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文本方式查看主题 - 动网先锋论坛 (http://2007.hnzqw.com/index.asp) -- 师嫣专栏 (http://2007.hnzqw.com/list.asp?boardid=36) ---- 走一走黔桂村村寨寨 (http://2007.hnzqw.com/dispbbs.asp?boardid=36&id=20752) |
-- 作者:师嫣 -- 发布时间:2007/3/10 0:18:03 -- 走一走黔桂村村寨寨 一 当站在阳朔兴坪的老寨山顶, 俯瞰云雾下的碧蓝漓江的时候, 我就铁了心要顺道去走一走黔东南了。 那时, 清晨橙红色的光霭,才刚刚抹红了脚下渐渐苏醒的土地, 重重叠叠的远山被座座苍蓝的秀峰遮掩着。仅一百多公里之遥西北一隅的村村寨寨, 还隐没在云蒸霞蔚中的天际。然而, 那侗家苗寨的多彩风情, 似乎比“江如青罗带,山似碧玉簪”的桂林山水, 更让我生出一种向往。 如今去黔东南, 已经不是一种寻访新奇的浪漫之旅了。近几年来, 一批又一批的背包族, 闪动着大红冲锋衣, 走过了那一片曾经尘封于青山碧水中的土地。我最初拜读到有关黔东南的游记, 是新浪驴坛以德胡人、文少爷一行的帖子。而后, 又开心读了偏头痛的“兰花指及高跟鞋”系列, 当然还有嘎玛的《别样的黔东南》之类。关于侗、苗村寨的一切,以及所谓“驴行”群体在途中记趣的文章, 在一些媒体和网站上比比皆是。而我现在去印着“前人”的脚丫去走一走黔东南,是不是有必要去步其后尘呢? 我也许从来都是不赶新潮的落伍之人, 但我却以为, 行走江湖如同“爱国不分先后”一样, 完全可以走别人走过的路。因为, “一千个人, 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对于桂西北黔东南一线尚留存于山野之中,淳朴又綺丽的民族风情和沉浮于生活中独特的历史文化,不亲身去体验, 就靠读了这些帖子,是很难去想象的。 四月或五月的岭南, 是春意最浓的季节。我与斗哥、夫子等几个老哥儿, 是应湖南江永县宣传部相邀前去采风的。虽然六月的梅雨季节没有如约而至, 但都庞岭下的江永,四天里却总是细雨霏霏。 没想到走过龙虎关离开江永, 天却放晴了。待赶到兴坪的漓江边, 正好是江水落日溶金的辉煌一刻。于是, 大伙儿一头大汗地爬上高高的老寨山, 去揽过了那独峰秀水的璀璨。更想不到今晨我还能再次攀上山顶,饱览了日出时分漓江云海的妩媚和秀气! 是这令人陶醉的山与水?还是好天气?好心情?让我下决心绕道北归,去走一走黔东南?我不知道。事实上, 这个念头存在心中有好几年了,浅草等一些驴友甚至为我发来了旅行功略,不时在我心中浮起一种时过境迁的紧迫感。 去年的“三月三”节,我曾来过广西并行走到乐业的大山里,那里有一个叫东拉屯的小村落,被芭蕉竹林遮盖在布柳河边。那些壮族人家是什么时候定居在这大山深处,村子里的乡亲也不得而知。但是,从什么时候起,悠久动听的山歌没有了,“三月三”的对歌也没有了,则无人在意。歌声是从电视机里飘出的,架在山坡上的白色天锅,给东拉屯的简陋木屋中送去了吼叫着的时尚。那歌声,在唱着今天,甚至未来,而昨天, 却再也听不到了。 那时我曾生出无端的感慨。如果说,恒古以来的大自然,在人迹罕至的险远地带还有着旖旎风光让我们陶醉,那些曾被砍伐被破坏的青山绿水,还有可能在几十年上百年的休养生息中恢复起来,那么,时代的推进,却以磅礴之势在荡涤一切角落。