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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帖]恢复高考30年·特别报道(郴州知青故事篇)  (http://2007.hnzqw.com/dispbbs.asp?boardid=30&id=29977)

--  作者:李政协
--  发布时间:2007/6/13 9:44:12

--  [转帖]恢复高考30年·特别报道(郴州知青故事篇)

[日期:2007-06-07]来源:郴州日报  作者:本版所有稿件均由本报记者钟媛提供

人的一生就像一场考试

    在无休止的竞争中

    我们蹉跎过、挣扎过、拼搏过

    最终变得坚强而成熟

    多年以后,当我们回首一生

    那些考试就像生命中的年轮

    依旧如此清晰

    也许只要笑对人生

    我们就能傲视输赢

    Ⅰ:在懵懂茫然中经历人生转折点

    受访对象:

    高飞,1957年出生,参加高考前为下放知青;1977年考入湖南省衡阳医学院,毕业后一直在卫生系统工作,现任嘉禾县药监局局长。

    年近半百的高飞,看起来要比实际年龄年轻。说起当年那场改变命运的考试,他大有感慨,但也并不掩饰当时的懵懂与茫然。

       1972年,高中毕业的高飞被下放到嘉禾县园艺厂。19777月左右听到逐渐蔓延开来的恢复高考的消息时,他并没有什么很特别的感觉,甚至对高考有一点漠视。

“当时长期受‘读书无用论’的教化,我几乎想不到读书和外面的世界对自己有什么影响,只想抓紧时间把手头上的事情做好,并且响应号召‘扎根农村一辈子’!”

    不过最后高飞还是报名参加了高考。一是因为一直成绩优异的他,看到许多成绩不如他的人都报了名,心里有些不服气;另一方面,则只不过是出于对高考的好奇。

    但让高飞感到头痛的是,当时不仅没有补习班,就连考试的范围和内容都没有划定,也没有任何参考资料。在他的记忆里,大家都是四处寻找能够找到的各种书籍来“临时抱佛脚”,“抓到什么就复习什么”

    而高飞相对来说比较幸运——他所住的院子里,有一位60年代初期的中专毕业生保留了一套相对完整的教材,并爽快地把书送给了他;他的表姐夫是文革前的大学生,自告奋勇为他补习化学;另外,他还得以在另一位高级知识分子的辅导下补习数学。

    “因为完全不知道要考什么以及考试的难度,加上复习时间也已经很紧,帮我补习的人只能根据他们以往的经验,挑选其中的重点、要点来为我讲解。”回忆起往事,高飞突然有些忍俊不禁。

    原来,当时为高飞补习数学的高级知分子担心出题过深,所以第一天就抓紧时间为他讲解微积分。看到试卷时,高飞才发现只有两道参考题涉及到了微积分的内容,其他都是一些比较基础的问题。于是就出现了这样一个让人啼笑皆非的现象:两道难度较大的微积分参考题,高飞拿了满分;前面那些基础而相对简单的题目,他却考得很不理想。

    而在当年,对高考的政策和作用感到懵懂茫然的,并不仅仅是高飞一人。高飞告诉我们,那时很多人都不确定高考录取的标准到底是什么,对知识考核的重视仍然远远不如对政治思想的要求。以至于在他下放的园艺厂里最早收到录取通知的是一名被认为“调皮捣蛋”的青年时,园艺厂副厂长极为愤怒,连声抱怨那次高考“太不像话”,“怎么厂里的党员没有被录取,倒把这个捣蛋的‘阶级敌人’录取上了!”

    高飞本人在等通知的那段时间里,却毫无压力感。19784月接到衡阳医学院的录取通知书时,他竟然还着实犹豫了一番!

