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业余生活点滴

瓦加杜古素有非洲影都之称，世界各国的影片，几乎都会在这儿上映。原有纪律规定，援外人员不准进电影院看电影。专家组也专门配备了一百多部影片，但都是些诸如样板戏、后来解禁的影片等，供援外人员看。《刘三姐》这部影片，在两年中记不清楚放过了多少场，都看腻了。专家组使用的录放机又是特制的，录相带由外交部信使队负责录制国内的电视节目，数量有限，由信使将其送到世界各地，供援外机构轮流播放，看到时都变成旧片了，电视连续剧《夜幕下的哈尔滨》，大家就看了大半年才看完。

后来，不准进电影院的规定，没有以前那样严格了。有人偷着跑去看电影。有关领导也睁只眼闭只眼，只强调要注意安全，早点回来。

但上映的影片是否值得看？我们派莫沙去打探，他上班在电影院门前过，就顺便去看电影演出预告，如果当晚首场放映的是获过奥斯卡奖、美国大片、法国喜剧等影片，他就悄悄的告诉大家：“虽棒” （法语：还行之意），牛众也就明白今晚电影不错。

电影院距专家组的驻地不远，下了班后，都心照不宣，一伙一伙地溜了出去，直奔电影院，不敢排队买票，而是去买票贩子手中的票，虽然贵点，但省得排队时被人发现。

有一次，上演获奥斯卡奖的美国大片（忘了片名），全组的人从几个方向，不同的大门进入了电影院，影片快演完时又遛了出来，从不同的路口走回来。正巧，经参处领导，来专家组看望大家，结果未见到人，正准备离开时，各路人马三三两两陆续走进院子，一个也不少。牛众穿件白衬衣，笑着过去跟经参处领导打招呼。他问牛众去哪儿了，牛众大言不惭地说：散步去了，领导笑了，从牛众上衣口袋中掏出电影票扔到地上……牛众这才反映过来，自己不知怎么把三张红色的电影票放在白衬衣口袋里了，这掩耳盗铃的勾当，瞒得过谁？

有一次，牛众的老婆寄来一张她与女儿在天心阁照的全身象片，看到女儿长高了许多，心想究竟是多高呢？晚上都快十点钟了，牛众赶忙去敲开刘工的房门，借来比例尺和圆规，拿出照片细心地测量两人在照片上的高度，根据老婆的身高列出方程式，计算女儿现在的实际高度。算出后牛众觉得偏差较大，仔细再看，发现老婆的裤子长，正好遮住了高跟鞋，原来是测量时，没有准确地减去高跟鞋的高度。

这高跟鞋有多高呢？好在第二天是牛众休息，打定主意，明天去市场上看看，估计出高跟鞋的鞋跟高度究竟是多少，以便更加准确地计算出女儿的身高。

第二天，牛众有了明确的任务，了解女人高跟鞋的高度，找出最适宜的平均值。可走到街上，见大多数黑人妇女穿拖鞋。牛众立刻意识到，穿高跟鞋的女人，应当是白领女士和阔太太们，在这条街上是难寻觅的。只有别墅区的高档商店里，才能见到她们的身影。牛众赶忙朝那方向走，发现果然白人居多，她们穿的鞋跟特别高，像跳芭蕾舞的演员，但还是不好估算，看来要认真干好件事不容易。牛众干脆去了皮鞋店。

牛众其实从这意大利人开的皮鞋店门口路过许多次，今天才首次走了进来。老板见有客人，笑容满面，非常热情地接待了牛众。看牛众穿双塑料凉鞋，连袜子都没穿，皱了皱眉头，又很快恢复了满面笑容，但没有刚才那样甜蜜了。他忙着介绍产品，当发现牛众对男式皮鞋不屑一顾时，才明白牛众是来给夫人或情人买鞋的，赶忙拿出好几双女式皮鞋，牛众看了几双，估计了鞋跟的高度，为了免于尴尬的出店门，就夸老板的鞋不错，以征求太太意见为由，走了出来。

在国外，没有报纸和书籍供援外人员阅读，当地电视节目又是法语，大多数人听不懂，有许多时光就这样打发了，牛众后悔，当时为了减轻行旅的重量，先把书拿掉，要是带本《新华字典》也能多学不少的知识，浪费的时光太可惜了。

（八）跳蚤市场的魅力

瓦加杜古的市场，分农产品市场（菜市场），和生活用品市场。生活用品市场有装修豪华的商店，开店的大多数为法国人，还有各国跨国集团公司开设的专店，经销的都是高挡名牌商品，价格昂贵令人乍舌，这类商店一般的开在富人区，瓦加杜古一般的老百姓很少光顾。还有些中挡商店，卖布匹和些常用的百货。大众化的就是跳蚤市场了，又称之为破烂市场，足足占驻了几条街道，来往人员络绎不绝，生意兴隆。也是援外人员光顾的地方。一个便宜十个爱看来世界通用。