在生活中的人文风情不经意地消失了什么,人们还没察觉,一切都无踪无影地成为过去,不可能呼唤归来。因此, 我同样无法判断黔东南的民族风情何时淡出生活而消逝, 据说, 有些地区只剩下旅游大潮的作秀场景了。此时不去, 更待何时? 把这个主意给几位老哥儿一说, 立即应和起一片叫好声。于是, 从兴坪移步前往阳朔遇龙桥畔, 寻一个饭店稍作休整,研究行程。在第二天同样的明媚阳光里, 我们已经坐在行驶的班车里,穿行在浔江河谷的大山丛中。 二 龙胜距离桂林约八十多公里, 是一处以俯瞰梯田而著称的风景地。据说最早的梯田开垦于元代,但是, 春旱使许多梯田至今无水。没有水面的梯田显然失去了绣惑的光彩,我们决定越过此地,直奔三江。 三江侗族自治县位于浔江、榕江和苗江的会聚之处,距黔东南的从江已经只有一步之遥。脑子里对三江的印象, 则是那座被称为世界四大名桥的程阳凤雨桥。至于程阳八寨, 是昨天在阳朔遇龙河边从功略中才读到的。 从桂林到三江行车约三个多小时,到达三江县城己是日头西斜。我们立即租了一辆车去20多公里外的程阳,希望能追赶阳光, 以拍摄到那座名桥在落日余辉中的倩影。当然, 夜宿桥畔的侗家, 也比待在这没有什么特色的县城有意味得多。 青山、绿水、古榕、吊脚木楼,以及路上不时见到背竹篓的侗族姑娘,一幅别致而美丽的侗乡风光图开始出现。小微面在平整的路面上轻快地跑着,一会儿就驶进了一个山湾, 那座不知在图片上看了多少次的五阁廊桥, 己凸现在绿色的大背景中。 我们寻到桥畔的民族饭店,主人已闻声前来迎接,我们被安排在小木搂的二楼。顾不上收拾行囊, 迫不及待地推开小屋的门走到阳台上。青翠竹枝婀娜摇曳处, 逆光下程阳桥的剪影和绿色稻田,一起推到了我的眼前! 那桥实在是太美了! 五个飞檐舒展的塔形亭阁,架在一座飞跨小河的廊桥之上。它静静地毫不张扬地卧在乡村田野间, 像一首质朴的侗歌飘在光霭里。我屏住呼息欣赏着这幅画, 再掏出相机,拍下了侗乡采风的第一张图片。 待下到一楼洗去一途风尘, 才发现一楼还有两个更宽大的木板平台伸向田野。平台被竹丛掩映, 又是一个赏挢的绝佳视角。阳台上, 还有一对带着三个孩子的老外夫妇,也坐在小桌前边品咖啡边望看那桥发呆。 不知为什么, 我们没有立即去亲近程阳桥。待品过茶,吃过晚饭, 在朦胧月色下才漫步走上桥头。走在黑黑廊桥上, 清风吹来淡淡的稻花香。我们坐在桥上的两侧长凳上, 依着栏杆望着影影幢幢的侗家山寨和小河河水泛起的粼粼月光, 几乎忘却了我们置身于天下闻名的程阳风雨桥上。 第二天起床很早, 清晨弥漫的大雾, 早把桥浸染成了一幅水墨挂轴。我约上斗哥, 走过程阳桥, 爬上林溪河对岸的小山。那山路早已被篙草覆盖, 一路上攀, 被滚落的露珠湿了一双裤腿。但己顾不上这些, 眼见得山头的红日已飘在雾中。回首望去, 橙红色的阳光透过上薄雾, 又把桥边的山寨弄成了一幅彩墨! 待爬上山顶小亭中, 己经隐隐可见连缀在田野中的程阳八寨。一会儿, 蓝色的远山也浮现在雾中, 一幅更大气的山川锦绣图在徐徐展开。脚下的林溪河拐了一个大湾, 再径直南去托起精巧秀气的程阳桥。寨边木楼渐渐愈加清晰, 寨中的鼓楼也显现在一片屋顶之上。阳光在稻田开始抹上一层金黄。又发现竟有一叶小舟, 在河湾里捕鱼哩! 一时间, 我有些痴了。那小桥, 那侗寨, 那鼓楼, 那小河……仍是在高高的山头上, 仍是在俯瞰脚下山川原野,而侗乡则显现了完全不同于漓江山水的美不胜收的独特个性。它美得不那么令人怦然心动, 却似乎更加质朴, 更加令人亲近。