竹庆寺的五明佛学院是康区五大五明佛学院之首,从这里毕业的大活佛,堪布和高僧大德,在藏区近百年来所建的佛学院或佛学堂有300余处,连那个后来闹出了大阵仗的色达喇荣五明佛学院,都有竹庆寺的渊源。

  但是,这些,就是竹庆寺吗?

  我不大相信这样从古老走来的整体蜕变。

  大伙儿决定驱车向冰川脚下开去,那里还有几座很别致的大殿,也许还能寻到昔日竹庆寺的踪迹。车在盆地谷底草甸上的土路缓缓行驶,像塔公草原和平法会那样的五彩经幡阵列,又出现在山坡上。接着,荒草丛中又出现了孤独的三角小帐篷,甚至还牵绳挂着洗晒的僧衣。是密宗的苦修吗?我心中突然冒出这样的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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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然,前方冒出了一座华丽的大红塔,矗立在荒草中。赶紧叫停了车,红塔!通体大红并彩绘的覆钵式佛塔!强烈的大红,是如此突兀地在森林草地墨绿色的背景中亮出,显得非常俏丽而又怪诞!狂跳的心让我举起相机的手有些颤抖。我推镜头到最大焦距,发现林边还有一座朱红的小塔,塔边同样有冒着炊烟的小帐篷。直到此刻,我才感觉是走进了竹庆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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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红塔给一行人的震撼,是自成都出行以来最强烈的。大伙儿那种兴奋,表现在全体弃车而行,踏着草丛逼近塔身。就这样边拍边走,直走到那间古老大殿前。

  大殿的门紧闭,门廊下有几百双僧鞋摆放着,里面一波又一波正传来浪涛般低沉的诵经声。立在山门和大殿之间甬道上的,是一尊黑色的笑容可掬的铁铸罗汉,脖子上挂满了洁白的哈达。黑与白的对比,也让人感到诡异。仰头一望,苍鹰飞翔在大殿飞檐边,铜质经幢几乎就贴着峭壁,冰川巨大的冰舌,像悬挂在大殿的屋顶上,一种苍凉感油然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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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进不了大殿一看究竟,大伙儿都有些不忍离去。站在山门外广场上暸望,一片花地的尽头,白帐篷边还站着一个身着僧衣孤独的身影,似乎还是一个女人。她站在那儿干什么呢?怎么不进大殿诵经呢?

  竹庆寺作为密宗宁玛派(红教)六大道场之一,无须求解,密宗修行,自有我等凡夫俗子不能参透之处。也许,这正是宗教的魅力!这样的场景,才应当是我所期待的竹庆寺!

  在车开回竹庆镇的途中,想起我有幸三天内走过德格土司五大家庙中的这四座,尤其是嘎拉寺与竹庆寺,与拉萨的哲蚌寺、色拉寺等名寺相比,要有意思得多!因为后者虽极具威严但却有些刻板,而前者则自我放逐于山野之间,肆意发挥对崇高与信仰的想象力,实实在在地演释出个性的光彩!


--  作者:师嫣
--  发布时间:2007/7/19 22:14: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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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竹庆镇到去阿须的三岔河路口,大约只有10多分钟车程。但我们走了约半个小时,是因为这一段路,是从正北方向观赏雀儿山冰川雪峰最佳的观景长廊。山脚下,是起伏的青青草原和九曲蜿蜒的小河,屏障一样的山脉披冰戴雪地拔地而起。山头的灰色流云,则时明时暗地在撩拨稳沉的冰川,只是没有阳光而已,否则,比昨日下山途中看雪峰会更加壮观。大伙儿还是停停走走地拍个不停,一直走到三岔河路口,小刘局长安排在这儿一家藏民开的川菜馆吃午饭,我和浅草还是奔到了路边高坡上拍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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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岔河是去阿须草原和走石渠的分岔路口,沿右边土路走就可以进入到阿须草原的腹地--浪多、阿须,继而进入嗄拖、打滚等地,听说是巴伽活佛投资所建。走上这条路,第一印象是静,安静得能听到车轮辗过土路的沙沙声——几十公里的途中,除了我们乘坐的两台吉普就没有相遇过任何车辆,偶尔只有藏族牧民们在车窗外骑马闪过。随着小陈司机轻轻地惊叫一望,路边还有两只大眼睛的家伙傻头傻脑地在向我们张望——那是两只被称为雪猪的喜马拉雅旱獭,胖乎乎地穿一身灰色的裘皮大衣,我刚伸出镜头逮住它们,两个小家伙就一溜烟地钻到土坎下的洞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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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带,旱獭很多,窜来窜去满山都有动静。当车弯过山嘴,山谷里又安静下来,路北山洼里又出现了一座寺院,浅草很肯定地说,那就是宁玛派的协庆寺。