休假日，专家们纷至沓来，淘自己所需要的东西。到这儿来的除了中国人，还有朝鲜人，偶尔也能见到东欧和苏联人。中国人主要是买衣服，朝鲜人什么都要，东欧和苏联人则买皮衣。

在八十年代初，国内市场尼龙制品还算稀罕物，价格也贵。在出国前，牛众还特意用尼龙布做了套黑色中山装，他当时想：党和国家领导人都七十奔八十的人了，万一在国外举行国葬仪式，得有套像样的服装，再去买套浅色西装做晚礼服就都齐了。结果到了国外，尼龙布特便宜的，难怪那几年国内有不少人走私尼龙布，他们是利用三十年的闭关锁国，人们孤陋寡闻，大捞了一把，老百姓还以为捡了便宜。专家组发给每人的二套工作服，是上海用棉布加工的，在外国人眼中算上等货，那套用尼龙布做的黑色中山装，牛众没穿几次就送人了。

第一次去市场，牛众不了解其中的奥妙，花费了四百西非法郎，买回一件女式尼龙提花风衣，有八、九成新。高高兴兴拿回来，同室的伙伴说这是尼龙制品，衣料太差，不值钱，买贵了。他即将回国，也买了不少，抖搂出来让牛众看。纸箱中装的全是七、八成新的毛料服装，他将衣服全都烫得笔挺，在国内买这箱新衣服，至少要五千元左右，可他花钱不多，才几百块钱。他说：现在这里的人也精了，见中国人买旧衣物的多了，要价也贵了。破烂市场气味难闻，大家根本不想进去。黑人会投其所好，有些人整天在这几条街上游荡，专门挑选些中国人的喜欢的服装，烫好后在市场外卖给中国人。

牛众夸他真能干，而他显出一脸的无奈说：这点东西实在太少了，家住农村，兄弟姊妹多，再多也不够分发，弄不好还得罪人，因此他还想再去破烂市场买点东西。出了趟国要还人情帐，这像座山似的压着他，看不出他即将与家人团圆的喜悦，他显得心神不定，剪不断，理还乱。本来中国民航发过通知，规定援外人员行旅不能超重，否则，收取托运费。而法国航空公司对中国人员网开一面，你提得动，就让上法航飞机。由于我们不是出国劳务人员，机票统一归经参处购买，想坐哪儿的飞机由不得你。后来中国民航看到出国劳务人员都改乘法国航班，傻眼了，又匆忙取消这规定。真是吃饱了大锅饭给撑的，专门出馊主意卡自己的同胞。

瓦加杜古的人怪，可能是天气热，卡路里消耗少，那些家庭主妇玛达姆（法语意：夫人或女士）们，个个都丰胸肥臀的。她们上农贸市场购物，都穿着宽大的休闲衫，里面没有多余的设施，走起路来肥臀左扭右摆，像白案师傅刚从发面缸中撸出来的酵面，稍不注意随时会掉下，丰满的乳房在胸前一嘣一嘣的，像两只企图挣脱束缚不安份的兔子。初去农贸市场，玛达姆们弯腰低头挑选蔬菜和水果，大泄春光，使牛众惊惧不已，似乎四周有许多双眼睛在炯炯盯着他。牛众窘得心惊肉跳，羞得无地自容。

从小中国家长教育子女：“‘非礼勿视，非礼勿闻，’遇人、遇事应屏息低头，双目下视，不得昂首向上，目空一切。”人们都循规蹈矩，照此训示而行，遵守着传统社会的道德标准，根本不会有超越其外的想法，除了原始的冲动和好奇，不可能有个人的浪漫。牛众感受到中国传统道德的沉重压迫。人应有理智，但中国人又太苛求于理智，才会有那么多的压抑、迷惘和工于心计，也就缺少了坦荡自然，没有了真正的快乐。

牛众不得不迅速将目光移开，高昂头颅，旁若无人，望着市场顶棚。人们认为来了位傲气十足的“破落绅士”。其实牛众如果大胆地对女士说：“玛达姆，您的乳沟非常迷人。”她立即会眉开眼笑，忙说：“谢谢。”还不知道会兴奋多少日子，还会称牛众是位受人尊敬的绅士，此类事情，是东西文化的差异，所以遇到了不必惊慌失措，做出酸酸节节的熊样，习惯也就自然了。  