若说它是一位从不修饰的羞涩的姑娘, 窈窈窕窕出现在六月清晨的薄雾中,那种清纯之美, 难道不同样渗入情思, 刻到心里? 三 下山之后, 再过程阳桥, 才发现此桥又名永济桥。郭沫若1965年来此时曾手书了桥名,还题有一方诗碑。桥上已有好几位侗族大娘, 坐在木栏长凳上开始卖土布围裙、首饰等工艺品。我们细看了全桥以榫铆套接的高超工艺,它集桥、廊、亭三者于一身,亭廊相联,浑然一体。既有古代百越干栏式的建筑色彩,又有汉族宫殿飞角斗拱的工艺风格,的确是独具风韵的中国木建筑中的艺术珍品。 走了几步, 就弯进了民族饭店后的马安寨。山寨的中心在小丘顶上的鼓楼前, 那小广场边还有一座空荡荡的戏台。周边全是密集的木结构民居。寨后不远就是平寨、岩寨等村落,不仅都有鼓楼, 还有好几座别致的风雨桥跨过小溪相衔接。那时我就有了一种疑惑, 我们是不是开始沉入鼓楼与廊桥的大主题中去了? 果然, 接下来的两天里,我们租车从程阳走到马胖, 再返县城去了独峒,在三江县境内纵横了近200公里。一座又一座山寨,一座又一座鼓楼和风雨桥,直看得我们眼花缭乱。 三江县境内90%村级为寨落,是全国少有的典型的寨落民居群。大多数民居为木结构楼房,多建在河溪两岸的绿树丛中,至今仍保留着古代越人的“干栏”式木楼结构。资料上说侗族山区盛产杉木、油茶,素有“杉海油湖”之称,是全国八大林区之一。侗族历来就有人工培育杉木的传统,为植杉积累了丰富的经验,“十八年杉”就是优良树种之一。因此,民居及鼓楼、风雨桥几乎全为杉木木材建造。密集的民居群落防火是一大问题, 在去马胖鼓楼的路上, 我们就曾见到路边一个去年失火的侗寨,正在用砖瓦建新房。在那苍黑的古旧木楼群中多了一片砖楼, 显得极不和谐。 至于鼓楼和风雨桥,资料上则说分别有170多座和108座。一个极强烈的印象是,这两种散落在侗乡山野间没有一处雷同的建筑, 与白塔和寺院是藏地村落的标志一样,也成为了侗乡极具特色的地域标志。应当说, 尽管山谷间一些宽阔的坝子有上百亩千亩的良田,被誉为“侗乡粮仓”,但侗乡还远不是富裕的。一些很穷的一小山村, 一道几步就能跨过的小溪上, 也会有一座小巧的风雨廊桥。而鼓楼则不仅村村有, 且往往不只一座。听说侗寨鼓楼一般是按族姓建造,每个族姓一座鼓楼。如果侗寨族姓多,寨中就会同时有几个鼓楼并立。 鼓楼是侗寨古时放鼓之楼。鼓以桦树作身,名为“桦鼓”,安放于鼓楼高层。在侗族历史上,凡有重大事宜会商,抵御外来官兵骚扰,均击鼓聚众。无论鼓楼塔顶呈几方,楼底多为正方形,四周置有长凳,中间有一大火塘;楼门前为全寨逢年过节的娱乐场地并有戏台,侗歌侗戏就在这里诞生并流传至今。 然而, 在三江这么多鼓楼中, 哪一座最美, 却了无印象。倒是岜团八协一带的风雨桥群和座龙红军寨, 给一行人留下了较深的记忆。前者, 是因为那桥是一座比一座美,尤其是河湾古树映衬的岜团桥,与桥下洗头洗衣的侗家女儿们和桥上担柴挑土豆的乡亲, 构成了一幅饶有情趣的动人画面。而且,这还是一座两层人畜分过的风雨桥, 显得非常独特。而后者, 则是因为那深山小河边一组错落有致的民居木楼群非常别致,这里还曾是邓小平、张云逸等百色起义后创建红七军的驻扎之地。竹林丛中, 一栋栋上百年的红棕色的木楼老屋, 还是当年的景象。座龙寨依旧素面朝天, 默默地依偎在山脚下那一片红土地上。 |
-- 作者:李政协 -- 发布时间:2007/3/10 0:20:37 -- 喜欢你的文章,欣赏了! |