    面对记者的惊讶,高飞解释道:“那时知识分子没地位,家里人看到身边担任领导职务都不是知识分子,怕我去读了书之后,反而耽误前途。”

    高飞的父母都是解放前的初中生,深深了解知识的宝贵和重要,因此一再坚持和鼓励他去读大学。想到读大学终究是改变人生的一个机会,高飞还是踏上了求学之路。

    “现在想来,真的很庆幸自己去读了大学!”追忆往昔,高飞深有感触。“不读大学,不知道自己究竟有多无知,也不会随之养成求知、自学的自觉性,更不会树立起明确的人生目标和奋斗方向,很可能就碌碌无为地过完一生了。”

    毕业后回到嘉禾工作的高飞职务不断升迁,努力学习、积极求知的习惯则一直没有改变。现在,临近知命之年的他,仍然乐于多方面接触新信息和新事物,并从中汲取新的知识,不断地充实和提高着自我。

    记者手记:

       1977年中旬,恢复高考的消息开始慢慢传播开来。但即使是在举办高考的消息被确定的时候,仍有相当一部分人对高考的意义和可能带来的各方面转变不甚了解。具体到考试的内容、范围、形式等等,大家更是毫无头绪。在没有统一教材、没有考试大纲、没有补习班的情况下,报名参加高考的人们只能凭着各自的揣测,几乎有些盲目地进行复习。

    这样的情况并没有持续多久。据了解,1977年冬季高考结束的第二年,各地逐渐出现了由各学校组织开办的高考补习班和下乡辅导班,人们对高考的认识也很快全面和深入起来,学知识、重文化的风气由此得到了复兴。可以说,1977年高考的恢复,对扭转人们对知识文化的态度,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Ⅱ:“历史不清白”曾让他失去上大学的机会

       受访对象:

    曹柏全,1957年出生,参加高考前为下放知青一员,曾任民办教师;1977年参加高考,上线,但因家庭历史问题未被录取;后持续2年参加高考,1979年考入耒阳师范;毕业后在教育系统工作多年,现为嘉禾县委党校副主任科员。

    说1977年的那次高考,曹柏全的言语之中仍旧充满了遗憾。那年,下放到嘉禾县普满公社向阳茶场的他,因为高中成绩优秀,已被调到村小学做民办老师,远离了知青点,也无法深入了解当时的政治形式。

    曹柏全接到恢复高考的消息时,已是19779月。考虑到机会难得,他还是抓紧时间报了名,并利用一切可利用的条件,开始了复习。

    由于基础知识扎实,虽然有着资料缺乏、知识陈旧等实际困难,曹柏全仍然考到了超出当年高考录取分数线的好成绩。接下来,他便满怀欣喜地等待着录取通知书的到来。可是时间一天天过去,许多分数低于他的人都已经收到了录取通知,他却迟迟没有等到属于他的录取书。看着其他人一个接一个地背起行囊奔赴大学校园,不明就里的他困惑低落之余,不免有些心灰意冷。

    这时,向阳茶场的场长知道了曹柏全的事情,并向他详细了解过他的报考情况之后,方才找到了原因所在。

    原来,填报考表时,曹柏全不知道“社会关系”一栏应该如何填写,在场老师便提醒他应该写明“父母家人是做什么的,有没有亲属下落不明,有没有亲属在台湾”。于是,毫无社会经验的他,在填写了矿工出身的父亲和贫农出身的母亲的情况之后,又老老实实地写明——“爷爷曾被国民党抓壮丁带走,至今下落不明,不知道有没有去台湾”!

    就是这样一句话,使得曹柏全未能通过“政审”一关,痛失了上大学的机会。曹柏全后悔不迭,却也无可奈何。但知道了结症所在,好歹也让曹柏全恢复了了信心。19787月,他再次参加了正式恢复的夏季高考,刻意回避了自己的“历史问题”,却不料以2分之差失利于考场。

       1979年,不甘心的曹柏全又一次参加了高考。这次,他专门请了假,到嘉禾一中开办的复习班专心补习了两个月。

    接到耒阳师范学校的录取通知时,曹柏全已经回到父亲工作的煤矿做了机电工,可以拿到每个月28块钱的工资。此时的他看到录取通知时,心里已经没有了往日的激动,第一感觉反而是——“不想去!”

    为什么不想去?因为他不愿意做老师;因为在当时,老师的地位甚至不如一个供销社的营业员。“当时很想去铁道学院、农业学院、煤炭学院这些学校,从来没有想过去读师范、做老师。”

    最后他还是去了,没有文化的父母说了句再朴实不过的话——“读书总是有用的”,深深地触动了他,于是他走进了耒阳师范学校。

    如今回想起当时的犹豫,曹柏全忍不住大笑。他感叹到:“还是出来读书了好啊!当时如果不去读书,而是继续在煤矿里工作,现在就只能面临经受改制、下岗的命运了!”

