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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创]爱情是一种宗教--连载14、15  (http://2007.hnzqw.com/dispbbs.asp?boardid=110&id=32446)

--  作者:一江秋水
--  发布时间:2007/7/8 8:08:47

--  [原创]爱情是一种宗教--连载14、15

[14]中午,我们做了一顿丰盛的午餐。几位爱好狩猎的小伙子打
了几只麻雀和野鸡(当然啰,现在我们是不会再去打这些东东了),
为午餐增添了美味和谈笑的兴致。我和莹莹、玲玲、胡聿伟等人在一
起吃,每人都喝了几口葡萄酒。趁着微微的酒兴,莹莹撒娇似地要求
我讲个故事听,别的人也来神了,一个劲地催促,看样子推脱不了,
我就讲了一个“走马观花”的成语故事。当我讲到最后,“跛腿公子
骑着高头大马去会见手拈一支鲜花遮住塌鼻子的小姐,互相误认为对
方是最漂亮的人”,大家全笑得东倒西歪,两个妹子差点把饭喷出来
。莹莹边笑边睥睨着我说
  “偏偏就你讲得出这古怪的故事。”
  我心里一动,夹起一个鸡头送到她碗里,说:
  “莹莹,祝你幸福。”
  “谢谢啊!”
  莹莹欢喜得眉飞色舞——按当地老风俗,送鸡头给人吃是尊敬和
热爱的表示——这个情节后来成了我们共同的美好回忆,每当谈起这
事,她就说:“你要知道,我最喜欢吃鸡头,当时我特高兴!”
  “大哥,来,干一杯!”胡聿伟端起小酒杯要与我碰杯,“我祝
你工作顺利,步步高升!”他又转向莹莹,“嗬,塌鼻子大姐,我要
为你……找个跛腿好公子而干杯!”
  “轰”地一声,满地的人都笑了。莹莹红着脸刚要说什么,玲玲
快嘴快舌地说:
  “对,来,莹莹姐,为你的宁玉干杯!”
  “胡说八道!”莹莹猛地瞪她一眼,斥道。
  一个小伙子立刻说:“嘿,这是好事嘛,可不许骂红娘哦!”
  人们又一齐开心地笑了。
  可是我心里象突然打翻了一个五味瓶。“你的宁玉”,宁玉是谁
?难道莹莹已有了对象?我怎么不知道?我又瞧瞧莹莹,发觉她好象
有些惊慌,再三避开我的目光。啊,难道真有其人其事?美味佳肴顿
时对我失去了诱惑力。野餐的乐趣也早跑到爪哇国去了,心绪十分混
乱,脑子里有一个声音说:“她的宁玉与你有什么关系?你不是有莲
莲么?”另一个声音说:“莹莹只字不提宁玉是何道理?”前一个声
音又说:“你真是小气量小心眼,人家恋爱非得告诉你么?人家也并
没有宣布是你的情侣啊....”
  我推开碗筷站起来,声称有点胃疼,离开了餐席,躺到树荫下,
一直到下山以后,我还是提不起精神,内心经受着一场莫名的煎熬。

