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对儿 （知青生活扎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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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一篇获奖的小说，写了一个知青农场的党委书记，但凡知青们在看露天电影的时候，他就要男女分开坐，还由队长带着民兵四处搜查，看有成双成对的“地活动分子没有”。那情景，看了叫人忍俊不禁地要发笑。天下竟有这等奇怪的事？但这情节决不是作家的胡乱编造，而是有一定生活依据的。我想，作家多半是听了他姐姐或是我们茅草地农场知青闲聊后才写进他的小说的。他姐姐就是我们那个农场知青，并且曾和我在一个生产队。

    那篇小说中的农场党委书记叫张种田，而我们那位书记的大名叫李仲田。是一个十四五级的革命干部，但从他的身上，你丝毫也看不出训练有素的军人气质。当然也就更看不出他的严谨的工作作风了。整个儿一股游击习气。他常常不注重穿戴，有时竟然形同乞丐。开口闭口，言词不干不净，一连串的语言垃圾。不过，这一些，都不会影响他对资产阶级的深恶痛绝。但他对资产阶级的定义理解十分狭隘。他认定男女之间的情爱就是资产阶级。因此，他最恨的一件事，就是男女知青相互亲近。那怕是在一起扯扯闲谈，上小镇上去赶赶闹子，只要是一男一女在一起，他就不能容忍。倘若你要是在谈恋爱，那就等于陷入资产阶级的泥塘不能自拔。他必然会怒气冲天，甚至剑拔弩张，用他的那支盒子枪对你进行威胁。那时候的一些干部，是有枪的。

    在我的记忆中，我们农场是很少放露天电影的。而一旦来了放映队，知青们就会高兴得手舞足蹈。不过，有一点你可不能忘乎所以，千万不可与你的异性朋友坐在一起。因为李书记在电影放映开始至结束，会不厌其烦地用他的那支新换了电池的手电筒，一排排从前至后的照过来，然后又一排排由后往前地扫过去。就像是探照灯一样。于是，本是一场津津有味的电影，就让他给搅糊了。并且，人的尊严受到极大的损害！

    你能想象出那种看电影的滋味儿么？

    我刚到农场的前几年，在茶厂工区。那是一个离场部茅草地有十来里远的地方。在我们的工区半里路远的地方，有一个六零炮连。他们倒是常常放露天电影。一月至少两次。每每将来放映队，部队必然派人预先通知我们。当然，也通知附近的村民。放映的那天，我们常常作为他们最尊敬的客人被安排坐在正中。这使我们常常受宠若惊。电影开映之前，部队就总是与我们进行一场热烈的“拉练”。

    “茶厂工区，来一个，一、二，快快快。”于是我们就撕开嗓门儿唱开了。唱完，我们自然不会放过六零炮连。于是我们就会高声喊道：“六零炮连，来一个。一二三，快快唱。”

    歌声和喊叫声，此起彼伏，甚是热闹。

    有一次部队放露天电影，我从茅草地请来了我的女友。我们正在初恋，总想亲密地坐在一起，那怕只是坐在一起，就足以体验到一种初恋的甜蜜。相信那晚还有几对与我们一样的知青男女，也有着这种体会。我们默默地看着电影，时不时地用目光进行交流，并不时地倾心一笑。是的，在这儿看露天电影，我们神精不那么紧张了，抑或可以说是彻底地放松了。因为在这儿不可能会出现李书记那支刷亮的、可恨的手电筒，像探照灯那样的照来扫去。他此刻在茅草地场部，他的那支手电筒再亮，也不可能从十里之外扫射到这个露天影场的。

    因为有了这样的想法，我们彻底地放松了我们的应有的警惕。当放映场上有着一支手电在晃来晃去时，我们还以为那是哪个不懂味的农家小孩在瞎胡闹。最后当我们定格在李书记那支手电的强烈的光柱之下，我们才惊恐万状，躲闪不及了。真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呀。幸而他没有大发雷霆，因为那是在军营。但是他的那双阴沉的、凶狠的目光，却是让我们永生难忘。

    直到现在，我有时还在想：那位尊敬的李书记竟然不辞劳苦，步行十来里路，来到露天影场查对儿，为的是什么呢？也许，他对男女之间的情爱，有一种特别的憎恶，可他自己却又为什么成了家呢？

    抑或他对男女之间的情爱还有着其它的一些属性？比如说，一种好奇？或是一种心理上的变态和扭曲？

    说不太清，那是一个难解的迷。

    总之，那个李书记在我们农场知青的印象中，不像是一个农场的党委书记，倒像是一个封建大家族的族长。

                                 2001-8-20写            

                                 2007-6-13改

你接着写,接着发,我们接着看,接着想!

     他 一 定 是 变 态 ！

我们也可以理解为他对年轻人前途的关心。

我相信在他的戎马历程中，一定见过在这个问题上栽了跟头而毁了前途的例子。

村上的人说从小是个私生子，不知父母亲是谁？由一位五保老人一把屎一把尿把他拉扯大。

我相信他是关心知青的，他之所以这样不辞劳苦的查，是怕知青们年幼无知犯错误。

我们不应忘记他！

在传统社会里，男女接触并非为“性”，主要目的是延续香火，传宗接代。一对知青，上无片瓦，下无立锥之地，万一早来了个“小知青”那久长的苦难，降临在头上。

“文革”中，他急于表现的是政治立场坚定，革命斗志昂扬。像他这样的革命的大叔，还要发扬继续革命精神，对正当接触的青年男女“义愤满腔”是“自证清白”可以理解的。而他平时荤话连篇，正是他内心阴阳两个世界的表白。

他是关心知青的?????

他之所以这样不辞劳苦的查，是怕知青们年幼无知犯错误??????

善莫大焉,阿弥陀佛!

   直到现在，我有时还在想：那位尊敬的李书记竟然不辞劳苦，步行十来里路，来到露天影场查对儿，为的是什么呢？也许，他对男女之间的情爱，有一种特别的憎恶，可他自己却又为什么成了家呢？

大漠兄：鲁迅先生有一段话我觉得可以解答你这个疑惑。

    试到吴越的山间海滨探听民意去。凡有田夫野老，蚕妇村氓，除了几个脑髓里有点贵恙的之外，可有谁不为白娘娘抱不平，不怪法海太多事的？和尚本应该只管自己念经。白蛇自迷许仙，许仙自娶妖怪，和别人有什么相干呢？他偏要放下经卷，横来招是搬非，大约是怀着嫉妒吧，——那简直是一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