    记者手记:

       1977年高考,并没有对考生的出身、家庭背景作出强制要求,这相对于“仍然以阶级斗争为主”的文革时代来说,是一个不小的进步,也给了无数“出身不好”、“社会关系复杂”、“历史不清白”的人寻求新出路的希望。

    然而,在恢复高考第一年的录取过程中,仍有一些时代痕迹一时无法抹去。那些在今天看来可笑、怪异、不可理解的原因,却能让许多人的梦想瞬间破灭,让他们一生的命运随之发生更加预想不到的转变。这些都是那个年代特有的烙印,恐怕,也是如今我们应该仔细品味的地方。

    Ⅲ:高考打造出的农学专家

       受访对象:

    李国彪,临武人,1956年底出生,参加高考前为下放知青一员,曾任供销社代销员;1977年考入湖南农学院,毕业后回郴工作,现任郴州农业局副局长;2004年应联合国邀请前往孟加拉实施“粮食安全特别计划”,担任专家组大组长。

    李国彪的儿子,是今年参加高考的应届考生。父子两代人,时隔30年,在一个共同的战场上咬牙以搏,双方的感受却大不一样。

    李国彪说,他当年的压力,远没有儿子现在所承受的大。

    当年压力不大,首先是在大环境里,没有学习的氛围。李国彪告诉我们,当时高中毕业之后,不能直接参加考试进入大学,必须先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两年时间,再由相关单位、组织推荐去上大学,那就是现在所说的“工农兵大学生”。

    由于推荐上大学的可操作性太强,很多人对上大学都失去了信心。成绩一向良好的李国彪,也曾见到过成绩、表现不如自己的同学,被推荐了上去。

    因此,1977年恢复高考的消息一传来,李国彪仿佛看到了希望,立刻与已经担任民办教师4年的哥哥一起报了名,参加了考试。几个月后,录取通知双双到来——李国彪兄弟俩同时考上了大学!这一前所未有的好消息在整个临武县引起了轰动,连《湖南日报》的记者都闻讯赶来,对他们进行了采访。

    可是来到湖南农学院的最初那段时间,李国彪的心情并不是很好。本来,去考大学,就是为了跳出“农门”;但农学院那放眼望去整片整片的茶园、农田,总是时时让他感觉到,怎么好像又回到农村去了!

    不过,校园里浓厚的学习氛围逐渐影响了李国彪,他开始专心地学习农学专业知识。

    “当时的大学生们都十分勤奋,每个人都很珍惜来之不易的学习机会,发自内心地希望在有限的时间里,学到更多的东西。”李国彪告诉记者,当年考上的大学生,年龄悬殊较大,其中80%有过下放经历,所以非常懂得知识和学习的可贵,也不遗余力地汲取知识。“那时候上课、自习完全不用考勤,大家都很自觉,晚上回到寝室之后还自发地看书看到深夜。”

    而在大学的学习生活中,最让他觉得受益匪浅的,是随着视野的开阔,他更清晰地认识到了,学习不能松懈,一定要不断地补充新的东西、不断地充实自己。因此,即使是在毕业后进入农业系统工作的日子里,李国彪仍然坚持不懈地学习充电,逐渐成为我市颇具实力的农学专家。

    记者手记:

    高考给七七级大学生带来的最大改变,莫过于学习意识的觉醒和学习习惯的养成。哪怕是没有考上大学的七七考生,学习意识的觉醒也令他们的人生发生了巨大的转变。在采访时,记者曾接触过嘉禾县宣传系统李小五,他就是当年参加过1977年高考但未能如愿的一名考生。

    提起当年的高考对自己带来的影响,李小五同样感触颇深。虽然没能获得上大学的机会,但“知识改变命运”的新观念却根植在了他的头脑中。随后的工作和生活中,他不断学习进修,进行文化补习,如今已通过自己的努力和实力,在文化系统取得了一定的成绩。

    Ⅳ:脚踏实地才是对自己最有利的

    受访对象:

    李育成,耒阳人,1957年出生,参加高考前为下放知青一员,曾任民办教师;1977年考入湖南医学院,毕业后回郴工作,现为主任医师,任郴州市精神病医院副院长。

       1977年上半年,下放到耒阳县盐沙公社前进大队的李育成刚被抽调到大队小学担任民办教师。国庆节回耒阳城的家里休息时,他的姐姐有些激动地告诉他:国家准备恢复大学招生考试制度,当年冬季就会举行考试!

