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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峭壁松 -- 发布时间:2007/7/6 9:01:59 -- [原创】——栋哥 【原创】栋哥 栋哥 过浏阳张坊镇,继续向大山深处走去,有一个叫上峰的地方,70年代初,有一位长沙籍知青将户口从沅江转来,据说他的祖籍在此。 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大山里繁重的体力劳动未能使他胆怯,但那难耐的寂寞和孤独却如影随行,使他难以忍耐。于是,他义无反顾下了山,从此很少回去。 六六届高中毕业的他,凭着自己几大绝活在知青群中混,熟知他的知青都亲热地称他栋哥。 栋哥下得一手好棋,屁股后面总挂着一个象棋袋,走到哪下到哪,知青中极少遇到对手。一些象棋迷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他于是一盘盘下着指导棋,少不了被人热饭热菜伺候。 知青中爱好武功的不少,有人认为在这世上没什么本事不打紧,就是不能被人欺侮。他摔得一手好跤,于是在这些知青眼里成了英雄,个个拜倒在他的脚下。每每开饭前,他都要教别人几招,什么大背包、小背包,什么袢腿钩脚,摔得人一身青痛,被摔的人还直说痛快。开饭时主人将家里带的平日舍不得吃的腊猪头肉炒上一大盘,一个劲的喊师傅多吃点。 知青堆里爱好文艺的也多,平时相聚,吹拉弹唱,自娱自乐。此时,他一手好二胡派上了用场,最拿手的曲子是《红军哥哥回来了》。有知青请他拉琴,他必先拉此曲。这曲子难度大,一般的人不敢碰,而他却得心应手,快弓清晰明亮,似小鸟啁啾;拨弦清脆悦耳,如珠落玉盘;慢弓饱满起伏,如泣如诉。这曲拉完必将旁人镇住,当听众发出赞叹声时,他毫不谦虚地说,闵惠芬的快弓都没他拉得好。 有人说他过于自负。一次知青聚会,他的二胡声感染了一位女知青,这女知青当众对他赞不绝口。后来,他煞有介事地对人说,这女知青爱上了他,而且在三天内会向他示爱。有人说不可能,他却和人家打赌。结果呢?他输了,且输得很惨,那女知青压根儿无此想法,而且知晓他这么说后,再没以前那样对他热乎了。据说此事对他有些刺激,他当众宣称这辈子不会再想女人。 随着时间的推移,有的知青被招工,有的办了病退。有人劝他也办病退,他不为所动。旁人费解,他振振有词地说,在长沙单身汉知青中,他的户口要最后迁回城。 时间为证,他竟履行了偌言,虽然人早已不在乡下,但一直到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才将户口迁回长沙。 回城后,他找到街道主任,说自己下乡十几年,至今才将户口迁回,年纪大了,房子都没一间。主任听后深表同情。三天后,主任通知他,给他安排一间临街住房。栋哥闻之大喜,说着一些感谢的话。但是,街道主任接着告诉他,此房早被别人强占,要靠自己的本事把这房子弄到手才上算。 次日一早,栋哥只身来看房,见了强占房子的人。此人虎背熊腰,兜腮胡,一脸横肉。栋哥对他说:“大哥,我刚从农村回来上了户口,街道主任见我年纪大了,分了这间房给我,请你搬走,如果你人手不够,我可以叫人帮忙。”兜腮胡听后,斜眼瞪着他:“你算老几!老子的房子,你有什么资格喊老子搬。我看你是冒打得!”栋哥仍不动声色:“老兄,凡事要讲道理,这房子明明分给了我,我有资格请你走。好话说在先,我再说一遍,限你今晚八点以前搬走,否则,别怪我不客气!”兜腮胡哼了一声:“你这样的角色我还冒看见过!” 栋哥找到昔日一班朋友,将此事相告。众人听后,个个摩拳擦掌,说一起去教训这小子。他说:“你们跟着我去一趟就行了,用不着动手。” 晚上,他带着人马准时来到,见兜腮胡也喊了些人坐在屋内。他上前说:“老兄,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是不是想尝尝我的老拳!”兜腮胡闻之大怒:“你给我滚出去。”此时屋内的人刷地站了起来,凶相毕露。栋哥对着那些人大声道:“有言在先,我今天和他单挑,如果打不过他,我立马走人,决不再上此门。如果你们一起动手,请你们看看门外,我的弟兄哪个不是号子里出来的(其实是虚张声势,吓唬人)。”栋哥边说边揪住兜腮胡衣领往外拖,兜腮胡一声吼,拳头随即挥来,栋哥将头一偏,躲过此拳,然后一个扫裆腿,只听“砰”地一声,是兜腮胡砸在水泥地上的声音。兜腮胡不是吃素的,只见他一个鲤鱼打挺,跃身而起,顺手捡起旁边一块砖头向栋哥砸来,说时迟那时快,栋哥扬手一接,将砖头牢牢抓在手中,然后就势向那兜腮胡大腿一砍,只听“哎呀”一声,兜腮胡被砍得就地跪下。栋哥死死抓住兜腮胡的胸衣往上一提,厉声道:“搬不搬!”此时兜腮胡的人在起哄,有的开始摸家伙,准备血战一场。栋哥带来的弟兄们见状,齐刷刷从腰间拔出雪亮的匕首,吼道:“哪个敢动手,今晚就请哪个脑袋搬家!”被栋哥揪着的兜腮胡见状,知道今天遇上的这些人不好惹,怕闹出人命。只得无奈地说:“老子搬好啵。” 第二天,栋哥搬了进去,隔壁的人过来说:“那家伙也晓得怕,平日在这里称王称霸,昨晚你真为我们解了气。” …… 据说栋哥父亲系解放初期被镇压人士。事隔30余年,他竟想着要给父亲平凡,于是收集了父亲大量的历史资料,其中居然还有父亲如何帮助共产党的经历。他写上万言书,发到各有关部门,结果是泥牛入海。他为此好长时间郁郁寡欢。 八十年代末,敏感时期,栋哥出自对学生的同情,举着旗子上了街,后被有关部门请进了号子。 几进宫后,他身体渐感不适,回家一人独居,饮食起居无人照料,饥一餐饱一餐,身体竟日见羸弱。 听说他重病,一个大热天,几位知青相邀去看他。令大家十分吃惊的是,他佝偻着背,背上贴满膏药,昔日雄风不再;屋内一片狼籍,异味刺鼻。大家劝他上医院治疗,他则用轻蔑的口气说:“现在的医院都是骗钱的,身上只一点伤,他们硬说是癌。” 不久,他的死讯传来。熟悉他的知青要给他开追悼会,被有关部门劝说不要开。就这样,他被默默送去火化了。 栋哥走了,有人说他是个有才气的人,为他英年早逝而伤感;也有人说中国之大,容不下这样一个怪异、敢为而有些叛逆的人! 栋哥早早地走了,到了另一个世界。我想,这是不是他的真正解脱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