-- 作者:师嫣 -- 发布时间:2007/3/10 0:21:14 -- 四 从三江往从江,进入黔东南的路并不轻松。这条伴榕江而上的省际公路蜿蜒而曲折, 江畔有不少几百年树龄的高大榕树,隔河相望,则是一个个美丽的侗寨。本应是一条画境般的风光长廊。但由于路面狭窄又坑坑洼洼, 成为了桂黔路上事故最多的地段。更不巧是我们走上这条路时又正在大修,那路己看不出路模样, 虽然租了车, 一路黄尘地在水坑和土堆中颠到了高安, 车就不能前行了。于是, 我们只好下到榕江河边上, 转乘机动木船去富禄, 再从那里转车去从江。 我们并没有因为这一番折腾而沮丧, 因为榕江渡口正叠化着一个个难得一见的生动镜头。高挑的船娘摇着桨正送过一群放学的孩子。 一头没人看管的黄牛,没想到竟笨硕地跳入了湍急而清澈的江水, 居然昂着头泅到对岸。而一匹马则站在一只堆满柴禾的小船上, 箭一般地从上游冲上来。相映成趣的是江边悠闲钓鱼的老人和洗衣说笑的姑娘们……静动之间, 很有情趣。在长期的自助旅行中,我己体验到,旅途上往往有许多不可预知的艰难, 但也不缺乏俯拾皆是的乐趣, 保持一种好心情, 才能一途快乐地去采花拾贝。 看着眼前蒙太奇组合似的生活片断, 在三江的疑惑又浮上心头。鼓楼与廊桥,毫无疑问是侗乡独特的文化象征。但是,我们却不能仅仅以它们去解读侗乡。那样的浮光掠影,不是我此行的目的。我们应当更加关注这些人,这些乡亲们。只有他们, 才能展现更富时代特征的生活, 因而才能思考和解读过去与今天、时代与社会以及那些演变着的民族文化。这才是我赴黔东南真正要采撷的东西。 为此, 到了从江, 我打定主意只走高增到小黄这一条线, 不知有没有机会, 能走进一些侗族人家去看看? 但是,去从江的艰难还在继续。我们在湍急的榕江上乘了约一个小时的船, 赶到一个叫富禄的江边小镇。唯一的一辆班车倒是还停在镇外的小坪上, 可司机却去参加两县乡镇中学的篮球赛去了。这一场贵州对广西的省际赛, 连打球带吃喝拖了几个小时, 直到天色一片漆黑才上路。好在日落前,从河滩上来两个很可爱的侗族小丫头,还穿着“六一”节的新衣服。她俩和我拉起了家常, 告诉我她们学校小朋友们的故事, 才捱过了那漫长难挨的等候, 呵呵! 虽然到从江县城己经很晚了, 但次日我们仍起了个大早, 去迎接进入黔东南的第一个日出。清晨我们没有租到车却赶上了去小黄的第一趟班车, 摇摇晃晃又开进山里。没想到漫漫黄尘仍是一路跟了过来, 这条路同样在大修之中。颠着摇着路过一个个村庄, 挨到高增停了片刻, 那车又开始喘着粗气爬山了。 山路仍是黄土路,在庞大的山体上盘旋着。山很高,足足爬了一个小时,路边的植被才茂密起来。凉凉地山风从远山吹过来, 身着侗族白蓝两色民族服饰的女人们行走在路边,让人精神为之一振。路边又闪过一个叫岜扒的山寨,原来,车己开上山顶了。 在山顶行车时间不长, 终于到达了小黄,车停在鼓楼前的广场上。 山外闯入这几个旅行者, 完全没有打扰小黄的平静。去年11月, 中国侗族大歌节就在小黄村举行,身着盛装的侗族小女孩在侗族大歌节上演唱侗族大歌, 从而撩开了节日的帷幕。这里是侗族地区闻名的“歌的故乡”,1996年被文化部命名为首批“中国民间艺术之乡”。在盛大歌节上客人们见得多了, 没人再介意这样一个普通日子的来访者。 我在村中溜达着, 很快就发现这里有完全不同于三江侗乡的两大特点。一是村中的两座鼓楼都是层层彩绘的。挑檐是彩绘的蟠龙飞凤, 檐条和楼阁间, 凡是能作画的地方都画满了花卉、人物、动物及传说故事。鼓楼顶上还有舞枪弄棍的彩色人物塑像。村口的风雨桥也同样是彩绘的,画着大幅的“古典美女”像,不知是不是侗家民间故事中的人物? 