    听到这个消息,李育成又喜又急:喜的是国家终于能给他们年轻人这个梦寐以求的好机会了;急的是自己高中毕业已经两年多时间,不少知识都淡忘了,而那时距高考时间又只有短短两个月,自己在大队小学担任班主任,还兼了几个班的其他课程,几乎没有复习时间。

    但在“考大学”这一迫切愿望的支撑和促动下,李育成还是尽量进行了一系列复习。回到大队小学后,他把自己以前的中学课本找齐,白天教学,晚上挤时间恶补,每天晚上都复习到深夜,才恋恋不舍地去休息。

    高考的前一天,李育成独自走了几十里路,来到了他的考点——夏塘区耒阳七中。考试进行了两天,第一天上午考语文,下午考数学;第二天上午考政治,下午考理化。

    李育成回忆,当时的考场管理不是很严,一个考场40来个人,只有一个老师监考,但是考风很好,没有人东张西望或交头接耳。

    而让李育成嗟呀不已的是,由于当时深受“四人帮”“读书无用论”的影响,大家平时都没怎么注意学习,结果做起比现在高考题目难度低很多的试卷来,还是一头雾水。在做政治试卷的名词解释时,还有人闹出了笑话——他将“生产关系”解释为“生产队男人和女人的关系”。

    这次考试,李育成凭着扎实的知识功底考上了线。就这样,李育成开始了他的大学生活。30年后,当他回忆起当年的大学生活时,最深的印象是,那一届的大学生除了格外发奋好学之外,还有一个显著特征在于都比较稳重宽容,不容易冲动,尤其是年纪较大的学生。

    “我们中的大多数都是经历过社会的人,不是下放知青,就是从工厂里考过来的,对人生很多问题都看透了,真正觉得只有脚踏实地才是对自己最有利的。所以后来直到78级、79级的学弟学妹们进校,他们发动的运动或打架之类的事情,我们从来不参加,就是一门心思地想把书读好。”

    记者手记:

    经历了30年风风雨雨的高考,在怀有不同心态的众多考生和关注者的眼中,越来越呈现出灰色的状态。然而,在考生指责高考制度不合理的时候,在大学生抱怨毕业之后找不到工作的时候,在社会呼吁废除高考的时候,大家有没有想过,作为人才选拔途径的高考,是不是真的已经到了不需要存在的阶段了?而作为知识传递载体的人的本身,又已经缺失了什么?

    李育成所指出的77级大学生与当代大学生的差别,或许就很能说明问题。很多人颓废地说,知识已经不能改变命运了。其实,如果没有脚踏实地、奋力拼搏的精神和毅力,恐怕任何东西,都一样是无法改变命运的。


--  作者:李政协
--  发布时间:2007/6/13 12:13: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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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期:2007-06-12]来源:郴州日报 作者:陈鹏

又是一年高考时。

今年,恢复高考已30年。

30年了,有多少满怀豪情的少年学子通过高考的桥梁迈向了人生的辉煌。

30年来的历次高考,对于每一个考生而言,都有着特殊的人生的意义。

30年前的那次高考,对于整个国家来说,都具有特殊的历史意义。

在高考30年之际,我们再去回味那场改变和推动中国教育改革和考试发展的考试,内心仍充满温暖、感动和震撼!

“只要允许我考,一次、两次、多次的挫折,我不再乎。不圆大学梦,就是考到100岁,我也要坚持到底。”

朱忠华:被逼“上访”的高考状元

1977年恢复高考的准考证。

回首往昔,泪花飞溢。要不是当年朱忠华麻起胆子,向地区招生办“上访告状”,讨回个公正说法。这个77级汝城县理科高考状元、78级郴州地区理科高考状元的大学之路,还不知道要艰难前行多少年。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1977年恢复高考的消息传来,朱忠华的第一感受,就像是春风拂面,满眼春色。尽管此时,已是197710月的仲秋时节,天气已有寒意。

这是人生的一次大机遇,千万不能错过。可面对良机,渴求读书的朱忠华还是有些犹豫。

1968年,高忠毕业两年的朱忠华,作为知青被安排到汝城县外沙乡外沙村务农。近10年的支农生活,让他饱尝农村劳作的艰辛、生活的单调。在农村成家后的他,更渴望通过个人的努力,改变自己、改变家庭的命运。