  从公路上远远看过去,躲在山凹里协庆寺,绝对不能与竹庆寺那个得天独厚美丽的小盆地相比,显得局促而苍老。也许是竹庆寺的密宗给一行人激发起兴趣,大伙儿还是决定进去看看。

  事实上,协庆寺并不是名不见经传的小寺,它也有三百多年的历史,显密经论并举,也是注重宁玛派大圆满法实修的六大道场之一。据说,围绕该寺的这些小山头都是神山,有很多往昔大成就者闭关修法的山洞。如在绿度母神山中的松都巴日阿山洞,往昔曾有希日阿杨培尊者在此闭关修法,后来虹身成就时肉身缩小,在此山洞中至今尚有尊者的肉身舍利塔。因此,有许多藏民远道而来朝拜,传说若能转绕肉身舍利塔111千圈为最佳,许多人的疑难病症转塔后竟神奇地痊愈了。如此一个协庆寺,岂能不进去溜溜弯儿?

  走进协庆寺的大经堂,正赶上日间的讲经法会。不少于两、三百喇嘛席地而坐,在昏暗的经幢下静听高坐大木床上的活佛讲经。我们的闯入得到了主持堪布的热情礼遇,并允许我们进入参观和拍照。

  经堂佛像很高大,神坛前有很多漂亮的酥油花,经堂光线极暗,但是又不能开闪光灯,或支三角架,即使将SIO设置为1600DIN,仍难以把持。我在其中摸索着观察。最有趣的发现是,在侧面的一条长大经幢的阴影中,高座木床还坐着一个约四、五岁穿黄衣的孩子。他不像那些端坐诵经对我们不予理睬的喇嘛,而是眨着两只活泼的大眼睛,正歪着头向我笑呢!我知道,协庆寺共有20多位活佛,这孩子既坐了床,肯定是刚迎进寺不久的转世灵童——当然也是活佛!我立刻双手合什,而那孩子呢,却露着缺了牙的嘴,笑出声来了。好在此刻,齐唱般的诵经声像潮水一样淹没过来,我向小活佛也眨眨眼,赶紧溜了。

  这样的讲经法会,我在拉萨色拉寺曾见过。程式化的仪式区别不大,不同的只是,那种长管法号,色拉寺是法会前在屋顶上吹,而协庆寺则是讲经告一段落后在大经堂里吹。低沉而怪诞的呜呜声突然响起,把丫是吓了一大跳,我瞅见在角落里吹大喇叭的几个家伙立刻闪出一脸坏笑。

  其实,协庆寺真正的精彩并不在经堂内,而是在寺外山坡的花地上。我看见一位藏家大嫂领着两头驼满器物的耗牛,在花地上跚跚地走着,她要去哪儿呢?更酷的是一位红衣喇嘛,潇洒地牵一匹大白马,居然边走边挥手致意,被我不由分说地逮个正着。甚至,还有一位年轻的母亲,一手抚弄着满地的花儿,一手把孩子凑近乳房,那样温馨,我连看都不敢多看,更不敢举起相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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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这样的生活画面,绿度母神山的修行洞不看也罢。我曾转到寺后,山谷里有一条小河,还有村庄,也不知这修行洞在何方?