这座村口的廊桥被乡亲们称为“花桥”。 看上去,这些图案和色彩, 有一种乡土气息的大俗,但却透着一个艺术之乡民族文化的大雅。小黄是一个深山侗寨, 不难想象, 过去的岁月是贫穷而艰辛的。但从何时起, 乡亲有了这种作画的“雅兴”呢? 没人告诉我们。我只知道,乡土文化为什么俗而又雅, 其实在小黄的侗族大歌里更可解读。 侗族据传是古代越人的土著后裔, 至今已有2500多年的历史。小黄有民谚说:“侗人文化三样宝:鼓楼、大歌和花桥”。其中历史悠久的侗族大歌,不像鼓楼、花桥那样可看得见、摸得着, 是只能用耳朵和心灵去捕捉欣赏的那种传递泥土芬芳的天籁之音。 资料中说, 行云流水般的侗族大歌,在侗语中俗称“嘎老”, “嘎”就是歌,“老”具有宏大和古老之意。它是一种“众低独高”的音乐, 必须由三人以上来进行演唱。多声部、无指挥、无伴奏是其主要特点。模拟鸟叫虫鸣、高山流水等大自然之音, 是大歌编创的又一大特色。它的主要内容是歌唱自然、劳动、爱情以及人间友谊,是人与自然、人与人之间的一种和谐。 侗族大歌的“众低独高”、复调式多声部合唱方式与西方学院派经典音乐的理论与实践如出一辙, 殊途同归。但作为纯民间音乐,却为中外所罕见。它不仅无指挥、无伴奏,连歌谱也没有。它仅仅是靠一代又一代传唱及训练就流传至今。因此, 在侗族地区, 歌师是被社会所公认的最有知识、最懂道理的人, 因而很受侗家人的尊重。侗族大歌既是知识, 也是文化。它的演唱内容、表现形式,无不与侗家人的习俗、性格、心理以及生活环境息息相关, “汉人有字传书本 侗族无字传歌声”,这就是说,侗族大歌是侗族历史的真实记录, 也是侗族文化的直接表现。 大歌的演唱场合是比较讲究的, 除平时训练外,大歌在重大节日、集体交往或接待远方尊贵的客人时,才能在侗族村寨的标志性建筑鼓楼里演唱, 所以侗族大歌又被称为“鼓楼大歌”。,如今, 侗族大歌已唱红国内外。几年前CCTV春节晚会上那一首首《蝉之歌》、《布谷催春》,至今还记忆犹新。从读到的报道上还可知,在1986年巴黎秋季艺术节上,一曲曲侗族大歌也震惊四座,谢幕达37次之多。艺术节执行主席马克尔维多,在观看后激动地说:“美极了!美极了!在东方一个仅有百多万人口的侗族能够创造和流传这样古老纯正,如此闪光的艺术,在世界上实为罕见”。专家们说, 那是“清泉般闪光的音乐,掠过古梦边缘的旋律”。 但是,我们知道, 今天,在小黄这个广场上, 无论如何也听不到这传奇般的侗族大歌了,心中的惆怅油然而生。 第二个不同之处是, 从江小黄、岜扒一带的侗族乡亲, 与三江不同, 还穿戴着她们钟爱的民族服饰。无论是花桥边挑担的妇女, 还是木楼前喂奶的大嫂,都穿着一件镶边的对襟大褂。蓝色镶黑边,白色的镶蓝边,在这六月看来白色的居多。头发一般都挽着髻盘在头上,用一个宽大的发卡别着, 显得又精干而又有风韵。这种完全生活化的民族风情, 不是为旅游服务的服饰表演, 在中国内地已不多见了。 我在村中和花桥边拍摄着,身后突然响起了喇叭声。回头才发现车开过来, 司机在叫我们。原来,因为修路,来小黄每天只有一班车, 我们必须跟原车返回了。司机也是个热情的侗家小伙,在返程中, 他一途停车, 让我们下车采风拍摄。在岜扒寨中的小学,我拍到了孩子们纯真的笑脸。在高增小镇上, 又拍摄了那从江最古老的鼓楼和门楼, 那楼下的小街, 如今己是一个集市, 乡亲们熙熙攘攘, 好不热闹。 |