每天参加完外沙公社生产队的出工任务后,回到家,朱忠华总要翻翻书,他相信,有了知识,总会有机会出去。

“当年,我已经29岁,已是3个孩子的父亲。如果,自己考大学去,孩子老婆怎么办?”朱忠华陷于两难境地。

在妻子的鼓励下,朱忠华信心满怀地参加了文革后的第一届高考。“考试那天,起得较早。因为考点在离家七八里外的马桥公社。走山路要1个多小时。”朱忠华说,那天同行的,有同村的10多位考生,加上赶去看热闹的村民20多人。

报了理科的朱忠华,在两天的考试忠感觉顺手。一个多月后,县招生办在县城张榜公布上线名单,朱忠华位列理科第一名,平均成绩88.5分。当年高考,平均成绩50分即可上线。

19783月,上线的考生陆续接到大学通知书走向高校。可朱忠华的入学通知书却仍不见影子。

“我有点急了。到县招生办一打听才知道,县里有位管招生的领导没有把我的档案交给省招生办的人。原因是,我妈妈是‘四类分子’,没资格上大学。”朱忠华得知此事,只觉得头晕目眩。

情绪低沉了一段时间,朱忠华重新振作起来。“只要允许我考,一次、两次、多次的挫折,我不再乎。不圆大学梦,就是考到100岁,我也要坚持到底。”

19787月,他再次参加理科高考,成绩一出,县城轰动。理科总分500分,朱忠华考了447分,是当时郴州地区的理科状元。

本以为,这次可以稳坐“钓鱼台”。可一个多月后,理科状元的通知书却依旧石沉大海。后来,同村人建议,只有向上级反映,查明情况。

无法再次沉默的朱忠华,写了一份申诉材料,直接送到了当时的郴州地区教委招生办。理科状元居然没被录用的事,引起郴州地委的高度重视。于是,省招生办、地区招生办联合组成调查组,深入汝城进行了为期一个多星期的调查。

原因是,朱忠华的母亲被错划为“反革命”(1980年,被平反),受其影响,朱忠华的档案再次被人为扣下。经过调查组的努力,朱忠华最后被湖南农学院(现湖南农大)农机系录取。1982年大学毕业后,他被分配到郴州地区农机研究所(现为市机械电子研究所)工作至今。

记者手记:文革十年,给当时的人们造成了思想的混乱、僵化。一些现在看来极其可笑、不可理解的事件,在当时却是“名正言顺”的政治化产物。

今年59岁、现为市机械电子研究所党支部书记的朱忠华,坦然面对着当年发生的一切不公平现象。他告诉记者,做知青的近10年间,生活的苦乐,教会了他谋生的技能,锻炼了他的吃苦耐劳的品格。当年,在生产队出一天工赚到的2毛钱,可买一包“火炬”牌香烟,或打两斤稻种,或称3两猪肉。清贫的日子,有书为伴,却是充实而平静的。

“我的一位大学老师说,1977年高考,标志着一个混沌时代的结束,也标志着一个崭新历史时期的开始。”

罗晓群:高考圆了我的梦

197711月高考那天,罗晓群起了个早,自己下厨炒了一碗“油盐饭”,就向离家三里远的考场进发。

那天天气特别好,天空碧蓝透亮,金风爽朗。他迈着自信的步伐,心情轻松惬意,全无赴考的紧张,不像是去进行一场改变命运的考试,倒像是一次久违的约会。

“我记得自己是坐在考场的第二排第三个座位,教室里安排了30名考生,来自郴县栖凤渡公社。”罗晓群记忆犹新。

第一天上午,考的是语文,总分100分。“有几个题目,自己印象特别深。”罗晓群说,作文题是《心中有话向党说》。

因为心情舒畅,自然下笔有神。罗晓群在文章开头用了一段对仗工整的排比句,来表达当时走进考场的心情。“迎着灿烂的朝阳,迎着和熙的轻风,迎着小鸟的歌唱,我走进了心仪已久的高考考场……”

第二个印象深的题目是,根据标音翻成汉字的拼音题目。其中,有一组标音的正确汉字应是“我们的目的一定能达到”。考完后,考生之间对题目时,有的考生竟写成了“我们的馒头一定要拿到”,引来一阵笑声。