  离开协庆寺继续前行,不多远,就看到了一条碧绿的大河在山下原野中流过,原来,走了几天,我们又回到雅砻江的身边。她的下游,就是甘孜那日清晨画境中见到的一江清流。

  有大河流经的草原,格外妩媚,山坡上的草丛开满了洁白的碎花儿,云层也在升高。又停了车,让丫坐进草丛中留影。没料到,谢老、神通,连最不爱留影的浅草一个一个地都趴到花堆里摆起POST,留下了雅砻江上游绿色背景的靓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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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北的半山腰上,经幡缭绕处,又出现了一个寺院,那是冲通寺。但今天巳听过两次梵音二重唱了,我们没有再上山去。远方,山脊的白塔正守护着一块开阔的盆地,那就是我们今日的目的地-----美丽的阿须草原。

  下午两点,两台车驶进了阿须乡小镇,住进了镇口的格萨尔王大饭店,当然,“大饭店”只是一栋藏式风格很普通的三层小楼。


--  作者:师嫣
--  发布时间:2007/7/19 22:18: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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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空无一人的“大饭店”,很顺利地在二楼安排了两个房间,丫和神通夫人住一间,其它男士全体住一间。没顾得上去欣赏房间满壁的彩绘,扔下行囊就出发了。

  去哪儿呢?

  去看阿须草原,看草原上格萨尔王的塑像与神庙,这里是他的故乡。

  穿过小镇,阿须草原的坝子就在眼前。说实话,虽谓之“草原”,说成“盆地”贴切些。它不像其它草原那般坦荡辽阔,虽然群山环抱中的谷地也足够的开阔。由甘珠大师创建的噶举派岔岔寺,就在镇口边的山脚下,俯视着这一片美丽的原野。谷地中央,则有一座很醒目的像乡间别墅的大院和小楼,小刘局长说,那里就是草原上极受藏胞敬重的巴伽活佛的家。在草原的边缘有一座小寺,而那里就是格萨尔王纪念堂。

  阿须草原的第一印象,和我想象中有很大的不同。虽不可能读完《格萨尔王传》那几百万行的天下第一长诗,但诗中跳跃的、火焰一样热烈的歌唱告诉我的,是一个叱咤风云,气吞山河地南征北战,统一了150多个高原部落的格萨尔王。大英雄的故里应当是那种低云下辽阔无边的大草原,只有那样,才是诗中跃马驰骋,率领千万铁骑纵横雪域高原的大境界。

  由于时间有限,我们不能去位于德格西北90多公里的俄支乡了。那里,曾是格萨尔王古都“森周达泽宗”,就在那里,他娶了美丽珠姆为妻。这座不知何年废弃的古都,听说现在仍能看到呈规则的等腰梯形、规模宏大的围墙,除少量倒塌,绝大部分保存完好。高大的土围墙屹立在雄狮头形的山包上,墙脚基石上还刻着格萨尔王图像。看来,仅存废墟的古都,也许比这儿更有气魄!

  当然,眼前的这一片谷地,可能还只是阿须草原的边缘。从网上资料的印象是,从这里出发,前方还有打滚、长须干马等阿须草原的腹地,仅骑马穿越,就还有三天路程。而且,那条草甸上的马道,还通向峨碧曲、利山怪石群、海拔4700的阿都措,沿着扎溪卡草原走到石渠的经幡圣地阿日扎和巴格玛尼墙。从长须干马出发,还要走上七、八天。往前,才是阿须草原真正的秘景。但是,这同样是我们可望而不可及的。

