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念下乡30周年返乡，我们见到了衣着破旧、面带菜色、不到五十却已满头白发的小莫子。前年纪念40周年返乡，我们又见到了仍在贫困劳苦中的他。

为什么每次回乡都能碰到小莫子？他不会是听到消息有意在我们经过的路上等着吧？孤独的外乡人，可邻的小莫子。

小莫子是益阳人，当年省军区P副司令的警卫员。那年，P司令（我们当年都这么叫他老人家）带队到这乡里搞“高标准社会主义教育运动”，也带来了小莫子。而天天跟在司令左右的年方19的帅哥小莫子也不简单，在保卫司令的同时，也在这乡里找到了爱的归属----大队文艺宣传队的一个漂亮姑娘，于是几年后复员他就没有回老家，而是来到这乡里落了户。

当年复员军人极其吃香，本地的复员军人几乎复员一个，招工一个：到长沙、到郴州、到本地的厂矿。结了婚也照招不误。我们以为小莫子也会有这种待遇。谁知一年又一年，招工这档好事就是没有小莫子的份！

“G县搞地方主义，排斥外地人！”我们这些同为外乡人的知青都为小莫子抱不平。但是，30周年回乡那次听小莫子讲起一件事，却使我明白，小莫子一直窝在这乡下受苦受穷当农民，完全要怪他自己。小莫子呀，害人又害已！

那次返乡之前，我们已从报纸上看到我们农场曾经的邻居P副司令去世的消息。见到小莫子时我们自然又聊起了司令。在聊的过程中，小莫子告诉我们说，当年P××与生产队妇女队长刘×秀的不正当男女关系，是他发现，并向组织报告的。

什么、什么！当年P司令与刘×秀有不正当的男女关系！我们惊愕万分。随即，我们也为当年几件感到疑惑的事情找到了答案。

哦，怪不得当年刘×秀这个刚刚二十出头、似乎并不出色的乡下姑娘会被社教工作团捧得大红大紫！

怪不得“社教”还只搞了三几个月，P副司令就不再在这里领导“社教”，而是返回了省城。我们还以为是战备工作的需要。

怪不得不久刘×秀不再受吹捧，又由凤凰变成了鸡。一颗看似要升起的宣传明星重又变得毫无光泽。

怪不得刘×秀在社教结束后不久就“偷人”，名声臭了以后又囫囵远嫁给了大她十几二十岁的社教工作队C组长——省委W书记从上一年的“点”上带过来的华T大队党支书。

想明白了这些问题，我的记忆又回到了当年。那时的P副司令，可真是我们这些刚出校门不久的青年人景仰的大英雄。他参加过二万五千里长征，打过日本鬼子，……。作为一位将军，司令又极其平易近人，他常把小莫子撇在一边，与我们这些刚从省城来的知识青年谈笑风生。身高一米八几的司令虽已经五十开外，双手又缺了好几个手指，却与我们一起去开荒挖树蔸。而干这活，我们知青中最健壮最有劲的体育好手张高子都甘拜下风……。

可现在，小莫子却将我们心目中的“英雄形象”击了个粉碎。

英雄形象是破碎了，不过回过头来一想，要被数落的却是小莫子。

小莫子呀小莫子，自古英雄爱美人，司令当然不例外。他老人家在乡下搞“社教”生活寂寞，玩个乡下妹子，本来只是小节，你何必大惊小怪？

司令那样的英雄有情，也必定有义。既然刘×秀为司令献了身，相信司令也不会亏待她，一定会对她的前途作出妥善安排：参军啦、招工招干啦，对司令来说只是一句话……

而刘×秀景仰英雄、献身英雄，也没什么不对。即使是她想以此来换得自己跳出农门，也没什么好指摘。这下好了，你小莫子将司令告发了，搞得他灰头土脸。事情穿了包，刘×秀的前途也毁了！刘×秀嫁给离过婚的老男人华T大队C书记幸不幸福我不知道，但去年听人说，她早几年已经死了。一个花甲子都没活到啊！

小莫子呀小莫子，司令在千军万马里选中你小子当警卫员，是看得起你。本来，背靠司令这棵大树，不说飞黄腾达，升个职、提个干应当不难。可你小莫子竟这么不仗义，将司令卖了。况且你小莫子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人。你自己不也利用“蹲点“的机会勾了一个漂亮姑娘做老婆？

做人难，人难做。抛开道德层面，P副司令有用人失察，小莫子有为下“不忠”之错？

本单位有个小车司机小魏，40不到却被人们称为“三朝元老”——他一直帮前2任到现任领导当小车司机兼保镖。除了近1米8个头当过兵，据说他最大优点是从不与第三人说起领导行踪——去哪里喝酒宵夜，去那里得过“土产”和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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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此文有点“牛虻”味了

就是！

看看问题另一面。

我对小莫子和P司令都有同情。不能脱离当时的历史环境看问题，小莫子是很追随“真理”的，而且勇敢的克服压力和私心，有为真理上刀山下火海的气概-----至于这“真理”是不是真理，年轻，纯朴而简单的小莫子就不一定有能力判断了。错就错在当时的宣传。我们年轻的时候，比小莫子更幼稚可笑的事可能也干过。我记得有句话，好象是马克思的：我最能原谅的错误是轻信。我们宽容，谅解和同情他吧，他为他的幼稚轻信以付出了太多，可谁为误导他负过责？

对P司令的同情，现在大家都可理解了，人是有感情的，也是软弱的。英雄也不一定就没有缺点，有缺点的英雄还是英雄。现在回头看看那时对人特别是对平头百姓的要求的严格苛刻，不近情理，真是感慨万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