每次上街，牛众都要到农贸市场，买点芒果、香蕉或柑桔。这些东西确实价廉物美。芒果每个足有一斤左右，又香又甜，吃时撕开果皮，香飘四溢，绿头苍蝇闻香扑来。这回可要注意，千万防着它们，否则，它们会毫不讲客气地抢先叮上一口。最好是躲进房间内，关好沙窗、沙门慢慢地品尝芒果的滋味。至今，牛众还时常想起那美味，见到市场上那酸溜溜的小芒果，从来不屑一顾。

（九）意外的经历

距瓦加杜古二百公里，与加纳接壤处，是布基纳法索国家天然动物园，更确切地说是野生动物自然保护区。这里有非洲大象、长颈鹿、斑马、羚羊等许多野生动物。湖泊中有野生鳄鱼，有条被称为神灵的鳄鱼有一百二十岁，是当地人的保护神。几位即将归国和来接替工作的同事，获准去那儿参观，牛众也有幸同往。

去的那天清晨，小易一边念着：“晚了……，”一边催促大家上车，要赶在太阳升起前抵达目的地。车在高速公路上飞驰，不到两小时就赶到了，可太阳已升起老高了。大象等这些林子中的精灵，趁无人之际，早就喝足了水，不知去向。越野车在森林泥泞的小道上转悠，也无法寻觅野生动物的踪迹。还差点陷入沼泽地里，费了好大的气力，才绕了出来。

听这儿工作人员说：现在参观者多，也有偷猎者，想看到它们，除非搭帐篷在这过夜守候，否则，是很难见到野生动物了。

大伙儿只好去湖边看鳄鱼。布基纳法索和加纳两国的边境，在三十公里无人区的一侧有湖，加纳湖泊的面积稍大，有不少鳄鱼。驾驶员刚到并不知凶险，接近无人区没及时减速，边境检查站上前阻挡，见车未减速，拉开枪栓，准备勾扳机一刹那，发现车是大使馆的，才未酿成大祸，都被吓坏了。否则，车上的人将为世界革命捐躯。老文下车，向他们说明情况，并送上了烤鸡和啤酒，才放行。

驾驶员不敢再开快车了，本应在距加纳边防站前面拐弯，不知谁的主意直接开往加纳。牛众有点紧张，刚到布基纳法索，使馆就来人说：“护照由他们代为保管怕弄丢。”大家都将护照交给使馆代为保管，还交了十张照片（听说是防止外逃，发通缉令用的，不久又退还给大家。）。每人随身只携带着布基纳法索发给的身份证，能管用吗？

大家知道加纳与中国的关系好，加纳人民对中国人也非常友善，应当不会发生不愉快的事。车到加纳边防检查站，老刘和小赵下了车，军警见是中国人，表示欢迎。他俩说明来意，也送给他们烤鸡、啤酒和几合清凉油。他们没有检查，同意我们入境了，想不到有这样顺利。

入境后，车如箭似地飞跑，开出一百多公里，到了加纳的一个城市，可惜仅带的一卷胶卷全用完了，没有拍照留念，又匆匆忙忙沿路赶回，至今不知究竞是那座城池。（这次写该文时去查找有关资料和地图，只能猜想可能是加纳北部的城市，瓦莱瓦莱或迪西加。）

在路上大家屈指一算，抵达瓦加杜古会比正常情况整整晚两小时。大家都了解组长的脾气，人未按时归来，他会坐在大门边等，没有正当的理由，而延误了归队时间，会被他臭骂一顿。为了免遭挨骂，在回程途中就开始编瞎话，企图蒙混过关。还是老申有妙招说：曾在广州动物园看到过大象尿尿……对，就这么办！

车刚到驻地，见组长坐在大门口，脸阴着拉得老长，象二战前夕的斯堪的纳维亚半岛，有半点火星就能引起连环爆炸。大家知趣，都默不作声，等组长先开口询问，僵持着。还是组长忍不住了，面带愠色说：“讲讲是怎么回事？”大家这才开始七嘴八舌地说：我们想看大象，隐藏在林子里等大象到溪边来喝水，等了好久忘记了时间，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等来了几头大象来喝水，它喝完水，还在肚子下边尿尿，那尿的尿有鸡蛋那样粗，还把松软的地上冲出个脸盆大小的洞。众口一辞口径一致，有鼻子有眼的，组长也半信半疑，又无法去证实，反正人都平安归来，其他的事显得不那么重要了，口气缓和了许多，但仍旧板着脸，叫了声：“快去喝我给你们熬的粥，都吃了一天干粮。”

个个憋着笑，大气都不敢出，去了伙房……

援外专家的运气还真好,参观野生动物园参观到

临国加纳去了,真是一举两得啊！