高考成绩出来后,罗晓群的语文成绩88分。第二年他以277分、高于本科线50多分的总成绩,被湖南师范学院(现为湖南师大)中文系录取。

“当年,湖南师范学院77级中文系,共招收了220多名新生。其中,有10多名新生已是省作协会员了。我在中文一班,班上有55名同学。而现在全国有名的作家韩少功是我们系3班的新生,只不过当时,他还没有现在红。但他的一些获奖作品,已经作为我们大学时的阅读资料。”

罗晓群说时,神情很自豪。“我记得,当时中文系一位名叫颜雄的教授对我们说,77年高考,标志着一个混沌时代的结束,也标志着一个崭新历史时期的开始。”

记者手记:1966年至1977年,整整11年的积压,导致1977年高考生出现“井喷现象”。当年全国的报考人数有570万,录取名额只有27.297万个。录取比例为29:1。

现为市一中党委书记的罗晓群告诉记者,当年他工作生活过的栖凤渡公社,就有包括学生、知青、农民、教师、工人、干部等800多名考生。几百人,一起到操场上听老师的高考辅导课。最后,整个公社考出了6个本科。高考铸就平台,知识改变命运。忧国忧民与改变自身命运的有机结合,映照出许多77级优秀考生的共同心态。

“我时常想,如果没有那一年的高考,我的人生会是怎样的呢?我们国家的命运又会是怎样的呢?”

邓佑宜:七七学子话七七

尽管我在知青里算表现很好的,但如果靠推荐,我明白自己绝对没戏。爸爸是“走资派”,妈妈是大地主、伪县长之女,国家不可能培养像我这样政治上“不可靠”的人读大学的。所以我很有自知之明,准备默默无闻地接受一辈子的“贫下中农的再教育”了。

却不料1977年恢复的高考,像一声炸雷,把我多舛的命运炸转了个折,让我的人生之路有了滋润和亮色。

当时我已经下放近三年,正在宜章县梅田公社红砖厂打砖呢。假也请不到。人家厂长说公社党委已经定了厂里一年的任务,如果都考大学走了,就肯定完不成任务,除非要你们队里再派一个人来。我只好马上串联了几个要参考的知青,由我执笔写了一个请假条,上纲上线地写了很多让厂长不敢再不批假的理由,然后趁没人的时候往厂办一丢,大家就溜了。

记得那一年,我考的科目是政治、语文、数学、理化(理化同卷,合计一百分),五个科目,一个月,怎么复习呀?根据自己的具体情况,我马上想出了对策:语文靠平时积累,不必复习;数学是我的强项,少复习;理化忘记得差不多了,重点复习;政治凭的是记忆,考前复习。那一个月,我除了吃饭睡觉,就是看书。看书看得脑袋晕了,就去打打篮球调剂调节一下。

进考场的时候,我心里很坦然,也很平静,因为骨子里依然对这场考试的真实性和信誉度心存怀疑,没觉得它真能改变我的人生。所以考完就考完了,也没挂着想着的。

恰巧姐夫当年是高考的阅卷者,尽管他是在湘中阅卷,但他阅完卷后马上把标准答案寄给了我,并说只要平均及格,就可以考上大学了。我马上按答案估了分,237分,比上线分高了17分!后来,我就真的上线了。接着就体检,就等录取通知书。再接着就卖粮、转户口,去湖南师范学院(现为湖南师大)报到读书。

我当然成了当地家喻户晓的名人,父亲还特地带我回老家放了两场电影庆贺。记得要走的那天,我到村里的亲戚朋友家吃了饭,每家每户也都送了我红蛋。

三十年弹指一挥间过去了,可当年高考的情形总浮现在我的脑际。我时常想,如果没有那一年的高考,我的人生会是怎样的呢?如果没有那一年的考试,我们国家的命运又会是怎样的呢?  

记者手记:现为宜章县作协主席、进修学校校长的邓佑宜,回味当年的“国”考,感慨万千。他在1977年高考语文作文中述写道:“相信有时候受了委屈,党会知道的;相信自己有才华和能力,党会发现的;相信自己为党做了很多工作,党会记着的。这不,党让自己说话了,让说心中的话了,我能不感动?能不流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