  深秋的一个黄昏,我和莲莲会了最后一面。
  冷风“嗖嗖”地刮着,几片黄叶在光秃的树枝上瑟瑟发抖。西方
天边涌起铅色一般的浓云,整个天空是一片混浊的昏黄。路上行人很
少,都是脚步匆匆,只有我与莲莲踏着满地的落叶慢慢地向汽车站方
向走去。
  莲莲穿着我送给她的一套春秋装(可能是想借此唤起我的回忆)
,纤细的身子在寒风中微微颤抖,面色惨白目光呆滞,步履迟钝而沉
重,看起来仿佛大了十来岁。
  “你决定了?”她没头没脑地发问,虽然竭力做出一种微笑状,
但掩饰不住的内心的悲哀,使她的笑容更显凄楚。我明白她问话的意
思,怎么回答呢?
  “莲莲,你宽恕我吧,”我极其温和地说,一边艰难地选择着措
词,为的是不使她受到过于猛烈的打击(真是自欺欺人),“都怪我
原先太幼稚,考虑不周,害苦了你……现在,我的压力很大……你理
解我的话么?”
  她站住了。忽然双肩抽动着啜泣起来。我心里一酸,走上前扶着
她的肩膀说:“莲莲,不是我不爱你,而是……”
  她拨开我的手,眼泪汪汪地盯着我,大声痛哭起来,引得几个行
人向我投来怀疑的目光。我心慌意乱,忙说:
  “别,别哭啊,你听我说……”
  她双手掩面,边哭边转身慢慢地走开了。我想追过去,但双脚好
象钉在了地上似的不能举步,就这样目送着莲莲蹒跚地消失在苍茫的
暮色之中。
  其实当时我心里并不想与莲莲完全脱离关系。莹莹之事使我猜疑
、妒嫉,因而对莲莲很是怀念,但担心她真的一辈子在农村,又很犹
豫。我期望与她保持一种藕断丝连的关系,过一段时间再酌情解决。
可是,事情的发展很打破了我这一厢情愿的企图。
  几天以后,胡聿伟从农村老家回来,交给我一封信。据他讲,他
回家要经过莲莲的那个生产队,碰见了她。她把这封信交给他时,还
从信封里抽出一张照片看了好半天,然后才粘了封口。当时他看见她
的两眼满含悲伤的泪水。
  “其实,你与莲莲的事,我早就知道了,不过我没对别人讲。”
胡聿伟眨眨眼,嘻皮笑脸地说,“大哥,说真的,我也是一百个赞成
你与奉莹莹结成眷属。但你俩最近好象不理不睬,怎么回事?”
  我没有听他说完,就走开了,迫不及待地拆开信封。首先掉出来
的正是我原先送给莲莲的半身照片,现在她还给我了,说明她已下了
决心。我急忙抽出信纸来看。
  

[15]噢,文学家,这信我一直珍藏着,当作一件珍贵的纪念品。现
在你自己慢慢看吧。
  (倪志贤从上衣口袋掏出一个精致的笔记本,从塑料壳的内里抽
出几张迭得很好的纸递给我,转过头,双眼定定地看着窗外。我把还
带着他体温的信纸摊开,看得出多次折叠的痕迹。信上的字写得不算
差,但很潦草。信是这样写的——

