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里的吆喝

    昨晚到望月湖访友，听到了一位中年妇女操常德口音的吆喝：“当归蛋绿豆汁啊！”其中“当”字读的去声，全句七字五拍，前三字各一拍，后四字每两个一拍，清爽脆亮，乐感很强。数句吆喝入耳，便不由自主地跟着哼了起来。这一哼不打紧，老长沙街头巷口的那些吆喝声竞争先恐后地从记忆深处飘了出来……
   “黄泥巴啊--”这是由拖着一板车黄泥的汉子用稳重浑厚的男低音喊出的吆喝。五十年代莫说煤气，就连藕煤都冒得买。家家户户从煤店里买回散煤再和些黄泥做成煤球烧，于是便有了专门沿街叫卖黄泥这个行当。
   “黄草纸擦牙灰啦、黄草纸擦牙呵灰--”这是由手挎长竹篮的老头用假嗓子喊出的吆喝。那时候一般市民用不起牙膏，多以雪白的老糠灰粘在食指上擦牙，能把牙擦磨得很白；至于稻草加工成的那种又黄又厚又粗糙的纸张则顶替了如今的卫生纸、“护舒宝”等纸品的功能，于是，便有人将这两样用于进出两口的保洁用品合并在一起作提篮小卖。
   “整伞整套鞋啵嗨，整洋伞纸伞油鞋套鞋--”“整”即修；洋伞即铁骨布伞，它和橡胶雨鞋属泊来品；油鞋是用牛皮和麻线手工缝制的鞋子，鞋底钉有大圆钉，里外都油了桐油，供雨天出门穿，优点是不滑，缺点是太硬、打脚。挑着工具箱和零配件沿街有偿提供这些雨具修理服务的多为湘乡人，他们操家乡口音喊出的这一吆喝很是悦耳。
    那时候对我们细伢子最具诱惑力的是卖扯麻糖的吆喝。卖者在街上选一空旷处坐定，膝前摆一小木箱，箱上放一块平整如镜的白色大理石。右侧置一小炭炉，炉上坐口小铁锅，锅里熬着茹糖。左侧支起一个木盘，盘中绘有一圈不同的动物图案，中心安一可拨动的木指针。你出上一分钱，就可自由地转动指针，指针最后停在哪个动物图案上，卖者便在石板上摆一根细长竹签，再用一小铁勺浇出茹糖，十分麻利地在石板上浇绘出指针所指定的那个动物图形来，然后用雪亮的薄铁片将连在竹签上的图案完整地铲下来，让你举着边玩边吃。卖者一边操作，一边吆喝：“扯麻糖来扯麻糖哟，分钱一转的扯麻糖罗--”
    上中学后，几乎每个暑假我都和表兄一起卖水棒赚学费。我们各背个用棉絮作胆的木箱，上午九点到冰厂排队批一箱冰棒，然后到人多处叫卖。我那时嗓子亮，吆喝拉成一长串：“纸包冰罗！果露纸包冰噢冰罗！香蕉桔子绿豆冰棒！冰棒要不罗--才出来的过得敲的冰棒啦！”紧跟着还要补上一句道白：“同志呷冰棒不罗？冰棒三分啦！”当时根本不懂得什么商品广告，如今一回忆，才发现这串吆喝加道白居然依次将冰棒的包装物、口味系列、单个品种、出厂时间、冷藏效果（过得敲）以及价格都一一作了介绍。
    星移斗转，世事变迁。不到半个世纪，如今各种形式的广告巳无处不在，尤其是那些在节目中频频加塞打楔的电视广告、那些不间断播放的“走过路过不要错过”之类的店铺录音广告真让人深感烦躁。象我们这等年纪之辈，在这样一种氛围中偶听得一串“当归蛋绿豆汁”似的“原生态”广告，便如同从那种令人振耳欲聋、心跳加快的酒吧音乐中逃离出来，偶尔听到了一句清脆悦耳、沁人心脾的山歌一样，确实是一种享受。

淮羽兄半夜发帖,蔡家湾凌晨致谢,你们辛苦了!

我儿时和舅舅一起卖过黄泥巴,拖哒板车,带上锄头、菀萁扁担、二齿挖锄,到黄土岭外挖黄土,装车后，舅舅前面拖，我们两兄弟后面蹭，黄泥车刚进南门口，就边蹭边喊“黄泥巴啊”，再走街串巷，沿途叫卖，五分钱一菀萁，一角两或三菀萁,为了生计，看天气凭运气，一天一两趟生意，其艰辛可想而知......

卖冰棒,我们老大老二老三三兄弟每到放暑假,就常常去卖冰棒,其他挣学费、生活补贴费的活儿，一直没少干过，那时侯,生活虽苦涩、艰难、无奈,但感觉也自由、无忧、快乐......

