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教的苦与乐

我这几十年来与学校特别有缘分，7岁开始启蒙读书，读书十三年，从教二十六年。

十三度春夏秋冬，四千七百多个白天黑夜，我和同学总是沐浴在润物细无声的春雨之中。讲老实话，我不敢偷懒，也不敢不认真，在为站在讲台上，教育我们学知识做人的是一位位时时勤奋，事事认真的严师！我从不敢向别人说我的功课多拔尖，但我敢自信地大声说：“我学会了尊师！从小学到中师毕业，我承受老师的恩译实在太多了。我对谆谆教诲的老师始终怀有敬重父母般的感情。

如今，我心中时时感念的恩师，既有著名的特级老师，高级老师，又有教授，也有人民的勤务员干部、作家，更有我的启蒙老师——默默无闻的乡村小学教师！我眼前常常闪现的母校形象，既有环境优美的公园式的、也有窗户残缺；光线昏暗的破庙……

从甲校调到乙校，换来换去都是偏僻的山村小学，二十多年间备尝酸甜苦辣，愈发理解古训“受人滴水之恩，自当涌泉相报。”的深刻内涵；愈发感到“为人师表”确实不易！

如今，人到中年，按理说正当“年富力强”可一天忙忙碌碌之后，我觉得很累。只说教学吧，每学期有300多节课，每天至少有3堂课，不仅要认真讲课，而且每一堂课都要深钻教材，认真备课，决不能打无准备之战，更重要的是要耐心辅导答疑，更有一份份作业要仔细拜读，批改，指导学生作文，特别是语文成绩差的，所花的时间和精力，敢说决不少于自己写一篇。

上课应说是脑力劳动和体力劳动的结合，一连三四个小时，有时是一天站着喊下来，个中滋味，不难想象。有时，在昏暗的节能灯下，目力日益老花的双眼，盯着满纸涂鸦的“天书”，还不能不逐字逐句阅读，反复钻研……

妻子是个山村农妇，教了二十几年书的我，月工资不到九百，单靠我的工资，要送子女读书是比较困难的，妻子每天早出晚归，稻田要耕作，还要一年养十几头猪充实家庭经济，有时挤出时间要打些柴割些草，地要耕种一些青菜什么的。我们山村学校集中不起来，一周住几天校回一次家，即使在家的晚上，不是改试卷，就是备课，她说三五句，我应答不了一句，面对不满的神情和埋怨的目光，我只好一脸微笑，心里说：脑力劳动，负为人师，真真做起来辛苦！一天下来，口干舌燥，懒得再多说一句话了。

我有时笑着对别人说：“老师自己教子不出官，是教别人孩子的人。”我儿子今年上高三了，农村孩子能够考上高中，除了他自己的努力，若论功劳，首先应归于他的小学和初中的老师们，其次有他母亲的一份。而身为人父的我，说来心感惭愧，不用说数、理、化功课的辅导无能为力，就是有时他问我的“本行”语文，作文问题时，不知为什么我常常会表现不耐烦，恨不得能说上两句他就明白。孩子是经常见到我在家里给学生批改作文和作业，他曾一本正经地抱怨：对我，学习好象与您无关，您对我为什么就没有了那份耐心劲呢？其实，孩子是我的心头肉啊，父愿子成龙。俗语云：“可怜天下父母心。”我这样说上一句：“可怜天下老师心……”

尽管老师的工作是辛苦，生活是清贫的，但也有甜，有乐，甚至可以说，老师自有其他人所不曾亲身体验的独特的乐趣和慰藉。

课下，当学生围着自己歪着头天真地问这问那，问不理解不懂的问题，乃至说悄悄话的时候，我会愈发认识到教书育人工作的神圣；会感到自己永远年轻；会沉浸在被人理解，被人信赖的甜蜜之中。

到学生家里走访时，山村最好的绿茶倒上了，土特产花生、金色南瓜子、摆上了，学生家长很有礼貌地让你上坐，谁都尊重老师，谁都有礼貌，谁都那么亲热，一点儿不拘束。不大会儿，好客的家长端来家里应有的干鱼等下酒菜，家长向自己敬酒，家长七十多岁的长辈向你敬酒。元旦，春节或教师节前夕，收到寄自远方的昔日学生的信涵或贺卡，接到他们的长途电话，热情的问候，美好的祝福，一次次让我热泪盈眶！说句心里话，我有怨、有憾，但无悔！

不论是给低年级，中年级，还是高年级的学生，或者是函授生，甚至是一个月，二十天的短训班上课，当走进教室，看到一双双求知欲望的孩子目光，我便不由想起自己的当年；老师们是如何循循善诱，深入浅出，耐心辅导指点的。当批改作业时，我会想起当年我的老师是如何一丝不苟，连一个错别字也不敢放过，连用错一个标点也改过。当闪过不要太认真的念头时，我的一位位老师勤奋工作的精神，不计报酬无私奉献的行动，会让我振奋，催我扑下身子！

“忠诚党的教育事业！”似春雷时时响在耳畔。我要对得起山村孩子的家长，我要无愧于人民教师的心！

我这大半辈子，从教为人师有苦更有乐！

2005年12月载《银都风》刊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