  没人知道我在想什么,作为一个行者,我决不会用一声叹息,来献给格萨尔王的故乡。事实上,这片已经很难前往的谷地,己经毫不羞涩在展露她迷人的风情。

  当车从小土路开到格萨尔王纪念堂边上,一座高大的青铜塑像出现在蓝天白云下。淌过深及膝部的牧草,我举着相机走到格萨尔王的座前。那位一千年前金面银盔的康巴汉子,正扬鞭打马准备奔向他光辉的未来,仿佛凝固了他16岁赛马选王登位那一刻。也许是草原雨打雪摧,雕像开始残缺,像后部的小旗,只剩下一面了,基座上的纹饰也在剥落。但王者之风的英武,仍给了我们强烈的震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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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草丛中也许蚊子很多,丫拍了一幅留影就溜了。只有我和谢老在那儿反复地拍,力求拍好。我依稀记起,一个叫温普林的老驴,曾在《巴伽活佛》一书中说到了这尊雕像和格萨尔王纪念堂筹资建造的过程。书中说,如有人想要寻求一种心灵深处的某些东西的话,希望到活佛的故乡阿须走上一遭,一定会有所获。而我要收获的是,衬在蓝天白玉间一个真正的民族英雄的艺术刻画!

  浅草、神通他们已向纪念堂走去,我叫住了丫,偏让她站在一堆淹到胸口的牧草中,拍下了一幅以纪念堂为背景的留影,不知为什么,我感觉她与这片土地有些渊缘!

  格萨尔王纪念堂门口,坐着一个正在哺乳的女人。一位高大的喇嘛帅哥,微笑着依在门框上迎接我们。小院内仍是荒草一片,一座瓶式煨桑炉立在草丛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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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进大殿,高台上全是藏戏中的泥塑人物,一色的战时披挂。大殿正中的金盔金甲的格萨尔王像,远没有蓝天白云下格萨尔王雕像那么出彩,出彩的倒是两侧他麾下上百名神态各异的战将。只是,他的四位女将妻子雕塑水平很差,弄得有几分像中原京剧里的刀马旦了,呵呵!

  走出纪念堂,丫她们忙着跟那帅哥喇嘛合影,我望着远处山坡上的岔岔寺,还去不去呢?远望过去,似乎气势不大,而且今日对寺院,大伙都有些“审美疲劳”了,我也不大想去,我是在想,巴伽活佛的驻锡地是岔岔寺吗?他那座在阿须草原中央的庭院大宅看上去真美,能不能去看看呢?

  回到小镇上时,阳光已退到山后。在“大饭店”的门口,我见到了很热情的饭店老板。我向他问起活佛,他告诉我,若活佛在家,他会安排我们会见。闲聊几句,我没有寄太大希望。这是出发几天来,第一次在边远的乡村过夜,我只是希望没有电视新闻的陪伴下,能有一个愉快的夜晚而已。


--  作者:师嫣
--  发布时间:2007/7/19 22:22: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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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番洗漱,洗去了一天土路上奔波的风尘。大伙都歪倒在床上休生养息。我打量起这间绝对“金碧辉煌”的房间来。

  无论走南闯北的我住过多少豪华宾馆,包括巴黎、纽约、夏威夷,我一生从未住过如此豪华、房价约10元一个床位的房间!它的豪华在于,除了地板,整个木质墙体、木柱和屋顶天花板上全都画满了红色基调的彩绘壁画。墙体绘有金色叶蔓牵着的五色莲花图案,屋顶绘有祥云还有神佛故事,屋内洋溢着一片喜色。

  两位女士在梳洗后,也闯进了我们的大房间。一途以有一块丽江东巴头帕而自豪的神夫人,也许是扮出雅兴,为丫也弄了一块红色方格围布作头帕顶在头上,很好看。见状我也不歪在床上了,爬起来,逮了丫便以彩绘墙为背景,导演起场景喜剧的片断来,抓起相机屋内屋外地拍。很快,谢老、神通及夫人也笑呵呵地加入了。一看拍下的图片,还真美得不行,大伙高兴坏了。正玩得开心,楼下在叫我们吃饭了。

  “大饭店”的一楼,是一对重庆夫妇经营的川菜馆和蔬菜店,大卡车运来堆在里屋的瓜菜销售是主要的生意。平时客人很少,难得一展厨艺。他们对老乡们的远道而来,算是拿出最高水平,整了一桌丰盛的正宗川莱,味道之美,我都差点不顾3800的海拔点酒开怀畅饮了。