谢谢楼主带给我辛酸而甜蜜、痛苦而欢快的、吆喝里的记忆！

谢谢楼主带给我辛酸而甜蜜、痛苦而欢快的、吆喝里的记忆！

    儿时家境贫寒，为贴补家用和交学费，什么活都干过，对各种吆喝有说不清的感慨，苦难磨练了人，也就后来下乡当知青，农民都说这伢儿，怎么也不像城里伢，挑担子比我农村伢不弱！

    我记得卖扯麻糖是另一种，一分钱一块的扯麻糖，长方形，半分厚，拿个圆簸箕装着，吆喝着卖扯麻糖，有时卖不完，就和别人赌，拿一块糖，一人抓一半，各自想法扯，谁手中留得多，谁就不出钱，少的就出钱。那时小孩来买扯麻糖，也是一来就是几个人，为的就是赌糖吃。……

     这个东东写得好，我等老长沙对这些叫卖吆喝声非常熟悉亲切。

    那年头缺吃少穿，我记忆最深的是白天卖甜酒的吆喝声，特别是晚上10点左右卖馄饨的叫卖声，虽然晓得冇钱买可两眼还是偷偷地望着大人们，但每次都很失望，我都是随着远去的叫卖声而朦胧地睡去……有天晚上，祖母意外地叫我买馄饨，我终于吃到了，味道是那样鲜那么美……

    几声记忆里飘出来的吆喝,引出一番感慨,淮羽兄妙笔

一挥,网上又多了一篇好文章。细细读罢，耳旁仿佛响

起阵阵吆喝声，脑海里浮现出一幅人生百态的图景……

   其实生活中吆喝从未中断，只是有的人从嘴巴里呼喊

，在市井中回响，而有的人从心底里迸发，在人生中体现。

吆喝中寒来暑往，吆喝中浮沉起伏，吆喝中春华秋实，吆

喝中感悟沧桑。

   壮哉！吆喝。

  记得六三年同院住的徐老师(五十年代为了响应祖国学苏联号召，争当英雄母亲多生“花朵”退职在家带小孩)家小孩七个，生活开支全靠他爱人王叔叔一人微薄工资，很是困难，一个礼拜天她赊来了一箱冰棒，打发几个毛弟砣到烈士公园南大门去卖，我和小妺砣玩得最好，当然义不容辞陪她同去叫卖。记得那天的太阳照得大地火辣辣的，我们几人叫得声嘶力竭，一下午也只卖岀了二十几根，那时一根冰棒才只几厘钱的利润。天快黑才汗流夹背背着卖不岀的快溶化的十几根冰棒，一窝蜂扑向徐老师报喜：我卖了五根；我卖了两根......，我记得开头我怕丑不敢吆喝一根也没卖岀，后来渐渐放开也扯开喉咙喊：香蕉果露纸包冰啰，买白糖冰棒不呐，过得敲的白糖冰棒......，居然也卖岀了三根。徐老师拥着我们几个笑开了，为了奖励我们再接再励，把冰箱里剩下的几根溶得还拿得上手的冰棒全分给我们呷了。得了表扬又尝了甜头的我们，总盼着下个礼拜天快快来到，后来卖过几次后，可能是卖岀的少，奖给我们呷的多，亏本了，就没再做了。为此失落感伴随我们好久。一天，徐老师又领回了一麻袋带壳干莲子和几把小砍刀，我又加入了帮她们家砍莲子赚学费的行列。小时我们真的不知生活的艰难，更不知徐老师为了操持家的含茹如苦，干这些活时总是嘻嘻哈哈、趁大人不注意偷吃不小心砍碎了的莲子肉。

儿时记忆犹新，我们家姊妹多。暑假也卖过冰棒，撑过板车，城南路上岭2分钱，南站到北站5分钱，一个暑期可赚20来元，足够交学费。卖冰棒时，时刻计算着把本买回来，利有多少。有利了，自己才能解渴吃一根快溶的。没利还不敢吃。溶了的还得赶快降价便宜卖。

那在青石板上做龙、做鸡什么的那种糖叫矜糖，好象不叫扯麻糖，那扯麻糖是另一种可赌博的糖，还有鼻根糖阙开吹气眼比谁的眼大。

再小时，中午被妈妈押着睡觉，睁着眼听着静静的街上，从上晏家塘飘下的,直往下晏家塘去(南门口)的“整洋伞雨伞的湘乡吆喝声，和那瞎子算命的当...当声,以及瞎子撮棍的铁头撞击麻石路面的声音,声声入耳,伴我渐入睡眠.

我记得的扯麻糖也是晓峰兄所讲的那种，也还记得赌扯麻糖的事。那时还有关于扯麻糖的童谣：

扯麻糖，扯麻糖，

扯得你妈妈一样长。

       我也记得这首儿歌,好亲切.

淮羽兄真的是吆喝什么像什么，雅的俗的庄的谐的信手拈来就出彩，不经意的口口相传的吆喝，经你剖文析句，还真是那么回事呢！不难怪，引来楼道里此起彼伏的一片吆喝声，以及吆喝声背后的故事。。。

市井吆喝，往往折射出不同地域不同城市不同时代不同习俗的平民生活的文化景观，而随着社会经济生活方式的逐渐演变，每一代人曾经熟悉的吆喝声都在渐行渐远，它是一个音符，或是一串串的音符，载着那一代人的记忆，酸甜苦辣，回味绵长。。。

嘿嘿，我小时候就经常巴巴地想听到窗外那一声：“牙～～膏袋子兑糖呷～～～”，似乎自己拿牙膏袋子兑的糖，比爸爸妈妈那在百货公司买的糖要甜些样的。。。

狗急跳墙，人急跳河，冒呷酒的我，只能 记忆里的吆喝：---"扯麻糖来扯麻糖哟，分钱一转的扯麻糖罗--"
    
但是，

---"而随着社会经济生活方式的逐渐演变，每一代人曾经熟悉的吆喝声都在渐行渐远"。。。

某日，湘江河上，曾听淮羽一声吆喝，好地道！

只想，明年六一，淮羽上台吆喝几声，准保，让大家全都回到过去。

好亲切的吆喝声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