  亲爱的志贤(请允许我最后一次这样称呼你):
    这是我最后一次给你写信。当我提笔的时候,寸心欲碎
  ,寸肠欲断。眼前又出现了我们在一起时那欢乐的情景。这
  些伤心的回忆,使我潸然泪下。
    你,是我心之爱扉的启迪人,是我爱之处女地的开拓者
  。自从见到你,女性本能的爱,才在我心中燃烧。呵,你可
  知道,我是怎样地爱着你呵!我完完全全是属于你的,从灵
  魂到肉体。可是,我们却不能结合。真没想到,我们还要演
  出一场现代版的“梁祝”,或者说是中国版的“罗米欧与朱
  丽叶”。呵,永别了,我的爱情,我的逝去春天呵。
    你和奉莹莹的恋爱(假如算恋爱的话),我已经知道了
  。胡聿伟曾经和我讲过一次,我当时还不肯相信。可是前不
  久你母亲亲自和我讲了这事,我才确信了。记得那一天,我
  去你家玩,你上班还没回,只有你母亲在家。她很热情地接
  待了我,象平常一亲。她与我娓娓而谈,安详、温和而又恳
  切。渐渐地谈到了你的终身大事。天啊,我大吃一惊!我第
  一次知道你对我感情发生变化的原因(你为什么迟迟不告诉
  我呢?我不会埋怨你的)。她委婉而详尽地分析了我俩爱情
  的不可能性后说:
    “小戴,我以母亲的名义,恳求你能作出一个高尚而伟
  大的牺牲(当时我的心倏地紧缩了),愿你明白在人生的道
  路上,每个人都有一定的责任和义务。对于父母亲来讲,就
  是把儿女抚养成人,并使他们成为有用之才。这也是每一个
  当长辈的殷切希望。我把希望寄托在志贤身上。你可能知道
  ,我有四个儿女,志贤是我最钟爱的一个,而且,现在又只
  有他一个人在我身边。他下放的时候,我时刻为他担心,担
  心他的身体,担心他的学习,还担心他的前途。好,他招工
  了,进厂了,有了工作,我松了一口气。进厂后,他进步很
  快,当了团支部书记,又写了入党申请书,我感到非常地欣
  慰!
    “‘望子成龙’,这是中国的老话,现在依然如此,谁
  不希望儿女有一番作为,成为社会的栋梁之材!一个人要有
  作为,就必须慎重地处理好婚姻大事。听说,为了你们俩的
  事,他们的车间主任老史已经专门找他谈过话……”
    听到这儿,我有些生气,便插话说:“伯母,法律保障
  每个公民的自由恋爱和婚姻,他老史有什么权力干涉?再说
  啦,志贤的前途完全依赖他本人的努力,不需要某个救世主
  式的人物来拉扯。而且他的前途与我俩的爱情之间并没有必
  然的联系。”
    “你和谁恋爱,这是你的权力,我也不能横加干涉来拆
  散你们,哪个前辈还愿当现代的祝员外呢?”你母亲望着我
  这样说,又缓缓地亲切地开导:“我是请你,以一个母亲的
  名义请求你作出牺牲。假如你真心爱志贤的话,就请为他处
  心设地想一想吧。否则,你的爱便只不过是一种自私自利罢
  了。哦,小戴,原谅我,我的话可能讲得重了些,你不生气
  吧?我知道你爱他,你聪明伶俐,温柔淑静,招人喜爱……
  但要是你再与志贤恋爱的话,他的党就入不成!这是老史讲
  的!你想想,一个人不入党能有什么前途呢?为了他的前途
  ,你,你就作一次牺牲吧。我明白,这牺牲对于感情方面来
  讲是残酷的,可这是没有办法的事啊,不得不降心相从……
  你还年青,人生会给你安慰的。呵,你答应吗?要是实在不
  行就算了。不过我相信你会肯的,因为你爱他。为所爱的人
  作出牺牲,这本身就是一种幸福,不是吗?”
    我暗暗地哭了。亲爱的志贤,你母亲带着自私的、无边
  的、庄严的母爱,为着你的前途,来求我放弃自己的爱情!
  在这母爱面前,我竟不能说声“不”!但我明白,只要我一
  答应,我就永远丧失了人生最美好的花朵。难道命运注定我
  必须承担这种所谓“伟大的悲痛”吗?
    你母亲很慈蔼地安慰我,开导我。我临走时她说:“我
  相信你会作出理智的决定。”可是任她怎么说,我毫不动摇
  。我不是那种把爱情当儿戏的姑娘。最后你母亲没法,就把
  你与莹莹的事告诉了我。呵,你不能想像,这话是怎样地象
  雷殛一般地震撼着我的灵魂!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汽车
  站,又怎么回到家里的!
    多少个不眠之夜呵!我天真地期待你和我重修旧好。可
  是我一次又一次地失望了!正象一首歌里唱的那样:有谁知
  我心碎,有谁给我安慰?我唯有半夜时分独自在流泪……
    呵,我不能写下去了。如果碰到你厂里的人,我会请他
  将这封信带给你,如果没碰到,那它就永远留在我身边。
    让我最后一次吻你!
              莲莲  10月3日

  信的最后还能依稀辨出点点的泪痕,不知是莲莲的还是倪志贤的
。我把信小心地折好放进信封,交给倪志贤。他小心翼翼地收好了,
又点燃了一支烟,继续讲下去。)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