  饭后大伙儿没回房间,走到小街上散步。街头,阿须乡原生态的民族风情,可以说是俯拾皆是:身着艳丽袍裙的女人,活蹦乱跳有很强表现欲的孩子们,甚至还有用彩带挎着“扎木年”六弦琴,戴着毡帽和墨镜,一付学者打扮的行吟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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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种世外家园的恬静,一种藏族乡亲生活的自在,依旧弥漫在格萨尔王的故乡。

  我弄不清那七、八个脸蛋脏兮兮的孩子们是放了暑假?还是失学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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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知道,德格的基础教育十分落后,师资短缺,诸如英语、美肓、音乐等不少课程无法开设,与城市的教育水平的差距越来越大。阿须小学是全乡唯一一所小学,527名学生仅有9名当地教师任教,校舍则是巴加活佛筹资新建的。是否能为这些天真可爱的孩子们做点什么呢?

  夜幕垂下时,我们回到了“大饭店”。我发现饭店门口又停了一辆越野车,有一位身体魁梧的喇嘛向我走来。他问,“你是先生吧?”谁呀?这是……我一下怔住了!

  老天,他该不是巴伽活佛吧?

  “我来接你们去我家”他微笑着对我说。

  啊,是他,是活佛!那种高贵而淡定的气度,一下子笼罩过来。这是活佛竟亲自开车接我们来了啊!

  我立刻反应过来,赶紧双手合什,向活佛致敬。连忙让身边的丫,去叫刚上楼的谢老一行。

  大伙都喜出望外地奔下楼来,团团围住了活佛并致问候。但是,我们发现,我们那两台车,连同小刘局长一起不见了踪影,他们上哪儿去了呢?

  我把谢老介绍给了活佛,很抱歉的告诉活佛,我们的车……

  活佛伸过他那热乎乎的大手,一把握住我的手说,“没关系,就挤我的车吧”

  前座两个、后座四个,一行六人还真挤上了活佛的吉普车。他则坐上驾驶座,打开车灯,驾着它奔上了已经黑得不见山影的原野。

  吉普在土路上颠簸着前行,我的身边坐在活佛,他像驾着一条小舟,带着我们在黑海洋中求渡。两束车灯穿透黑暗,路旁的小花摇曳着飞快地闪过。试问天下驴友,谁曾有缘遭遇过如此“惊艳”的一刻?

  前方传来犬吠声,吉普很快驶进了一个宽大的院落,看见有人奔出来迎接活佛。他停下车,把我们一行带进了一个宽大的藏式客厅。

  客厅里有两个女人在忙碌着。其中一个健壮丰满的美丽姑娘在从罐子里舀酸奶,再洒上白糖;另一个则往沙发前的小桌上,摆上风干耗牛肉、小麻花什么的。活佛笑着招呼我们坐下。我让过谢老一行,独立坐在另一侧。在征得活佛应允后,开始拍照。

  镜头里的巴伽活佛,浓眉大眼,鼻梁很高,眉目之间流露出儒雅潇洒的高贵气度,年青时一定是相貌堂堂的美男子。没有任何张扬跋扈不怒而威的感觉,相反,更像一个含蓄的学者。这又使我想起,温普林书中那些关于巴加活佛的传说与故事,书中有这样一段描述——夏日,巴加活佛站在阿须草原上,随手拈几朵散落在草地上的花朵,又挥手,让花儿随风再次落入尘土间……这样一个播洒佛性与善良的男儿,该是阿须草原上一粒多情至爱的情种吧?!

     他和谢老侃侃而谈,言语不多,常以微笑在表达。他还招呼大伙儿尝一尝自家酿的酸奶,早巳按捺不住的丫和神通夫人,立刻大吃起来。一开吃,气氛轻松起来,浅草和我换了座位,他也开始拍摄,我则加入了谈话。

     活佛问我,还有让他帮助的事吗?我立刻想起丫不久前令人沮丧的事件来。于是,我告诉活佛:这是一个来自湘西的侗族姑娘,很善良也很有悟性,活佛能否为她灌顶呢?