-- 作者:师嫣 -- 发布时间:2007/3/10 0:23:32 -- 五 归途中, 还在梳理去小黄过于匆忙的印象, 猛然一惊, 老天, 我怎么忘了岜沙苗寨呢? 黔东南最富盛名的岜沙苗寨也在从江县,那是一个奇特的、充满久远传统乡情的苗族村寨。据说那里保留着明清时期的生活习俗和服装服饰,人们穿着土法染制的民族服装,女人是上绣锦大襟、下百折短裙和扎绑腿,男人头上则是“总角”发髻, 极富传奇色彩。我曾读过不少自助“驴友”关于岜沙的惊叹, 同时, 也暗自纳闷:据说这个村寨距县城不过十来公里, 只隔一座小山,那么, 它怎么能把自己封闭起来, 保留着与现代文明格格不入的原始和野性之美呢? 好在岜沙不远, 租了一辆车说走就走。那时, 我们还不知道, 这是此行走黔东南去的唯一一座苗寨,且是一个自称为正宗又与大多数苗家大相异趣的另类苗寨。 不一会, 小车就驶上山顶。远望过去, 一座石牌坊后出现了郁郁葱葱的森林。我们下了车, 踏着厚厚的松针落叶走进林间。林中的松树虽不密集, 但高大挺拔,衬出一个原始生态的绿色世界。早就听说岜沙人崇尚大自然, 自古以来村规就规定, 盗伐古树者,罚种植两倍数量的树苗,还要罚钱,无钱的人家则将他喂养的牲畜宰杀给全寨人吃。村民从不使用人力车和畜力车,他们完全是靠肩挑背抬搬运一切, 为什么呢? 这是因为,如果造车,得需要很多的木材。那样就会破坏他们珍爱的森林。这种按所谓“强势文化”观点认定是拒绝文明和进步的“愚昧”,却为子孙后代在闹哄哄的尘世间保留下一片宁静的绿色。走在林中, 蝉鸣鸟叫,空气清新, 前方的小亭里, 还摆放着一截巨大的树桩。旁边的说明是, 这棵几人合抱粗的参天古树, 已运去北京, 做了毛主席纪念堂的栋梁。 小亭外, 岜沙苗寨已赫然在目,一排排密集的杉皮屋顶木楼, 挤在绿树丛中的半山坡上。竹林边有不少晒谷物的晾架,石板小路穿过木楼群, 通向层层梯田和那边山脊上另一座小亭。刚走出林带, 就有一汉子打着招呼前来卖门票,哈哈, 还真是挽着发髻呢!一问, 才知是村长。他笑眯眯地为我们指点进村的路线, 趁他说话间, 我举起相机就“咔嚓”了几张。 正午的日头晒得头皮发烫, 而走进村中的绿荫里却是阴凉的。村里很静, 不知为什么见不到人的身影。我先横切穿过村子,走到另一侧村口, 才发现一群人一边用柴刀破竹蔑,一边在大树下商议着什么,一问, 一个也挽髻的老汉指着一块焦土说, 这家的老屋昨天失火烧了, 大伙儿在商量帮他搭建呢! 我不好打扰, 又向下直行,一直穿过村子, 走到最下方的玉米田边。田里还有女人在拔草, 一个小男孩拎着竹筐匆匆跑过, 同样挽着总角。在一块全是晾架的空地上, 我终于见到了一位正在担水的少女,果然是红衣大襟、百折短裙和绑腿! 这样一个静静的古朴原始的苗寨山村, 近几年虽然成为旅游景点,前往的还只是背包一族,旅行团队还没有大批入侵。是不是因为如此,村民们似乎并没有与外界有太多的交流,我不得而知。但至少在2004年6月, 他们还保持着一种淳朴的耕织生活状态 而不在意游人的打扰。但是, 不知道这种状态还能持续多久?我坐在一棵大树浓阴下的石阶上, 望着那些没有动静的小木屋,心里问自己, 时代毕竟在进步着, 眼前这一切一旦消逝, 对古老的岜沙而言, 是幸运的进步?还是不幸的倒退? 由传说中的蚩尤部落在三千多年前的“逐鹿”大战中败北而南移的苗族,因分布地域不同而各自称“蒙”、“模”、“毛”、“髦”、“雄”等,不同地域有自己的方言,而没有文字记录历史。苗家人喜聚族而居,从而形成大小不同的村寨。岜沙苗族是不是“髦”这一支系?我不能判断。我的老友川师大谢元鲁教授是一个精研旅游历史的学者,他就对岜沙这一孤独地居住在侗乡的苗族支系很感兴趣。