     显然,大伙儿,包括丫自己没想到我会提出这样的请求,但活佛却笑了。他让怯生生的丫坐到他身边,用一种温厚长者的目光看了看她,说,好,我带你们进佛堂。这时,谢老、浅草才明白我的意图。

     巴伽活佛家中的佛堂在二楼,那绝对是外人不可擅入之地。大伙儿几乎是屏住呼息,跟着活佛从室外的木梯上到二楼,再脱鞋走进去。走廊两边,有很多小房间,应当活佛饮食起居的地方。小佛堂在最里的拐角处。活佛掀开门帘,让我们鱼贯而入。

  这是一个多么精致的佛堂啊!它与我们在“大饭店”的房间相似,也是满壁生辉的红色基调,所不同的是,佛堂不是用壁画,而是用神龛佛像。地板上还铺着厚厚的藏毯,与门面对的侧面还放着一张彩绘的供桌,上面放着香炉、经卷和金刚杵、灌顶壶、嘎巴拉碗等法器。

  活佛坐到供桌前,大伙儿在地毯上静静地席地而坐。他叫丫过去坐下,拿起一串念珠在丫头顶上环绕了几圈,用一只手在丫头上悬空罩着,而后敲打着钹闭目念起经文来。当低沉的诵经声在小佛堂中飘起,那种肃穆而神谜的气氛有些让人透不过气来。

  丫闭着双眼在接受灌顶,她的小脸泛起一种虔诚而又沉静的光芒。与之相映,则是一个温厚慈祥的长者在为她祈福。在阿须草原一个没有月亮的夜里,梵音缭绕地完成神圣接引的一老一小,突然让我非常感动。

  从三岁时的转世灵童开始,巴伽活佛无疑也接受过金刚上师们的灌顶,对他而言,是一种脱胎换骨的重生和铸造。而对丫,或对我们而言,则是在接受他传递的祝福。

  于是,在丫结束灌顶之后,谢老又坐到活佛身边,接下来是我。当我闭上双眼听到活佛的喃喃诵经时,我感觉是自己仍是作为一个行者、一条老驴,还是在走,在走进了一个天花乱坠的斑斓世界而不知所终。

  当完成灌顶后,大伙儿围过去簇拥着活佛,在这个小空间里拍了一幅合影。他送了我们每人一串从印度带回的檀香木念珠作为留念。随后,巴伽活佛又把我们带到另一间密室,在那里,他展示了他的的收藏,我注意到,当他拿出在北京中国藏语系高级佛学院,在成都和其它地方学习时的照片和证书时,洋溢起自豪的微笑。这使他很像一个凡人,像我们中的一个,一个比我小三岁的同胞兄弟。我们不过是一群匆匆来去的游人,他如此真诚地相待,让我感受到佛性与亲情之爱的博大。

  夜空中繁星闪烁,我们在大院门前与活佛告别,两个多小时的交往竟使我有些依依不舍。活佛的温馨之家,让漂泊的我有一种归宿的感觉。但是,明天,我们还会往北远行,还有几千公里的未知跋涉,其中,还要走到活佛的故乡果洛藏族自治州的久治县,在那里,我会向年保玉则神山表达我对他的儿子——巴伽活佛真诚的谢意。

     回到格萨尔王大饭店,有热水就洗了澡。躺在床上,在万籁俱静中,心里梳理着近几天的行程。三天了,我们还没有走出多彩的德格。金沙江导引着我们走过山水,走进寺院,走到了活佛的身边。至此,我们获得了什么呢?是从实在走到虚幻,还是从虚幻回归到真实?我不知道,而这一段不超过400公里的路上,峡谷、苦行僧、经幡、等身长头、印经雕版、雪山、海子……这些符号,一起叠画着涌到眼前。

      夜无语,我也无语。枕着活佛的祝福,我在格萨尔王的故乡沉沉地入睡。






--  作者:易山
--  发布时间:2007/7/19 22:34: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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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然,前方冒出了一座华丽的大红塔,矗立在荒草中。赶紧叫停了车,红塔!通体大红并彩绘的覆钵式佛塔!强烈的大红,是如此突兀地在森林草地墨绿色的背景中亮出,显得非常俏丽而又怪诞!狂跳的心让我举起相机的手有些颤抖。我推镜头到最大焦距,发现林边还有一座朱红的小塔,塔边同样有冒着炊烟的小帐篷。直到此刻,我才感觉是走进了竹庆寺!

  大殿的门紧闭,门廊下有几百双僧鞋摆放着,里面一波又一波正传来浪涛般低沉的诵经声。立在山门和大殿之间甬道上的,是一尊黑色的笑容可掬的铁铸罗汉,脖子上挂满了洁白的哈达。黑与白的对比,也让人感到诡异。仰头一望,苍鹰飞翔在大殿飞檐边,铜质经幢几乎就贴着峭壁,冰川巨大的冰舌,像悬挂在大殿的屋顶上,一种苍凉感油然而生。

......与拉萨的哲蚌寺、色拉寺等名寺相比,要有意思得多!因为后者虽极具威严但却有些刻板,而前者则自我放逐于山野之间,肆意发挥对崇高与信仰的想象力,实实在在地演释出个性的光彩!

  胸襟的宽阔贴合意境的宏大,气质的豪放切扣题材的苍劲,横溢的才华与缤纷的草原交相辉映,灵动的思绪和宗教的神秘一齐飞扬!师嫣老师,不知是德格成全了你?还是你美丽了德格?


--  作者:80个知青娃
--  发布时间:2007/7/20 2:07: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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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年时看电影《农奴强巴》,觉得那是一个很没有人性的地方,年轻时读了格萨尔王的长诗,就一举改变了感觉,那时的灵魂,就飘飞到了雪山之上那个令我迷幻的所在。哦,格萨尔,我至今仍是如此地思念你哦!

在中国的南方与北方,海滨与草原,走过不少地方,却独独没有去过西藏,本有计划,自八十年代一场大病,身体大不如前,经济穷困潦倒,只好放弃了。

只在九十年代初去过塔尔寺,于此对藏传佛教的文化,有了一丝管见。

盼望师霞客,多多地带我补补课哦。


--  作者:李姐
--  发布时间:2007/7/20 14:44: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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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天,他该不是巴伽活佛吧?

  “我来接你们去我家”他微笑着对我说。

  啊,是他,是活佛!那种高贵而淡定的气度,一下子笼罩过来。这是活佛竟亲自开车接我们来了啊!

师嫣老师好了不起,西藏活佛居然亲自开车接你。

拜读了师嫣老师的《德格三日》,想起一个故事。

我一个国民党军官哥哥因没赶上去台湾的飞机,曾隐名埋性逃往西藏,为谋生找了一个给活佛开车的活,一天,不小心出车祸,压死了一个藏民,我哥正着急,准备下车。忽然,车前跪了好几个藏民,说是谢谢活佛让他(死者)升天了,是他的福气。这次车祸,我哥虽然因当地的宗教信仰原因,没有受一点处分,但他善良的心一直不安,几年后,他找到了那位死者的儿子,将他带在身边,教他文化,那是后话。


--  作者:行者无疆
--  发布时间:2007/7/20 15:31: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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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是引用易山在2007-7-19 22:34:56的发言:

 胸襟的宽阔贴合意境的宏大,气质的豪放切扣题材的苍劲,横溢的才华与缤纷的草原交相辉映,灵动的思绪和宗教的神秘一齐飞扬!师嫣老师,不知是德格成全了你?还是你美丽了德格?

谢谢师嫣老师带我们神游德格,祝萧霞客川藏之行一路吉祥,心随你行!


--  作者:湖边士
--  发布时间:2007/7/21 16:06: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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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是引用行者无疆在2007-7-20 15:31:28的发言:
谢谢师嫣老师带我们神游德格,祝萧霞客川藏之行一路吉祥,心随你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