许多问题也的确饶有趣味——比方说男人挽髻和女人的百折短裙和绑腿,就以云南西川彝族的古老习惯相似,这是不是一支派驻侗乡小小军旅的后裔呢?但他们的衣饰习俗又为什么与彝族相似?而不是所谓“三苗”那些同样古老的装着呢? 显然, 静静的岜沙还隐落着不为人知的古老故事,仅凭这样匆匆的“掠过”是不能解读的。我知道只是,各个支系是非常介意自己的血脉传承的,甚至以不许与外支系通婚来“纯洁”自己这一支系的繁衍。听说岜沙人至今一般与外寨人通婚, 只能在村中不同姓氏中通婚。但是, 仅凭如此, 是不大可能阻挡变化发生的。一个多样化的世界,同样友生着重组、融合和变迁。而这种令人扼腕的变迁无疑会更深地掩埋历史的谜团, 对一个民族来说, 无论用什么价值体系去评价,都不能不让我心中荡起深深地痛惜。 回到山顶, 放学的孩子们一群群从我们的镜头前跑过,挽髻的男孩和穿百折短裙的女孩们, 把笑声洒了一地。 岜沙的孩子们, 一路走好啊! 六 黔东南之路还在向前延伸, 在榕江, 我们去了侗乡宰荡。那是一个完全隐没于深山密林中的小村子。当汽车在坡度超过40度的简易公路爬上大山, 穿过密林来到村口时, 甚至可以听百鸟的啼啭。在这个村子里, 我终于走进侗族人家和孩子们的教室, 更听到了纯真童声演唱的侗族大歌。 两者相比, 不去细说侗族乡亲们的好客热情了。 总之, 在这个以“美女”著称的山寨里, 我见到了不少美丽的小女孩。姑娘和大嫂,其中好几位, 出落得像一朵娇艳的山杜鹃, 的确很美。而那种美, 又很鲜明地带着真和善。淳朴的真诚, 热情的善待, 使远方的客人从一杯茶, 一句问候, 乃至微笑地面对时都能感受到。 而最让我难以忘怀的,还是那些孩子们。 那是一个课间, 我走进了一个黑黑的教室。只有一个穿着蓝色绣花边大襟的小女孩,还坐在课桌前。她正埋着头在作业本上涂抹着。为了不打扰她, 我没打开闪光灯, 屏住呼息拍了两张。她抬起头, 笑了。“画什么呢?”她先是羞涩地捂着,但又天真地一笑, 递了过来。我看清那小本上画的是一片花丛,花蕊的淡黄和花瓣的淡红,还有一只没涂色彩的蝴蝶……真好看啊! 没待我说什么, 老师来了。呵呵, 竟是一个背着小孩儿上课的男老师。小伙子也腼腆地笑着向我打招呼。“上什么课啊?”我问。“侗歌, 复式班都上”他回答说。“什么?侗歌?”我怀疑自己没听清那方言很重的普通话,可他点点头。 他告诉我, 从1984年起,榕江县就在县里的中小学开展了“侗歌进课堂”实验, 至今已列入民族乡的正式课程了。老天, 幸运地赶上这样一节课, 不禁让我喜出望外。毕竟这一方水土还有这样的有识之士, 让我在岜沙时忧虑的失落心情有了极大的慰籍! 他摇动铜铃, 在操场上嬉戏的20多个大小孩子们一起跑进了教室, 整整齐齐地背着手坐下来。他用侗语对学生们说着什么,一个小女孩站了起来。接着, 那带着稚气的纯美的童声合唱, 轻得像一片薄云,在教室里飘起来。那站着的小女孩突然亮出了清脆的高音, 像一只轻盈的云雀在云海中穿过。 一下子就让我听得心荡神驰。本想拍几张图片, 但发现手抖得很厉害,实在把不稳没开闪光灯的相机,索性在后面课桌旁坐下来,好好听上一听。 歌声回荡的教室, 不知为什么显得极静。侗族大歌的“众低独高”、孩子们稚嫩的童声,只能低出一种多彩的应和——那是潺潺的山泉?还是摇曳的花海?是林间的松涛?还是拂过的山风?分明托起一只飞翔的蝴蝶。在大自然的怀抱中嬉戏着。 童声演唱的侗族大歌什么时候嘎然而止, 我没有查觉。当歌声停下来, 我看着孩子们那红通通的小脸蛋儿, 心中久久不能平静。我明白, 这歌是为我唱的。为了不耽误孩子们的学习, 我起身告辞了。 在下山的途中, 我一次又一次地叫停了车,扑进山林里。终于如愿以偿地拍到了一只山花丛中的蝴蝶。我是想, 想回家后,把它扩放成大幅照片, 寄给大山里的孩子们。 谢谢, 宰荡! |
-- 作者:师嫣 -- 发布时间:2007/3/10 0:23:57 -- 七 没有人能够想到, 黔东南之旅, 仍是在旖旎的山水画卷中结束。因为从榕江去雷山、凯里的公路, 因施工而中断了行车。从而使雷山的郎德上寨、凯里的西江苗寨, 乃至从施秉至镇远的舞阳河漂流, 变得可望而不可及。完全不同于岜沙、素有“苗都”之称的千户苗寨以及大角银、小角银、银冠、银衣等精美银饰装扮的苗家姑娘,都只能暂存于向往和期待中。 哥儿几个一商议, 决定改道前往荔波。 当行程结束时, 一路阳光也结束了。我们乘了四个多小时车, 赶到荔波时, 天已经下起雨来。我们顶着一件薄薄的雨披, 从小七孔的鸳鸯湖,乘马车或徒步走到龟背山,野猪林和水上森林,最终在六十八级山溪跌水边流连。清清的溪流向蓝色的深潭抛下一袭袭柔纱,挽住了一行人的脚步。 同样是云雾飘荡,同样是青山碧水。回顾起程时的阳朔, 是阳光下的大气。而荔波, 却是雨幕中的小品。当然,小,同样美得动人心魄, 而且,也许还更加贴近。 在拉雅大瀑布边,路边有三个刺绣摆摊的土族妇女。看到她们,我又想起了宰荡、岜沙、小黄……,作为一个旅行者, 毫无疑问是在旁观着。问题是, 我们究竟看到了什么呢 青山碧水, 当然是美的。然而,最倩丽的凤景,应当还是这青山碧水中的多彩多姿的人,这些不同的人以及他们的生活。那些孩子们和乡亲们亲切的笑脸,宛如一道阳光, 伴随在我们的旅途中…… 细雨牵起的情思,就这样缭绕着我,离开荔波, 走向贵阳。 (2006年春,我二访黔东南,采撷了桃花盛开的苗族飞歌,去了雷山,施秉,镇远,玉屏,沿沅水支流的舞阳河,从源头走到汇入沅水的黔城,游记待续) |
-- 作者:李姐 -- 发布时间:2007/3/10 0:56:17 -- 青翠竹枝婀娜摇曳处, 逆光下程阳桥的剪影和绿色稻田,一起推到了我的眼前! 清晨弥漫的大雾, 早把桥浸染成了一幅水墨挂轴。回首望去, 橙红色的阳光透过上薄雾, 又把桥边的山寨弄成了一幅彩墨!那小桥, 那侗寨, 那鼓楼, 那小河……仍是在高高的山头上, 仍是在俯瞰脚下山川原野,而侗乡则显现了完全不同于漓江山水的美不胜收的独特个性。它美得不那么令人怦然心动, 却似乎更加质朴, 更加令人亲近。若说它是一位从不修饰的羞涩的姑娘, 窈窈窕窕出现在六月清晨的薄雾中,那种清纯之美, 难道不同样渗入情思, 刻到心里?既有古代百越干栏式的建筑色彩,又有汉族宫殿飞角斗拱的工艺风格,的确是独具风韵的中国木建筑中的艺术珍品。一座又一座山寨,一座又一座鼓楼和风雨桥,直看得我们眼花缭乱。 拜读师嫣老师的游记是一种莫大的精神享受,读着,读着,一幅幅美丽的画卷展现在眼前,令人神往。盼随师嫣老师一起神游的激情荡漾,无奈家中有事,不能同往新、马、泰,感受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的欢愉,实在是一大遗憾。愿今后还有机会向师嫣老师讨教。 |
-- 作者:广林 -- 发布时间:2007/3/16 23:31:23 -- 师嫣老师简直成了当代的徐霞客---而且,不但有美文,还比徐霞客多了美的摄影作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